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清溪哭着,来来回回只喊得出一声“师父”。
沈浮白凶狠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那只钳着清溪下巴的手也变了力道,突然,他一把扯过清溪流连在他脸上的那只手反摁在她身后,倾身向前。
他用一个吻封住了清溪全部的哭泣,贴上来的那一瞬,他又问了一遍:“我又算什么?”
什么?
清溪僵硬的承受着这个并不如何温柔的吻。
她的腰还卡在窗沿,有些不大舒服,手被制住,也是一个带着强迫意味的姿势。
慕寻贴近她时,她恶心得恨不能把被他碰过的皮肤全部挖掉,但当沈浮白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只有一片空白。
沈浮白把清溪压在窗沿上,肆意汲取她的呼吸,清溪眼角尚未落完的眼泪掉下来,又很快泯然于两人唇间。
这是一个带着悲伤与痛苦,又和着重逢与喜悦的,咸味的吻。
……
“啊——”
清溪猛然睁开了眼,便直接撞进沈浮白近在咫尺的眼神。
恍惚间,清溪只觉得仍在梦中。
嘴角撕咬过后的疼痛和血腥味犹在,唇齿间的温度也还没完全消散,沈浮白垂眸看着她,两人距离很近,这一幕渐渐与梦中的重合。
清溪目光一闪,率先不自在的别开了眼。
“醒了?醒了就自己盖。”沈浮白对着她这个反应静默一会,也没说什么,只是抬手丢下了自己正准备盖在清身上的薄被,神色淡淡的走到一旁坐下了。
清溪其实并没有完全清醒,脑袋还有些发懵,好一会,才缓缓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她把沈浮白胡乱甩到自己身上的薄被捡起来,一边心虚的想着回忆里看到的那些事情,一边惊讶于堂堂扶玉神君竟然会屈尊照顾她。
实在是稀奇。
可再看过去,沈浮白神色冷凝,与梦中或恼怒或缱绻的样子都不一样,他好像从来都这样,与生俱来带着距离感,哪怕前世两人还是师徒的时候,师父也是这样,哪怕笑得温温和和,也让人不敢轻易亲近。
所以他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
清溪张了张口,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因为连她自己也拿不准,方才看见的那些,到底只是她的一场臆想,还是真的……确有其事呢?
若是真的……清溪忽然脸一烫,不敢再深想了。
她这边嘴巴开开合合犹犹豫豫的样子尽数落在沈浮白眼里,他拧起眉心,实在受不了清溪的目光,忽然恶狠狠的道:“有话就说。”若是换个人在这,一定会被神君这一瞬的威势吓到。
只是清溪从来不怕他,这故作凶狠的一句,反而让她听出了几分虚张声势的味道。
她顿了顿,突然挑眉笑道:“君上,我方才梦见你了。是因为那个莲蓬的缘故吗?”清溪装作不知那莲蓬是什么,指了指此时静静放在床头的盒子,半真半假的试探道。
沈浮白的身子瞬间绷起,他偏头看过来,眼里竟有几分紧张。
清溪不知道他在紧张些什么,沉默了好一会,笑意慢慢放大,她身子卸了劲软下去,由着自己躺进了沈浮白给她选的卧榻,或许是因为又想起了一些东西,清溪对着沈浮白的态度已经不自觉的变了,自然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弟子梦见……君上嫌弟子蠢,再外出办事时不愿带着我了,还要赶我走。”清溪眨眨眼睛,又问:“君上真的会这样吗?”是在问会不会赶走她这件事,也是在问别的一些什么。
“……”沈浮白不说话,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像是松了口气,可再看过来时,却又像是有些失望。
可惜那点失望被他藏起得太快,清溪未曾察觉。
“知道自己蠢,行事便机灵些。省的总让本君去救你。”沈浮白道,看清溪确实一副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样子,心中莫名生起一股恶气,语气便有些差,刚说完,又开始后悔。
不该是这样的。
清溪愣住,她也不过是想缓和一下气氛,随口编了一句话,不然总不能真的去问他:师父你当时真的亲我了吗?
可现在再看,她师父似乎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她蠢?忍不住鼓了鼓脸,明明从前还说过,她天资极佳呢。
“君上,你怎么……”清溪不服气的想再说几句,就听见屋外喧哗起来。
“哎!哎!不能进去!我说了不能进去!你这人,怎么还硬闯呢!你当我们蓬莱阁是什么地方了?竟这般放肆!”
是凌越的声音。
清溪坐直了身体与沈浮白对视一眼,他也有些不满此时有人打扰,眉头簇起来,片刻后,人就到了院子里,清溪也连忙追出来。
就见本来已经离开的五个蓬莱阁长老与风信去而复返,前面站着个满脸怒容的青年,青年前头,堵着同样怒气冲冲的凌越,而几人身后,围满了此次前来参加凌越生辰宴的各路修仙之人,一个个的表情,写满了想看热闹。
“……”
“?”
