“你看到了吗?听到她的哭声了吗?你看,这就是我的妻子。”
顺着赵时砚的眼神,秦小良立时觉得浑身毛骨悚然,仿佛旁边真地蹲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温婉美丽,睁着红肿的眼睛,满面哀戚。
老年赵时砚的嗓音突然变得轻柔无比:“乖,阿元,你别怕了,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你很快就能安息了。”
秦小良眼前出现了一对年轻的男女,他们历经艰辛,相拥在梳妆湖畔。
此刻榻上的他已经变身成为一个少年郎,轻抚着爱人的发顶,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一阵风自后脑勺刮过,鼻端满是腐臭之味。
好在她常年里与死人打交道,很快就从这极至哀伤里恢复了过来。
“我,或许我可以帮你。”秦小良沉声道。
赵时砚嘎嘎而笑:“帮我?哈哈,帮我?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词,叫帮我?”
秦小良擦了擦满眼的泪,从腰侧拿出两只刻刀来道:“我是一个刻碑匠,我们老秦家祖祖辈辈都是为人立坟刻碑的。”
“我自然可以帮你。”
赵时砚转着头,脸上不知是哭是笑。
秦小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连忙接着道:“这立碑做坟,为的便是让死者安息,可入轮回。”
“在我家祖传的手艺里,有一种碑叫做镇魂碑,可安世间一切孤魂冤魄,纵是枉死之人,有了镇魂碑,也将获得安宁。”
“在百年前的战乱里,我太爷爷便是靠的这个手艺,帮助许多人安息下来。”
“不信你看,”秦小良拿出手中刻刀,自怀里摸出一块鹅卵石,手腕翻飞之下,瞧着竟像在豆腐上刻字一般简单,不一会一个小小的秦字便出现在鹅卵石上。
继而她在那字旁做了一些奇怪的符号,伸给赵时砚看。
“你瞧,这便是最简单的。”
赵时砚被她这一手刻字的绝活所慑,一时半信半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拿我太爷爷发誓。”
“哈哈,你听到了吗?你真的可以安息了,我也可以安息了。”
说着他突然又凶狠起来道:“你有什么条件?哦,对了,你想解毒!”
说着不见他如何动作,一只蚂蚁般的小虫跑到秦小良的脚边咬了她一口。
不一会,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地恶心,哇地一口全吐出来,屋内太黑,根本没看见她吐出的东西中有一只蚂蚁一般的虫子。
“这是苍茫山的一种虫子,那公虫可以不知不觉钻进人的腹部。不过它受那母虫的统治,极是听话。”
“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秦小良缓了一会,擦净嘴角的秽物,这才道:“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想为你们立块镇魂碑,保佑你们可以相亲相爱,下一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当真?”他的面上满是不信,他活了这许久,哪里的人不是满心算计,想要从他这获取什么。
秦小良正色道:“当真,此乃我份内之事。”
赵时砚在床上挣扎,秦小良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将地上那陶罐抱起来递给他。
他轻轻抚摸着罐身,嘴角竟有些了些笑意:“阿元,你是不是也极满意?”
屋外李辰舟与金蟒缠斗的声音传了进来。
秦小良从痛苦里回些神来,祈求道:“赵爷爷,我们不是恶人,外面的巨蟒。。”
赵时砚哪里还睬她,只是盯着怀里的陶罐,喃喃道:“外面那只小蟒蛇,我抓到它的时候,只有拇指大,取名叫小软,养了五十年,不成想竟便这般大了。”
“阿元,这些年里它陪着我,我只当它是我们的儿子一般,你也是看着它长大的。你别看它体型巨大,可是胆子可小了,大概是像你。。”
秦小良不想以碑要挟,只得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立镇魂碑。”
说着跑到外面,碧蓝的湖水平静如波,满天的星子还依旧闪着。
天空竟已经隐隐有些发白,天快要亮了。
不知为何,晨曦下的苍茫山,与她方来之时截然不同,瞧起来竟有股怆然的味道,让人瞧着莫名想要流下泪来。
李辰舟还在与那金蟒缠斗,一人一蛇竟已经跑到了旁边的悬崖边。
好在李辰舟身手灵活,轻功了得,一时那蛇也奈何不了他。
只是明显他的剑势已比先前缓了许多,快要真的不行了。
秦小良站在石屋前,想起赵时砚所言,手握成喇叭状对着那金蟒大叫道:“小软!”
