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清醒大半,神色不佳地起床穿衣,抬手给了她屁股一下。
宁嘉捂着臀部,半晌说不出话,脸红着跑开了。
*
飞机早晨七点出发,头等舱,候机室都是vip座位。宁嘉简单用了一些早餐,等上了飞机,又是一排价格昂贵的西餐,鱼子酱、烤牛排之类的,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她是典型的中国胃,吃这些东西吃了一半便觉得腹中发凉,沈亦承坐在她旁边,两个人隔着一个不宽不窄的过道,他察觉她的目光,侧头看过去,宁嘉这才挤到他身边,见她就吃了一点,沈亦承问:“吃得难受了?”
“好多都是生的…”
沈亦承便叫大厨做一碗牛肉汤面来,还好厨子是本国人,身经百战,什么离谱的要求都听说过,一碗热乎乎的牛肉汤面很快被送到座位上,宁嘉吃了一碗,舒服地蜷做一团,飞机的座位宽敞,空姐来斟酒的时候看到沈总怀里抱着人,只有片刻的愣神,随后仍是处变不惊地询问要喝些什么。
沈亦承点了香槟,宁嘉说:“想喝豆浆。”
过了会儿,一杯红豆豆浆放到了桌上,宁嘉捧着喝了,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沈亦承这个人,早晨起不来,可白天精神得很,宁嘉在这里睡着,他无事可做,把玩自己最近喜爱的小石头,飞机上的等待多是无聊的,沈亦承甚至盼望着宁嘉早点睡醒,陪他解闷。
宁嘉睡了三个小时,醒来就看到沈亦承盯着前面的屏幕,蓝牙耳机里传出来隐约的声响。垂头看到她醒过来了,沈亦承摘下耳机,把她抱起来,宁嘉揉揉眼睛,他搓着她的手,问她怎么这么困,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觉。
宁嘉说:“晚上做噩梦了。”
沈亦承问:“做什么噩梦?”
宁嘉不语,目光深深地看着他,沈亦承安抚道:“别怕,叔叔在这里。”
宁嘉悠悠地说:“叔叔今天在,明天就不在了。”
他笑着问:“那你说我去哪?”
“大波浪,个子高的美女家里。”
沈亦承单手托腮,用手指逗弄她的下巴和脸颊,宁嘉撇头不去看他。
“还有气呢。”
宁嘉说她哪敢生气,阴阳怪气的。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她还记得这么深,沈亦承搂她过来,在她耳边说:“叔叔不去,我不是在你这里么。”
宁嘉的耳朵被他吹得一片温热,她躲不开,被他的气息裹挟,鼻尖、侧脸,满满都是他的檀香。看来再装作金童玉男,调起情来也是能让人骨头酥麻,宁嘉被他吹得受不了,侧过脸去看他,沈亦承眼底带笑,捏着她的脸轻轻晃动,随后将手指深入她柔软的口腔。
宁嘉眯起眼睛,垂眸把玩,舌尖掠过他手背上的青筋,等她亲吻完,才含住他的一根指头,默不作声了片刻,沈亦承低头一看,竟然又睡了过去。
“宁嘉。”
只得两声哼哼。
沈亦承叹口气,继续点开未看完的电影,宁嘉在晚饭时间醒了过来,吃吃喝喝,绕着飞机转了一圈,又回到老地方,蒙头大睡。
旅途遥远,宁嘉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瞌睡,迷迷糊糊地到了酒店,早晨醒来,外面一片沉绿,苍翠广袤,不远处还能看到海湾。
酒店有些年头,里面不少东西都是古董,沈亦承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位是常见的助理,还有一位不曾见过,沈亦承与当地人讲话时才明白,她是翻译。
他被酒店老板半扶着肩膀带走,助理留下收拾两个人的行李,两个箱子,都是宁嘉的。
沈亦承的私人物品、出行准备都由这位助理规划,宁嘉不知道,给他装了一整个箱子可能要用到的东西,自己的箱子里也是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屋里只有两个人,他的下属多数像个哑巴,不怎么开口说话,宁嘉出于礼貌,询问:“您好,请问您贵姓?”
助理顿了一下,回复:“李。”
宁嘉点头,“李助理。”
随后又是沉闷的收拾行李的声音,宁嘉都插不上手。
沈亦承定的一间套房,有次卧与主卧,会客厅面向草坪和大海,助理不动声响地把他们二人的东西都放到主卧,宁嘉阻止道:“我的要放在另一个房间。”
李助理先是道了歉,然后照做。
宁嘉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走到阳台看看周围的风景,楼下有几位前来度假的游客,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宁嘉笑着用意大利语回应。
发音稚嫩,但不算出错。
楼下一行人有女士,也有几位男士,依着栏杆和她攀谈起来,对方也会英语,这样掺杂着交流,也能沟通。
宁嘉被当作了中学生,还没等反驳,沈亦承便出现了在她身后,“说什么呢?”
