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钧看得分明,揶揄道:“真不是因为太烦他了?”
听罢,青杏随即跺了跺脚:“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他最近实在是太气人了!每天变着法的逼我喝药,说出的话也没几句好话,你也不管管……”
“本王才不想管。”他语调促狭,“能让你乖乖喝药,这么快好起来,他还是一大功臣呢。”
她指尖掐了掐他的手掌心:“我就知道有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到底年轻,你没有在他面前立威,他自是喜欢跟你开玩笑,搞些不正经的。”
沈行钧牵着她走在林间小路上,同她闲话着家常。
“立威?”她歪歪脑袋,“是把他拖到院子里打一顿就好了吗?”
“自然不是,强权之下只会滋生反抗。”他微微俯身,一双清冷的眸子看向她,“杏杏要学吗?”
她想了想,用力摇了摇头:“不要不要!”
他含了些笑意:“为何?”
“这个家有你凶就够啦,不能再多了。”她笑得可爱,“我还是负责和大家打成一片吧!”
“杏杏……”
他微有些无奈,抬眼看向林间啁啾不停的自在鸟儿。
“与你在这里自在久了,本王倒真有些不愿回去了。”
“嗯……虽然我也很想,但是还是不行。”
青杏随手摘了一朵盛放的迎春花,思索道。
“殿下读了很多的书,生来就是有抱负的人,与我隐居于林间,是对我一人好,但高居庙堂之上,却可以对很多很多人好。”
她很是调皮地踮起脚尖,将花别在了他的发间。
“而且我最开始喜欢上的,也是那个在灯下认真批阅文书的摄政王殿下呀。”
她眼底清澈又干净,不经意间却能撩拨的他耳根都微微泛红。
他低头一笑:“本王活了这二十余载,竟是还不似杏杏活得透彻。”
“那……那殿下是不是可以给一点点点奖励呀?”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沈行钧抬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恰看到一架秋千系在高高的树干上,正迎风微微动着。
“不可以,距上次罚你,还不到一个月。”
“我真的真的不会松手了,也不会再被甩出去了!”她抱住他的胳膊,使劲晃着,“殿下,让我玩一会嘛……”
他故意板起脸:“你当时可是同意了的。”
她却是坚定着撒着娇,声音甜软地入了骨:“杏杏最喜欢殿下啦,真的超级超级喜欢……”
沈行钧耳根愈发红了,微咳一声:“……就玩一会。”
“好!”她立即松开他,奔向了那架秋千,“殿下快来推我。”
当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他轻轻抬手,控制着力道将他家小姑娘迎风推起,她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落入耳中,令他不禁莞尔。
她的小腿在空中肆意扑腾着,手却乖得很,牢牢地抓着那两根粗绳,还不忘催促他,“再高一点!”
他有求必应:“好。”
沈行钧眸中始终噙着温柔的笑,陪她尽情玩闹着,直到日光稍淡,风也有些凉了,便轻轻收回了手,等着那秋千一晃一晃归于原点。
青杏许是没有玩够,转头撒娇道:“殿下……”
“有些凉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在她身前单膝微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想玩的话,明天还有时间。”
“好吧……”她低头看向他,忽然调笑道,“殿下你这个样子,好像话本子里在求婚的人诶。”
“嗯?”沈行钧眉眼微弯,“那杏杏愿不愿意嫁给本王?”
“都老夫老妻了,你干什么呀。”她害羞地去锤他,“别闹了。”
“本王偏要问。”
他的劲也上来了。
“你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愿意,当时要你嫁,你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本王可记得清楚。”
“……”她噎了一下,“你当时还不乐意娶呢。”
“那杏杏可愿意?”
“嗯……”
她故意认认真真想了许久,在他神情越来越失落之时,忽然就展颜甜甜一笑。
“我当然愿意嫁给殿下啦!”
