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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呢。
蠢啊，真蠢。
楚霁说得对，是她活该啊。
苏渝嫣浑身冰凉，深深看了一眼那楚王府牌匾，才上了马车，回雁华楼。
*
苏渝嫣前脚进入雁华楼雅间，一口茶还未喝下，谦华就到了，他垂眸规矩站在帘后。
“这么快就找到了？”苏渝嫣有些意外。
“不是找到的，”谦华道：“人是楚衍自己送出来的。”
“他倒是胆大。”苏渝嫣冷笑。
“属下离开王府时，楚衍找到属下了。”谦华皱了皱眉，还是将楚衍的原话说了出来：“楚衍说，这是他送给姑娘的礼物，日后姑娘想做什么，不必怕随便做，他自会相助。”
“属下也不知他有没有认出属下。”
“若不是认出你，这些话他不会对你说的。”苏渝嫣眸子难得露出狠厉之色，“他既然想助，从明日开始你带着暗卫去查查他这几年都在做些什么，不论什么，务必不能让他成功，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笑着说要帮我。”
“是。”谦华顿了顿，接着道：“属下有一事想问。”
“你说。”
“姑娘让属下查安伯候府，甚至问起人口，可是怀疑安伯候府有人还活着？”
苏渝嫣也不隐瞒：“楚衍曾告知我，他其实是安伯候次子程衍，并非楚衍。”
谦华一脸震惊，没一瞬又恢复平静。
“你知道什么？”苏渝嫣见谦华神情，不像是震惊这身份，而像是震惊心中猜想成真。
“莫非是真的？”苏渝嫣猛地站起身，快步朝谦华走来，不可置信：“他当真不是楚衍？而是安伯候次子？”
谦华抱拳，蹙眉想了想才道：“属下记得，姑娘有次贪玩，带着楚衍去了风月阁，结果遇见了大批杀手，还好有人提前来王府报信，否则姑娘危矣。”
“当夜，属下便拦截了一封信，是徐天写给楚鹤的，王爷看了信后很生气，沉默了许久，才同属下说让属下日后就去护着郡主的安危，若他出事……”
说到这，谦华已经哽咽，这些年，回想和苏尧的相处，原来，在很早很早之前，苏尧就知道楚鹤对他动了杀心，他不反，是不忍百姓受苦，也不忍向他守护多年的楚国人动手。
后来，大军压近，他在那样危急的时刻还是安排了所有的出路，让人护着百姓逃离，让麾下的将军们平安出逃，再让剩下暗卫护着苏渝嫣走。
他唯独没有替自己想过活路。
苏渝嫣眼眶亦是红了，那样好的主帅，王爷，战神，最后却落得个谋反罪名，被诛全族，连个尸身都不剩。
“后来，王爷让属下待楚衍醒了带他来见王爷，二人是在深夜时单独相见的，之后王爷多次感叹，他有一故人之子还还存活于世，甚至还让属下偷偷给楚衍送过几样好东西，当时属下就心中疑惑，但王爷未说明，属下便也不敢问。”
“如今听姑娘说起，只觉此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苏渝嫣心头情绪复杂万千。
如果楚衍真的是苏尧口中所说的故人之子，他定也是知道楚衍为何来的南都。
他没有赶他走，反而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是真的信任，是觉得他不会做什么伤害南都之事吗。
她忽然想起，重逢那日，楚衍一直在说，不是他，他本意是想救众人。
南都被屠与他无关？
苏渝嫣摇头，一切的一切好多地方她都不太明白，如今事情也还不清楚，她不能随意下决定，苏尧的故人也并非只有一个安伯候。
不论如何，若不是楚衍到来南都，南都不会被屠得如此匆匆，偌大南都，只余她和身后几个暗卫。
“姑娘，楼下有一公子寻你。”初夏声音传来。
“你先下去。”苏渝嫣朝谦华道，才转身看向初夏，“何人？”
莫非奇怪，初夏是不会前来告知她的。
“奴婢只能认出是个女子。”
女扮男装。
苏渝嫣抬了抬眉，又想起林婉之来，她道：“将人带上来吧。”
很快，人就被初夏带上楼，苏渝嫣是在隔壁雅间见的人，她慵懒坐在榻上，打量起女扮男装前来见她之人，白皙温柔的五官，是她熟悉的林婉之，如今那双眸子却是多了几分冷气，倒是显得陌生。
“久闻阿凌姑娘芳名，如今一见，当真如传闻般。”林婉之温温柔柔笑着，手中折扇轻轻摆动，盯着苏渝嫣的眸子却似寒了冰。
“今日身体不适，未能起身迎接公子，还请公子莫要怪罪阿菱。”苏渝嫣笑意不达眼底。
“无事。”林婉之看向初夏，“阿菱姑娘这婢女倒是让我看着有些眼熟。”
“奴隶贩子那里买的，公子若看上了，阿菱倒是愿意割爱。”
闻言，林婉之捏着扇子的手紧了紧，抬眸看向苏渝嫣，她慵懒漫不经心又冷情，那张容颜貌美，却不是她记忆中的人。
面前之人，不是苏渝嫣。
而初夏却真的是初夏，她不会认错的。
“我听闻，姑娘不日就要入楚王府？此消息可是真的？”她转了话题，回到今日来此的目的。
苏渝嫣笑出声，“公子见我莫非就是想问这些？”
“我到也觉得公子有些面熟呢。”
“嗯？”
“今日，从楚王屋内出来时，我匆匆与一白衣女子擦肩而过，那女子侧颜很像公子。”
