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不催你, 你想什么时候嫁就什么时候嫁。”
景娴觉得,宋宁找对象可能真的比旁人难。
不是她不好。
而是她这样的一般人家养不起。
宋宁笑眯眯地凑过来,红着小脸问:“嫂子, 你有兄弟姐妹吗?”
兄弟姐妹?
还真有。
不过……
“看到我额头上的这个疤了吗?”景娴神情淡淡。
宋宁仔细一看,发现景娴额头上有个地方真的有一个疤痕,不知道多少久了,看着就疼。
“这是咋整的?”
景娴:“我妹妹推的。”
“妹妹?”宋宁瞪大眼睛, 问,“亲妹妹?”
“嗯。”景娴不在乎旁人知道自己的事情,“我亲妈当时吓坏了, ”
宋宁了然地说:“这就对了, 你妈没打你妹妹吗?”
景娴表情有点奇怪:“她拉着我妹妹出去, 叫我哥和我爸爸回来, 准备把我嫁到乡下,给厂长的傻子弟弟当媳妇。”
“你是亲生的吗?”
宋宁觉得毛骨悚然。
真是太可怕了!
景娴说:“是亲生的, 因为她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死,所以才特别讨厌我。他们不允许我跟他们一个姓,我是随我奶奶姓的。”
宋宁真没想到景娴会有那样的父母,要是景娴不说,一点都看不出来。
她心疼的冒眼泪, 挥舞着拳头大声说:“景娴, 你放心,他们以后再来欺负你, 我肯定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景娴挑眉,睨着她纤细纤细的小胳膊 。
宋宁顺着她的视线低头, 理直气壮地说:“你别看我瘦, 但是我的人缘好。一呼百应, 你懂吗?”
“嗯,懂。”
景娴觉得宋宁这张嘴不怎么讨喜,但也是分人的。
至少在她面前越来越正常。
种完地,天色还早。
宋宁没让人送,自己走了。
景娴收拾好农具,看着商南臣压水浇地。
洋井出水不多,一次就那么一点,浇地压一个多小时都不见得能浇完。趁着天没黑,商南臣在这儿压井,才是初春,他身上还出不少汗。
几个孩子从外面进来,轮着上来压井浇地。
景娴进屋,拿起放在柜子上的信,叫商南臣进来一起看信。
信是刘丽娟寄来的。
宋宁帮忙带过来的,当时也没来时间看。
“刘丽娟来的信?”商南臣掀门帘进来,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信问。
“嗯。”
景娴把信打开,坐在炕上看。
信是石怀明写的,话是刘丽娟说的。
前面问她还好不好,缺不缺什么东西,要不要她从那边邮寄过来。
忽然,景娴脸色有点难看。
商南臣凑过来问:“咋了?信上说了啥?”
“没说啥。”就是觉得有点晦气。
景娴也没想到,井家人还能蹦跶。
井明月上个月结婚了。
嫁给了革委会主任。
井家人一下子“洗刷冤屈”,从乡下出来了。大明两口子又回到原本的单位去上班,工资还比之前提了一个档。
之前唯一没受到牵连的井明阳,被推荐去了工农兵大学。
此时,井家。
井大明又住到原来的家属院里,他们家之前的住处分给了别人,周厂长的那套房子还没分出去,现在成了他们家的地方。
井家人仗着女儿嫁给革委会主任,在家属院里可是仰着脖子走路,生怕别人不知道
他们现在有靠山。
“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举报的,我非要把他脑袋给拧下来当球踢!”周慧芳骂完,拿起一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还有,景娴那个死丫头有信儿了吗?”
井大明盘腿坐在炕上,喝着小酒,听见周慧芳提到景娴这个名字,皱着眉说:“我上哪儿去找?不过,听制药厂的人说,她好像嫁人了,跟着人家直接跑了。”
“不要脸的下贱玩意。”周慧芳骂人特别难听,什么脏话都骂的出来,“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直接死在外面。小白眼狼,养她这么大,往家里拿点钱还觉得委屈,竟然不声不响就把工作给卖了!”
井大明阴沉着脸说:“一个月十八块钱,给你十五块,给了一年。我让年前那个月别要,给她自己留着,你不干。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把人逼到这份上,她不跑还留在这里给你赚钱?”
“一个月三块钱不少了!她在乡下一年也见不到三块钱。”周慧芳眼角上挑,白了井大明一眼,“你别什么都怪我,当初还不是你默许的?”
井大明拧着眉,不敢说话。
拿着烟斗抽了一口烟,吧嗒吧嗒的跟没听见似得。
周慧芳看着他抽烟就来气:“抽抽抽,怎么不把你抽死算了。”
“这是我女婿给我送来的,凭啥不让我抽?”