他按着宁嘉的肩膀,众人神情微妙,为了防止沈亦承被当做变态,宁嘉解释了自己的年龄,将沈亦承称为「amore」,译为心爱之人,引得几人或暧昧或祝福的掌声。
沈亦承侧头看向不远处的翻译,又对她说:“不如找你,还省下一份开支。”
宁嘉说:“那就算了,我只会说两句。”
回了房间,李助理已经布置妥当,宁嘉看着在外面攀谈的两人,显然比在雇主面前放松很多,看见宁嘉过来,又不再讲话,宁嘉问:“要住在哪里?”
李助理回:“酒店已经做了安排。”
宁嘉点头,等他们走之后,才问沈亦承:“他们好像很怕你。”
“为什么?”
“大家在你面前像哑巴,不敢讲话,走路也不出声。”
沈亦承轻笑:“是么?”
宁嘉又说:“那我是不是也该学一学,以后不在你面前捣乱?”
沈亦承点燃一支香烟,烟丝顺着窗缝飘向远处,化作虚无,漫长的游荡之后,才听到他漠然的声音,“你不算。”
宁嘉坐在软软的地毯上,将头靠近他的膝盖,沈亦承把人捞起来,宁嘉失去重心,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对上他褐色的双瞳,心跳错乱,目光紧盯。
沈亦承将烟放在她的唇边,宁嘉用双唇抿紧,结果沈亦承却轻轻捏了她的大腿肉,责备:“从哪学的抽烟?”
这人讲不讲道理,自己把烟放她嘴里的,钓鱼执法啊?
宁嘉又把烟嘴塞进他的唇间,“天天抽,小心肺黑掉。”
沈亦承一笑,吐了一口烟气,把半管香烟撂在烟灰缸里,开始捏她,这是他最近才有的癖好,宁嘉感觉她像小猫小狗一样被他摩挲揉捏,她浑身都是痒痒肉,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在他怀里一边笑一边躲闪。
他把头垂到她的肩颈,宁嘉平息笑声,埋入他柔软的黑发,带着一丝苦涩和草木香。
她看见独自升起的烟丝,忽然觉得,沈亦承是多么孤独,不论声色犬马的社交场,还是一片死寂的冰冷展厅,他似乎独自游离于世界之外,宁嘉磨蹭他的发丝,恍然才明白那日在他怀中把玩玉石的温润与寒凉,唯有人的体温才能将它捂得滚烫。
第17章
◎亲吻。◎
展会就在落地的第二日, 宁嘉倒了一天的时差,沈亦承不听她的劝说,在酒店的电影院看老电影到十一二点才回来。
宁嘉睡在自己的卧室, 半夜感到床上下陷,沈亦承从身后搂住她,手搭在她的腰上,宁嘉半醒, 叫他早点休息, 沈亦承或许又玩了半天,不然她怎么早晨又晃不醒他。
“快三十了,居然还熬夜玩。”宁嘉觉得太离谱, 晃他的肩膀, 沈亦承睡得可香, 宁嘉坐在他身边吃早饭,吃完再晃他,人家翻了个身,接着睡。
这时有人敲门, 宁嘉放不下抹好果酱奶油的面包,只得端着去开门, 来人是生面孔,二十多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的,好像杂志里的游泳运动员。他见到宁嘉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门牌, “不好意思, 这是沈总沈亦承的房间么?”
宁嘉点头, 并未放他进去, “您有什么事?”
对方伸手,宁嘉出于礼貌,将手递过去,互相握了握,他才说:“我是向阳,目前在意大利发展,你是宁嘉?”
宁嘉点头,同时在大脑里搜索这个名字,当年和沈家交好的似乎没有向家,看来并不是北市人。
“前几天听他提起过,你年龄蛮小的呢。”
操着南方口音。
宁嘉先把人请进来,“他还没起…”
“他睡觉熟,有年地震都没把他震醒。”向阳说着,迈开长腿,径直到了主卧,两下就把沈亦承晃起来了。
宁嘉倚着门框,沈亦承皱着眉坐直,她看他穿好上衣,两人说着叙旧的话,恍然觉得自己有几分多余,转头想走,就听到沈亦承叫她:“嘉嘉,过来。”
他很少这样喊她。
宁嘉转身,乖乖站在他身边,沈亦承指了指向阳,“大学同学,你叫什么好?”
宁嘉啊了半晌,低声说:“那我叫什么好。”
向阳大笑,“弟妹嘛,叫我哥不就行了。”
宁嘉心里偷笑,她叫沈亦承二叔,叫向阳哥,沈亦承捡了好大的便宜。
向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介绍介绍?”
沈亦承看了一眼宁嘉,轻轻握了下她的手,“我们宁嘉。”
“没了?”
沈亦承给了他一脚,“出去等我,穿衣服。”
向阳站起来往外走,嘴上不饶人,“好像谁没看过似的…”
宁嘉把向阳送到会客厅,两人坐在沙发上,宁嘉觉得有些许尴尬,起身道:“我也去换衣服。”
穿衣化妆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沈亦承比她要快,宁嘉不用贴着门就能听到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声。
“行啊你,搞个这么小的,不会是未成年吧?”
“我是禽兽?”
“那不好说,多大了?”
“十八。”
“好啊,畜牲啊!”