在听到她从楚王屋内出来时，林婉之面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捏着扇子的手也更加用力，那模样，苏渝嫣在这雁华楼三年，又怎会看不出。
林婉之喜欢楚衍，今日来找她，怕不是单纯问问那么简单，来下马威才是真。
“既是看出来了，又何必装。”林婉之冷哼。
“你一个低贱的烟尘女子，怎敢高攀堂堂王爷？”
“你说错了。”苏渝嫣伸出纤细手指，似是无意，左肩头衣衫轻轻滑落，露出暧昧吻痕，低笑了声：“你们王爷说，是他低贱不要脸高攀于我。”
“不如你替我想想法子，该怎么让他别再缠着我，对此事，我也是烦闷得很。”她声音冷，却始终笑着。
林婉之气的浑身颤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婉之，南都林将军嫡女。”苏渝嫣声音缓慢。
林婉之闻言，却震愣在原地，在南都被屠前，她从未进过京城，除了楚衍，无人知她身份。
难不成是楚衍告知的她？林婉之心头发寒，她才几日不在京城，楚衍怎么就跟变了个人般，竟是喜欢上一个风尘女子，还对她如此爱护，信任。
“我曾听闻，南都的南都郡主最是要好的朋友便是林婉之，二人一起长大。”苏渝嫣眸子深沉，“你说，若是死了的南都郡主知道，她昔日的好姐妹竟是南都被屠的帮凶，她会如何啊？”
“会不会化成厉鬼，夜夜来你梦中找你索命。”
“你又会不会夜夜睡不着，日日都活在忏悔愧疚中。”苏渝嫣忽然转眸定定看向她，一字一句冷冷道：“你会后悔吗。”
“会心怀愧疚吗。”
“会不会怕她真的来要了你的命。”
第41章 覆皇朝
◎不会放过任何一人。◎
“你胡说什么？”林婉之一脸怒色, 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她身侧拳头收紧，恶狠狠盯着含笑的苏渝嫣：“我不知你从哪里听来的什么疯言疯语。”
“我只是楚王府一个普通的下人, 我们王爷护短，你可知你这些话若是传出去, 会有什么下场。”
“怎么。”苏渝嫣挑眉, “你是想让你们王爷帮你杀了我吗。”
“可惜啊，你努力再久他都不会看你一眼。”
从林婉之的神情和动作中, 苏渝嫣已经大概确认当年之事了，什么好姐妹, 背后却在图谋着杀她全族, 什么最是温柔的贵女，实则心思狠毒, 她心寒之余又是恨又是讽, 与她说话, 更是知她哪里不痛快, 她就往哪里戳。
林婉之脸色越来越难看, 埋藏多年的心事别人看出她羞耻, 可苏渝嫣说的又都是实话。
第一眼见到楚衍时，她就喜欢他了, 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苏渝嫣越走越近, 甚至为了她要放弃计划, 多次冒着被惩罚的危险救她，好不容易, 等到苏渝嫣终于死了, 她又陪了他六年, 她以为, 早晚楚衍都会给她一个名分的。
谁知，又出来一个什么风尘女子。
简直是将她的脸踩在地上羞辱。
楚王府谁不知，她会是未来的王妃，现如今，楚衍却如同入了魔般的要娶一个风尘女子为正妃，这让她怎能不气，又怎能甘心。
明明是她先喜欢的楚衍，也是她与楚衍先相识，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能是她。
林婉之眸子忽而变得狠厉。
苏渝嫣该死。
现在的这个风尘女子更该死。
林婉之起身上前，她一步一步朝苏渝嫣走去，心中全是杀意。
静了半盏茶的屋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紧接着就是林婉之带着威胁的声音：“离阿衍远一些。”
“再有下次，我定要了你的贱命。”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姑娘动手？”初夏气的一把扯过林婉之，“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她刚刚听了那么多，自是能听明白南都被屠不止与林婉之有关，她还是帮凶，初夏心中满腔的恨意，只等苏渝嫣开口，她就当场了结了林婉之。
“好得很。”苏渝嫣轻轻抚摸自己滚烫的脸颊，眉眼笑容更深，她道：“放她走吧。”
“姑娘！”初夏皱眉。
“她是楚王府的人，放她走吧。”
闻言，初夏才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松了手，赌气站到一侧。
“现在知道怕了？”林婉之尽显得意嚣张，“想活命就滚远些。”
苏渝嫣淡笑不语。
“姑娘刚刚为何拦我？”见林婉之走远，初夏才气呼呼道。
“初夏，你知道什么比死更难受吗。”苏渝嫣缓缓坐起身，眸中神情转变，似非似笑：“看着在乎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属于别人，而没有一块是自己的。”
“曾经的执着，多年的保养陪伴，到头来讽刺的像一场笑话。”
