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莘抱着姜绵绵迈上台阶， 姜绵绵的脑袋跟着上楼梯的角度，直直地落在二楼一间房的房门前。
张莘心中的沉重微散，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你和你哥哥有心灵感应么？还没上楼就知道他的位置了。”
姜绵绵不好意思地抿着唇笑起来，露出甜甜的小酒窝，“不是哥哥， 是未婚夫哦。”
张莘一愣， 姜绵绵眼看着已经到了二楼，她挣了挣身子，直接跳到地上，目标明确朝谢明夜的房间奔去。
张莘这才回过神来，她追在姜绵绵的身后轻声叮嘱道：“跑慢一点，小心摔了。”
姜绵绵扭头‘嗯’了一声，下一瞬就撞上了一个人， 力的作用让她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姜绵绵嘶得一声， 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身穿道袍的男人垂下眼眸，看向撞上他的小姑娘。小姑娘头上挽了两个小揪揪， 五官精致，脸蛋和身子都圆圆的，十分可爱。他眉间的刻痕松开，弯下腰揪住小姑娘的后领。
姜绵绵微微抬起头，下一瞬腾空而起，衣领绷紧卡住喉咙。
她睁大眼睛，抬眼望向揪住她衣领的人，谁扶人是揪住衣领扶的啊？！
男人的面容印入眼内，姜绵绵一愣，这不是天剑宗的掌门么，那旁边的人是……
姜绵绵微微偏头，她的眼睛瞪大，那身儒雅的青色衣裳，温和的眉眼，与司如音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不是司峰主又是谁？！
司峰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笑着对姜绵绵道：“小姑娘认识我？”
姜绵绵弯了弯唇角，当即想对他‘呸’一声，她当然认识他了，她刚刚才驮着谢明夜杀了他。
张莘这时候追了上来，停在了姜绵绵的身旁。
姜绵绵运转妖丹，司峰主脸上笑意微收，张莘往后退了一步。幻境世界被魇所污染，司峰主和张莘怕她都是正常的，可……姜绵绵看向天剑宗掌门，掌门端着一张仙风道骨的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姜绵绵垂下眼，眼中滑过若有所思，幻境里的掌门为什么不怕她？
掌门瞥了一眼司峰主和张莘，目光定在张莘身上，“她也是无永县的幸存者？”
张莘拱手向掌门和司峰主的方向行了个礼，她看向姜绵绵，“是的，她是……”她顿了顿，“房间里那个小男孩的未婚妻。”
司峰主唇角笑意微收，眼中多了一丝疑窦。
姜绵绵注意到了司峰主的变化，看来他把谢明夜的家人关系调查得很清楚，知道谢明夜没有她这么个未婚妻。
不过他知道又如何，难道他能当众说出口么？
司峰主没有说话，倒是掌门看向了她，问了一句：“娃娃亲？”
姜绵绵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他让个位置，她不想跟他们在这里说些没有意义的话，只想快些进去看谢明夜。
掌门没有动，姜绵绵抬起脑袋，“你可以往旁边走一点点吗？”
掌门新奇地看了姜绵绵好几眼，吐出一句：“胆子还挺大。”他挪了挪步子，给姜绵绵让出房门，姜绵绵步子迈了一半，又转头看向掌门，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他没什么事情吧？”
“受了些刺激，没什么事。”
姜绵绵松了口气，她跑进房间直冲床榻。
床上的小男孩睡得板正，他闭着眼睛，卷而翘的眼睫毛随着呼吸微颤，稚气未脱的脸俨然就是谢明夜的缩小版。
姜绵绵一下子就被缩小版的谢明夜可爱到了，她蹬掉小鞋子，费力爬上床，冲着他的脸颊就亲了几口。
谢明夜指尖微动，姜绵绵伸手抓住他的手，他的手一如既往地微凉，是她极为习惯的温度，也是让她很安心的温度。
姜绵绵‘哼哼’两声，“终于找到你了，这下你可别想再跑了。”
谢明夜眉眼一颤，仿佛感受到了姜绵绵的存在，他的手一点点握紧。
姜绵绵对他的反应十分受用，她小声嘟囔道：“看在你的手还记得我的份上，就暂且原谅你想要敲晕我的举动吧。”
姜绵绵蓦然想起自己好像也自作主张弄晕了谢明夜，等谢明夜想起了这件事……没关系，谢明夜在幻境世界，不会记起这件事情的。而且他生气了又如何，他能拿她怎么样？他之前也想弄晕她，只不过没成功而已，最多来个互相抵消。
姜绵绵单手叉腰，她无所畏惧！
姜绵绵坐在谢明夜身旁，玩了一会他的眼睫毛，房门口忽然传来了‘叩叩’声。
是张莘过来给她送茶水和糕点，姜绵绵的手动了动，想下床去吃糕点。谢明夜的手握得更紧，似乎害怕一松开手姜绵绵就不见了。张莘抬眼望过来，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小屁孩还挺黏糊。”
姜绵绵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小声对谢明夜道：“我想去吃些糕点。”
谢明夜的手犹豫一瞬，缓缓松开，姜绵绵拍了拍他的手，“我就在房间里，吃完糕点就回来了。”
张莘将茶水和糕点放在茶几上，噗嗤笑了一声，忍不住摇了摇头，“你们现在年纪小还能这么黏糊，等长大了可怎么办？”
姜绵绵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张莘，随后才拿起一块糕点自己吃了起来，闻言道：“长大了一样黏糊。”
