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一动作,李玄胤心头憋得那股火气,说不清为什么,莫名散去了。
他勾勾唇,毫不客气地拆穿,“遮什么,朕都看一路了。”
“嫔妾就知道皇上是嫌弃嫔妾!”婉芙故作冷肃地“哼”了声,偏人太娇,声音也娇,毫无气势。
李玄胤拂袖起身,抬手让千黛秋池两人出去,挑起那人的下颌,凝脂膏呈白色,抹在这张小脸上,青青白白,活像一只花了脸的猫。
他“啧”了声,故意开口,“丑死了,朕确实嫌弃。”
“皇上!”婉芙未经思考,“啪”的一声打掉男人的手掌,背过身,小手将脸埋起来,“皇上今日怎的这般不务正业,快回乾坤宫处理政务!”
给她胆子了,敢训斥起他了。
李玄胤掰过那张小花脸,一手撑住妆案,将人圈在怀中,怀里的女子怔怔地眨了下眼,倏地又要伸手盖住,他将那两只小爪子拿下去,指腹摩挲了两下女子的红唇,“朕不能时时刻刻待在后宫护着你,有了委屈就跟朕说,朕又不是不帮你做主。”
“好歹是朕亲封的泠嫔,旁人都知仗着宠妃的势头骄横跋扈,偏你这么笨!”
他对她的宠爱愈盛,后宫嫔妃就愈发是她为眼中钉。今日是被他撞见,以往不知她闷不吭声地受过多少。
若要顺理成章地升位份,与赵妃平起平坐,也不是没有法子。他目光看向女子的小腹,微顿了下。
婉芙并未注意到李玄胤的视线,低下眉眼,小脸乖乖蹭了蹭男人的掌心,温顺道:“皇上说的,嫔妾都明白,只是嫔妾不想让皇上为难。”
“嫔妾可以说一次两次,次数多了,皇上难免厌烦,届时就是嫔妾想哭都没处哭。”
婉芙眼眸低下,心中想的却不止如此。皇上宠她,早晚会知道御花园的事,就算不知道,她也会想法子让皇上知道。何必多此一举,去御前告状,徒惹人厌烦呢?而且,若非璟嫔歹毒得教唆顺宁公主撞她,一时不察,她也不会这般狼狈。
李玄胤哑声,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
圣驾出了金禧阁。
离了泠嫔,皇上的脸色简直沉得能滴出水。
陈德海战战兢兢地伺候,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泠嫔位份低,宁国公府又靠不住,在后宫无依无靠,没有子嗣,不受人欺负才怪。明面上看到这一回,私底下不知还有多少。
他明白皇上的意思。
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泠嫔赶快怀上龙裔,届时不仅皇上有由头升位份,放眼后宫里,谁还敢对泠嫔不敬!
但泠嫔在后宫嫔妃中,受的宠可不少,却迟迟未有身孕,约莫是身子太弱,不宜怀孕。这般想,就愈发觉得泠嫔实在太可怜了些。
若泠嫔荣宠时,还迟迟没怀上龙种,待他日失了圣宠,这日子才是难过。
……
圣驾离开,婉芙不必去揣测圣意,与皇上做戏,整个人都松快下来,懒洋洋地倚靠到引枕上,由着千黛给她敷面。
秋池眼见着,主子那张白净的小脸上一点碍眼的痕迹,气不打一出来,“实在是欺人太甚!主子好歹也有皇上宠着,她们怎么敢这样欺辱主子!”
婉芙半挑起眼皮,笑道:“瞧把我们秋池丫头气的,快让人与御膳房拿碗消火的凉茶,压压火气,别气坏了身子。”
“主子!”秋池跺跺脚,抹掉眼里的泪,“奴婢实在心疼主子,皇上降罚了璟嫔位份,对赵妃、应嫔轻拿轻放。分明是应嫔借口与主子闲谈,却坐视不理,一句话也不帮主子说,任由主子委屈,居心何在!”
婉芙眸色淡下来,抱着汤婆子捂了捂手,“这些话,日后不许再说了。皇上既然罚了人,事情便过去了。”
秋池还欲再言,被千黛拉住了衣袖,她这才察觉主子神色不对,倏地跪下身,“奴婢失言,主子恕罪。”
“罢了,我有些累了,出去吧。”
婉芙翻了个身,滚到床榻里,合起了眼,良久,又轻轻掀开。
如今璟嫔降到才人,想收拾她,轻而易举。只是赵妃背靠左相,确实难对付,至于应嫔,如今最珍爱的就是她腹中的龙种……
……
皇后得知了御花园的事,眼眸微动,颇觉有趣。
她执着小金锤,锤尖儿正对着核桃,敲开一道缝儿,剥了壳的核桃仁放到大皇子的碟中。
“靖儿喜欢吃核桃吗?”
