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没错嘛……毕竟沈行钧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送什么东西,做什么事情, 对她而言可都是第一次。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她赶紧将香囊塞回去, 抬眼便看到沈行钧端了盘色泽诱人的辣子鸡丁进来。
原来他偷偷没了踪影,竟是去膳房了……
“晚上没有吃饱是不是?”沈行钧示意她来桌前,“本王琢磨的新菜,来尝一尝。”
“好香呀!”她连忙跑过去看,夸张地嗅了嗅香气, “殿下, 我觉得你在庖厨之道上很有天赋诶。”
“不过是持着菜谱,照猫画虎罢了。”
“你又谦虚。”
她拿起玉筷夹了一大块入口, 最喜欢的辣味在口中蔓延开来,那鸡丁的肉质也甚是鲜美,几乎让她忍不住又连着吃了几口。
“真的好好吃!”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又很自然地夹起一块递到沈行钧的唇边。
“殿下也吃!”
他温和一笑:“好。”
然而鸡丁入口的一刻,他那笑容似乎有些凝滞,却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一般, 唇角还硬保持着原有的弧度。
“……”
青杏读懂了他那极为明显的假笑, 赶忙倒了杯茶来。
差点忘了, 他不能吃辣……
“咳。”沈行钧干咳一声,有些尴尬,“本王会学着适应这味道的。”
“不用呀,殿下吃自己喜欢的甜菜就可以啦。”她扑闪着一双葡萄眼,看着他一点点将茶饮尽,“因为殿下也是甜的。”
沈行钧眼眸如月,盈满了笑意:“杏杏这样说,莫不是想尝尝?”
“你……!”她气鼓鼓地收回筷子,“你越来越不知羞了!”
沈行钧笑意更盛:“嗯,本王一向如此。”
“哼。”她噘噘嘴,“那我可不送你香囊了。”
“什么香囊?”
他下意识追问道,随即心下了然。
“原来杏杏给本王绣了东西。”
青杏面上微红:“我、我又没说是我亲手绣的……”
她跑去那边,将偷偷藏着的小香囊拿了出来,双手却背到身后,在他面前支吾许久。
“那个……你……你不许不喜欢哦。”
“你也不许说它丑!”
“也不许……也不许扔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头偏到一边,一下子将掌心摊开推了出去。
掌心上微微一轻,她听到沈行钧一声低低的轻笑。
“好漂亮,杏杏。”
他轻轻抚摸着那精巧的小鸳鸯,声音是少见的柔和,见她偏着头,忍不住覆唇上去,啄了一下她的脸颊。
“多谢杏杏,本王每日都会带在身上的。”
青杏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你喜欢就好,里面我放了你经常用的竹叶香,你用坏了我再绣新的。”
“自然是很喜欢很喜欢。”
他俯身环住她的双腿,直直地就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小圈,她吓了一跳,小手连忙扶住他的肩膀,嗔道,“殿下!”
“本王怎么会摔了你。”
沈行钧无奈摇头,又抱着她玩闹了一会,才肯轻轻将她放回去。
“本王把香囊别在这里,杏杏看看好不好看?”
他持起香囊在自己腰间比划着,青杏凑近了细细地看,微微点头:“再往左边一点可能更好……诶,你的手怎么了!”
她这才注意到他手背上红了一片,有几处甚至鼓起了小包,连忙抓过来他的手吹了几下。
“没事的。”沈行钧并没有太当回事,“方才锅热,不小心烫了一下。”
“这怎么能没事呀!”
她翻箱倒柜寻来了伤药,强行将他摁到椅子上,蹲到了他身边,“应该会疼,殿下忍一下。”
沈行钧勾起个好看的笑:“这次的药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
如他上次在祈林县的矮山头时一般,她将药涂在了自己指尖,又小心地覆上那一片红。
“嘶——”
“弄疼你了吗?”她赶紧放缓了动作,“我再轻一些。”
涂第二下时,她几乎都没有用劲。
沈行钧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嘶——”
青杏果然立即捧着他的手呼了呼气,声音放得又甜又软:“不疼不疼,马上就好了哦。”
似乎怕他挣扎,她攥紧了他的手腕,轻轻抹上了第三下。
沈行钧故意皱了皱眉:“嘶——”
“没事没事,快涂匀了,你不要乱动,好好上药,杏杏就亲一亲殿下。”
尾音刚落,她不经意间抬头,恰撞见沈行钧唇角那藏都藏不住的弧度。
她登时炸了毛:“你……你装的是不是!”
他几乎日日在刀光剑影中度过,怎么可能上个烫伤药就哼哼唧唧没个完!
