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他会出言责备,之前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奥利弗都会告诫她学会宽容。
但这次并没有。
奥利弗海蓝色的眸子深沉地凝着她,“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好吗?”
楚荔这下笃定地点点头。
恶人还需恶人磨,奥利弗比她更清楚该怎么对付何雨晴。
奥利弗直身,高大颀长的身子压人一头,暗色的气氛悄然铺开,挡在前面的人自动让出一条路。
在这条毫无遮掩的通道上,奥利弗一瞬不瞬地看着何雨晴,冷淡的眼如隆冬的天,凛冽地下着尖刀。
奥利弗还没问她,何雨晴便尖声叫了起来。
“先生!这,这不怪我……是姐姐!是姐姐先打的我。”
何雨晴赶紧拿出手腕上的青紫痕迹和脸上包扎的伤口给奥利弗看。
魅惑的眼盈满秋波,嘴唇红红的,看起来格外委屈。
“Rain。”奥利弗声线冷淡,“我想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你。”
“离你的姐姐远点,最好不要在她的面前出现。”
“不然,就是你,在我面前消失。”
“可是,先生,这一次是姐姐……”
奥利弗冷冷地问:“这次是谁先违反了规矩?”
“……”
“对不起先生。”何雨晴懦懦地低下头,“是我。”
奥利弗料峭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
他往后撤了几步,接下来该如何处理,他们当然要比他更清楚。
刘远山拍拍奥利弗的背,“先回去吧,我会尽快给你个答复的。”
奥利弗勾唇,礼貌客气道:“感谢。”
说完,他手搭靠在楚荔的肩膀上,温热的掌心将她拉拢在怀里。
空闲下的左手撑起黑色的雨伞,窗外绵绵的雨还在下个不停,她听见他平静而好听的嗓子在蒙蒙的雨夜里低吟。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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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旖旎倒着向后飞。
空气里飘浮着大海的气味,顺着锈迹斑斑的栏杆往外走,海就生长在青苔石桥之下,夜晚粼粼的海拍打着石头纹理,楚荔心像被缓缓冲撞。
她该说些什么呢?
感谢他的及时相救?
还是质问他的突然出现?
一路上楚荔都在这两个问题中摇摆不停,同时也在琢磨奥利弗那句话。
——离你的姐姐远点,最好不要在她的面前出现。
——不然,就是你,在我面前消失。
这么残忍决绝的话,这么明目张胆地护短。
可太不像奥利弗这种绅士会做的事儿了。
奥利弗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转过脸,海蓝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荔,你在想什么?”
楚荔:“你今晚怎么会来?”
奥利弗,“碰巧。”
“?”
楚荔怀疑:“真的假的。”
奥利弗“嗯”了声,他笑眯眯合上双手,倚在腹前,“这大概也算是一种缘分。”
楚荔将信将疑。
小姑娘的日子向来过得简单自在,不知上位圈的凶残。
下位圈的搏斗往往是真刀真枪,时时见血。
上位圈却是用着肮脏龌龊的小动作如蝼蚁一般悄然破坏千里之堤。
自奥利弗回港,一切琐事就没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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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家族里的人派人在他身边潜伏窃听,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再是港区那帮权贵的有意靠近,原有的地头蛇对他虎视眈眈,一面笑着,一面暗中调查着。
世界好像陷入了一阵混战。
共同的攻击对象却只有他。
这样的日子奥利弗并不陌生,十五岁从港区回来后,他早已体会过这种不动刀却闻得到血腥的滋味。
十多年来,日日如此。
他早就习惯了睁着一只眼睡觉。
来警局之前,他才刚刚结束一场厮杀。
港区权贵杨国正的女儿杨玉蓉今日刚满二十二,请了各界名贵,齐聚泛华亭。
杨玉蓉年纪小,长相不俗,高鼻大眼,身姿曼妙,完全遗传了母亲的美貌。
还弹得一手好琴,现在在美国进修。
最重要的是,小姑娘至今还没谈过一次恋爱。
杨国正年纪大了,有意为女儿寻觅可终身托付的人。
衡量之下,当然一瞬便找出了最为合适的人选。
“奥利弗先生。”杨国正走到奥利弗面前,主动敬了杯酒,“好久不见。”
“近日过得可好?”