大皇子摇了摇小脑袋,苦着脸道:“靖儿不喜欢吃,但母后说靖儿要长身子,必须要吃。”
皇后笑了笑,“今日只吃这一个。”
只见那小小的人儿眼睛一亮,使劲点着头。
乳母进来,伺候大皇子歇晌,皇后没多留,让人去了。
“璟嫔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皇后擦净指腹的渣滓,扶着梳柳的手站起身。
梳柳瞄了眼娘娘的脸色,忍不住道:“皇上待泠嫔是否太宠爱了些,竟为了泠嫔,降了璟嫔位份,让璟嫔母女分离,还同时责罚了赵妃和应嫔!”
皇后坐到妆镜前,冷哼一声,“赵妃、璟嫔二人暗中做了多少蠢事,当皇上一无所知么?皇上本就对她忍无可忍,不过是借着泠嫔的由头,将人发落罢了。”
皇后卸了凤钗,梳柳自然地接过,又听娘娘继续道:“应嫔可不是什么简单心思,怎么就这么巧了,这四人撞上一块儿。”
“应嫔只是想让人替她出口气,毕竟,这泠嫔一来,可是抢了她宠妃的地位。谁料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皇后轻巧一笑。
梳柳执起篦子,为娘娘梳发,不忍心疼,当年皇上待应嫔确实太好了,正因为应嫔,才害得娘娘与皇上离心,她眸色黯淡下来,“不论这后宫情势如何,娘娘有大皇子,比什么都好。”
“是啊,本宫身边养着皇上的嫡长子,本宫有什么好怕的。”皇后对着妆镜,牵了牵唇角,只是那笑意,倒底有些凄凉。
……
是夜,金禧阁卸灯。
得知圣驾到金禧阁的信儿,千黛有些担忧,毕竟主子白日摔了一跤,虽不重,只是那青紫的痕迹确实吓人。
婉芙对此并不介怀,皇上宠她,难不成她还要将这宠爱赶出去?而且女医白日看过,并没伤到骨头,休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初。相比于千黛的忧心,她更怕皇上幸她时,看到那处青紫会心生厌恶。皇上对她的宠爱,全在这身皮//肉,这是她在后宫争抢的底气,必要精心护着才是。
婉芙遮着面纱在门前迎驾。李玄胤从銮舆内下来,就见廊庑下站着的素纱女子,他挑了挑眉,负手走上前,那人乖顺地屈膝福下身,李玄胤淡淡道:“起来吧。”
却是没像以往,主动伸手去扶她。
婉芙不满地看了男人一眼,小脸委屈巴巴,偏男人铁石心肠,由着她跪,拂袖入了内殿。
这般冷待,婉芙总不能一直跪着,分明是她受了伤,也不知皇上在气什么,只得自己不情不愿地起来,进了殿。
内殿里,李玄胤坐在玫瑰椅上,手臂支着凭几,手中握了一卷书,是庄妃前不久忘在她这的一册方志。
婉芙走过去,眸子一动,弯着唇依偎到李玄胤怀中,“嫔妾觉得这书写得实好,近来爱不释手。”
李玄胤诧异地挑眉,抚着女子的青丝,眼睇她,不轻不重地嗤了声,“这是你会看的?”
这女子最会装模作样,他可不信。
婉芙在男人的腿上坐直,眸子瞪大,极为诚恳,“自然是嫔妾看的,嫔妾最爱这些文墨书宝。”
李玄胤是不相信她说的话,指腹将那脸蛋一捏,“字丑成那样,会是个喜欢读书的?”
不想皇上竟这般敏锐,她眼眸转开,颇有心虚,又怕皇上问她书中所讲,将那册书卷抢了过来,交到千黛手上,在李玄胤胸怀里乖巧地蹭了蹭,“嫔妾一时兴起不行吗?皇上可真爱计较。”
这人一向如此,胡搅蛮缠,不管自己有什么错,到最后都是旁人的。李玄胤真不知自己怎会宠着这样一个女子。
李玄胤在怀里人的臀瓣上狠狠打了一掌,听那人吃痛的哼声,才提了提唇角。
……
宫人默不作声地退出去,陈德海守在屏风外,只听扑通一声,吓了一跳,忙不迭进去伺候,眼前飘过一道白影,没等他看清,就被皇上怒斥了声,“滚出去!”
