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住她的嘴。”
殷折离去的脚步都未停歇,一串冷漠的话从开口中吐出:“削高贵妃为妃,禁足半年。”
不用人去堵,高贵妃也不敢再发出一言了。
父亲说陛下变了样子,可如今……
她幽怨的看着永远不给她正眼的帝王,又含恨看向养心殿后殿。
那里有迷惑帝王的狐媚子,待她失宠,定要杀了她!
这些动静,自然也引起了无忧的注意。
自从财产空空荡荡,她也就没什么记账的工作,白天大多时候都在百无聊赖的看话本。
如今听到这动静,她本想出来看看,便见到禁卫拖了一人出去。
“你出来干什么?”料理了不长眼睛的人,殷折皱眉看向无忧。
不知为何,此刻他竟有些莫名的心虚自心中升起。
“发生什么了?”无忧充满好奇的看向逐渐消失的人影。
第69章 暴君万岁13
负于身后的手微微攥紧,殷折鬼使神差的开口:“后宫有人来了。”
脸上的笑一寸寸下去,无忧定定的看向殷折。
许是二人世界过的太久,她竟忘了眼前人后宫中是有许多人的。
那些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他也会 同那些人耳鬓厮磨。
这一刻,无忧心中有些不痛快。
她紧紧抿着唇,神色认真又严肃:“陛下,别人用过的东西我是不肯再用的。”
“若是陛下想要和她们在一起,以后就不能再碰我了的。”
无忧觉得她是不在意剑主有多少女人的,但是她不愿意成为这其中之一。
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器灵知道,这样是可能得病的。
她得帮着剑主收取功德,可不能因为这莫名的病死了。
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不然您还是现在就去找她们吧,我从这后殿之中搬出去?”
从此,做一个剑主单纯的事业粉,辅助他收取功德。
殷折唇角的笑意逐渐淡去,神色平静的有些恐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承认,他是存在一分莫名的心思试探无忧的,可得到的答案却不是他想要的。
他确实为无忧的醋意而欢喜。
可身为君王,后宫三千是千百年的惯例,从未有人敢在君王耳边说“别人用过的东西我是不肯用的”。
眼前人胆大到不止想独占他,更将他形容成个物什。
胆大不足为虑,可她竟真打算让他去碰别人,想将他真的当成个物什给扔了!
无忧歪头:“我知道啊。”
她说的很明白,也很认真,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
这一刻殷折觉得属于君王的权威在被冒犯,眼前人在试图左右他,控制他。
他如同一个被冒犯了领地的猛兽一般,对着来者龇牙咧嘴:“若是朕真的碰了,你又能如何?”
他俯身看向无忧:“想丢了朕,你有这本事吗?”
他的语气是极为平静的,可周遭的宫人却早被他身上的凛冽杀气吓得跪在了地上,生怕今日养心殿中血流成河。
可无忧向来是不怕他的,她见过他最狼狈不堪的模样,怎么会因为这些伪装过的杀意而害怕。
她只是有些失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连内心都不敢承认,像是套了不知多少壳子的假人一般。
她能感受到此刻剑主的欣喜,却感受不到他如同无根浮萍一般的恼怒从何而来。
指尖碰上他的胸膛,无忧皱眉:“你为什么生气?”
殷折的呼吸有些粗,事到如今这女人还问他为何生气?
她都大逆不道企图干涉他宠幸谁还想将他赶走,她怎么还敢这么问?
还有她在失望什么,又凭什么如此笃定他就被她的铁笼子给关住了?
被穿上鞋子的大猫上蹿下跳,竖着尾巴对着主人喵呜喵呜叫:“若是朕偏偏宠爱旁人后再来找你呢?你还能杀了朕不成?”
殷折存在脑后二十几年的反骨疯狂叫嚣,眼中的红逐渐蔓延,习惯了被顺从的人此刻想要无忧的一句服软。
只要她撒个娇,说无论如何都爱他,殷折便能将今日这一茬揭过去,也不会负气去宠幸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谁料,他脑后反骨重,无忧的反骨更重。
听了这话,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我当然不会。”
然后不待殷折欣喜,她便自然而然且语气轻快的说:“我只会自戕。”
她才不会杀剑主,大不了自戕离开这个世界,找下一个世界的他继续磨心魔去。
殷折眼前一黑,险些被气得站不稳。
她的性子就这么烈,宁可死都不愿意接受一个脏了的他?
脏……
殷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自己。
男子三妻四妾不是本就正常的事情吗?
二十几年的常识与眼前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左右互搏,让他脸色都有些狰狞,可说出那般绝情之言的人眼神却依旧清澈如昔。
这让殷折有种感觉,她并不爱他,且也不爱自己。
她怎么敢一言不合就谈自戕?
