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面舅妈他们都还在走。
“注意别感冒了。”不知道是不是电流的原因,听她声音有些翁翁的。
“不会的,我今天就出门这一会会。”
幼宜的声音隔着手机都软和又温柔,她说:“今天比之前冷多了,你不怕冷也不能穿那么少,不然的话,你手指为什么是凉的。”
嘴唇也是。
伏城顿了顿,说:“我知道。”
他说他知道,是知道丁幼宜对他的喜欢,应该比之前又更多一点,在她开始记得也挂念他的时候。
从那个雪夜里她陡然出现,那天她离开很远伏城依旧在看她离开的方向,他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她,那个白雪团子一样的小姑娘。
那他究竟有多喜欢她呢?
是连有一天他自己反应过来,都不敢相信的程度。
爱都是说不上原因的。
对于丁幼宜,他觉得是他人生里唯一出现过的例外,她像一股暖流闯入了贫瘠的大山,滋润着土地开花。
他大概就是天生,要爱上丁幼宜。
“老公,再见。”幼宜很轻的喊了一声,然后她挂掉电话。
回来之后,幼宜翻自己的包。
里面有一个金手镯。
挺重,应该很贵。
但是……是她妈妈会喜欢的。
等走的那天再给她吧,不然,因为这个也能再次吵起来。
她是这么猜的,真的会。
第36章
【你睡了吗?】
幼宜发消息给伏城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两点。
她从家里跑出来,走出小区已经不知道在哪里,抬头望见密不透风的黑夜, 她恍然间反应不过来。
本来应该是下午的高铁返回。
消息发出去没有回复, 幼宜知道, 现在这么晚, 他肯定已经睡了。
她也不想打扰他。
外面的雪彻底化开,只有路边草丛剩一点湿意,寒意浸满了骨头缝,就在这时候,幼宜的手机铃声响了。
伏城打来的电话。
幼宜接通, 还没开口,那边已经先问:“现在在哪里?”
伏城穿上外套,边问已经拿车钥匙出门, 他语气很沉,陡然传来稳重的安全感, 托在她冰凉的心上。
“我在景盛的边上。”她胡乱的回答。
景盛是一家二十四小时开门的便利店,幼宜声音很轻, 回答的话也不着重点, 伏城没有追问,他点开地图,切换到她所在的小区,搜索“景盛”。
距离五百米。
伏城这时候已经下到地下车库, 听筒那边清晰传来车子开锁的两声响,伏城打开车门, 坐了进去。
他没有多问,只是询问道:“想回家是不是?”
他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低落, 难过,和一抹极其不容易被察觉的痛苦。
他那么了解她,已经能从她压抑的语气里听出她的情绪来。
不用她多说,就知道她在想的是什么。
然后问她,是不是想回家。
这一问让她低落的情绪要几近崩溃。
她刚从家里出来,孤零零的在这里,然后听他说,还有家可以回。
从晟林过去,上高速到她哪里,三百多公里,最快也要三个小时,现在是凌晨两点,等他过去,要到凌晨五点了。
“找个地方等我。”伏城说:“我马上就到。”
他会最快赶到。
幼宜什么都还没说,他就说他要过来,她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又停住。
虽然觉得很麻烦,也很矫情,但她心里,是希望他过来的。
伏城打开车子导航,手机放在一边,开免提,没有挂电话。
“周围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先去待着。”
旅馆甚至麦当劳肯德基也好,外面冷,待久了不好。
往前走一百米,有一家麦当劳,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灯火通明的亮在路口。
幼宜说:“前面有一家麦当劳。”
伏城:“好,你现在过去,不要挂电话。”
他要时刻听到她的声音。
麦当劳里只有一位员工,看见她进来,向她解释,他们现在只有鸡肉汉堡,其它的都没有。
幼宜说没关系,给她来一个鸡肉汉堡就可以。
她望向玻璃窗外。
三个小时前,她和爸妈吵了一架。
是因为爸妈说,让她现在开始准备考研,她一个女孩子,学内科方向,等毕业了到家这边的医院来考编入职。
幼宜没有答应。
他们专业的学生基本上都会考研,幼宜应该也不例外,只是她现在并没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往哪个方向,临床还是学术。
或者,她如果跨专业考研,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呢?
那是不是也可以?
可爸妈用很强硬的语气,像当年高考选专业一样安排她,说女孩子这样,就是很好的出路了。
以后回到家这边当医生,家里边谁生病了去医院都方便。
而且也有认识的人在,等于有人脉,更好。
在她不答应的那一刻,积攒许久的矛盾终于在一起爆发了。
他们指责她的话太耳熟,耳熟到伤人。
她这样听话的女孩子,从不会和家里人吵的脸红脖子粗,只是在她觉得已经无法沟通时,选择了逃避。
她不是很有胃口吃这个汉堡,吃了两口只觉得噎得不行,那边的工作人员坐在里面工作间打盹,幼宜就只看着外面的马路。
手机一直开着。
电话也一直都没有挂。
“手机还有多少电量?”伏城问:“带充电器了吗?”