井大明不喜欢抽香烟,他觉得香烟没劲儿,就喜欢抽旱烟。旱烟的烟丝不好弄,女婿给拿来的烟丝可是好货。
说到女婿,周慧芳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得,脸上笑吟吟的全是笑模样。
“明月才是没白养。之前我和你说啥来着?我说景娴那个死丫头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跟明月完全没办法比。也不知道她是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分配到制药厂去上班。要我说,你那个后妈,肯定跟村子里那个蒙古大夫有一腿。”老头子没死的时候,周慧芳可没少受老太太的气。
好不容易等老头子死了,她才能翻身农奴把歌唱。
井大明黑着脸说:“你别胡说八道!”
“我那是胡说八道吗?就问问你,你后妈一个乡下老太太,怎么可能把景娴送到制药厂去上班?制药厂可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不是谁都能去上班的。不是那个蒙古大夫,还有谁能帮忙?”周慧芳振振有词地说。
井大明吧嗒一口烟嘴,说:“人家不是蒙古大夫,人家是医生。”
“没啥区别。”
要不是十里八乡的人指着那个糟老头子看病,他肯定没啥好下场。
周慧芳越想越不甘心:“还是让人找,找到那个死丫头就把人给带回来。”
那工作可是卖了五百块呢!
这几个月家里没工资,周慧芳手里的钱舍不得花,越发惦记景娴手里的那五百块。
景娴可不是周慧芳在惦记她。
她感觉自己一个耳朵有点烫,伸手摸了摸,皱着眉把后面的信递给商南臣。
“咋了?”
“你自己看。”景娴不想看那个些个糟心事儿。
商南臣把信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内容,脸也跟着黑了。
景娴凑过去特意看看他的脸色,说:“不高兴了?其实他们被通报批评,还丢了工作,已经可以了。总不能真的把人给逼死吧?”
景娴倒觉得这没啥。
反正商南臣他前妻没有工作,日子就不好过。
没有钱,日子紧巴巴,他们俩怎么可能还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到时候相互埋怨。
日子好不了。
商南臣皱着眉看她:“我是担心这个钱要不回来了。”
“要是给,早就给了。”景娴笑眯眯地说,“虽然我的手段不怎么样,但是你岳母和你前妻现
在的婆家,都知道她是搞破鞋的,名声不好听着呢。”
换做古代,脸皮薄的女人早就上吊自杀了。
商南臣他前妻脸皮子不是一般的厚。
“你不会觉得我这招损,心太狠吧?”景娴定睛看着商南臣,只要商南臣敢嫌弃自己,她以后绝对不会再管他的那些破事儿。
商南臣想都没想的说:“你这叫什么心狠。你是没看过真正心狠的人,那些人连孩子都能……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你别胡思乱想,这事儿是我没做好。我当时要不是看在俩孩子面上,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她。”
是他前岳母不要脸,虐待他儿子,他咽不下这口气,才写的举报信。
“那我给大姐写回信。”景娴找出信纸,拿出钢笔准备写信。
商南臣问她:“你打算写啥?”
“我让她把我的信都烧了。免得惹麻烦上身,别的也没啥可写的。”景娴嘴上说没什么可写的,还是写了好几页信纸。
她把信装进信封里,封好后递给商南臣,让他顺路把信邮了。
周一。
学校开学。
四个孩子去上学,中午放学不回来吃饭,因为时间很短,就在学校里吃。景娴又给他们钱买饭票。她自己不回家了,就在食堂随便吃一口。
家里中午不烧火。
晚上回去还要烧炕,景娴就特意做点比较费时间,但是也很简单的炖菜。
几个孩子回来,趴在炕上写作业。
闻着外屋的香味,福生加快写作业的速度,第一个写完坐在外屋去帮忙烧火。
“我从家里来的时候,带了几个葫芦种子。葫芦种在哪儿比较合适?”景娴一边做饭,一边跟商南臣讲话。
商南臣说:“你想种在哪里就种在哪里。”
“那就种在墙根儿那边。还有瓠子,到时候一起都种在那边。”景娴打算种几颗葫芦,到时候选几个葫芦切开,当瞟使。
小的舀面,舀米,舀豆子等等。
用处很多。
瓠子可以做饺子吃,做包子馅也可以。孩子们喜欢吃带馅儿的,到时候放点肉,或者放点油渣,孩子们肯定特别喜欢吃。
吃过饭,孩子们出去玩。
景娴把种子催生了一下下,然后拿着小耪锄在墙边上耪几个坑,把葫芦种子,和瓠子种子都种在那边。
葫芦和瓠子要爬架。
景娴溜达到后山,找了几根粗的荆条回来,等着过几天把架子搭上。
“有人在家吗?”
