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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
余光瞥见贺兰手臂的伤，随安心中恨意更甚，“他打阿娘了？”
他掀开贺兰袖子查看，是鞭痕，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是近日才动的手，随安手指轻颤，他猜道：“可是前几日。”
见贺兰不说话，他心中已经明白了，是他救了苏渝嫣那日。
随安泪水落下，他拿出药膏轻轻替贺兰上药，心中又愧又恨：“阿娘，对不起，是因为我。”
“阿衍没错。”贺兰温柔笑着，“我听他说了，你是救了人？我们阿衍是个好孩子，怎会错了呢。”
“我救她，阿娘就会受伤。”随安心中难受，更让他难受的是，他若只救贺兰，苏渝嫣就会死。
“南都郡主。”贺兰轻轻呢喃着。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随安动作顿了顿，轻声道：“她张扬，胆子大，爱惹事，却十分善良单纯。”
贺兰笑了，似是欣慰：“我们阿衍喜欢南都郡主？”
随安愣住。
他喜欢苏渝嫣。
不，没有，他没有喜欢她。
他摇头。
“哦，不喜欢啊？”贺兰挑了挑眉，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这药盒上的那个嫣字，“不喜欢人家，将这药盒放进阿娘给你绣的荷包里？”
“郡主赏赐，定要好好收着，若哪日郡主要用也派得上用场。”
“是吗。”
“当然。”
“那你给阿娘说说你为什么想救她？”
面对阿娘的问，随安大脑忽然就一片空白了，过了一会，他才淡淡道：“为取她信任。”
“她单纯善良，你去南都那样久都没让她信你？”贺兰眯着眼紧盯面前的随安：“告诉阿娘，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阿娘，我没有。”随安皱了皱眉，像是不大高兴。
贺兰却是低低笑出声：“那我们的小阿衍耳朵怎么红了？”她声音故意拉得老长，“是太热了吗？”
“阿娘！”随安坐直身子，一张脸皱成一团。
贺兰见状，更是捂着嘴笑的弯腰。
瞧着她那模样，随安有些生气，直接站起身往地上一坐，“阿娘若想笑便笑到明日。”
十年了。
这是贺兰第一次看见他再露出小孩子的赌气模样，她好像看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臭小子，一天不惹她生气不开心，被说生气了又赌气往地上一坐，怎么都哄不起来。
真是有趣又让人无奈啊。
可自从他们进了宫之后，他就像个活死人般，不会笑，也不大喜欢说话，
如今总算有点生人气息了，会生气，会害羞。
贺兰眼圈越发红了，也肯定了一件事，嘴角笑容更深，她也站起身，坐到随安身旁。
“好了，阿娘错了，阿娘不说就是了。”贺兰仰头看着外面的万千星辰，“阿娘很想见见那位南都郡主。”
“见她做什么。”随安一脸不快。
“阿衍，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阿娘支持你的，你也放心，阿娘不会死的，楚鹤不会杀阿娘的，说句难听点的，他杀你都不会杀了阿娘。”
她与楚鹤曾是青梅竹马，楚鹤喜欢她，可惜天意弄人，楚鹤是不受宠的皇子，而她是辅佐两代君王的丞相嫡女，婚事自是由当今陛下来定，那时，先帝有意让她嫁太子，丞相不想女儿陷入深宫中，才赶在圣旨前，假意不知先帝心思，将她许给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安伯候。
因此事，先帝还冷落了丞相好一阵。
后来，楚鹤登上帝位，与贺兰兄妹相称，贺兰以为他放下过去，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却没想到，楚鹤竟是一个疯子，竟会放火烧候府，只为将她终身囚禁。
从那夜之后，他们便再也回不去年少之时了，他们之间只有杀夫杀子之仇。
贺兰声音徐徐：“阿娘十月怀胎生你下来，你是什么人阿娘还不清楚吗，你想救她，想保护她，便去吧。”
随安心头猛地一颤。
心底最深处的东西被人扒出来，他有些羞耻，再回想贺兰说的，你喜欢她。
他眸子幽深如潭水。
那是喜欢吗。
如果是，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是从第一次见时，她眸子里的不忍和心疼刺痛了他的心，还是在风月阁时她的泪落入他的心尖，他便已经开始不忍，又或是她安慰他，一一叮嘱他照顾好自己时，那股莫名其妙的暖流划过心头，让他夜夜无法沉静入睡。
花灯节，将她弄到凉亭之中，就算没有见到楚翊，他想，最后关头他还是会回去的，因为对苏渝嫣，他已经产生了不忍。
后来，又知她便是多年前遇见的那个少女，他那颗心更是躁动不安，那日，他瞧着那个紫色身影及那张明媚的笑容。
