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女人、女妖、女魔试图爬过他的床,只不过,下场大都不太美妙罢了。
因此,当魔尊想要求娶韦氏女的消息传开,整个修真界一片哗然。有人好奇韦氏女的模样,有人等着看韦家的好戏,却独独没有人觉得魔尊是真心想要娶韦氏女为妻。
在这样的情况下,韦家选择了投石问路。而韦妆,很不幸,恰恰正是那颗被扔出去的石子。
对韦家来说,把她献给魔尊,不过是随手赌一把,赢了,鸡犬升天,输了,也不过只是失去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儿罢了。只要魔尊真正想要的那个人还在他们手中,他们就依旧有谈判的筹码。
这些年,韦妆也不是没有听过那些女人、女妖、女魔爬床失败的故事,自然不可能傻到以为自己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媚药,就能成为数百年来头一个成功爬床的特例。
她这人从小什么都缺,缺钱,缺爱,缺自保之力,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
没有自知之明她不可能平平安安活到今天。她的继母,也就是韦姗的母亲,最爱拿有着极品天灵根的韦姗来拉踩她这个凡人姐姐。
“姗姗今天引气入体了,如果妆妆也能有灵根,一定不会比姗姗差。”
“蓬莱宗的上师今天又夸了我们姗姗,说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想要收她入宗门。啊!妆妆你也在这里,可惜你没有灵根,不然姐妹一同拜入蓬莱宗,那该是多好的一桩美事。”
“明明爹娘都是资质逆天的一代天骄,为什么生下的孩子却偏偏没有灵根。”
……
如果韦妆没有多活上辈子那一世,如果她真是个没有母亲,从小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说不定真会在继母的一声声惋惜中心态失衡,从此自怨自艾,一蹶不振。
幸运的是,她不是。上辈子从小流落街头,饥一顿饱一顿地长大,她早已尝尽了人情冷暖,非但不觉得凡人的身份是种遗憾,反而觉得这是老天给自己的补偿。
这一世,她终于可以吃饱穿暖,甚至借着韦家的力量去帮助那些跟上辈子的她一样无依无靠的孤儿了。
一开始,她只是沉默,后来,继母越来越过分,她索性笑容满面地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妹妹真棒,以后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姐姐,姐姐以后就靠妹妹提携了!”
她最爱看继母脸上的笑容僵在当场,恨不得拉着韦姗当场跟她撇清关系的模样。
无论继母怎样讽刺拉踩,贬低打压,只要韦妆摆出抱紧韦姗金大腿不放的无赖姿态,继母总能迅速消停。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笑就对了,真诚甜美,天真无邪的笑容总能秒杀一切鬼蜮伎俩。
知道继母靠不住,她早早就在门当户对的修真世家中为自己找好了婆家,甚至处心积虑,提前讨好了公婆,笼络了下人,故意在继母耳畔散播流言,让她以为那家是个火坑。
她以为嫁了人就能摆脱这一切,却做梦都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变故。
如此离谱,如此令人莫名其妙的变故!
魔尊?!
谁见过凡人的人生规划里面有魔尊?又不是自我意识过剩的癔症患者!
身在修真世家,深切体会过仙凡之别的她,甚至从小就对《霸道仙君爱上我》的话本故事嗤之以鼻。
人类会爱上一只蚂蚁吗?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
堂堂魔尊想也不可能将一个凡人放在眼里,或许,在对方眼里,景山韦氏就只有韦姗这一个女儿。
在魔尊眼里,韦氏女等于韦姗。
可惜,在韦家人眼里,韦氏女除了韦姗之外,还有她韦妆这个倒霉蛋。
在不清楚魔尊的真正意图之前,她这个倒霉蛋自然就成了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子。
韦妆早知道自己在韦家就是个多余的,继母讨厌她,父亲不在意她。她以为之前的那一切就是全部了,却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在魔宫浴池之畔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若非她胆子够大,运气够好,此时此刻,她的尸体大概都已经凉了吧。
也不知,继母是否在期待着收到她如之前故事里的女人、女妖、女魔一样,爬床失败,下场凄惨的消息。
也不知,父亲是否曾有片刻担心过她的安危。
至于她那位在她三岁那年,就为了追寻大道弃她而去的母亲,不提也罢。
“紫荆花……”韦妆想起了上个世界,老骗子对她说过的关于紫荆花的故事,三兄弟分家本想将紫荆花树分为三段,然而三兄弟去砍树时却发现紫荆花树已经枯萎,不由感叹人不如木,遂放弃分家,紫荆花树也因此复生,从此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从此古人常用紫荆花比拟亲情,用它象征阖家团圆,家庭美满。
她到现在都记得当初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自己那满怀的憧憬。如果有下辈子,她也想有个和和美美的家。
可惜,眼前漫山紫荆花开遍,花团锦簇,热热闹闹,赏花的却独她一人。
她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救我!”韦妆正惆怅万千,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气若游丝的男声。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紫荆花树下竟躺着一个少年。少年的身上盖着一条暗褐色的毯子,那颜色与周围的土壤融为了一体,加上又有草木遮挡,她竟直到此时才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看到紫荆花树下的少年,韦妆的第一反应便是担心自己刚刚盘点战利品的那一幕是否被对方看到了,要不要杀人灭口。待到走近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造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紫荆花树下的少年竟然没穿衣服,浑身上下只有一条毯子。
那少年也不知遭遇了什么,没穿衣服也就罢了,甚至还浑身筋脉尽断。荒草遮蔽了少年的视线,若非她刚刚走动发出了声音,他甚至未必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见她出现,少年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那眼神仿佛久旱逢甘霖,行将溺死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惜,对上他那充满期待的目光,韦妆却只是嘲讽一笑,面露不屑:“别演了,要演也演得像样一些。你身上的毯子脏成那样,脸却这么干净,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出破绽吗?”