“哪有。”沈行钧却演得起劲,神态委屈,“本王给杏杏做饭,却烫成这样,本王就是疼。”
她刚想使个猛劲的手微微一凝:“好吧好吧,你也是为了给我做菜,不欺负你了。”
“嗯。”他老老实实配合她,“别忘了亲亲。”
“……”
她咬牙切齿。
“药上完了!不许沾水!”
“好。”他答应得快,“要亲亲。”
“……”
她合理怀疑自己一时心软,落进了他早就设好的圈套里。
沈行钧好整以暇:“要亲……”
“知道了知道了!”她哼了一声,“我亲你,我咬你还差不多!”
她扑过去,用力啃了一口他的唇。
沈行钧吃了痛,一把就将她捞起来扑到了软被上,不依不饶地啃了回去:“好,杏杏胆子大了。”
“唔……不要……”青杏笑着要躲,“错了错了……”
“晚了。”他眸中光芒炽烈,“本王向来睚眦必报。”
“不嘛不嘛……”她连连撒娇,“我的菜还没有吃完,一会就凉了!”
“一会,本王做新的。”
沈行钧含着笑,不由分说地吻了回去。
……
翌日起床后,青杏大大舒展了个懒腰。
她有些惊讶:“诶……”
熟悉的酸痛感并未传来,除了手腕处昨夜被他攥得还有些疼外,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她不会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吧?
不可以啊!
她连忙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挑好了裙子,扬声喊道:“少川少川!”
“在呢王妃。”少川端着清水应声而入,“您这起的是越来越晚了,这个时辰殿下估计都散朝了。”
“还不是都怪他。”
她小声嘟囔一句,将脑袋扎进了微凉的水中,才终于驱了驱残余的一点燥热。
少川早已目瞪口呆:“王妃,您平常就这么洗脸吗?”
“不可以吗?”她叉起了腰,“这样洗痛快。”
“好好好……”
少川扶了扶额。
用巾帕擦干净后,青杏细细地挑起了簪子,随口问道:“殿下一会回来吗?”
“应当不回。”少川想了想,“他没有和属下说,大抵还如以前一样,天黑归府。”
“那我们去看看姐姐吧!”
她将自己收拾好,展颜一笑,不待他回应,就直直地拽上了他。
“走啦走啦,天黑之前回来就好了……”
……
西街宅院内。
今日天气尚好,青杏找来的时候,青桃正在院中凉亭与人聊着天。
“姐姐!”
她小步小步跑了过来,走近了才发现背对着自己的人竟是洛昌。
“洛昌,你也在呀?”
“杏杏来了。”洛昌连忙起身,“我今日歇工,便来问问阿桃我爹娘的近况。”
不同于这三人相见的喜悦,少川在后面,脸色微微变了变。
怎么哪都有这个人啊!
一会殿下知道了,岂不是又要生闷气!
青杏却是早已坐到了青桃身边:“伯父伯母怎么样呀?我上次经过门前的时候,敲了敲门都没有人应。”
洛昌答道:“阿桃说还好,只是每天都需要吃药,我送回去的银两,几乎都被他们用来买药了。”
“嗯,你敲门没有人应,许是他们出去买药了。”青桃笑了笑,“年前我还吃了伯母炖的蔬菜羹呢,还跟小时候一样好吃。”
“我也想吃!你说的我都馋了……”
“那我下次回家的时候,给你带一份吧?”
“啊?”青杏被洛昌的话整得一愣,“这么远,这不得坏了呀?”
洛昌挠挠头:“好像也是哦……”
三人齐齐笑了起来,恍惚间又回到了那条巷子最深处的大树下,分食着洛昌爹娘做出来的各式好吃的。
洛昌家只有他一个孩子,不同于她们姐妹俩的拮据,那个时候,他总是吃的最好,但他也丝毫不小气,什么都愿意分给她们吃。
青杏笑得直抓青桃的胳膊,却蓦然发现了她衣裳上的补丁,“等一下,姐姐……”
她打量着她。
“我昨日将身上能摘的首饰全塞给姐姐了,让你偷偷去当铺换两身衣裙,你怎么没有去呀?”
“我换了。”青桃轻轻一笑,“只是阿玄年纪小,不禁冻,我买给他穿了。”
“为什么呀?”青杏登时站了起来,“是不是爹娘逼你的?他们又欺负你了!”
“不是,爹娘的态度已经好很多了,也多亏了你和殿下,他们现在都不敢跟我大声说话,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毕竟是当姐姐的……”
“他哪里有把你当姐姐啊!”她听得有些气了,“他处处欺负你,你还为他考虑!”