清溪被这浩浩荡荡的阵仗惊呆了,她怀疑自己不是晕了三刻而是很有可能已经晕了三天,甚至三个月。否则她怎么会什么都看不懂了呢?默默的把目光投到沈浮白身上,好像是在说:“君上,您又干什么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了?”
“……”沈浮白的不耐烦写在脸上,他看向;凌虚子:“不是说过,不要打扰?”
“这……这……我们也不知……”凌虚子吞吞吐吐,显然也很茫然。
唯一知情的凌越此时冲上前来,邀功似的说:“是这个人,没有拜帖莫名其妙强闯进来,还点名要见神……”凌越说着,突然顿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围围观的那些人,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改了个口:“要见齐仙君你。”
围观群众里有人点头,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其实这些人本来都已经准备离开了,上一次心魔结界松动释放出威压,好好的生辰宴被搅了,出来后凌越也无心再办,这些赴宴的人,自然也就该走了。只是没想到刚出仙岛,就撞见有人强闯,都是活了数百年的人,一个个什么都不多,就是时间多,白给的热闹,不看不是修仙人。
这才成了眼下万人瞩目的一幕。
沈浮白听了这话,又把目光转到那个闹事的青年身上,淡淡问了句:“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青年冷笑一声:“这话,该问你吧。”
“你胡说什么!这位是齐修然齐仙君,在场的人人都知晓!”凌越忙不迭的跳出来抢答,就见青年又啐了一声,骂道:“他是个屁的齐修然!老子才是齐修然!”
听听,儒雅仙君都开始说粗话了,可见气得不轻。
心知肚明沈浮白是借了个身份出行的清溪风信凌越,再加上后来知道真相的五个长老,不约而同的心中哦豁一声,心说:原来是正主找来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盗了我的名帖顶着我的名号四处游走,行事乖张坏我名声!临洋镇灭了李家满门的人是不是你!”正牌齐修然指着沈浮白骂得起劲,清溪却是听了他的话心中咯噔一声。
灭了李家满门?怎么可能!
他们明明只是带走了李家两个孩子送到蓬莱阁,李家剩下的人,他们可一个都没动过。
“好啊!你们还真是冒充的啊!”人群里之前和沈浮白几人结过仇的两个蓬莱阁弟子也跳了出来,一人道:“在李家你们私自放走那魅妖时我就觉得你们不对劲!没想到,你们还真是和那妖物一伙的啊!”
此话一出,更是坐实了灭门一事。
周围人议论起来。
沈浮白神情自若,风信和清溪却是早已经冷下了脸,剩下几个知道沈浮白身份的,满脸的一言难尽,盯着面前这些人,只觉得他们惨了。
许久,就听沈浮白轻轻笑了一声,像是在众人的心上拨了一下,吵嚷的人群瞬间静下来,沈浮白道:“你问我是谁?”
“滴——”
这时,沈浮白与风信腰间的通讯符同时响了起来,竹玥的声音忽强忽弱的从里面透出来:“君上,神宫有异,速归。”
场面很安静,竹玥的一句话,在场的人都听进了耳朵。
君上,神宫,两个词合在一起,很难让人不多做联想。
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发抖了。
“本君确实不是齐修然。”
沈浮白最后一丝的耐心耗尽,他迎风而立,一头青丝在风中飘散开,用作伪装的黑发一寸寸变得银白——修仙之人都有驻颜之术,满头银发的修士不多,其中最是出名的一个,便是人人惧怕的扶玉神君。
噗通!噗通!
修为弱一些的修士已经跪了一排,面色惨白,他们竟然看了扶玉神君的热闹?!他们不会被灭口吧?毕竟当年扶玉神君灭天阙宗满门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手软啊。
“……”
清溪的脸慢慢从冷凝变得麻木,形势陡然逆转,可她怎么觉得,自家神君刚背上的灭门污名并没有被洗刷,反而……好像更真了呢?
她看着满身反派气质拉满的师父,久久无语。
作者有话说:
来了!新副本!
就是说,溪妹的记忆是被抹过的这个没问题吧!让我们猜猜,是谁干的呢~~
哈哈哈这章评论区也有红包掉落哦~庆祝一下终于换线了!
感谢阅读呀么么哒~
。
第51章 回程
“扶玉神君啊, 那是扶玉神君啊!”
“天呐,竟然真的是扶玉神君?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神君幽闭于神宫之中,不会轻易出来吗?”
“呸!你个呆子!还要不要命了?!什么叫幽闭, 明明是镇守!镇守!”
之前说话的人立刻又反应过来,诚惶诚恐道:“对对对, 镇守, 是镇守!”