其实心底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不是吗。
一个大胆，一个若被人知道他和阿娘就会死去的想法。
他想保护她的笑容，想和她一起守护南都。
所以，得知她出事，他毫不犹豫快马去寻找，他一直在克制隐忍，他给自己找了一个连自己都差点信了的理由，取她更深一层信任。
可笑的是，苏渝嫣从未不信他。
他故意说他在夜里去过礼部尚书府，她仍然没有半点怀疑。
他也的确杀了礼部尚书，知道楚鹤会派人跟着他，所以他才假意回了瑞王府之后再去往楚霁府邸，楚霁府邸有他的人，要做成这些轻而易举。
这也是随安在为苏尧争取，二子争斗，楚鹤定是心烦意乱，不会再将目光全权留在瑞王府。
随安眼眸被月光照得越发明亮，眼底一片猩红却又有炙热，他看着阿娘温柔的侧颜，终于直视自己的内心，他道：“阿娘，我想……”
“你想什么？”贺兰笑。
“我想告诉她，我叫程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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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郡主别怕
◎“属下会带郡主平安回家。”◎
苏渝嫣觉得宫宴烦闷得很, 便拉着初夏偷偷溜到御花园透透气。
“随安去哪了？”她蹙眉问道。
宫宴开始时明明人就在她身后，怎么她就和初夏说几句话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开始还以为他是去方便了, 可都过去一个时辰了，也不见他回来。
“怕是迷路了吧。”初夏道。
苏渝嫣叹气, 这宫中并不安全, 他也不熟路，若是走错, 冲撞了什么人，被人打骂可如何是好, 苏渝嫣不禁担忧, 顺着御花园的石子路走。
湖水清澈，倒映着她的身影及担忧的眉眼。
“啊, 太子殿下。”一道娇柔的女声传来, 苏渝嫣脚步猛的停住, 与初夏对视一眼, 二人齐齐朝假山看去。
“会被人发现的, 殿下。”女子声音再次传来, 娇的能掐出水来，莫名熟悉。
“你声音小点不就行了？”楚翊声音轻佻, 哪还有平日的一国太子风范, 端庄而又不失礼节, 待每个人都清冷自持。
苏渝嫣一颗心跳的极快。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她朝初夏使眼色，示意她带她上树看看, 看看能不能看见楚翊在与谁私会。
堂堂太子在这假山之后与人行苟且, 她又怎么会放过这个看戏的好机会呢。
初夏拉着她稳稳落在树枝上, 借着月色, 苏渝嫣只能看见楚翊的侧脸，那女子被她遮挡着，并未看清。
“太子殿下胆子可是越发大了。”女子娇嗔一声。
“这不是许久不见，想你了，你就不想我？”楚翊低眸看着怀中女子，唇角笑意柔和，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我有什么办法，他黏我得紧，我走不开，你母后又恨我如蛇蝎，我一个贵妃自是见了你也不敢与你多说，就怕被人看出什么。”
闻言，苏渝头猛地瞪大眼，一瞬间都忘了呼吸，她慢慢消化着这句话，听那女子声音及话里的意思，她已经猜出女子身份，云贵妃。
楚翊轻轻吻了吻云贵妃唇角，而后又缓缓放开搂着她腰间的手，月光照在二人身上，苏渝嫣也顺势看清了云贵妃那张娇柔美丽的面庞。
云贵妃冷哼一声，“你在朝堂之上那样打压霁儿，如今就想这样打发我了？”
“那去你宫中？”楚翊又靠近她，朝她耳朵吹气，语音暧昧，“还是就在这？”
“今晚他会来。”云贵妃眸中厌恶一闪而过，理了理乱了的衣裙，看向楚翊的眼神含警告：“你不许打霁儿的主意。”
“我要的只是那个位置。”楚翊道：“只有我登上高位，你与我才能日日相见不是，皇后之为定然也是你的。”
“你母妃会愿意？”
秦月不知道有多恨她呢。
“我都坐上那个位置了，母妃又能如何？”楚翊轻轻摩挲着她脸颊，“你放心，只要楚霁不与我相争，我是不会对他如何的。”
云贵妃心里犯愁。
她要怎么去说服楚霁放弃那高位，每每同他说让他敬楚翊些，他便要大发脾气，一连好几日都不见她，就算入了宫也不会看她一眼。
云贵妃抬眸看着楚翊，她眸中是小女儿家才有的羞涩，“我尽量压着他，你答应我不许伤他，若你真成，给他封个王，自由自在一辈子也就是。”
“都听你的。”
苏渝嫣看着又抱在一起你侬我侬的二人，只觉眼睛都快瞎了。
这皇朝中的人当真是令人作呕。
听他们刚刚谈话，竟是想要提前谋高位？苏渝嫣不解，楚翊本就是一国太子，他不需要谋，只要不犯错，这江山迟早都是他的，如今这是为何？
远远看见似乎是有人朝这方而来，初夏眼力极好，压低声音道：“是皇后。”
！
这样巧？
这出戏挺有看头啊。
苏渝嫣对初夏低语几句，初夏郑重点头，悄无声息往另一棵大树去，苏渝嫣轻笑，若她记得不错，那棵树可是有蜜蜂窝，想到待会，会看到的场景，她就忍不住发笑，见初夏朝她做了个手势，她颔首，亲眼看着用布捂着脸的初夏将一个马蜂窝朝假山后扔去。
