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谷的出口你走的其实是对的,你也知道,但你还是同我在悬崖底住了一夜,由箫声伴你入眠,第二日出谷,你明知我故意放慢行程又在城外客栈拖了一晚,你没阻止也没拆穿。”
如果不是查清楚了,苏渝嫣怎可任由他这样
楚衍轻抚她面颊,声音变得温柔又小心翼翼:“那晚,你一夜没睡,是在想什么呢。”
“是。”苏渝嫣也不隐瞒,如实道:“我早就查清楚了,你是安伯候之子,而真正的六皇子早就夭折。”
“那为什么还恨我。”楚衍深吸一口气,目光带着祈求:“我们就不能回到从前吗。”
“回到从前?”苏渝嫣似是觉得好笑,低低笑出声,“你告诉我,怎么回?”
“我的父王可以回来吗,数万南都军可以回来吗,一城百姓可以回来吗。”
“如果你能让他们都平安回来,我做你楚王府的一条狗都毫无怨言。”
“可是楚衍,你能吗?”
楚衍喉咙一梗,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一直说你不是楚衍,那你现在是谁?手握十万军队的楚王爷楚衍不就是你吗?”苏渝嫣语气嘲讽,“你身上的华贵服饰,这座府邸,不都是楚王爷的吗?你既是享用了,又怎么不是楚衍。”
“南都是你去的不是吗,去之前楚鹤是不是告诉你要怎么取我信任然后再杀了父王?”
“也许,就算没有你南都还是会被屠杀,可你不该利用我的信任,我对你不好吗?还是父王对你不好?他只是护卫百姓何错之有?竟要遭来灭顶之灾。”
“你们可真狠啊。”
“楚衍。”苏渝嫣鼻头酸涩,眼眶已经全是泪水,“你知道亲眼看着一直将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人头落地是何感受吗。”
“就几步之遥,我眼睁睁看着父王的头颅在雪地里滚落,你知道我有多恨吗!”苏渝嫣用力推开已经失神的楚衍,恨恨盯着他:“我当时就发了誓了,我要杀了你,杀了楚鹤。”
“回到从前。”苏渝嫣冷哼,“你是怎么敢想的?”
“南都被屠都是因为你!你该死!而我轻信于你,更该死!”
楚衍瞳孔猛地一缩,嘴角轻颤,想伸手去拉苏渝嫣却只扑了个空。
“别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苏渝嫣冷冷道:“父王为何会被坐实谋反罪,你真不知道吗!”
“是你!是你将信件送进父王书房的!府中人除了你不会再有叛徒!你该死!你是南都的罪人!”
苏渝嫣原想着让楚衍亲自去和大理寺卿说明六年前之事,后来想了想,她还是要亲自了结每一个凶手,要慢慢的玩死他们,包括楚衍。
她怒吼出声:“楚衍啊,你真让我恶心!”
楚衍脸色苍白如纸,瞧着苏渝嫣眼底的疯狂恨意,他惊怕的跌坐地上,沙哑唤道:“嫣嫣。”
“别这样喊我!恶心!”苏渝嫣伸出食指,指向楚衍,“自再相见,你一直在我面前说自己如何可怜委屈过得多苦。”
“那我呢!”
苏渝嫣泪水扑簌簌落下,不是难过,只是恨,恨的浑身颤抖,“六年前那夜,你阿娘去了,所以你觉得你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可我呢,那夜,我失去的不止一个父王,是全族!全族!”她声音拔高:“是瑞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伯伯,是跟随父王多年的将士,是我发誓会护好的一城百姓!”
“你死了阿娘,你可怜。”
“我身边亲人全死,而我苟且偷生至今,难道我不可怜,我是活该吗?”
“不…不是的。”楚衍摇头,他想解释,可喉咙胀得他发疼,有好多话想说,还是一个字都无法说出。
“父王做错了什么?”苏渝嫣一把拽住楚衍胸口衣领,不停摇晃,“南都百姓又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吗?是不是护卫百姓之人就该死?”
“他要兵权,父王没给吗?可他要吗?”
“我也只是差了一步,就一步,我就可以和父王做普通百姓,平安自由度过一生的。”苏渝嫣双眸赤红:“可是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能放过我们。”
“为什么!”
“你告诉我啊,到底是为什么!”