“李无忧,你很可以。”
这一通自找苦吃气得殷折手都在抖,他重重闭了闭眼转头就走。
匆匆出了后殿,他脚步一顿,耻辱又暴躁的开口:“告诉她,朕只是去书房!”
不是去见什么莫名其妙的女人!
话音落下,他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事到如今,他竟还这么没骨头!
而听到这传信的无忧,则是慢悠悠的修着花枝,没有半点意外。
这淡定的模样,让伺候她的宫人都有些好奇了。
因着她脾气一直温和,终于有胆大的忍不住开口:“您就不怕陛下?”
不怕他发火,不怕他真的去找别人?
无忧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怕?”
他不过是在闹别扭,无忧看的出来。
更何况,在她的记忆中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曾经剑主便乐于在她耳边提起所谓的什么仙子,然后在她鼓励他去追的时候暴跳如雷。
这一次,与以往的每一次都没有什么区别吧,不过就是男人每隔几年都有的那几天罢了。
宫人哑然,这就是受宠的底气吗?
是她们浅薄了。
见小宫人眼中还有担心,无忧只得放下剪刀安慰她:“放心,不会有事的,陛下发一通脾气别扭几天就好了。”
那语气不像是形容高高在上的君王,更像是在形容自家别扭傲娇的夫君,让宫人眼神越发的恍惚。
而无忧,也不愧是这天下最了解殷折的人。
到了御书房,他果真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待桌面上的摆件都换了一轮后,才阴着脸批折子。
而这一日,怀着小心思上奏的人便惨了。
诬告的人发配南疆数虫子,劝谏广纳宫妃的人家中被塞了十房美妾,阿谀拍马的人更是被狠狠训斥一顿贬谪到了天南海北去做县令。
一顿大棒落在朝臣身上后,殷折依旧不解气,冷声开口:“将高崎庸叫来!”
若非那老东西撺掇,怎会发生今日这种事情!
从不善于自我反省的帝王,轻轻松松就将这口大黑锅扣到了他的好舅舅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事实上,高崎庸也确实大气不敢喘。
他额头紧紧的贴在地上,额角还有刚进门被茶杯砸出来的血窟窿。
随着血腥气散开,他忍不住瑟瑟发抖。
第70章 暴君万岁14
高妃之事虽还未传出宫,可他稍一猜测便知道陛下因何而怒。
那女子,竟重要到能让陛下对他动手吗?
高崎庸相信,若非他是陛下的亲舅舅,此刻应该早已人头落地。
心中忐忑之际,他忽而听到殷折淡淡开口:“舅舅告老吧。”
这一声如同惊雷,让高崎庸满是血痕的脸上全是错愕。
“陛下!”他失声惊呼,却在殷折冰冷的眸光中失声。
瞧见别人痛苦万分,殷折心中的气总算顺了些。
他脸上露出些笑来:“舅舅不肯?”
高崎庸自然是不肯的,若没了相位他也不过就是普通外戚罢了。
更重要的是,失了丞相的位置也意味着失去对陛下的宠爱。
那些曾被他算计过的家伙,会不会因此而报复?
可再多的顾虑都抵不住高崎庸对君王冷血的忌惮,嗫喏半晌他一个头狠狠的磕在地上:“臣遵旨。”
他想要官更想要命,钱财没了就没了,命没了可是一了百了!
高崎庸虽然在政事上不通,却是再了解殷折不过。
他明白今日陛下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在给他一个选择。
死在相位上或者辞官,他要选哪一个。
毫无疑问,高崎庸会选后者。
他这般识相,倒是让殷折略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好舅舅会舍不得这泼天富贵呢,无趣。
“待舅舅还乡之后,表妹定会在宫中孤苦无依,”他笑吟吟的又朝高崎庸苦涩的老脸上泼了一桶墨汁:“舅舅也顺便将人带回去吧。”
高崎庸瞳孔剧烈的收缩,却依旧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般趴在地上:“臣遵命。”
“无趣,退下吧。”当殷折意兴阑珊开口时,高崎庸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果然没有猜错,陛下是想杀了他的。
高崎庸心中惨然,声音苍老浑浊:“今日一别,老臣再无与陛下相见之日,烦请陛下保重身体,更请陛下……”
头在地砖上叩出闷响,高崎庸似是劝诫又似是担忧:“莫要堕于妇人之手。”
殷折眸子瞬间危险的眯了起来,被戳了软肋的君王几乎想出尔反尔,杀了这聒噪的老东西。
“滚!”
待人匆匆逃离后,殷折气得又摔了镇纸。
他怎么堕于妇人之手了?