在秦月快要靠近之时，寂静的后花园中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假山之后一男一女相接出来，不停拍打身上，云贵妃脸色发白，头上的步瑶被甩出去老远，头发滑落，衣衫不整，显得狼狈。
一旁的楚翊也没有多好，玉冠歪朝一边，白皙的脸红肿，没有任何形象可言的四处乱窜。
秦月见这副场景先是愣了一下，才吩咐侍卫，“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帮太子殿下帮这群该死的蜜蜂赶走。”
“殿下，帮帮我。”云贵妃啜泣着，身体疼的不行，却还是不忘朝楚翊道。
秦月气得咬牙，她是接到暗卫的传信才朝御花园赶来，炸一听闻云贵妃和楚翊还有这等关系，又震又怒，气的她差点在宫宴上摔了茶杯，强忍心头怒火才假借头晕为由出来。
楚翊是她最骄傲的嫡子，竟是被云贵妃如此祸害，这让她怎么能忍！她恨不得杀了她！
“殿下。”
听着云贵妃的声音，秦月更是心中窝火，怒道：“给我堵住她的嘴！”
她是嫌人家猜不出他们二人的关系吗？一同从假山出来，都是宫中老人了，做了些什么，她们又岂会不知，可云贵妃这个挨千刀的，不知道收敛，还在一旁叫唤，简直令人厌恶！
“将二人带回坤宁宫。”
她今日定是要弄清楚来龙去脉，如果楚鹤知道了，楚翊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楚翊一向孝顺知礼，如今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秦月恶狠狠瞪了云贵妃一眼，定是这个不要脸的勾引她儿。
苏渝嫣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心情大好，能在离京前看这群人狗咬狗，实在是一件令人快意之事，估计她们会折腾很长一段时间，她也终于能舒舒心心的回南都，去过她无忧无虑的日子。
*
随安从玉清宫出来后，绕路行至御花园，才刚靠近，远远的便瞧见湖边站着的苏渝嫣，笑意在她脸上绽开，眸中的那抹促狭有点坏，一看，随安就知道，铁定又是干了什么坏事。
有些无奈。
“郡主。”他轻唤。
“诶，随安，你怎么在这？”苏渝嫣笑意一收，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去哪了？”
“属下想随便走走，没成想却迷路了。”随安面上不显，他疑惑道：“郡主怎会在此处？”
“我跟你说。”苏渝嫣靠近他，低低笑出声：“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楚翊和云贵妃有染。”
随安震惊，看他的神情，苏渝嫣笑容更大，“你也想不到吧，我可是亲眼所见，我见她们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还上摸下……”
“郡主。”随安打断她，赶忙制止她接下来的话。
“怎么了？”苏渝嫣不解。
可惜今夜月光并非那般明亮，她未能看见耳朵发烫发红的随安。
她还想在说，苏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嫣儿，回府吧。”
苏渝嫣眉眼再次染上笑意，她蹦蹦跳跳到苏尧身边，亲切的挽着他手臂，“父王，咱们回家。”
“好，你在这作甚啊？”
“就是透透气。”她说着还不忘朝身后的随安和初夏看来，对着他们疯狂摇头，示意刚才之事不可告知苏尧。
若苏尧知道她偷偷看别人做那龌龊之事，还不得打断她的腿。
随安看着，只觉好笑，不苟言笑的他，也缓缓扯了扯唇角。
“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苏尧斜眼睨她。
“哪有。”苏渝嫣挽着苏尧，撒娇：“父王，今夜月亮很是好看，父王去嫣儿院中坐坐？”
“父王后日就要离开，嫣儿不知父王何时才能回来，不若今夜咱们喝上几杯，好好说说话。”
苏尧听着心中难受又不舍，他揉了揉苏渝嫣脑袋，温柔道：“好，父王可是记得你念着我院中桃树下的那坛桃花酒许久，今日就让人挖出来，给你尝尝。”
“好嘞。”苏渝嫣眼眸发亮。
那坛桃花酒是苏尧好几年前酿好后就埋下的，每每苏渝嫣想喝酒时总念叨着让苏尧把这里埋的酒挖出来，给她尝一尝鲜，可苏尧死活不愿，说什么喝酒伤身，如今总算舍得拿出来了。
*
苏渝嫣拉着苏尧坐在院中树下的石桌，也让随安和初夏坐，婢女们已经上了几碟可口的下酒菜。
婢女刚退出去，谦华便抱着桃花酒来了。
未打开，苏渝嫣好似就闻见了那桃花香，忙咽了咽口水。
苏尧见状，哈哈笑出声，赶忙让谦华将酒打开，先给苏渝嫣倒满，解解馋。
苏渝嫣也不客气，拿起碗就让谦华给她倒满，谦华也是哭笑不得，名门望族贵女喝酒都是用杯，他们这郡主直接用碗来装，见苏尧也没说什么，他笑着将碗倒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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