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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话，就响起一声惨叫。
她颤手触摸脸颊，感受到滚烫的鲜血，惨叫连连，模糊视线中看到楚衍那张默然面庞，不可置信的的睁大眼瞧着，“楚衍，她要杀你父皇！甚至要杀你！你还帮她？”
“她是南都人，她和她父王一样都是谋反罪臣啊。”
楚衍像是混不在意：“所以呢？你觉得本王该如何？替她杀了你？”
“你！”林婉之喉头翻滚，死死咬着唇。
苏渝嫣心头翻涌着一阵又一阵的杀意，她不是好人，她会杀人，她是要谋反，是要杀皇帝，林婉之说她，她认，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诋毁苏尧。
抬眼，瞧着楚鹤神情以及楚霁眼底的笑意，苏渝嫣知道，身份早已被知晓，既是如此，她便不能退，还是那句，那就迎刃而上。
她站起身，朝林婉之走去，裙摆划过楚衍手心，酥酥麻麻，他没有抓住，只是定定看着坚定走向殿中的背影，手心忽而紧了紧，这殿中，里里外外已经被包围了。
可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护着苏渝嫣。
若有人要死在这里，他只希望是他。
“林婉之。”苏渝嫣声音很轻又温和，却没来由的让林婉之心慌。
“那年，晨光温柔，你扬言要同他一样，保家卫国，做一个将军。”
“可后来，你怕是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当着杀害他的罪魁祸首之面说，他是谋反罪臣，该下地狱吧。”
苏渝嫣忽而轻叹一声，“南都百姓被屠尽时，你在哪呢。”
林婉之身体猛地一颤，随后蜷缩起来，像是忘了脸颊上的疼痛，愣愣看着苏渝嫣。
而苏渝嫣却并未在看她，她抬眸直视楚鹤，承认道：“是啊，我是南都郡主，我是苏渝嫣。”
殿中如同炸响一声惊雷，刚才的窃窃私语忽然变大。
楚鹤更是拍桌而起，怒道：“好一个南都郡主，给朕将这个谋反罪臣拿下！”
话落，殿外的御林军速速涌进。
“楚鹤，省省力气吧。”苏渝嫣冷眼看着，浅浅道：“你真的敢在此时动我吗。”
“朕乃一国之君，有何不敢？”
“南都军就在城外，若你动，南都军便会直破城门，踏平你整个楚国皇室。”
闻言，楚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仰头大笑三声，道：“区区南都军残将，你觉得朕会怕？朕要杀了你，在杀了南都军。”
“这黄泉路，朕定不让你孤孤单单。”
“杀了她！”楚鹤下令。
御林军纷纷涌上，却在离她半尺距离，皆被打飞出去，紧接着一道声音响彻殿中。
“要杀她，先杀我。”
楚衍站在苏渝嫣身前，挡住了前来的杀气，后面的的御林军见此也不敢在上前，朝后退去。
“逆子！给朕滚开！”楚鹤怒气翻涌。
“你放了她，我就让开。”
这是楚衍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不唤他父皇，不称自己为儿臣。
“她是谋反罪臣，岂能放，今日只有她死，皇城才可恢复安宁。”
“若今日一定要死一人，你杀我吧。”楚衍道：“毕竟，你亦是很想我死不是吗。”
“胡说什么，朕岂会动手杀亲儿。”
楚衍勾唇冷笑，正准备再开口，手臂却被人死死拽住，他回眸，看着苏渝嫣泛红的眼圈里的担忧之色，他愣了一瞬，转而温润笑开，此时此刻，他心里似乎突然就满足了。
“楚衍，你别说。”苏渝嫣知道他要说什么，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声音几近哽咽：“你会死的。”
楚衍摇头笑笑，“无事的，我说过，我在。”
转而看向楚鹤，楚衍收了眸中情绪，只余冷意，“可我不是你亲儿。”
那个被他藏了多年的秘密，困扰他多年的噩梦，就在今日，被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出。
“我是安伯候之子。”
“当年，你觊觎我母妃，故意放火烧死我阿爹阿兄，而我，得以存活至今，乃是因我阿娘骗你，我是你血脉。”
楚鹤双眸充满红血丝，惊愕看向楚衍，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衍不是他亲子。
可阿婉说，之所以给他起名程衍乃是在他们第一次相识时，便是因衍字，所以后来，给他换名，只改了姓，并未换后面的衍。
因为，那是他与阿婉的共同美好记忆。