那金蟒竟似真的听得懂人言,闻言愣了一声,也不顾一旁李辰舟还在出剑,向着此处石屋狂奔。
李辰舟不知何意,只见到金蟒向着秦小良袭来,以为它要攻击秦小良。
那金蟒跑得极快,李辰舟追不及,又没有袖箭,只得扔出手中剑。
他战了一夜已经力尽,可当此关头,到底拼尽全力扔出秋水剑。
不想那剑只是“当”地一声击在金蟒的铠甲之上,小软战了一夜也受了重伤,被这一砸瞧着没事,只是它浑身颤抖了一瞬,跑势却丝毫未缓。
李辰舟惊惧至极,手中没了武器,只得从怀中掏摸。掏出一只白石小猪和一枚麒麟印。
他运气全力,就将麒麟印向着金蟒的脑袋砸去,白石小猪紧随其后。
秦小良站在石屋门口,瞧见小软向自己奔来,巨大的蛇身,狰狞的眼神,瞧着心中实在发怵。
只怕今夜也要葬身蛇腹了,好在李辰舟得救了!
谁知那小软飞扑过来,看也未看她一眼,低着脑袋就想往石屋里钻。
李辰舟站在悬崖边上,找到白日里发现的机关,对着秦小良大叫:“快!快上岸!”
秦小良听到叫声方要跑,可她眼尖,一眼发现那蛇身的肉里嵌着一个碧绿的小石块,小石块上雕着一只逼真的麒麟。
麒麟?她一下子想到了李辰舟身上的麒麟印。
难道方才李辰舟扔过来砸它的便是这个?
秦小良转头看了一眼,飞扑上前,跑到蛇身上欲要拽出那印。
小软跑的飞快,浑身滑腻腻地,她拼尽全力紧紧抓着小小的麒麟印,被蛇拖了几米远。
“你做什么!快松手!快松手!”远处的李辰舟大叫!
眼见那印被拽地松了许多,胜利在望,她哪里肯放。
小软巨大的蛇身,不知是如何慢慢全都滑进了石屋之内。
秦小良死死用脚抵住石屋的墙面,防止被蛇带进石屋,挣得她满面通红。
小软感觉到身体的疼痛,用力一甩尾巴,一下将秦小良甩进了一旁的湖水里。
李辰舟扣动悬崖山壁上的机关,石屋的门啪地关了起来。
秦小良自蓝湖里爬起来走到岸边,浑身上下湿透了彻底,她方撩开黏腻在脸上的湿发,一眼看见李辰舟自悬崖上飞奔下来。
满面怒容,脸如黑炭一般。
她张开双手,献宝一般地递出去道:“快看!我把你的麒麟印抢回来了!”
谁知李辰舟一把打开她的手,麒麟印啪嗒一声落进了湖里。
他咆哮道:“你做什么!你想死吗!!”
秦小良浑身湿漉漉,满脸都是湖水,委屈巴巴地道:“我帮你把印抢回来啊!”
“你抢什么印!!”
“可是这印对你很重要啊。。”
李辰舟心中怒火冲天而起,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方才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他一把抓住秦小良的腰身,对着那狡辩的嘴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第67章 意乱情迷
◎大约要疯。。。◎
李辰舟满腔愤恨, 臂上用力,滚烫的大手攀着她的腰背,将她紧紧地贴到自己身上。
不想她竟如此不知爱惜自己, 将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害得他方才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那么好!既如此就让他来将她揉碎,化为齑粉!
他弯下腰来, 对着那嘴便狠狠地就要咬下去, 可刚碰到那唇,却被那柔软的触感所慑, 脑袋轰得一声, 满脸滚烫,再舍不得放开。
除了那柔软的唇瓣, 身上感觉到那紧紧贴着的软绵绵触感。
一股从未有过的滋味如电一般传遍全身, 一时竟让他迷失在茫茫山野之间。
山风轻过,林间万物轮转, 有兽归巢, 有鸟醒来, 有虫蚁四处寻游。
李辰舟觉得自己大约要疯。
手上下意识用力, 掐紧那柔软的腰肢,忍不住想要将那软绵绵贴得更近,更紧一些,最好直接化到自己身体里去。
力道大的秦小良脚尖都快离了地。
秦小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原本说话的嘴突然被堵住, 从未用过的触觉惊地她浑身酸软,心已经跑到嗓子眼里蹦跶。
窒息, 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想要从夹缝里呼吸, 可方微微张开口, 便被掠夺了彻底。
一道惊雷从她天灵盖响过, 震得全身发麻。
秦小良下意思要歪头躲避, 不想那人一张大掌,轻柔插进自己湿答答的秀发之中,不轻不重地将自己的脑袋狠狠禁箍着。
那落在发间的手滚烫的吓人。
她想要用力推开,可自己早已经浑身发软,意识模糊,手上再没半分力气。
这无力地推拒,在李辰舟眼中更成了欲拒还迎。
他更加变本加厉,用力起来。
秦小良感到自己的口舌已经不属于自己,鼻尖摩擦在他光洁的脸上,满满全都是那清甜的香味。
全世界再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有一人的喘息声在脑中不断回响。
而那人一只手勒着自己的身体,腰肢快要被他掐断,可他还嫌不够,一个劲地用力将自己往他身上揽着。
两人衣衫皆穿得单薄,此刻更是紧得毫无缝隙。
原本自己还浑身湿透,有些发冷,此刻紧紧贴着他,反而浑身上下如着了火一般,滚烫炙热。
东方天色渐白,满天星子羞怯地退去,一丝朝霞从林间的缝隙里照了进来。
一大群早起的飞鸟啼叫着从头顶盘旋而过,好奇地打量湖边这紧紧相拥的两人。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秦小良睁开眼睛,发现一只半人大的小猴子正趴在旁边的树上跳来跳去,不时够过头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张望向两人。
轰!