“那种感觉，才是生不如死，才能日日尝尽剜心之痛，你说，这不比直接杀了她还要好？”
苏渝嫣说话时面色平静，毫不波澜，可听到初夏耳中却觉寒冰入体，她心头跟着颤了颤，也是明白苏渝嫣想做什么。
初夏抬手覆在苏渝嫣手背，想给她传递温暖，让她知道她不在是一个人，她唤她已经许久未换的称呼：“郡主。”
“初夏会永远陪着郡主，郡主想做什么就去做，初夏绝对算得上一把好刀。”
苏渝嫣被逗笑了，心中暖意横流，“我才舍不得我的初夏做刀，我要让我的初夏做一朵好看的花朵，待所有事情结束，我还要亲眼看着我的花嫁给心爱之人。”
“郡主！”初夏羞红了脸，紧紧抱着苏渝嫣不撒手，“初夏才不嫁呢，初夏要一直陪着郡主。”
“你都成老姑娘了，我才不要你一直陪。”
“不管不管，反正初夏要一直陪着郡主的。”
“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苏渝嫣笑着轻点她鼻尖，“害不害臊啊，竟然朝我撒娇。”
“哼。”初夏轻哼，想起前日苏渝嫣交代她的事情，她抿了抿唇，其实，有一个问题一直憋在她心里好久，却一直不敢问。
“怎么了？看你这副样子，想说什么便说吧，你我之间不会有任何秘密。”苏渝嫣瞥她一眼，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郡主。”初夏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苏渝嫣，“前日，我去见了徐将军，赵将军，还有剩余的南都军。”
“嗯。”
“初夏敢问，郡主是不是要起兵？”初夏浑身紧绷，她没敢说出造反两个字，她知道苏渝嫣想杀皇室中人，却不知她有没有那个心思。
若她有，她定然会为她踏平前路。
屋中静得落针可闻，许久后，才响起苏渝嫣清凉嗓音：“不是要造反，而是覆皇朝。”
她看着初夏，清冷的眸子藏着波涛汹涌的恨意，她是要将整个皇室屠尽，不是只死一人，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可以不伤百姓，但不会放过一个皇室中人，即便是沾亲带故，都得死。
如若计划不如她现在想的这般，若是输了，她也会在死之前，放火烧了整个京城，如同那年一片火红的南都城。
她不会放过他们的，永远不会。
灭族之仇，不是一句道歉，也不是任何人便可以阻拦的。
若是最后真的查清楚，楚衍无辜，她便放了他，若是不无辜，她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楚衍。
“何时？”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贸然起兵，还是南都军，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苏尧造反的罪名就彻底落实了，她要先替苏尧洗脱罪名，而这件事的突破点就是楚衍，一个最简单，不废时不废人的方法。
楚衍主动说出当年所有之事，到时楚鹤大概会被全天下的唾沫星子淹没，而她便可以带领南都军顺势起兵，为苏尧，为死去南都军报仇雪恨，这理所应当，天下谁又会说一句她是乱臣贼子？
“去吧，将今日的事情宣扬出去。”苏渝嫣笑道：“今日楚王的未婚妻女扮男装来了雁华楼，打伤了阿凌姑娘。”
“越多人知道越好，特别是要传到楚衍耳中，若他来寻我，拦三次，再将人放进来。”
“好嘞！”初夏满心欢喜应下，她倒是十分想看到林婉之痛苦难过的模样。
*
不过一个时辰，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有人惊有人等着看笑话。
惊的自然是，楚衍何时有了未婚妻？之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后宅的贵妇们又开始围坐一起，讨论起苏渝嫣，有人幸灾乐祸，人家正牌未婚妻找上门来，有得她受的，贵妇们，只想看到她落魄被人毒打，那才叫真的爽气。
之后，雁华楼又传出，阿菱姑娘闭门三日不见客，女医进进出出的消息，京中更加热闹了，连着三日都在讨论此事。
有不少人前来看望却都被拒绝，楚衍在雁华楼等了两日都未见到苏渝嫣，心中焦急，却见拦门的是初夏，也不敢硬闯，怕苏渝嫣如今已经恨死他了。
楚衍攥紧拳头，裹着一身怒气回了燕王府。
“将人给本王带来。”丢给身边暗卫一句话，转身进了书房。
“是。”暗卫领命，他跟随楚衍几年，一听声音便知他怒火有多大，不敢耽搁，忙去请林婉之。
听闻楚衍要见她，林婉之忙换了身新的衣裙，不顾暗卫催促，又描眉画眼，捣鼓好一会，才出房门，暗卫已经没了什么好脸色，冷冷道：“王爷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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