罢免高崎庸是因为他干涉后宫,将高妃送出宫更是因为她不遵王命,这其中与李无忧哪有半分关系?
她哪里能左右他?
老东西,其心可诛!
阴着脸,殷折心中杀意大起:“着人清查御前,从今日起不准一个字流出去。”
“是。”内监中人恭声应是,柔顺的声音中夹了些血腥味道。
这御前,干净的人可不多。
“着人查高崎庸历年账目,他吞了多少都给朕吐出来。”磨了磨牙,殷折复又道:“让他高家人,都给朕从朝堂上滚蛋!”
“是。”
指腹敲击着桌面,殷折沉吟半晌终究还是开口:“清查后宫,未受宠幸者均给予银钱遣散回家。”
这下,一直淡定的内监眉梢也跳了跳,这宫中有受宠幸的宫妃吗?
宫妃全部被遣送出宫,这恐怕会引起滔天巨浪。
“是。”
一件件事情交代下去,殷折也觉得火气消了不少。
碍眼的东西都消失了,李无忧总不能再拿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找他麻烦了吧。
咳了咳,殷折提醒:“清查御前之事,晚两个时辰。”
这是要等那些人将消息送给无忧讨好她呢。
说罢,殷折似乎也觉得夫纲不振,冷声询问:“朕所做这一切,可有人胁迫?”
内监:“……”
他无奈:“自是没有的,陛下广御四方,怎能有人胁迫您?”
这下,殷折心中彻底舒坦了。
他做这些确实与李无忧无关,只是不想让酒囊饭袋和无用之人白白耗费他的钱财罢了!
一想节省下来许多的银钱,殷折只觉得神清气爽,批折子都顺手了许多,顺便还打算建个新园子。
三两个时辰后,无声的血腥气息在御前蔓延,殷折也愉快的放下折子准备去后殿瞧瞧。
让她反省这么久,李无忧总算知道错了吧。
但此刻后殿之中非但毫无反省的氛围,反倒是喜气洋洋。
得了前殿消息的宫人,迫不及待拿着消息来给无忧报喜。
“姑姑,听说陛下亲自下令将宫妃都送了出去呢。”圆脸喜庆宫人一脸喜色:“这是陛下在同您表态,说以后不会宠幸旁人呢,想必那些娘娘如今已经嫉妒死您了。”
无忧慢条斯理的描红,闻言轻笑一声:“这是陛下的决定,与我有什么关系?”
在外面想听无忧夸奖的皇帝:“……”
他霎时间便耐不住火气,重重将门推开,脸色因着愤怒而发红。
“朕为了你遣散了后宫,你竟说与你没有关系!”殷折这次是真的有些伤心了,这女人怎么能无情至此:“李无忧,你胸膛里到底装了什么玩意儿!”
不管对着旁人再如何的自欺欺人,殷折都知晓他如此做只因无忧一人,他想让她高兴些。
可那让他付出良多的人,竟薄情的说与她有什么关系?
这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她究竟对他有几分在意?
无忧早早的便见到了门外的影子,如今见他终于按捺不住闯了进来,唇角轻轻勾了勾。
随手挥退了战战兢兢的宫人,她笑道:“陛下觉得我说得不对?”
殷折眼眶气得发红,厉声道:“是你说,朕碰了别人便别来找你的!”
若非如此,他何必多此一举?
虫豸虽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可叫声终究是让人厌恶耳朵!
无忧上前几步,清澈的眸子与殷折对视:“可我从未要求过陛下遣散宫妃,也没要求陛下不得宠幸旁人,只是说我不愿与旁人共享陛下。”
她一针见血:“陛下如此做是因为在您心中,我比所有人都更重要。宫妃和我之间您选择了我,您为了得到我而不惜失去其他人。”
“没了她人,我自然会一直和陛下好。”她手掌按在殷折因愤怒而狂乱的胸口上,似是疑惑:“陛下的目的达成了,您在恼什么?”
第71章 暴君万岁15
殷折被她这通强词夺理气笑了,抖着手指着无忧一时语塞。
这女人好厚的脸皮,好利的嘴皮子!
事到如今,他的所作所为都成了咎由自取,都成了他因沉溺一人美色而放弃三千佳丽。
瞧瞧那句“一直和他好”,是想让他三跪九叩谢谢她吗?
然而可耻的是,殷折不知要如何才能反驳这些话。
蠢事是他做下的,如今被这女人揪着小辫子嘲笑确实是他咎由自取。
可心中那憋闷和耻辱,却让他如鲠在喉,以至于竟生出了些恨意来。
她真是半点亏都不吃,连半点脸面都不愿意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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