“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这就滚!”陈德海哪敢再看,只骂自己是昏了头了,竟忘了皇上与泠嫔在一处,能有什么用得到他的。幸而他滚的快,不然是九条命都不够活的。
内殿里,婉芙揉着摔得发疼的臀瓣,白日刚受了伤,即便摔在柔软的绒毯上,还是会隐隐作痛。
“皇上怎的不抱好嫔妾,一点都不怜惜嫔妾!”婉芙美眸半嗔,丝毫不管方才是她要死要活得下来,哼哼唧唧地埋怨。
李玄胤早知这人会倒打一耙,懒得再跟她计较,将人打横抱起来,扔到窄榻上。
烛火明明灭灭,婉芙瘪着唇,小脸皱巴巴的,柳眉颦颦蹙起,一时呼吸绵绵。
李玄胤抚着那片青紫,动作渐渐温柔。
难耐中,李玄胤又抱起她,耳边是男人低低的喑哑,“自己塞进去。”
婉芙不可思议地瞪大眸子,一张脸羞赧得几欲滴血。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拍门声,“皇上,顺宁公主在秋水榭又哭又闹,吵着要见璟才人,良婉仪哄不住了,请皇上过去看看。”
听到这声,婉芙竟然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毕竟她现在虽说是宠妃,与皇上做的那事次数,再添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但一码归一码,她委身已经够了,可不愿再去碰,遂指尖戳了戳男人的胸膛,义正言辞道:“皇上,想来顺宁公主初初离开生母也是不适,皇上快过去看看吧。”
李玄胤精锐的眸子看穿了她的想法,扯扯唇线,没给她再思考的功夫,手掌掐住那把细腰,按了下去。
圣驾离开了金禧阁,已是在两刻钟后。这事儿婉芙没跟着过去,顺宁公主推得那一下是真的疼,她对这宠惯了的小公主没什么好印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着巴巴地过去,哪有自己睡觉自在。
她累得动也不想动,合上了眼。
……
良婉仪得知自己晋升婉仪的时候颇为诧异,紧接着看到跟进来那小团子就明白了,皇上竟将这样的烫手山芋给了她。
听完下人的通禀,良婉仪先是惊诧,“什么?那小美人被砸了脸?可破相了?”不得宫婢回话,自顾嘀咕两句,“这帮女人可真是恶毒,自己生得丑,还嫉妒别人,果真是丑人多作怪!”
叶风听自家主子这般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忙带回话题,“主子,皇上将顺宁公主交到咱们这,可要奴婢再多收拾一间偏殿出来?”
良婉仪摆摆手,“不必,小孩子初到别的宫里,难免怕生,让她身边的乳母过来,暂且歇在我这。”
果不其然,白日顺宁公主还能跟良婉仪玩一玩,到了晚上,便哭着闹着要找阿娘。良婉仪实在没了法子,才遣人去寻皇上。
圣驾到秋水榭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熙儿要阿娘!熙儿要阿娘!”
外面陈德海觑了觑皇上的脸色,擦了把额头凉汗。顺宁公主才三岁大,自幼是璟才人养,这刚分开,自是不习惯。
内殿,就见良婉仪鬓发散乱,衣衫狼狈,正抱着眼前小团子,一点一点给她擦去泪水,“小祖宗,别哭了!”良婉仪丝毫不顾形象,暴躁地抓了把头发,故意吓唬道:“再哭,再哭我也哭给你看!看咱俩谁嗓门大。”
陈德海听得差点栽了个跟头,良婉仪这性子,跟当初一模一样,半点没变。
“熙儿,到父皇这儿来。”李玄胤蹲下身,右手朝那抽泣的团子招了招。
听见父皇的声音,顺宁公主揉了揉哭得肿了的眼,撒腿跑过去,扑到父亲怀里,鼻涕眼泪往龙袍上擦,“呜呜……父皇,熙儿要阿娘,熙儿为什么不能见到阿娘……呜呜……”
李玄胤耐心地拍了拍女儿的脊背,温声道:“你阿娘犯了错,熙儿知道,犯了错就要受罚对不对?”
顺宁公主使劲摇了摇小脑袋,哭得打了个嗝,“父皇骗人!父皇分明是看中了那个奴才,才嫌弃的阿娘,是为那个奴才,责罚的阿娘!”
“熙儿不喜欢那个奴才,父皇不要她了,熙儿求父皇不要她了……”
倾时,殿内的气压低了下去,连平日放肆如良婉仪,也闭紧了嘴,不敢多说一句。这种话,小孩子是不懂的,除非有人在背后指使挑唆,至于是谁,不用猜也知道。
第51章
李玄胤站起身, “伺候公主的乳母何在?”
服侍顺宁公主的乳母战战兢兢,扑通跪倒地上,肥胖的身躯快抖成了筛子,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李玄胤沉着眼睨过去, 手背一抬,陈德海立马明白了意思,唤两个小太监, 将那乳母拖出了殿。敢在小公主跟前嚼舌根, 是不要命了。
那乳母一下就被人捂住了嘴,只呜呜得说不出话, 顺宁压根不知怎的了, 小小的身躯一抽一抽,拉住李玄胤的手掌,“父皇,熙儿想见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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