忽然,有人站在门口喊。
景娴低头看着墙角堆着的荆条棍子,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这里也不允许私自去后山砍柴火。
所以特意过来抓她?
第49章
“有, 进来吧。”
景娴扬声说着,往外面走,看到门口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大姐。
大姐梳着短头发,两边头发都用卡子固定在耳朵后面。一件藏蓝色的外套, 打着补丁, 脚上的布鞋也是藏蓝色的, 一时间无法分辨她是来做什么的。
“同志,您好。请问你知道陈保民家在哪儿吗?”大姐很礼貌地询问。
景娴走到门口才注意到, 这位大家旁边有两个大麻袋,还有两个面袋子,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也不知道都装的是什么。
她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大姐,您稍等一下, 我给您问问。”
“那太谢谢您了!”
“不用。”
景娴正要去问马淑芬, 结果看到赵秀芝从家里出来, 手里拿着篮子不知道要去哪儿。
她开口喊道:“嫂子, 你知道陈保民家在哪儿吗?”
赵秀芝被景娴喊的一怔, 又听见陈保民家里才回头。她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景娴门口, 明白不是景娴要问陈保民, 而是她旁边的女人问陈保民。
“知道。”
“是这位大姐要找陈保民家。”景娴来的晚, 后来发生那么多事儿, 和左邻右舍的关系也平平淡淡。
许多人见过, 可是叫不上名字, 更不要说那些白天不在家,晚上下班才回来的军人们。
“那行,跟我来吧。正好我顺路过去。”
赵秀芝也没过来, 站在原地等着。
“太可谢谢你了。”
大姐感激地弯腰把两个面袋子背在肩上, 又拎起一个大麻袋, 还要去拽另外一个麻袋。景娴见状皱眉,看着妇女瘦弱的身体,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拿过来的。
她伸手拉过另外一个麻袋,轻松的抱起来:“大姐,我送你过去吧。”
大姐一愣,歪着脑袋抬起头费劲地看着景娴,有点不知所措地说:“这东西挺沉的,我自己能拿的。”
“也不远,再说,我力气大。你说是不是,嫂子?”景娴说着话已经走到找赵秀芝面前,似笑非笑死看着赵秀芝。
赵秀芝脸色瞬间变了味,她嫌弃地看着那位大姐,伸手把她肩膀上的两个面袋子拿下来,拎在手里。
“来,我帮你拿一个。”
这施恩的语气真的让人非常不爽。
大姐却感激涕零,又害怕弄脏赵秀芝的衣服,想抢回来:“不用,不用。您帮我带路就行,不用帮我拿东西。我自己可以拿的。”
赵秀芝嫌弃的撇嘴:“行了,看你那个小身板,还扛着个大麻袋,走的不知道有多慢。”
大姐顿时手足无措。
“走吧,这么提着东西也挺沉的。”景娴气定神闲,她嘴上说着很沉,可她站在那儿像是抱着一袋子棉花似得,完全没看出累的迹象。
赵秀芝有点憷景娴,啥也没说,拎着东西就往前面走。
景娴也抱着麻袋跟在后面,大姐一怔,急忙跟上去。
走到前面路口,景娴看到他们家四个大小伙子,就说:“你们瞅着点家,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回去。”
小毛开始就没怎么玩,显得有点不合群。
闻言,直接起身,往家里走。
福生也想回去,又想玩,看到小毛的背影,大声喊道:“四毛,等等我!”
小毛走的更快了!
大姐看到这俩小家伙,惊讶的问:“这是你们家的孩子啊?”
“嗯,这是我们家老三和老四。”景娴指着被孩子围在中央的铁蛋跟大毛说,“中间那个是我们家老二,个子高的那个是我们家老大。”
大姐震惊,
那个大的有十岁了吧?
“你可真显年轻。”
赵秀芝没忍住,嗤笑道:“她本来就年轻。”
“你多大了?”大姐问道。
景娴说:“我今年十九。”
空气忽然安静。
大姐张了张嘴,老老实实地把嘴闭上,暗恨自己的嘴欠。
赵秀芝没想到景娴这么光棍。
“孩子是我对象的,后面三个是三胞胎。”景娴敢这么说,就不担心赵秀芝拆台。
赵秀芝再怎么样也是军属,知道有些事儿说出来会伤孩子的心。
“三胞胎?我的天啊!我们村这几百年都没出过一胎三个孩子的。”大姐顿时羡慕的不行,一想到孩子不是景娴神改的,又哑巴了。
正尴尬着,到地方了。
“就是这儿。”
景娴抬头发现原来这是那个之前经常跟她打招呼的那个女同志家里。
51/154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