也因此，他一直后悔，明知阿婉性子，还在她有夫君和子嗣时，仗着自己身份碰她，导致阿婉一直怨恨他。
“所以，你要杀她，就先杀了我吧。”楚衍又道。
冬日的阳光总是暖融融的，照在人身上更是。
苏渝嫣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眼中泪大滴大滴落下，模糊了她的视线，令她心疼的无法呼吸。
那些从南都回来被她刻意忘却的记忆又开始涌现。
她记起，楚衍和白发老者的对话。
老者说：“有些事该让她知晓的，有许许多多的人等着她，等她带着他们回到他们的家园，向仇人复仇。”
“可我只想让她做自己。”
“那是她的使命，皇室要苏尧必须死的有一半原因都是因为这个，你觉得，皇室中人会放过她吗？不止整个楚国，任何一国知晓想必都会对她先除之而后快。”
“那我便站在她身前，护她一生无虞。”
那日，她身处黑暗迷阵，耳畔是二人对话，无人知，也无人见她眼角有泪滑过。
也是那日，她才真的知晓。
苏尧不是孤儿，他是前朝的皇太子，本该众星捧月，同他父皇般可驰骋天下，却因国发内乱，诸国联合，导致强国大周灭亡，周帝临死前，特命身边能人护着苏尧逃离，之后不知为何苏尧却一人流落在外。
七岁时，被楚鹤救下，他本能的抗拒楚国人，却因楚鹤的善改观，也想利用自身帮楚鹤，更是帮百姓，因他私心觉得，楚鹤会是一个好皇帝。
所以，他义无反顾助他，即便他父皇是杀他亲族凶手，为了百姓，他还是放下心中仇恨，只愿百姓得遇一明君。
只是他没想到，他自认为的明君，不过是个薄情寡义之辈。
当后悔之时，已然来不及。
只得放出信号，护我儿安。
而苏尧与安伯候府是至交，不因别的，因安伯候自小便是他的贴身侍卫，出逃是二人一同，却在半路分散，再遇已是多年后，再见对方，他们一眼便认出彼此。
安伯候老泪纵横，又悔又恨却也高兴，直言还会一直护着主子。
可他们都没想到，噩耗来的这样快，安伯候府竟然失了火，无一生还。
苏尧知道时，是在战场上，他心痛难当，咬牙在帐中独自落泪。
那时，他心中浮现起昔日来。
安伯候说，等他小儿在大些，就让他跟着苏渝嫣回南都，护她左右的。
还是食言了。
他记得那小儿就六岁啊，怎么就没了呢。
全府怎么就没了呢。
十年后，再见楚衍，他不停打量，只觉此人眼熟。
林将军府中鞭打之时，他就已经怀疑楚衍身份，是否是京中派来的，苏渝嫣要将人收下时，他真的担忧。
可后来，担忧全无，只剩了庆幸。
因他，知晓了楚衍真实身份。
知他目的许是不纯，他还是将他留在南都，他坚信，那年，站在树下的六岁小儿，眼睛亮晶晶的，对他发誓以后会保护好苏渝嫣的六岁小儿不是坏人，不会与那群肮脏之人为伍。
更是打定决心，要让她和苏渝嫣平平安安过一生。
苏渝嫣泪水汹涌。
从得知，楚衍生来就是要保护她的那一刻，她所有所有的情绪都消散了。
知道他是安安候之子和与南都被屠无关后，她对他，其实早没了恨意，多的是同情可怜，蓦然想起苏尧曾经突然对他的好，才渐渐恍然。
她只是恨她自己无能，救不了南都众人。
看着楚衍现在就挡在自己身前，护着自己，面对生死亦是不惧的模样，她心头酸涩，泪水是怎么都压抑不住，她出声唤道：“随安。”
“我在。”他低声回。
而林婉之还震愣在当场，她记不起苏渝嫣说的话，来回看着楚衍和苏渝嫣，她心中空空。
似乎，只有她一人忘记了来时路。
【📢作者有话说】
据了解，晋江没了最新完结榜单，也就是新人作者完结没了自然的完结榜单，这对一大群收不好的小作者无疑不是惊雷，本就没有榜单，好多就等好好完结等这个榜单呢，结果现在没有了。
第81章 “我叫程衍。”
◎说服百姓。◎
殿中百官脸色又惊又是惨白。
苏尧突然的谋反之罪, 有不少人唏嘘，亦是知晓其中有问，却从无人站出来说什么, 因那是陛下下旨，他们为人臣只能听命, 再者, 他们过惯了京中盛世太平的生活，自是瞧不上苏尧那般的武夫。
唏嘘一阵, 因高位者的不在意，他们便觉得有苏尧没苏尧都是一样的。
可安伯候是前老丞相的得意门生, 朝中官员有一半都是出自前丞相府, 他们与安伯候是师兄弟，关系也并非不好, 原以为他全府是因失火而亡, 却不想竟是当今陛下。
最为年长的丞相更是猛地站起身,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楚衍好久好久, 瞧着那张冷漠面庞上的双眸, 黑白分明眼珠里的坚毅之色及那双眉和挺鼻薄唇。
像啊。
真的太像了。
先前, 他怎么会没看出来呢。
老丞相踉跄向后两步，还好被身后宫婢眼疾手快扶住, 站稳后, 已经是老泪纵横, “阿衍。”
“是你吗？”堂堂一国丞相，就这样当着众人面哭出声。
即便已经确认, 他还是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阿衍, 是你吗。”