“只是不知啊……神君突然出现,究竟是哪一家又倒了大霉, 惹到这位煞星了……”
……
院子里里外外聚集的修士越来越多,有个别胆大的, 已经三五个聚在一起, 低声讨论起来。只是他们自以为的“低声”在在场这一水的强者的面前,和在他们耳边大放厥词无异。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沈浮白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眼神都没动一下, 毫不在意世人如何看他,他做这神君, 也并非全然为了这天下苍生, 是正是邪, 有什么区别。
他不在意,却架不住有人替他在意。
清溪早已经拉下了脸,正要出声喝止,就见风暴中心的齐修然比她还要更快一步。他铁青着脸,运气灵力让自己的声音放大百倍,一声怒喝:“够了!都闭嘴!”
看热闹的散修被着一嗓子镇住, 果然安静下来。
清溪心中惊异, 这齐修然, 果然不愧是太玄门首徒,年轻一代的翘楚,年纪轻轻,竟已经有了如此深厚的灵力,不可小觑。只是……率先找茬发难的是他,怎么现在,倒像是为师父出头似的,比她们这些正经弟子还要更生气呢?这就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清溪顿了顿,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整好以暇的看着。
就见齐修然面色有些古怪,听着周围终于没有人再肆意议论了,这才吞吞吐吐的看过来:“你……你真是扶玉神君?”
沈浮白挑眉,懒洋洋道:“那不然你亲自验一验?”
齐修然猛地抓住了自己的剑柄,有些跃跃欲试,却到底被人拦下了。
拦住他的是个高挑纤细的女子,一身紫衣轻盈,身段玲珑,面纱之下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不必看,便知绝色。她摁着齐修然的手背,轻声说:“修然!不要冲动。”复又转过身来朝着沈浮白盈盈一礼道:“神君恕罪,我家仙君自幼崇拜仰慕神君,今日乍然见到,惊喜太过,实在无意冒犯神君。”
清溪瞬间明了,原来这位就是正经的齐修然的道侣,惜若仙子啊。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一比较,啧,自惭形秽,比不了,真比不了。
“噗,竟又是君上的仰慕者啊。”身边的风信突然笑了一声。
清溪偏过头去:“又?”
“是啊,君上这些年在修真界的名声虽算不上太好,可实力是确确实实无人能及的,人都是慕强的,君上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仰慕者无数。我只是没想到,竟连太玄门首徒也难免俗。”这话他说时笑着,可语气却又仿佛并不是真的在调笑,而是包含着些别的什么。
清溪没作他想,扭过头,果然看见齐修然虽然努力端着,但也确确实实面颊微红,眼睛晶亮,见着偶像的欣喜藏都藏不住,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声传到沈浮白耳朵里,他偏过头,就看见风信与清溪两人两相对立笑得如沐春风,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突然抬手,隔空将清溪捞到了自己身边。
清溪:“?”
沈浮白面无表情:“过来站好。”
站好?莫名被拽的清溪一头雾水,怎么?师父面对自己的仰慕者,一个人会害羞?还得拉她一起才行?
悄悄望了一眼,沈浮白沉着脸,表情确实有些不自然,清溪越发觉得自己抓住了关窍,偷笑一声,便听之任之,乖巧的立在一旁,安静的做着这个吉祥物。
倒是风信,身边没了同伴,笑意收起,远远看着两人并肩的身影,眼神变得有些暗。
这一边,齐修然被自家道侣道破了心思,尴尬的咳了一声,不满的喊了一声:“惜儿!”惜若便笑着,依偎在他身边安抚,清溪看得啧啧称奇。
沈浮白忽然低下头来问她:“在看什么?”
清溪笑了笑:“看真正的道侣是如何相处的。”
“看出什么没?”
“看出……”清溪眨眨眼睛,忽然起了点打趣的心思:“看出原来真正的道侣是这样柔情蜜意,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才知之前与君上假扮的那是真的不太行,没让人怀疑,还真是运气好呢。”
沈浮白冰冷的眼睛里漫上来几分笑意,又问:“你想让本君也这样对你?”说着又看了一眼,齐修然果真爱重惜若,看着她时,眼神都是软的。
倒也不是不可,沈浮白心说,而且,从前不就是这样了吗?他都快恨不能将这清溪捧在手心里疼了。
突然就很想揭开清溪身上已经不甚严密的伪装……
但是还不行,暗处的危机未除,此时清溪在这个位置上,才是安全的。
清溪也愣了愣,忍不住想象了一下,沈浮白和齐修然一样哄人是什么样子的,想着,忍不住抖了一下。还是算了,太离谱了。
于是她道:“不了不了,弟子不敢。”
“哼,敢也不可能。”沈浮白挑着眉斜睨一眼,凉声道:“想得倒美。”
清溪:……行。还是那个神君没错。
几句话的功夫,齐修然已然被惜若捋顺了毛,又恢复了作为一代天骄该有的模样,就见他微微正色,将手中长剑别在腰间,端端正正的朝着沈浮白行了个礼,拱手道:“先前是弟子冒犯,不知是神君在此,其实区区名号,神君要用,皆可借去,这也是……也是弟子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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