“调皮。”
沈行钧无奈笑笑,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抬手拥住了在秋千上坐着的小姑娘,趁她不注意,竟抬头轻轻咬住了她朱红的唇。
她没来由的紧张一下,长长的睫羽飞速扑闪着。
他的吻越来越深,酥酥的感觉很快传遍她的全身,弄得她那双清澈的葡萄眼里也很快变得湿漉漉的,莹亮的黑瞳与微红的眼眶落到沈行钧的眼里,倒让他愈发克制不住,让这原本温柔的吻中时不时带上些炽烈。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竹叶香,她终是缓缓闭上了眼,那柔软的触感也一下子被放大,她能感觉到那秋千正微微晃着,一时让她有些晕眩。
不知过了多久,那力道缓缓游离开来,青杏睁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恰对上他那饱含着爱意的眼神,仍是有些羞涩,“今天都第二次了,你怎么这么喜欢亲我呀……”
沈行钧笑而不答,手上用力,一把将她抱在了肩头。
“回家了,杏杏。”
她小手胡乱地锤着他后背:“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夕阳柔和了他锋利瘦削的面庞,也将一抹温柔而绚烂的晚霞送到了他一贯冷厉的脸颊上。
“因为……爱你。”
第69章
◎“她与他有个家。”◎
休沐日的最后一日, 他们便提前收拾回府了。
青杏还颇有些依依不舍,趁大家收拾的间隙,偷偷跑去林间玩了会秋千。沈行钧将她抱回马车上时, 她小脸还皱巴巴的, 缩在角落里兀自噘着嘴。
沈行钧摇了摇头,坐到了她身边:“不是说好了, 府上也会装一个的,到时想玩多久便玩多久。”
“不一样。”她小声反驳道,“这里的好看。”
“那, 本王将这座行宫要过来?”他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以后若有时间, 我们随时来玩。”
“别了别了,想来的时候,问陛下借就好啦,你就别……”
马车越过凹凸不平的小道,轻轻晃了晃, 她下意识地就环上了他的腰。
“……别欺负陛下啦。”
看着她小小的一团抱着自己不撒手, 沈行钧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了颤,抬手落下了湖青色的绸帘。
“好, 听杏杏的。”
他又从一旁取了个薄毯来,语气自然,“昨日睡得晚,再稍稍睡一会,我们便到家了。”
她顺势躺到了他的腿上,在他衣袍的蟒纹上画了个小圈:“我看的话本子里, 坐马车经常会有遇袭的情节耶, 我不敢睡。”
“乱想什么。”沈行钧忍俊不禁, “你是在质疑本王的身手了?”
“殿下很厉害吗?”
见眼前人笑意僵了僵,她默默绞了绞手指,“这个只是单纯的疑问,不是反问啦。”
“有时间本王与少川打上一场,给你看看本王究竟厉不厉害。”
也不知为什么,在她面前时,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有些幼稚行径。
“好诶!”她一下来了精神,“我之前还和银朱偷偷讨论,猜你俩打起来谁会赢呢……”
“你猜的谁?”
“我猜的殿下!”
帘外,主动驾车的少川幽幽来了一句:“王妃,秀恩爱可以不带属下玩吗……”
“不可以。”她一口怼了回去,“谁叫你这两天总是怼我。”
话音刚落,马车便剧烈晃了一下,吓得她小脑袋瞬间蹭到了沈行钧腰间。
“别胡闹。”沈行钧低声斥道,“注意分寸。”
少川乖乖闭了嘴:“错了殿下。”
青杏偷偷笑了笑,追问道:“那到底谁会赢呀?”
“大差不差吧。”他倒是诚实,“本王与他,当年是一个先生教的。”
“那书也是一起读的吗?”
“嗯。”他颔首道,“读书是本王安排的,不过他也不领情,得个空就去院子里练剑。”
她更好奇了:“殿下,你给我讲一讲你们小时候的事吧。”
“有机会讲给你。”沈行钧轻柔地抚着自家小姑娘的背,“眼皮都快合上了,还缠着本王讲故事。”
“唔...在殿下身上躺着,不自觉就会困了。”
她搜刮着词汇。
“就是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本王在,不会有人伤你。”他淡淡的笑意好似春日里的日光,温和又不动声色,“到家了,本王唤你起来。”
她眼皮微微动动,便伏在他的腿上渐渐平稳了呼吸。
沈行钧小心地伸手将不远处的书册拿了过来,随手翻看着。
马车入了京城地界,路途很是平稳,她睡得亦是很香甜,微风从湖青色绸帘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淡淡的雪中春信的味道,将她的发丝轻轻拂起。
沈行钧一页页翻着书册,唇边亦不知何时有了弧度。
此后,他在马车上的时光,怕是再也不会觉得枯燥无味了。
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她睡着,他读着。
……
马车稳稳停在王府门前时,沈行钧便将那个睡得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唤醒了。
“嗯……知道啦……”
青杏揉揉眼睛,摇摇晃晃下了马车,又大大伸了个懒腰,“终于到家啦!”
正说着,她余光一瞥,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桃抱着一个装衣裙的绸盒立在府墙边上,也注意到她看了过来,却是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竟转身跑掉了。
“姐姐?”