仿佛被人抓了现行,她突然从迷乱中回过神来,竟发现那人一张手掌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衣内,在她身上游走。
她眼前一黑,恨不得立时晕倒过去。
可惜浑身无力,连脚都未踏实地落地,只得向旁用力一倒,连带着正望情的李辰舟,两人啪地摔进了蓝湖之中。
湖水四溅,晨光粼粼。
一旁的小猴子吓得蹦了三尺高,支哇乱叫骂骂咧咧地跑走了。
碧蓝色的湖水将两人淹没,也将两人从意乱|情迷中拉了回来。
两人狼狈地自湖里爬上来,浑身上下滴答着水,一时不敢看向彼此。
李辰舟飞奔着去捡了许多柴来。
柴上露珠未散,他趴在地上费了好半天功夫才生起一堆火来。
火烧得旺了,瞧见秦小良远远地缩在一旁,满目呆滞。
他期期艾艾地上前道:“你。。你把衣裳脱了烤烤。。”
衣裳脱了?
秦小良闻言,吓得一缩,将衣裳捂得更紧了。
李辰舟忙摆手道:“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小良被他说得愈发面红耳赤,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
“你。。你别哭啊!”李辰舟一时手忙脚乱,蹲在试图解释道,“怪我方才冲动了些,可当时我实在是气晕了嘛!”
“你气什么!”秦小良哭着道。
说到这个李辰舟怒气又生:“我能不气吗!你居然不顾危险,去那金蟒身上抢什么劳什子印,你可知那金蟒有多厉害,我与它战了一夜都未能赢它,你可知你在它面前就是蚂蚁一般,它随意一个扭动就能将你捏死,这还不可气吗!”
秦小良抬头通红的眼睛,怒火中烧。
“你才是蚂蚁!它哪有那么厉害,分明是你武功不行,被它打得落花流水!”
“好好好我确实打不过,我都打不过那你岂不是更危险!”
秦小良自觉理亏,但还是不死心。
“可那印对你不是很重要吗!之前那么些人追杀你问你要,你都不给!”
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李辰舟心中一时又是感动,一时又是气愤,一时又是感动,心中塞的满满的都是柔情蜜意。
此刻更是抓住她的手,让她面对自己,一脸正色地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这话我昨日便与你说过,你那时只说好,不想转眼就给忘了。
“现在我还要与你说一遍,”说着他攀住秦小良的肩,一字一句地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冒生命危险,当然也包括我。”
“记住了吗?”
秦小良流着眼泪,愣愣地看了看他,瞧见他脸上一片雪白中,几道黑灰歪七扭八,再看那腿,昨夜给他绑的草药早就散落不见了,瞧着甚是可怜。
只是视线再往上移,那浅淡的薄唇正自上下开合,此刻红肿一片,哪里还知道他在讲什么。
她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唇,火辣辣地疼。
脑中想起方才的一幕,一时更是哭地伤心。
显然是被自己吓坏了,李辰舟半跪在地上,小心哄道:“方才全怪我一时冲动,你是不是恨死我了,要打我骂我全随你,只是不要哭了。”
秦小良也不想哭,可根本控制不住,至于此刻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一时也说不出来。
李辰舟一双眸子清浅,定定地看着她道:“方才我虽然行事有些冲动,但确实是我真心所为。。秦小良,我是真心爱慕你。。”
秦小良一颗心一晚上就在嗓子眼蹦跶,听他说着这样的话,刚落回去的心又蹦到嗓子眼来。
一时忍不住在心中大叫,他若是想要求娶我该怎么办?我该拒绝还是接受啊!可是今天都这样了,我还能拒绝吗!我是不是注定只能嫁给他了啊!
李辰舟心中打好腹稿,摆了姿势,若你愿意,我想要求娶你,求你当我的妻子。
可瞧见她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己此刻提出这样的请求,会不会让她觉得是为了刚才发生的事在胁迫她?
自己方才确实鲁莽了些。可是,若能重来一次,真恨不得。。。
反正自己是一定要对她负责的,来日方长,总有合适的时机。
这早就注定了,她会成为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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