苏渝嫣如同一个疯子,不停在问为什么,一直以来她都想不明白,苏尧战场上从无败绩令他国人不敢轻易来犯这不好吗?为什么会怕功高震主,这皇位,苏尧若真的想要,早就拿了,楚鹤到底在怕什么啊。
为什么从古至今,君王总是要疑心忠臣,却对奸臣信任有加,身为君王,不应该想着带领群臣逐鹿天下反倒是想着怎么杀死忠于自己的人,这样的君王带领的国家还有何希望可言,又有谁还敢全心全意的替他卖命。
每每看到楚衍,苏渝嫣总会想到楚鹤欺骗苏尧替他平南疆,想必苏尧定也以为楚鹤还是记着他的,不会那样狠,定也独自开心许久吧,回南都的路,他肯定走的很快。
因为,他不止要赶上苏渝嫣的生辰,还要带着苏渝嫣隐居,何等开心的事啊,不知道他在心里感谢了楚鹤多少遍亦是不知他在战场上有多努力,才得以在那样短的时日便平定南疆。
可他不会知道,只要一进南都城便再也出不去,会永远停留在那一个风雪夜。
苏渝嫣不止一次听谦华提起那夜,好几次,她含泪望着皎皎明月,不禁想,苏尧当时不急不忙的安排着所有人的活路,给他自己留下死路时,他在想什么呢。
他怕吗,悔吗,难过吗。
身上被刺了好多刀,流了好多血啊。
苏渝嫣都没来得及问一句:“父王,你疼不疼啊。”
肯定很疼吧。
谦华说,苏尧是不悔的,也不怕。
因为她还活着,不止她,南都军也还有五万人存活,能有这样多的人存活,他肯定高兴,说不定有时也会难过,怎么不能救下更多的人。
可苏渝嫣怕啊,悔啊,很难过。
她后悔自己为什么总是不听苏尧的话,为什么要把楚衍留在身边,为什么不一刀将他杀了,为什么那么无用,救不了苏尧,只能被人护着如蝼蚁般逃出。
她更难过崩溃。
那是她的父王啊,是一直爱她疼她,从不舍得让她受委屈的父王,自她七岁起,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将她拉扯打,她胡闹他生气却也会温柔同她说话,在她生病时一夜一夜的守着,回想苏尧对她,满满的父爱温柔。
是她该死,总以为苏尧会陪着她一辈子,没有防人之心,她活该!可南都的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苏渝嫣也曾跪在佛祖面前祈求,拿走她的命,换众人平安。
可是,真的可以吗。
神佛真的可以渡众生吗。
苏渝嫣踉踉跄跄倒地,她泪水如断线,看不清面前物,面前人,一颗心疼的像是被人撕裂,想仰头怒骂,又生生忍住,咬着唇痛哭。
“嫣嫣。”楚衍看她这模样人都要碎了,想上前抱抱她告诉她,他在。
他们不是仇人。
他可以帮她,所有所有他都可以,
楚衍手指刚触碰到苏渝嫣手臂,就被她猛地甩开,她含泪的双眸像是寒了冰,“滚。”
“你跟楚鹤一样恶心!”
“你管好你自己的狗,别来插手我的事。”苏渝嫣站起身,“再让我发现一次,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日后再见,你我也只是仇人,别再跟条疯狗似的往我身上扑,我嫌恶心。”
【📢作者有话说】
最近好忙呀,但是我还是没忘记更新哈哈~
我信守承诺吧!!说了日更就一定日更!快夸我!
(虽然有点晚。)
第54章 故意为之
◎不认识他了◎
楚翊进宫时, 天空已经下起瓢泼大雨。
本想出了雁华楼就去往皇宫,却在上马车之际得知有人在调查他六年前每次进出宫中的时辰。
他愣了一瞬就快速反应过来,怕是当年之事还有人知晓, 如今查证只不过是想寻找证据揭发,若真被人查到蛛丝马迹在顺藤摸瓜, 到时他与秦月可都是要死的。
原本他是不怕的, 就算证据摆在眼前他也可以说是伪造陷害,可今日他见了苏渝嫣, 苏渝嫣说十五皇子是他子嗣,关于子嗣一事他半点不知道, 他不想相信, 可苏渝嫣没有理由骗他。
是以,他回去安排了人下去查是谁在查此事之后就忙进宫, 不止为南都军, 还想寻个机会见云贵妃一面。
他必须掌控全局, 才能在事发之后想到对策。
楚翊到达紫宸殿时, 陈公公正守在外面, 见了他忙恭敬上前行礼:“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孤有事求见父皇。”
“太子殿下来的不巧, 云贵妃娘娘才刚进去呢。”陈公公姿态更是恭敬,“陛下交代了, 暂不见任何人。”
楚翊袖中拳头收紧。
云贵妃。
楚鹤还特地交代不见任何人?
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个想法一起, 便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心头烦躁,却还是耐着脾气道:“既如此, 孤便在这等一等吧。”
陈公公想劝, 可看着楚翊已然皱起的眉头, 心中生惧, 想了想还是退到一边。
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传出任何响动,楚翊眉头皱的更紧,拳头死死的攥着,已经开始想对策。
直到一声女子娇柔的□□声若有若无传出,楚翊愣了一瞬后全身渐渐放松。
那声音他太熟悉了。
渐渐的,□□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声声陛下。
门外的太监对视一眼,忙红着脸低下头走开几步,楚翊仍站在原地,也没有太监敢来请他退几步,别扰了楚鹤兴致。
楚翊面色不甚好看,一双黑沉的眼睛望向紫宸殿,里面纱帐帷幔落下,他看不清,只知里面的人曾也是上过他的塌。
心头莫名的情绪让他极其不舒服。
他忽而想起第一次见云贵妃时,那时候,云贵妃还未入宫,是御林军前统领的庶女。
他只记得她好像过得不是很好,那次见她,她被她的嫡姐当街打骂,围观群众皆是嘲笑之声,他站在二楼处,看着云贵妃羞红着一张脸,只一个劲的落泪,半点不敢反驳,真是弱的活该被人欺负。
也不知那天怎么了。
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他,下了楼,站到云贵妃身前,替她挡住嫡姐又准备往她脸上扇的巴掌。
“你们既是姐妹,为何出手打人?”楚翊冷冷睨着面前一双眸子满是狠毒的御林军统领嫡女。
“谁与她是姐妹?”御林军统领嫡女冷哼一声:“一个贱人生下的庶女也敢跟我做姐妹,简直痴人说梦。”
“这便是你打人的理由?”