少年的脸干净极了,也白极了,正午的阳光下,漂亮得仿佛一块美玉,配上他那唇红齿白,灼灼如星的五官,美得简直惊心动魄。刚刚有那么一瞬间,韦妆甚至有些恍惚,怀疑自己见到的是山中的精怪。
少年先是一愣,随即慌忙解释:“是兔子,今天早上,有只路过的兔子一直用身上的毛蹭我的脸,蹭着蹭着就把我的脸蹭干净了。”
“兔子?”韦妆嗤笑出声,“它既然好心替你擦了脸,为什么不干脆救你离开这里?”
少年答得面不改色:“它也想啊!可惜它灵智未开,个头又小,有心无力。”
他脸上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韦妆觉得有趣极了,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还是头一回遇到比她更会胡说八道的人。
“这是什么全新的仙人跳手法吗?”她蹲下身,缓缓凑近脚下的少年。担心他是装的,甚至暗暗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对方胆敢有任何异动,便狠狠给他一刀。
虽然之前已经用脚试探过对方的伤势,但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再确认一遍。
“我不是……嗯……”少年剩下的话淹没在了一声声痛苦的闷哼之中。
“是真的,你真的筋脉尽断……”韦妆眉头微皱,如果这是仙人跳,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凑得太近,她甚至从少年身上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淡淡的花香混着一点草木的清香,干净清冽,像是雨后的森林。
认出那是什么味道,韦妆一愣。
她的鼻子是被魔尊衣服上的味道熏得失灵了吗?怎么闻什么都是那股味道?
如果眼前的少年跟她一样刚到这里的话,她或许还会怀疑对方是不是魔尊,但只看少年毯子上那厚厚一层灰尘便会知道,他明显已经在这里躺了有一段时间了。若非紫荆花从不落花,此时的他大概早已被花瓣掩埋了。
大概是被捏疼了,少年的眼眶中氤氲起生理性的泪水,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竟又增添了几分艳色。
荒山野岭,荒郊野外,在紫荆花树下偶遇一个没穿衣服的绝色少年,这分明是志怪小说的开篇。
“你是什么变的?狐狸,兔子,野狼?”韦妆笑着换了种说法。
“我是人。”少年音调冷硬,声音里分明带着点被冒犯的愠怒,却偏偏又敢怒不敢言。此时,他眼中因为疼痛而泛起的泪光还未来得及退去,那模样,真真是有趣极了。
“你放心,我会救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犹豫过后,韦妆终究还是选择了救人。如今的她,也就只剩一条贱命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条贱命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如果她是魔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允许冒犯过她的人继续在外面逍遥。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抓回去,公开处刑,以儆效尤。
她并不担心少年有什么坏心眼儿,如果他真的心怀鬼胎,胆敢跟她这个魔界通缉犯扯上关系,到时倒霉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女主弄哭魔尊次数+1
嗯,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也算吧。
第3章 捡人
◎我被人打劫了。◎
莫白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坏心眼,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尽快摆脱眼前的尴尬处境。
仇鱼那个卑鄙无耻的奸诈小人,竟然猜到了他的弱点,选择在他最虚弱的时刻暗算他。遭到功法反噬的他根本无力抵抗,为了保命,只能拼尽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发动了禁术逆时。
青要山风景秀丽,他原本想等他把清单上的宗门全灭完,就卸下魔尊之位,来这里隐居。
三天前,他曾心血来潮,悄悄过来看过一眼,也正是这一眼,给了他一线生机。他很庆幸自己从未让仇鱼知道自己的退休计划。
量仇鱼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到他竟逃到了过去,逃到了三天前的青要山。
成功脱困的那一刻,他也曾踌躇满志,发誓要杀回玄渊境,让仇鱼为他的无耻背叛付出代价。
只是做梦都没想到人是过来了,却经脉尽断,修为全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三天,整整三天,他都只能无助地躺在这里,静静看头顶日升月落,流云飞度。
三天前,仇鱼还没来得及背叛,他本可以动用玄渊境在人间的势力,无奈他当时的状况实在太糟糕,难保前来营救的人不会起反心,要是对方不小心惊动仇鱼,说不定他还能死得更早。