幼宜说:“我背包出来的。”
背包出来的本意就是,不打算回去了。
如果今天伏城不过来,那她会一直在外面待着,然后到白天,买最早的一趟高铁离开。
伏城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和一点微弱的电流,他说:“我已经快下高速了,还有二十分钟就到。”
“幼宜,只要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他就到了。
幼宜乖乖的答应:“好。”
伏城下高速后,和幼宜共享了定位,让她能够看到他每分钟都到了哪里,两个点越接近时,幼宜从麦当劳里出来。
她一眼就认出了伏城的车。
伏城也看到了幼宜。
他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刚迈下来,她已经朝他扑了过去。
她扑进他怀里,脸颊贴在他胸膛上,耳边传来他强有力的心跳,于是在那一刻,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是宿命。
所谓宿命,就是他们明明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可他却比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人更值得她去依赖信任,他知道她的心脏是柔软的,易碎的,所以他无限接近她的心脏,用他的铜墙铁壁把它保护起来。
她最信任的人变成了他。
能够不问任何原因,就夜奔几百公里来到这里接她,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当她最坚实的后盾。
没有怀疑和不理解。
或许这就是结婚的意义。
不是那么深刻,却让她有了另外一条选择的道路。
伏城没有问她原因,只是询问她的意见:“是想现在就走还是休息一会儿?”
幼宜出门前在房间留了纸条,她知道这样做家里人可能会更生气,她还是这样做了。
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反抗。
“我想回去。”幼宜说。
顿了顿,幼宜犹豫,她又改口说:“算了,还是休息一下。”
伏城问:“怎么了?”
幼宜看向他。
“我怕你太累了。”
她说完,突然眼泪夺眶而出,她觉得因为她的任性,好像给伏城也带来了很多麻烦。
根本不管他是不是没睡觉,不管他白天还要不要上班,不管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因为心疼我?”伏城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幼宜点头。
她眨了眨眼睛,擦掉眼泪。
伏城沉默了两秒。
他说:“在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就都会在。”
他们在领证时宣读过结婚誓言。
无论健康疾病,青春年老,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在军中,宣誓是最高礼节,是表达决心的庄严仪式,从那时候起,他说过的话就一直作数。
回去的路上,幼宜和伏城说昨晚发生的事,天边一片亮色,是太阳已经在缓缓的升起。
“其实我很不喜欢吵架,可是这么多年来,每一件事,他们从来没有为我想过。”
她从小就羡慕别人的家长,可以尊重他们的喜好,可以放他们自由生长,她所选择的,从不会在他们哪里得到哪怕一点点的认可。
伏城不说话,只是在听她说。
也没有多久,幼宜窝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
她换了家居服躺在床上,身上盖的是柔软的被子,像整个人陷在一团巨大的棉花中,房间里开着空调,二十二度正好的暖和,床头新买的加湿器,铺着舒缓的水雾。
梳妆台上的那束郁金香,还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娇嫩,枝叶上似乎挂着水珠,摇曳着花瓣在注视着她,温柔的花开。
现在是上午十点,星期天,元旦的最后一天。
她刚坐起来,伏城推门进来。
幼宜抬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知道,她这个时候,肯定很需要他的拥抱。
于是伏城坐下,朝她伸手。
幼宜往前挪了挪,窝进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在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她很轻很轻的,松了一口气。
她是需要伏城的。
需要他的怀抱,他的胸膛来给她宽慰和安心,最好能再捏捏她的手,让她知道他鲜活的存在。
下一秒,伏城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幼宜心尖变得好酸。
她需要的,伏城真的都知道。
“回来的路上,我在反思,吵架是不是因为,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幼宜这么温柔的人,永远会先想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他们其实也不容易。”
“只要你当时觉得应该那么做,那你就没有错。”
伏城说话总是很坚定,他的话和他发布的命令一样,是有力量的。
“你在成为女儿和妻子之前,先是你自己。”
先做丁幼宜,先只为自己着想。
幼宜抬起脸看他。
面前伏城的脸就和她隔着咫尺距离,他低声问她:“现在饿吗?”
幼宜点头。
昨晚到现在,她没能好好的吃什么东西,肚子空的厉害,之前太难过察觉不到饿的事,现在觉得好多了,肚子也饿了起来。
“给你做了一些吃的,饿的话多吃一点。”
伏城顿了顿,说:“吃完还觉得不开心的话,也告诉我,我再想想办法,哄你开心。”
幼宜心里又一阵一阵的发酸。
在他说出“哄她开心”这句话时,她已经彻底感觉到他的心疼,怜爱和些许的无措。
“伏城,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只是在这一刻会突然想,伏城喜欢她,是喜欢她的哪里,是什么会让他不顾一切的对她这么好。
或许她该问的不是“为什么喜欢”,而是……
为什么会那么喜欢。
伏城没有回答。
他手心放着她的手指,许久后说:“很多事都不一定需要理由。”
幼宜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中文那么博大精深,也解答不了所有的问题。
伏城顿了顿,胸膛震动,声音更沉。
“又又,但我需要你。”
第37章
吃完早饭, 伏城带幼宜去了他公司的射击场。
这是室内Ⅰ射击,和之前在基地不同,但大差不差。
虽然是室内, 地方很大, 光是可用的枪就有不少种类。
元旦期间, 公司没有人, 室内开了空调,温度算高,伏城帮幼宜脱下外套存在柜子里,给她戴上护腕,还有护耳, 然后把枪交到她手里。
“上次教过你的,还记得吗?”
幼宜想了想,点头。
上次学得很认真, 虽然被他留下加练,后来也还拿了小组第一。
“我再教你一次。”伏城站在她身后, 让她握住枪,然后他把住她的双手, 调整她手上的动作细节。
他宽厚的胸膛贴在她后背, 温热的力量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手指的老茧压在她指尖,重重按住她的手指,幼宜心不可避免一阵悸动的跳。
她轻轻咬唇。
“别分心。”伏城沉声嘱咐。
他按下扳机, 子弹飞驰而出,同时伴随着震耳欲聋一声响, 哪怕带着护耳,也震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和室外不同, 室内的声音被局限,于是在一个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即使周围有吸音棉,依旧是四周回弹的声响。
伏城只教她这一次,然后把手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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