“是,说的好听点她是我府中庶女,难听点她就是我府中的一条狗。”
楚国庶女地位本就低下,有些大臣家的庶女甚至会被送去给下属玩乐,以做拉拢,御林军统领嫡女说云贵妃是条狗其实也算不上多严重。
可楚翊却觉得刺耳的很,当即让人把御林军统领嫡女抓到刑部,要治她一个辱骂当朝太子之罪,这罪名可不小。
御林军统领嫡女得知他身份,吓得跪地求饶,他只冷眼瞧着她被人越拖越远。
人群散开,他转身,看着还在抹泪却一个劲俯身向他道谢的云贵妃,楚翊厌恶的神情淡淡散开,声音轻柔:“若不想着变强大,以后只能被欺负,没有人会一直护着你,也没有人会一直在你需要之时一直出现。”
怕是到现在,楚翊都不知自己那天无论说话又或是双眸带了多少柔色。
后来再见,她便是云嫔了,每每宴会总能远远见到,似乎是变了,娇柔却冷冰冰,还不认识他。
而楚翊更想不到,再后来他们竟会有那一层关系,起初是利用,后来呢,有机会断却不断,是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大殿门缓缓被人从里面打开,楚翊从思绪中被拉了回来,抬眸,便看见一身水蓝色华服的云贵妃,她面颊还有些潮红,胸前若隐若现的红痕印入他眼底。
楚翊眸子冷肃,唇角缓缓勾起,又冷又讽。
“前些日子听闻贵妃娘娘身子不适,今日看来倒是已经好全。”
云贵妃紧咬下唇,听出楚翊话里的讽刺,脸上红色褪去。
刚才她在里面时,便已经听到楚翊的声音,她惊的不想让楚鹤碰自己,至少不要在楚翊面前,她不想让楚翊看见听见,可楚鹤就像是更加来了兴趣般,她越是反抗他越是不放过她,动作极其恶劣过分。
像是故意为之。
“陈公公,进去同父皇说一声吧。”楚翊不在看向云贵妃,只朝一旁的陈公公道。
陈公公应了声是,赶忙进了紫宸殿,几个小太监也站回原位。
“假山。”云贵妃路过楚翊身边,声音压的极低,“我有事同你说。”
楚翊不做反应,脸上仍是一片淡然,瞧见陈公公出来,才扯了扯唇角上前。
“陛下请太子殿下进去。”
楚翊颔首走进殿中,见到楚鹤,正准备行礼便被楚鹤抬手制止:“若有急事便说吧,朕今日乏了。”
他话里意有所指。
楚翊余光瞥过地上还未被婢女收拾下去的衣物,他眉心紧了紧,不知一向不会如此放纵又极度爱干净的楚鹤是怎么了,只得压下心头惊疑,他道:“父皇,儿臣今日听闻了南都军的事,特想求父皇将此事交给儿臣来办,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若瑞王当真是被冤枉,儿臣会给南都军一个满意的答复。”
“若瑞王并非冤枉……”楚翊顿了顿。
“你会如何?”楚鹤饶有兴趣。
“儿臣定会亲自动手了结南都军,不让父皇烦心。”楚翊道:“亦不会让南都之事牵扯皇室。”
楚翊这是在变相告诉楚鹤,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关乎任何皇室中人。
楚鹤挑了挑眉,他一直知道楚翊是个能当大任的,有铁血手腕,他说的事自会想尽办法办到,不牵扯上皇室,这是楚鹤最想看到的结果了。
让外人查,确实不好糊弄,也会丢了皇室颜面。
楚翊是一国太子,此事交与他,不仅代表楚鹤重视南都军,还表明了立场,一国太子查案,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有理有据总能让人信服。
“此事儿臣若是办好了,南都军定会对父皇感激涕零,心甘情愿归顺父皇,于国而言,这是件好事。”楚翊道:“所以,父皇现下应当好好照料南都军,让天下人知道父皇是个仁君。”
楚鹤闻言,眯眼打量楚鹤,不接话,转了话题,“朕近日听闻一则消息,关于你的。”
楚翊心头警铃大作,却还是克制着,平静问:“儿臣敢问父皇,是何事?”
“梁国将士围我国边境多年却迟迟不攻,是因你,后又突然说要臣服,亦是与你达成某种协议,至于梁帝说的什么被你相救,乃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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