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岚影。”
摇光忽然唤了她全名。
唤得江岚影腰背一紧。
她手扶着门把,不明所以地回眸,迎面又是一句威压颇甚的――
“过来。”
江岚影,过来。
好家伙。
任是大魔头也顶不住这样的喝令。
她没敢耽误,一边关门折返,一边在心里嘀咕――
她哪惹着他了?
有了!
江岚影两手挑开帷幔,忽然出现的明艳面容,就好像那乍泄的春光。
“我忘了。”
她捧起摇光的脸,俯身在他前额落下一吻。
小样。
这还不拿下你?
江岚影还笑着,就觉手腕一沉。
她垂眼一看――
伏魔锁。
“你……诶!”
她被摇光扯着手腕上的锁链拽倒在床。
摇光拽她时,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因此江岚影并没有被撞疼哪里,但仰倒至床的速度还是让她张大了眼。
彼时摇光已经站到床边,不由分说地将锁链绑在了床头。
江岚影不知道他在发哪门子疯,下意识用没有被绑住的左手,去脱右手手腕上的锁链。
然后左手也被绑在那里。
她只好用一双眼无声地控诉摇光,摇光抓着伏魔锁的尾巴,就好像是抓着一条锃亮的皮鞭。
“我这些日子想起了一些事,想起前两世你似乎视我为不共戴天的宿敌。”
江岚影听着,一条脊骨又凉又麻:
“卯日星君给你的……是你前两世的记忆?”
摇光抓着“鞭子”冷着脸,点头。
江岚影:……
那坏了。
这架势,怕不是要找她算账的。
可惜大魔头生下来,想要什么全靠杀,根本不会说什么讨好人的甜话。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看着摇光,听他控诉自己的罪行。
“你把我锁在魔尊殿,日日夜夜囚困我,折辱我――”
“不喜欢么?”
江岚影破罐破摔,甚至还敢笑出来,“我看你从前挺喜欢的。”
刷拉。
摇光把江岚影的外袍撕了。
他越凶,江岚影的胆子越大。
眼瞧着摇光单膝跪上床榻,她弓起一条腿,靴尖正正踩在摇光腰下:
“我说错了么?”
靴尖半轻不重地一撩。
摇光:……
反了天了。
他按住那只胆大妄为的脚,一把扯下鞋袜,将手抓在她伶仃的脚腕上,而后就着她弓腿的姿势往下压,直到小腿与大腿折在一起,腿面紧贴着腰腹。
而他顺势俯身,两手支在江岚影颈侧。
江岚影感觉到他吐息的温度。
“你欺凌我便算了,可你为了裴临,居然想杀我……”
摇光语气里的不敢置信远超于愤怒,尾音难过地发抖。
“我给了你那么多次提醒,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江岚影无言以对,只好扬起颈子,去啄他鲜少血色的唇瓣。
摇光埋首将她按下去,他吻得很深很重,从第二次换气开始,江岚影就忍不住抓紧了锁链;等到第四次热吻结束,帷幔里都是她喘息的声音。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
“我不解气。你态度也不好。”
摇光稍稍用力咬住她的耳尖。
他咬得又疼又痒,江岚影别过头,耳尖就从他唇齿间滑出,还带着一个清晰整齐的牙印。
摇光捏着她的下颌,扳过她的脸:
“这里可是天界,是我的地盘。你在我的地盘上挑衅我,忤逆我――”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
江岚影的嗓音被碾碎得连不成句,暴风骤雨声里,只有摇光的声音冷静淡漠地说:
“这就受不住了,方才你那气焰呢?”
……
“但凡你三天之内能下床走一步,我就不姓‘南塘’。”
……
“大声点,我听不见。”
……
“向我求饶。”
.
摇光嘴上说得凶狠,但动作极尽温柔。江岚影原本就不是第一次,所以根本没觉得疼,只觉得被摇光照顾得很好,只觉得沦陷。
他们生生世世、死去活来,做过很多很多次,每一次都是为了解毒救命,不是你意识不清,就是我醒来就忘。算起来,这还是他们名正言顺的第一次。
是江岚影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烛。
实在尽兴。
.
摇光体力太好,江岚影的自净能力远赶不上。末了被弄得一身黏黏腻腻,她说要去洗澡,却被摇光一把裹进怀里,箍住。
“别走。”
他哑声说。
江岚影闷笑一声,支起身子,稍稍松开领口,方便汗渍风干。
她侧卧着,支着脑袋看摇光,情.欲未消的脸颊就像沾有晨露的玫瑰,吐息也甜腻得宛若花蕊里化不开的蜜:
“天帝陛下,你到底是在惩罚我,还是在奖励我?”