张莘揉了揉姜绵绵的脑袋，姜绵绵双手捧着糕点，安静又乖巧地啃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口舌中散开。
她的眼睛亮亮的，小脸鼓鼓的，惹得张莘没忍住揉了揉姜绵绵的脸颊。
姜绵绵发现幻境世界似乎对她做了一些设定，但这些设定只影响了其他人，而没有对她本身起效。
在张莘眼中她是个普通的凡人小孩，身体里没有一丝灵力，张莘还听到了她肚子由于饥饿而‘咕噜咕噜’叫的声音。
姜绵绵摸了摸肚子，她很确定她的肚子从来没有‘咕噜咕噜’叫。
张莘离开后，姜绵绵用手指点了点喝剩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司峰主’三个字。魇的能量体被她吃掉了一半，它剩余的能量体最多只能分成三四份。她吃掉了一份，最多还剩下三份。幻境世界是以现实世界为标准，所以幻境世界的魇一定是魇的化身之一。
她记得谢明夜对她说过，司峰主与魇勾结杀了他的父母，司峰主一定知道幻境世界的魇在哪里，最多还剩下两份魇的能量体未知。
姜绵绵吃完糕点回到了床上，抓着谢明夜的手玩了起来，揉搓着他的指关节。
按照现实世界的发展，司峰主接下来应该是想收谢明夜为徒。
姜绵绵磨了磨牙，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谢明夜。
另一边的司峰主回去后，没把姜绵绵这个变故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姜绵绵不过一个三岁的娃娃，还能影响他的计划不成。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姜绵绵一个三岁的娃娃还真影响了他的计划，他只要一进谢明夜的屋子，姜绵绵的哭闹声就会在屋子里响起。伴随着一句句撕心裂肺的‘坏人’，司峰主狼狈地离开了屋子。
途经门口的天剑宗掌门斜了他一眼，唇角上扬了一丝弧度。
司峰主沉下了眉眼，眼眸里滑过一丝怨毒，他甩袖离开。天剑宗掌门跟在他的身后，“师兄是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了？”
司峰主脚步微顿，眉眼恢复温和，“我哪里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
第二天中午，天剑宗的弟子们处理完了无永县的尸体，差不多要回天剑宗的时候，谢明夜终于有了即将醒来的迹象。
姜绵绵凑过去，用手心扫了扫他颤抖的眼睫毛，“谢明夜你要是再不醒的话，我就要生气啦。”
话音刚落，少年微凉的手抬起，抓住了在眼上作乱的手。
姜绵绵的心怦怦地跳，幻境中的谢明夜看到她的第一眼会是什么表情呢？
少年缓缓睁开了眼，乌黑的眼眸缓缓移动，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良久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如春日蝶翼一般温柔。
姜绵绵皱起鼻子，软乎乎的小脸有些鼓，像咬着牙一样，“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对我很不满。”
谢明夜摇了摇头，他的手下移摁住了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她，他就觉得他的胸口软软的，满溢着什么想要说出口，却不记得了。
六岁的谢明夜不懂这种感情，但爱姜绵绵已经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姜绵绵对上他的眼眸愣了愣，谢明夜的眼神很熟悉，仿佛他什么都记得似的。这样的眼神，放在一个六七岁幼童的眼睛里，是极其突兀的。
谢明夜抬起手，捏了捏女孩软乎乎的脸颊，冷清中夹杂着稚嫩的嗓音缓缓道：“我们很熟悉对不对。”
姜绵绵盘坐在床上，点了点小脑袋，弯起眼睛道：“我是你的未婚妻。”
谢明夜想了好一会，却觉得记忆仿佛被阻隔了一般，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愧疚，两滴眼泪跟着滚出来，“对不起，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绵绵手忙脚乱，“你别哭啊，我不怪你，都怪魇那东西。”
谢明夜流了那两滴眼泪，就抿住了唇。他微微别过头，变回了一个酷小孩，只耳尖红红的，“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姜绵绵：“看到你哭了。”
谢明夜凝视过来，神色平稳，“我没有哭。”
姜绵绵点了点头，“嗯，你没有哭。”
她有点遗憾身上没有留影珠，没有记录下谢明夜流那两滴眼泪的模样，不然她能用录像笑他一辈子。
谢明夜垂着眼，面色清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第88章
姜绵绵知道司峰主的下一步计划是收谢明夜为徒， 为了让谢明夜警惕并且远离司峰主，她对谢明夜说了小红帽与大灰狼的故事。
姜绵绵把司峰主比作大灰狼，把谢明夜比作小红帽， “小红帽相信了大灰狼的谎言，她打开了门， 你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少年平躺在床上， 乌黑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听得很认真， 却唯独没有害怕的情绪。