沈亦承没讲话,把畜牲应下了。
宁嘉觉得好笑,怎么是个人都觉得沈亦承占了便宜,宁嘉吃喝玩乐都要用他的钱,她想吃他就凑过去啃,怎么说也是庄亏本的买卖,他要是再不图她点什么,宁嘉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甚至有了一种啃老的错觉。
方才他的称呼是宁嘉没想到的,看两个人关系不错,至少在他心里,宁嘉不是他的晚辈,而且他的对象。
外面天气炎热,太阳也大,宁嘉穿了白色的绑带上衣,露着腰腹,下面穿着牛仔短裙,一出门,沈亦承就眉头紧皱,但也没说什么。
向阳弯腰逗她:“想吃什么,和叔叔说。”
宁嘉躲到沈亦承身后,被讲得脸烫。早就该知道他的朋友也是一个德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蛇鼠一窝。
向阳自己开车,这边由李助理驾车,沈亦承一到车上就问:“你肚子不痛了?”
宁嘉摸摸肚皮,“不痛。”
分明是装傻。
宁嘉小声说:“就不能夸夸我吗?”
沈亦承看着她蝴蝶翅膀样的睫毛,下面是柔软的面颊,微微泛红,便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掰过来,压低声音:“臭美。”
宁嘉哼哼,沈亦承的手掌覆盖在她裸露的腰腹上,宁嘉抬头,搂着他的脖子说:“你啊你啊的,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好不好。”
他挑眉,“宁嘉。”
她瘪嘴,搂紧,在他耳朵旁说他的坏话。
*
展会里的展品玲琅满目,来自世界各地的珠宝品牌都有参展,沈亦承左边是宁嘉和向阳,右边是翻译和助理,仿佛皇帝微服私访,盖不住他一身的贵气。
他碰见了几个客户,或者说是合作伙伴,宁嘉听不太懂,翻译也是传到他的耳机里,她同他讲了两句便去看钻石项链,这一排是非常现代化的设计,走商业路线,璀璨夺目又低调优雅,宁嘉看得目不转睛,直到李助理来叫她参会。
展会中也会开展一些讲座或者交流会,宁嘉过去听了一段,有些听不懂,沈亦承就把翻译分给了她,让向阳帮他交流。
宁嘉听了感兴趣的交流会,亲自和接待人员交流起来,沈亦承坐在一排珍珠饰品旁边,与向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眼睛时不时往宁嘉身上看。
“你们宁嘉意大利语说得还行。主要是勇气可嘉。”向阳感慨,“我十八的时候,可就没这种用结巴的口语和外国人交流的勇气。看来是你们圈子里的大小姐。”
平民百姓难以接触这些东西,眼界是一方面,主要是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不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沈亦承沉默片刻,说道:“不算是。”
“什么意思?”
沈亦承不打算与好友透露宁嘉的私事,只是淡淡说:“她自己能力强。”
向阳咋舌:“你提携的?”
他抬眼瞥了下,“不是我。”
向阳知道他不愿意说,也不打算深问,“接下来要去哪里玩?要不要一起来我家吃饭?”
向阳的妻子是意大利人,和他一样热情,沈亦承以“她怕生”回绝了,向阳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八面玲珑的宁嘉哪里怕生。
展厅开放时间结束,前来参观的客人陆续撤离,宁嘉转身去找沈亦承,走过去才瞧见他手里多了一个盒子。
宁嘉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直到她走到他面前,沈亦承打开盒子,将里面的钻石项链递给她看,宁嘉看看他,又看看周围人,然后才接过项链。
今天的穿着打扮不适合佩戴,刚才宁嘉已经尝试过了,看来他早就注意到她看上了这串项链。宁嘉挽着他的手,等一行人走出去,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谢谢叔叔。”
沈亦承侧头轻吻她的额头,宁嘉大为动容,搂着他的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这是一串以净度和切割工艺都无可指摘的椭圆形粉钻为核心的项链,周围用白色碎钻加以点缀,链身则错落着一些钻石挂坠,不管是从收藏角度、审美角度还是从收礼人的虚荣心角度,这串项链都是一巴掌拍在了宁嘉这匹粉色小马的屁股上,她抱着盒子,还抱着沈亦承,哼着歌回了酒店。
车上宁嘉打开一看再看,沈亦承笑着问:“这么喜欢?”
“最喜欢钻石了。”宁嘉替他补充,“我俗气。”
他轻笑,揽着她的肩膀,用手拨动她耳朵上的挂饰,上面一枚耳夹,然后是一个耳钉,垂下来的银线又穿了耳垂的孔洞,沈亦承还没仔细看过她的耳朵,把她掰过来看另一个,这边就只有一个耳洞,挂着一枚四瓣花,花瓣上都是璀璨的白色钻石。
还挺能挂,沈亦承的评价是,如果她有四个耳朵,也都要挂满的。
宁嘉看着向阳的车,问他:“你们不出去叙旧什么的吗?我可以自己在酒店,当然你让翻译姐姐还有李助理陪我就更好了。”
沈亦承问:“把你丢下,你不生气?”
“我不生气。叔叔给我买这个,不就是怕我生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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