摇光方才好猛一男的,如今却被她一句话羞红了脸。
“岚影……”
他玩着她的手耍赖。
“你知道的,我笨嘴拙舌,不会讲话。”
他嗓音沉沉,似乎真的在为接不上江岚影的情趣而惭愧。
殊不知,他这副可爱样子,就是江岚影最想要的回应。
江岚影笑起来。
她把自己晾干得差不多了,就躺回去,自觉把摇光的手臂往自己身上搭。
她深深埋在摇光怀里,两手搂着他的窄腰:
“你方才都是说气话的,对么?”
她耳朵贴在摇光的胸膛上,随着微震的酥麻,她听到内里传来一声“嗯”。
“嗯……也不全是。”
摇光将下颌垫在她的发顶,“我其实没有那么生气,只是装成很生气的样子。我想着……这样可以增添一些情趣。”
江岚影:……
他小子挺会啊。
她不自觉地在摇光怀里扭了扭身子,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那……你还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了,给我讲讲。”
“想起很多。比如――”
摇光忍着笑。
“――你拿锁链捆我,用锁仙阵折磨我,还默许手下刺穿了我的肩骨,拿我当狗……”
果不其然把江岚影惹毛了。
她揍了他一拳:“我不要听这些。”
摇光被揍疼了才听话,他更紧地拥住江岚影:
“我还想起,我一个人上天入地,调查了很多事。第一世,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查清父君兄长的秘密,狠心在他们对你下手之前,杀了他们。”
景曜对江岚影的杀计,是她从前不知道的。
“他们计划杀我?”
“是。”
摇光用脸颊蹭蹭江岚影的发顶,“他们把‘禧’糟蹋的满是怨气,所以想要杀你夺‘萧’,用来储存他们制造出的怨煞。”
江岚影:……
服了。
“所以第二世,掌握一切证据的我提前动了手。你还记得吗,那一世我兴兵去往金犀城,去得很早很早。”
摇光说着,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我原本是想,早一点与你培养感情,让你信任我,就能阻止裴临颠覆‘萧’的祸事,结果……”
“怪我。”
江岚影扬起脸,啄了摇光一下。
大女子做事,敢作敢当。
摇光不太满意,又按着她吻到失神,才继续说:
“第二世,我还调查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他将手探向江岚影的右腿。
那条腿上的玫瑰疤痕如今湿漉漉的,他用指腹一片一片捻过那些花瓣,把指尖探进潮湿的花蕊里,轻轻打转。
转得江岚影痒得发抖。
“我将这疤痕的诅咒破解了九成。”
摇光收回手,放过了江岚影,“这一世,我一定为你找到完全的破解之法。”
江岚影的疤痕依然有些痒,她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
摇光不说,她都要忘了:
“说起来,这疤痕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
她看入摇光的眼:“你做了什么?”
“要坦白吗?”
摇光挑眉。
“当然。”
江岚影说。
摇光埋首咬着她的耳朵,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每一次相吻时,我都会渡一点灵气给你。我们观音莲的气息很灵的,能压制许多怨煞。”
“所以,在找到完全破解之法之前,你知道你该怎么做了吗?”
他坦诚索吻。
江岚影自然勾住他的颈子,两个人又在床榻上打了好几个滚。
最后,江岚影趴在摇光的胸膛上,听他絮絮念: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用这两世的时间,查清了裴临所有的布置。我知道他残阵的解法了。”
他温柔地看着江岚影的眼。
“这一世,我们不必再听天命。”
第58章 重生第五十八天
其实若只是白日里那一次缠绵, 江岚影还不至于太过疲累;奈何摇光精力旺盛、总爱折腾,到底折腾得江岚影一整天都没下床,等到天色渐渐昏沉之时, 她贴着软枕自然睡去。
有摇光在侧,她做了一宿好梦:
她梦见她和摇光找了个很好的地方, 盖了一栋小房子。小房子不似太阴山终年不见天日,也不似天界日日皆是艳阳高照。
那栋小房子里有四季。有万里晴空, 也有狂风骤雨。
春天,她和摇光一起瞧着院里的枯枝抽出绿芽;夏天, 她和摇光泛舟江上,把酒观星;秋天,她和摇光分享拾到的第一片落叶;冬天, 她和摇光泥炉银碳,雪水煎茶。
天气不总是好的,日子也总有磕绊, 但他们恩爱幸福。
梦中的景象万般真实, 江岚影似乎就这样, 与摇光走过了一生。
.