听到老丞相哽咽难当的声音, 楚衍喉头翻滚, 眼眶跟着就是一红，没敢看对面之人，他垂眸转身抱拳，抿了抿唇，终是开口：“大舅舅。”
三个字狠狠敲击在老丞相心脏，再也克制不住，他赶忙绕过桌子快步朝楚衍走去，因太急，步伐不稳，手臂被人强而有力托住才没有朝前摔去。
抬眸，看着模糊视线中清瘦的身影，他全身颤抖。
“阿衍还活着，怎么不来寻舅舅呢。”
若他来寻他，他拼死都会护住妹妹骨肉。
前半辈子，他云游四海，心中从未有过苦闷，更是不曾落过泪，一生只有几愿，父亲家族安，弟弟妹妹安。
可后来，心中愿望崩塌，一件没成。
先是妹妹全府失火，无人生还，又是他们曾辅佐过君王的丞相府失火，唯有他这个在外之人存活。
再次回到京中，陛下亲自到他面前哭泣，世上再无父亲那般忠君之人，只望日后他在走到丞相之位，完成父亲此生要辅佐他为一个好皇帝的愿望。
他心中沉痛又有感激陛下未忘记父亲。
这些年他尽心尽力的完成父亲之愿望，现在却告诉他，他尽力辅佐之人放火杀了自己的妹妹，而妹妹骨肉终日遭受煎熬折磨，这让他怎么不心疼。
“知道舅舅安好便是足以。”楚衍扯嘴笑了笑，现在并不是与舅舅叙旧之时，而是要趁现在，将那些阴暗龌龊之事抖出来，让众人知楚鹤真正面目。
他环视众人，扬声道：“不止是安伯候，还有外祖父府邸的火也是他放的。”
丞相惊得瞪大眼，“你说什么？”
楚衍理解舅舅心头情绪，他压着自己眼眶里的水雾，道：“是他杀了外祖和小舅舅。”
楚衍说着，笑了下，那笑又悲又哀：“外祖父死时很祥和，和从前一样，嘴角总是挂着温和的笑意。”
“小舅舅……”
“还有阿娘…被他关了十年，不止辱，还打骂。”
“是为了我……为了我，阿娘才强撑十年。”
说着说着，楚衍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心真的太疼了。
老丞相听着，心疼的额头青筋暴起。
“我们的阿衍，这是受了多少苦啊。”
苏渝嫣用手背擦去泪水，然后伸手紧紧拉着楚衍手心，来回摩挲，无声安慰。
此时此刻，她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来。
喉咙被堵的阵阵发疼，张口都是困难。
她忽然想起南都被屠那夜，京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丞相府失火了，楚国最长久的一棵大石柱永远永远的坍塌了，那是楚衍的外祖家，而那夜，他的阿娘也永远的闭上眼睛。
那一年的风雪真的好大啊。
死了好多人。
也是此时她才明白，楚衍和她是一样的。
他们在同一天所有的亲人都死去。
这六年，他们一样煎熬的活着。
她活着，为复仇。
而他活着，为寻她，护她，以她为首位，才是复仇。
*
天空忽闪雷鸣，轰隆作响，似是在下惩罚。
楚衍轻轻攥了攥手心，接着道道：“南都瑞王不是谋反，而是被人陷害。”
“楚衍，你是不是疯了！”楚鹤渐渐从震愕中回过神来，此时再看楚衍就如看见贺婉那张面容。
她竟是敢欺耍他。
心头涌动层层杀意。
众朝臣在，他到底还是耐着性子，“你生母是金贵妃，什么安伯候之子，你是不是魔怔了？”
“别演了。”楚衍直视他，“身为帝王，引狼入室，与敌国勾结陷害我国忠臣，你还配为一国之君吗？”
“外祖父尽力辅你，你却杀他，你配为一国之君吗？”
“南都军上上下下皆对你臣服，你却对他们赶尽杀绝，你配为一国之君吗！”
楚衍一声声的质问，令楚鹤心惊，回过神来，他面色彻底冷沉下去，无视在场之人。
“动手吧。”他冷漠下令：“全部杀了。”
他话落一瞬，殿中又涌进大批的士兵，只是还来不及动手，殿中就响起两声触碰，紧接着，浓烟升起，令人看不清眼前人。
“郡主，走。”
苏渝嫣手腕一紧，她回眸看到银杏愣了一瞬，“我不是让你出城去了？”
“郡主放心，城外我已经交代好一切。”初夏道，“初夏就是不放心郡主。
苏渝嫣点了点头，正准备拉着楚衍转身离开，浓烟外再次传来楚鹤阴测测的声音：“苏渝嫣，朕的香荷昙好用吗？”
“不知你是拿来救谁的命。”
楚鹤又低低阴冷笑出声：“可惜啊，那香荷昙不止假，还会要了人的命。”
“七窍流血呢，痛苦而死啊。”
他声音如同魔咒围绕在苏渝嫣脑海，她心头一紧，拽过初夏，想打量她，问她有没有事却被初夏笑着打断，“郡主，初夏能有什么事啊，不过是他胡乱骗人的，我们先出去，等出去了你想怎么看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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