“他终究是我们弟弟。”
“他若真当自己是我们弟弟,我早就帮他了,我不搭理他,就是因为他咎由自取!”她越来越气,“姐姐,你别傻了!”
青桃微微一怔,良久,失笑道:“杏杏,你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怪不得姐姐,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忍气吞声的,甚至都当成了习惯,只不过后来离开了这个家,读了书,又遇到了殿下,有了很大的背靠与底气,做事都的确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可是姐姐却一直在那个泥潭里陷着。
“对不起姐姐。”她低着头坐了下来,“我没有想跟你吵的。”
“说什么抱歉。”青桃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说的话……倒也没错,青家多负你我,往后多为自己考虑些,也无妨。”
“姐姐能这么想,太好了。”
青杏连忙从袖中取出了几张钱折子。
“还好我出门带了些银钱,都给姐姐,这次不许再委屈自己了!”
“我不可以再要你的银钱了,杏杏,初春天寒,你留着为自己添衣。”
“我不缺这些的……”
她们固执地推让着,洛昌在一旁终于夸张地感叹道:“哎呀呀呀,有亲姐妹就是好啊。”
“怎么,你嫉妒啦?”青杏立马怼了回去,“你现在认我做姐姐,还来得及。”
“你做梦去吧你……”
他们又闹起来,从午后一直嬉闹到夕阳西下,久未聚齐,一朝相逢,几乎要将儿时的趣事讲个遍才肯罢休。
讲遍了,青杏也不肯走,又拉着二人玩起熟悉的小游戏来,一直到明月挂上枝头,院中还时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少川不停地抬头算着时辰,终是忍不住打断道:“王妃,您真的真的真的该回去了。”
青杏抬抬眼:“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多‘真的’?”
“因为属下已然提醒过您许多遍了……”少川微有无奈,“您再不回去,殿下都要到府上了,届时他若出来寻您……”
他没把话说完。
——再看到您和洛昌一起玩游戏,他又得炸!
“好吧好吧。”她起身与他们挥挥手,“那我先回府啦,你们也早点休息!”
“好,你路上慢些。”
她蹦蹦跳跳的转过身,刚走没两步,不远处就走过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俩人像个石柱子一般杵在原地。
“……”青杏吞吞口水,“少川,你嘴里有毒。”
少川:“……真不怪我。”
沈行钧本是听府上人说了去向,来接她回家,走近了,瞧见她背后那个令他讨厌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面前,手里拿着些玩具,瞬间又沉了脸。
他何止是不爽,他非常不爽。
究竟有完没完,缠着他的杏杏不放手了是不是?
是,他最近是忙,忙到几乎一整个白日都不在家,倒是给了一些猫猫狗狗趁虚而入的机会,这天都黑了,竟还哄得她团团转,让她乐不思蜀!
但他又不能说什么。
这么多人在院中,那个洛昌能干些什么出格的事,他是她的正牌夫君,又是摄政王,莫须有的罪名往人家身上一搁,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反复吃醋了?
他更不爽了。
他上前几步,一把将青杏横抱起来。
“少川。”
沈行钧冷冷吩咐道。
“从明日起,本王不出去了,就在府中处理政务。”
少川:“……是。”
他看破了什么,但他不敢说……
第58章
◎“堂堂摄政王殿下闹脾气啦?”◎
沈行钧说到做到, 此后的一连几日内,除却上朝与去诏狱内审讯囚犯外,他几乎都在府上。
青杏蹲在膳房里, 一点点扒拉着柴火, 长叹一口气:“殿下是真的不走了吗?”
“小姐不是一向喜欢粘着殿下么?”
既是在府,银朱也被沈行钧还了回来。
她打趣道, “这才多久,小姐就变了呀。”
“他在忙,也没空理我呀。”青杏懒懒散散地做着她的梅花糕, “他不陪我, 也不让我出去玩, 哪有这样的道理!”
银朱看着她的第十版改良梅花糕,默默扶了扶额。
她继续说着,“他之前说可能有危险的时候,我还很害怕,可是都这么久过去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和少川每次出去也没遇见什么人,我感觉就是他想多了呀。”
“殿下这般珍视小姐, 自然凡事都是小心为上的。”
银朱劝解着,见她梅花糕弄好了,便上前拿了一块。
“诶?”银朱吃了几口,“这次的很好吃诶小姐!”
“嗯?”青杏忽得就支棱起来了,“我尝尝……确实可以!我成功啦!”
她赶紧又按着这个最新琢磨出来了法子又做了一份,端起盘子就往书房跑, “我先走啦, 我去给殿下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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