“你去哪儿了?”
江岚影从梦里醒来时,正瞧见摇光自门外进屋。
他难得地换上了那身映日流云广袍、白玉金丝莲冠的盛装, 与衣衫松垮、睡眼惺忪的江岚影不像是会出现在同一间屋子里的人。
门外的晨光在摇光靴前画出笔直的一条界线,江岚影乍一望见那耀眼的人,还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摇光迈过地上的界线,张开手臂拥住江岚影的肩。
江岚影真的没睡醒,她搂着摇光的腰, 脸贴着他硬邦邦的腹部, 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摇光揉揉她的手臂:“我去南塘解阵了,岚影, 我真的一刻都等不了了。”
江岚影嘟嘟囔囔:“终于可以杀裴临了?”
“是。”
摇光颔首,“化解了‘禧’这最后的压阵石,再加之你之前布置的反阵,裴临已彻底丧失了对‘萧’的控制权,他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好。”
应这声时,江岚影全然清醒。
她扬起脸,向着摇光笑。
“是时候回金犀城了。”
.
一炷香后,江岚影绛衣银靴,与盛装的摇光并肩走出摇光宫。
十万天兵已在宫门外纠集,旌旗烈烈。
“我们不能就这样去。”
江岚影跨过门槛,对摇光说。
“裴临从未拥兵自重,尚不知城内将士向他倒戈几何。我们师出无名,贸然交锋,难免促成众人对我的敌意,对裴临的拥护。到时候,我成了昏君,他倒成了含冤而死的忠烈之臣。不妨――”
她同摇光附耳。
“岚影,这……”
摇光皱眉。
“怕什么,你的演技不是一向顶顶好么?”
江岚影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摇光:“可是……”
江岚影眸色发冷。
摇光:……
别生气。
他同意就是了。
见摇光再“无”异议,江岚影转过眼:“我已将此计密信老熊,待会去了,他会配合你。”
她眯起眼睫,猝然狭窄的眸色显得分外浓艳。
是时候收网了。
.
“裴临大人!裴临大人――”
金犀城内,老熊趿拉着半只要掉的鞋,披头散发地往裴临的营地里冲。
守在帐外的,裴临的亲卫横刀来拦,老熊被刀架在脖子上,仍不管不顾地往帐内扑喊:“裴临大人,不好了――天帝摇光来犯――”
“什么?!”
白衣白甲的裴临亲自挑开帐帘。
老熊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摇光,摇光带着白花花满云的天兵,正在城外――”
裴临一步从匍匐的老熊身上跨过去:“鸣号,全城戒备。”
呜――呜――
随号角声而来的,是满营披坚执锐的魔将。
三千兵甲开往城外时,沿路宿醉胆子大的魔修也提起法器跟上;老熊跑过愈加浩荡的行兵,埋着头跟在裴临身后。
城外,摇光倚坐云端阵前,支着脑袋俯视自金犀鬼门游出的长龙,连眼皮都没抬。
裴临背弓御马,向着天上的摇光大喊:“天界狗贼――尔等屡屡兴兵来犯,意欲何为?!”
摇光换了个姿势,将两只手肘支在膝头,俯身望向裴临:
“自然是欺你城中无主,兵力空虚,屠个城解闷了。”
“你――”
裴临敏锐地捕捉到“城主”一词。
“――你把我家尊主藏哪去了?!”
“她死了。”
摇光平铺直叙。
裴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身后的老熊立刻接上:“狗贼――你再说一遍?!!”
“她死了。”
摇光一字一顿,缓缓直起上半身靠回椅背。
“你家尊主死了,本君亲手杀了她。”
“一派胡言!”
裴临闷吼一声,惊得他座下的马都倒退了两步。
摇光似乎懒得与他废话,堪堪抬起一只手。
天兵主将出列,挥手往云下扔了把什么东西。
铮――
残影破开黄土,在场所有魔修亲眼所见,那钉入黄土的利器,是江岚影的红缨鬼头刀。
只是,那刀刃崩了好几个口子,刀身缀着的红缨也破烂不堪,脏而散的穗身贴着刀背横流,就像一股陈旧腐臭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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