深思熟虑之后,他当时唯一能够依靠的竟只有跟他契约了神魂的宠物。骡子非马和蝙蝠非鸟。
感谢世人对这两种动物的偏见,鉴于拿骡子和蝙蝠当宠物实在太不符合魔尊的身份,他一直没让外人知道它们的存在。
骡子非马目标太大,直到现在依旧在赶来的路上。蝙蝠非鸟倒是两天前就到了,可惜个头太小,根本做不了什么。
非鸟曾提议去山下随便找个凡人求救,被他拒绝了。在抛弃身为魔尊的自尊之前,他绝对不可能让外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好在青要山上有断续草,只要能找到断续草,他就能修复经脉,拥有最起码的行动能力。
他只是做梦都没想到,明明之前他不需要的时候随处可见的断续草,等到他真正需要的时候,却偏偏遍寻不着。眼睁睁看着非鸟一次次铩羽而归,他渐渐开始变得焦躁起来,甚至忍不住开始考虑要不要向山下的凡人求助。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忽然听到不远处的紫荆花树下响起了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他便听到了属于人类的呼吸声,从对方的自言自语中判断出那是个女子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求救。
只是,当那女子走到他面前,他却愣住了。
果真冤家路窄,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将他害到如此境地的幕后黑手之一。她不仅大摇大摆穿着他的衣服,腕上甚至还缠着本属于他的紫金铃。
魔尊信物紫金铃。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他这个主人的存在,紫金铃悄悄从少女的衣袖里探出了一个铃铛,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了回去。
过程极短,速度极快,却足以让他认出上面的气息。
紫金铃乃是历代魔尊传承之物,不仅意义非凡,同时也威力逆天。它既是信物,也是神器,关键时刻甚至是另一条命。
当时他在浴池遭遇仇鱼暗算,走火入魔,不想爆体而亡,他只能把一身修为暂存在紫金铃中。若非眼前的少女趁他不备偷走了紫金铃,他也不会如此狼狈。
看到紫金铃的那一刻,他有震惊,有错愕,更多的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存放着他一身修为的紫金铃就在眼前,只要修复了经脉,拿回紫金铃,他就能重获修为,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原本还担心眼前的少女认出自己,毕竟,浴池一战的他根本没戴面具,却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便是:“别演了。”
她竟然怀疑他仙人跳?
怀疑他仙人跳也就罢了,甚至还对他动手动脚,问他是不是妖怪变的!
少女脸上轻佻的表情直到查看过他身上的伤口,才倏然敛去。
莫白拿仇鱼当兄弟,对他没有丝毫防备,生生受了他穿胸一剑,当时随手裹的浴巾早已被鲜血浸透,结成了硬邦邦的一坨。如果不是他体质特殊,此时大概早死了。
哪怕他体质特殊,也不可能不药自愈,在野地里躺了三天,经历过风吹日晒,虫蚁啃咬,伤口已经腐烂化脓,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却腐败狰狞,惨不忍睹。
他早已疼得麻木了,眼前的少女却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搞成这样?”
莫白抬头望天,谁都有资格这么问他,只有她不能!
“我被人打劫了。”凶手就是你,衣服还穿在你身上呢!
望着少女那张一脸无邪的脸,莫白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很不甘心,他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趁乱偷他紫金铃,抢他衣服的小贼是他自己招惹来的。
他承认,当时的确是他下令让阿夏把人带过来的,但他只想拿她渡灵,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是阿夏会错了意,不仅磨磨蹭蹭半天没把人带来,好不容易终于把人带来,却还给人换上了一身……
莫白闭了闭眼,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衣服。他当时甚至都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里放。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女。可惜,只一眼,他便忍不住怒火蒸腾。
这个该死的女人,偷穿他的衣服也就罢了,竟然还擅自更改衣服的款式,不仅收了腰,领口袖口甚至还多了一圈紫荆花绣花。衣服还是那件衣服,却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件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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