她急急忙忙唤道,张口吸了些凉风,一下子没忍住咳了起来,沈行钧褪了自己的玄色外袍,搭到了她的肩上,“先回去吧,我们等下再去看她。”
“姐姐是不是不想见我呀……”青杏眸中蓦然有了水雾,“也是,我好像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她和少川才刚刚有了进展,就出了这样的事,可明明陆明浔是冲我来的……”
“你与她姐妹情深,不要胡思乱想。”沈行钧揽住她的肩膀,将银朱唤了过来,“先带王妃回房,将最后一服药喝了。”
“是。”
看着她低着头,有些失落地进了府门,沈行钧微微叹口气,却是没有跟着进去,只转身拐到了旁边一条巷子里。
青桃果然在那里,她亦是低着头,手不自主地抠着那绸盒,听到脚步声,她抬抬眼,眸中有些惊讶:“见过殿下。”
“本王与杏杏从来没有怪过你。”
沈行钧开门见山,话说得很直白。
“旁人的错误,没有必要用来为难自己。”
“我知道。”青桃声音很轻,“可我的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杏杏。”
“以往如何,今后亦如何便是了。”沈行钧淡淡道,“你这样兀自跑开,躲着她避而不见,她心里也不好受。”
青桃垂着眸,默默咬了咬唇。
沈行钧却是难得的好耐心:“杏杏她幼年不幸,对血缘亲情有一种近乎执念的渴望,这一点,本王终究给不了她,但这种渴望,你大抵是懂的。”
“我明白这种感觉。”青桃始终低头看着足尖,“青家薄待于我们姐妹,我与杏杏在那家中,也算是相依为命了。”
“嗯。”他负手立于风中,“本王是杏杏的夫君,你今后有何困难,尽管与本王说便是,不必客气。”
“多谢殿下。”
青桃俯身一礼,将怀中紧紧抱着的绸盒递了出去。
“殿下买的这件薄纱裙,阿桃已然绣好了,不知可否麻烦殿下带给杏杏。”
沈行钧淡淡看了一眼,并没有接:“你来送,她下午在家。”
青桃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手又一次不自觉地抓紧了盒边。
良久,她用极细微的声音开了口:“……好。”
……
王府的膳房内。
青杏抱着厚厚一本菜谱细细钻研着,时不时还用笔在上面做着批注。
“王妃,您在这里做什么?”少川坐在一旁看着她忙上忙下,不免有些疑惑。
银朱坐在他身边,亦是不解的点点头:“小姐把我们叫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准备做盘荷花酥,一会试试给姐姐送过去赔个不是吧。”她终于将笔放下了,“但是在我走之前,我要把任务布置下去!”
二人更懵了:“什么任务?”
“七日。”她倚在桌旁,忽然提问道,“七日后是什么日子?”
少川答的很快:“殿下的生辰。”
“不错,必须给你颁发一个大璟好随侍的锦幅。”青杏用力点点头,“我想了很久,殿下的确是什么都不缺,但他私底下是很在乎与家人的感情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就聚在一起吃个饭,好好为殿下庆祝一番就好,但是殿下宫宴也吃得多,什么珍馐美味都见过,与其费力搜刮些稀有食材,倒不如我们一人给他做几道菜。”
她抱起了厚厚的菜谱。
“殿下平时爱吃的,我都选出来啦,你们看看可不可行呀?”
“属下自然是非常愿意的。”少川面上有些欣喜,又掺杂些担忧,“可自从殿下执掌王府后,他便再也没有过过生辰,往年属下哪怕只给他煮一碗面,他也是不肯吃的。”
“是啊小姐。”银朱接过菜谱看起来,“奴婢与其他的嬷嬷丫鬟们,每年都是真心想为殿下庆贺的,但送过去的糕点,也都原封不动的扔掉了。”
“没事,我来解决。”青杏神秘地眨眨眼睛,“殿下他只是被困在过去的那个家中,不肯走出来,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他,我来了,我们就有新的家啦。”
“那便太好了。”少川如释重负般笑了笑,“自从王妃来了,整座王府似乎都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
“嗯?你现在话说得倒是好听!”她顺手抄起一根嫩葱,敲了敲他的肩,“不是你前几日怼我的时候啦?”
“不是吧小姐,他还敢怼你的?”银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这哪能饶过他!”
“属下只是想让您喝药……诶!”
少川拔腿就跑,却还是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嘘——”青杏止了步子,“小点声,殿下的几个属官在书房议事呢,一会丢人丢到外面去。”
正闹着,外面匆匆跑来一个侍卫:“少川大人,府外……王妃也在!”
他立即转了方向,向青杏行了个礼。
她很是温和:“有什么事吗?”
“府外有位姑娘,说是王妃的姐姐,想进府看看您。”
“啊?”她睫羽扑闪几下,“我还没有去找姐姐,她居然先来了……那你快让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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