奥利弗握着高脚杯,“尚可。”
当时奥利弗正和西龙警长刘远山聊着天,刘远山和奥利弗是旧识,早在十多年前二人并因为一次意外见过面。
“那便好。”杨国正推着杨玉蓉光洁的后背,将女孩推到人前,“这是犬女玉蓉,你叫她蓉蓉即可。”
杨玉蓉红着脸,娇滴滴地不敢抬头看奥利弗,“你好,奥利弗先生。”
奥利弗皮笑肉不笑,“你好。”
杨国正满意地笑笑,看着奥利弗不算拒绝的态度,隐隐觉得这桩婚事可能会促成。
他人先撤退,与其他来宾攀谈。
等再回来时,杨玉蓉已经消失不见。
杨国正询问奥利弗:“先生,请问蓉蓉去哪儿了?”
“杨小姐称身体不适,已先回闺房。”
“什么?”杨国正心里大惊,怎么也想不通前一天还对着奥利弗的照片精心装扮的女儿今天怎么就出这种差子。
正是迷惑时,奥利弗平淡的嗓音再度奏响。
“不好意思,杨先生。”奥利弗微微一笑,“我已心有所属。”
他的这句话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我心里有更合适的人。
你的女儿来晚了。
杨国正愣怔了几秒,随后礼貌地回笑。
“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能得到奥利弗先生的青睐。”
奥利弗勾唇,“我习惯叫她荔。”
杨国正点点头,开始在大脑里搜寻港区里名字中带荔的千金,不知是上了年纪还是怎么着怎么也找不到对应的人,不过杨国正并没有强人所难,做不成翁婿,做合作伙伴也可以。
于是就着近些天码头的事儿杨国正和他商议了不少。
越商议,便越觉得可惜。
这样泰然自若又实力超群的人不能再添上一层亲切的关系,真是太太太可惜了。
言谈中,刘远山拍拍奥利弗的肩膀,示意有话要说。
他们暂停了对话,奥利弗背过身,和刘远山走到暗处。
刘远山:“奥利弗先生,请问您刚刚提及的那个女孩是否姓楚。”
奥利弗略一挑眉,微微颔首。
“真是凑巧,我们刚处理了一桩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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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弗一闭上眼,好像又能体会到听见她在警局时那样的急速心跳。
楚荔问:“何雨晴……”
“你,你会对她做什么吗?”
奥利弗懒散抬手,“后续的医药费我会负责,但她从哪儿来便需回哪儿去。”
“……”
楚荔弱弱地问:“多少钱啊……”
奥利弗眼底掠过一丝不明的情愫,“你愿承担?”
“……”
何雨晴这下要彻底和奥利弗脱离关系估计会狠狠捞一笔,这钱的数目,她确实有些不敢想象。
但始终是自己先动了手,楚荔思忖良久,喟然长叹。
“嗯。”楚荔扁着嘴,“我承担。”
奥利弗微怔,嘴角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他抬起手,落在楚荔的头顶。
然后轻轻揉动她的发丝,如风一般温厚。
门外的雨灭在窗上,像杏粉蔷薇花苞一样洒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楚荔感觉有些别扭,脑袋往后仰,让他的手滞空,同时大脑里也闪现出另一件事儿。
“对了奥利弗,你上次有没有看见我那条裙子?”
“什么裙子?”
“你之前送我的一条。”
奥利弗略一扬眉,“你找它是为了什么?”
“……”
“你管这么多干嘛。”楚荔振振有词,“追女孩子的第一条法则,就是要充分尊重对方的隐私。”
“我不想告诉你。”
奥利弗点头:“在我的住处。”
“现在要去拿吗?”