他顺着姜绵绵道：“发生了什么？”
姜绵绵抬起两只手弯曲成爪子状， ‘嗷呜’一声， 沉下嗓音恐吓道：“大灰狼进了屋子后，就把小红帽一口吞掉了，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是不是很可怕？！”
谢明夜抿了抿唇，眼里滑过一丝笑意，“像你现在一样可怕？”
姜绵绵垂眸看了他一眼， 不太确定地说：“有可能比我现在还可怕。”
听到这话， 谢明夜像是忍不住了般，身体微颤，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姜绵绵眼眸微眯，语气不善，“你要是笑我，我就笑你哭鼻子。”
谢明夜抿了抿唇角，忍了一会笑声还是从嘴边溢出来。姜绵绵恼羞成怒， 一屁股压到他身上， 双手捏着他的脸颊就开始不断念叨，“你哭鼻子！哭鼻子！”
女孩年纪小， 体重却是不轻，谢明夜撑着一口气，“你有什么证据？”
姜绵绵磨了磨牙，“我看到了。”
少年轻弯下唇，“你要找个证人，或者拿出证据。”
姜绵绵眯着眼睛盯着他，谢明夜平静回视。
姜绵绵眼眸一转，趁着谢明夜不注意，猛地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少年微愣，耳朵红得似血，“你、你怎么可以亲我。”
姜绵绵满意地看着谢明夜脸上的冰色破碎，挪了挪屁股坐在床上，她两手环胸，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就亲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少年的脸颊慢慢变红，他悄悄瞥了她一眼，然后又迅速地移开。
姜绵绵笑出了声，六七岁的谢明夜也太可爱了吧？
……
晚霞把天空染成火红颜色的时候，天剑宗的修士们处理完了无永县的事情，启动了飞往天剑宗的灵舟。
姜绵绵和谢明夜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亲人，天剑宗的修士们就暂且把他们两个也拎上了灵舟。
天剑宗不会收没有灵根的凡人，若是没有灵根，修士们会给他们找两个靠谱的父母。一个弟子跟姜绵绵和谢明夜说清楚后，就拿出了测灵石。
姜绵绵捏住测灵石，过了半响，测灵石毫无反应。姜绵绵并不意外，魇肯定会想尽方法拆散她和谢明夜，会给她加各种各样的设定。
看来这也是她的设定之一，一个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的普通人。
测灵根的弟子有些遗憾地道：“没有灵根，无法修炼。”
紧接着轮到了谢明夜，谢明夜看到姜绵绵没有灵根，就不想测了。
姜绵绵不想耽误谢明夜，幻境世界历练得到的修为可以带到外面，说不定就能冲破了那灵脉封印。而且谢明夜去天剑宗，并不代表着她和他会分开。
谢明夜与姜绵绵对视了半响，终是抬手捏住了测灵石，瞬间，测灵石泛出了纯粹的冰色光芒。测灵根的弟子本来没对谢明夜报什么希望，没想到竟然测出个纯度如此之高的冰灵根。灵舟上的弟子们纷纷看过来，对谢明夜的资质赞不绝口。
谢明夜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他牵着姜绵绵的手紧了紧，“她若是不能进天剑宗，我也不去。”
测灵根的弟子温声和气地说道：“凭借你的资质，进入内门完全不成问题，你若是放弃了，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谢明夜紧紧抓住姜绵绵的手，十分抗拒地退了一步。
姜绵绵轻轻扯了扯谢明夜，小声劝道：“没关系的，你去天剑宗吧。”
幻境设定她是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又如何，幻境世界可以设定别人对她的看法，但设定不了她本身，她可以变成猫，偷偷溜进天剑宗……
司峰主在这时候走了过来，姜绵绵神经一紧，跟谢明夜咬耳朵道：“他就是大灰狼。”
少年面上微冷，露出警惕之色，他牵着姜绵绵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司峰主脸上温笑微敛，他不明白谢明夜为何这样警惕他，“天剑宗乃是修真界第一宗，我是天剑宗音峰的峰主，你可愿如我山门？”
谢明夜摇了摇头，姜绵绵在谢明夜身后弯了弯唇角，深藏功与名。
司峰主看了姜绵绵一眼，“你若是入我门下，可以带着这个小姑娘。”
这个条件无疑很让谢明夜心动，他迟疑一瞬，抬起眼，“我……”
姜绵绵用手指狂戳他的后腰，谢明夜闭上嘴，手伸到后面抓住姜绵绵的手。司峰主还在一边等待谢明夜的回答，谢明夜想了想拒绝了他。
既然姜绵绵不愿意去，那就不去。
司峰主脸上笑意微僵，各种异样的眼神投过来，让他仿佛针扎一般难受，实际上天剑宗的弟子们看过来，只是认为谢明夜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摆在他面前的路是什么。
司峰主没有放弃，他温声道：“你日后若是后悔了，可以随时来音峰。”
姜绵绵盯着司峰主唇角的笑意磨了磨牙，想给司峰主一点教训，哪怕眼前这个司峰主只是幻境世界生成的，她低头看了眼，将脚边的一块石头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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