奥利弗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他的普通话比之前好了许多,虽还略带一些港腔,但不细听根本察觉不出异常。
特喵的。
又用美男计。
她这次才不会上当。
楚荔拒绝,“不用,我要回家。”
“你寄快递给我就行。”
“到付啊,记得。”她叮嘱。
奥利弗的眼底滑过一丝黯然,海蓝色的眸子如青苔旁的水花,幽幽的,神伤不透。
他听见自己说:“当然。”
第32章
回到家, 楚荔倒在床里什么也没脱裹着被子就睡了。
一双穿着巴洛克靴的小脚露在外边,莹白的脚踝像一截青白色的玉似的,月光慢悠悠地弥漫至小腿, 再到肚脐,直至脚踝, 脸上酡红一片。
她摆了摆手,揩去落在眉梢的月光, 发出一阵若有似无的呢喃。
像偷喝佳酿的小猫咪, 喝醉了酒正趴在酒罐旁呼呼大睡。
迷迷糊糊间楚荔做了个梦。
在梦里仿佛听见了凶狠的做-爱声。
那声迫切而真实,迫使楚荔不得不睁开眼验证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她坐了起来。
“嗯……啊……不要……嗯,就是这里……啊!!”
最后一声是带着颤音的。
楚荔捂着脑袋,顿感头痛欲裂。
刚结束了警局里的盘问好不容易睡着,结果隔壁又在没日没夜的媾-和。
他喵的。
忍不了了。
楚荔从床上翻了下来,皮鞋踩在老旧的木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她拍拍隔壁家的门, 咚咚咚, 没应。
又继续拍了两声, 还是没人应。
怎么。
做到耳朵里去了?
耳朵也做聋了?
楚荔不悦地站在门边正想着下一步的对策,结果对门一个老阿嫲打开了防盗门外的铁栏。
“小姑娘, 别敲啦。”阿嫲耐心地说,“佢哋唔开门嘅(他们不会开门的)。”
“为什么呢阿嫲。”
阿嫲神色有些无奈,闪烁其词,半天才勉强道出:“喺度做生意呀,点可以中途停落嚟(在做生意呀,怎么能中途停下来)。”
“……?”
合着隔壁是……
楚荔一瞬间便懂了这两天闻到的腥臭石楠花味道是从哪儿来的了。
楚荔给阿嫲道了声谢, 顺便把家里剩下的葡萄送给了阿嫲。
阿嫲乐呵呵地接受, 并嘱咐楚荔不要把是她说的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楚荔答应。
回到屋子里,楚荔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报警电话。
回到港区这几个月, 日子一向不太平,恍恍惚惚的夏日快要告别,新的秋日又即将来临。
这些时日里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再稀奇的事儿她也只是“啊”了声后便默默接受。
电话很快便拨通,楚荔在描述了大概的情况和地址后,楼下很快便亮起了警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楚荔听见隔壁的叫声停止,紧接着是慌慌张张,碗筷和皮带掉在地上的脆响和闷响,楼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迅速从楼梯间传来,她似乎听见有警察说了声“不许动,扫黄”,大门便被踹开了。
这儿是二十三楼,想要从楼上跳下去也不太可能。
所以,很快金属镣铐的声音也响起。
楚荔走到门口,微小的猫眼畸变放大了门外的状况。
她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和两个男人被捉走,其中一个男人的额头上有道明晃晃的刀疤,刀疤极长,从额头一直长到下颌角,男人看起来十分可怖。
在经过她的门前时,男人忽然抬起眼。
目光锐利又凶狠,像烹尸的变-态。
楚荔吓了一跳,早先听过的都市灵异传说又涌上大脑,她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里,紧紧地将大门锁上。
手边的屏幕发出微弱的光,一条短信映入眼帘。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
用英文写着:
【Good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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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楚荔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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