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屋里雪花膏擦完了,留着放屋里擦呗。”
东子拿着把小铲子撅着屁股给兔子窝铲粪,也丢了东西过来。
“擦啥擦啊,你妈我老菜梆子一个,瑶瑶你脸嫩,多擦擦对皮肤好。”
林瑶正在屋里吃糖鸡蛋呢,听见这话赶紧摆手。
“别了,妈,我屋里那一罐还放着呢,我可用不动。”
其实不是她用不动,而是这年头雪花膏是铁盒子包装,掀开上面锡箔纸里面是膏脂一般的质地,比较厚重不易推开,滋润是滋润就是太油了。
林瑶用的不多,张翠兰就笑了。
“行,雪花膏我留一罐,剩下这一罐瑶瑶不用,刚好给春梅拿去。”
这主意好,林瑶啪啪啪拍手,“翠兰同志英明。”
顾时东附和,:“翠兰同志顶呱呱呀。”
一大一小俩活宝,逗的张翠兰喜笑颜开。
顾满仓在后山耙草回来,哗啦啦倒进兔子窝里,检查检查母兔子刨没刨土,然后从背篓里变戏法一样,先是掏出了几个鸟蛋,又掏出一捆香椿芽,最后居然拎出只肥大的灰褐色野鸡出来。
一家子惊诧不已。
“老头子,哪来的野鸡?”
“爹,是不是你抓的?”
顾时东满眼星星眼,他爹可真厉害,山里的野鸡性子凶悍,会飞还敢扎着翅膀啄人,一般乡里汉子见了只能傻不拉几瞅着看。
顾满仓走山路走的急,口渴的厉害,家里人端了碗白开水,他也不怕烫,老牛饮水般,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
“我哪有这个本事,今天赶巧了,这只野鸡跟另一只打架,翅膀折了飞不起来,在河滩芦苇荡蹲窝,让我撞见了就给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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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低头一瞧,可不是嘛,野鸡艳丽长尾巴上都没几根毛了,惨兮兮模样,可见跟它给干架的那只野鸡多彪。
不管咋地,自个儿送上门来的野鸡不要白不要。
大后天张大舅家大孙子办百日酒,顾满仓把倒霉催的野鸡宰了放血,挂在屋梁上,那些漂亮的尾巴,套了铁圈在灶上一烤,做了个鸡毛毽子。
山里的娃娃物质生活比不生城里,精神食粮可不比城里孩子少。
孩子们夏天下河抓鱼,秋天烤地瓜烤洋芋,冬天堆雪人在雪里滚铁圈,踢键子打沙包,也是乐得嘎叫。
三月末,河滩子破了冰,钓鱼也好钓了,顾家的菜园里菜苗冒了头,豆角秧子要爬墙,顾时安晚上回来砍竹子搭了菜架子,把豆角秧子牵过去,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有强迫症,一排排豆角秧横平竖直,跟拿尺子比着画出来的一样。
林瑶肚子里的娃已经三个多月了,老话说三月不显怀四月藏不住,村里差不多时候怀娃的肚子都显怀了。
林瑶还是小腰一把,纤腰款款,除非穿上贴身毛衣才能从侧面看出微微起伏的弧度。
张翠兰就道,儿媳妇这一胎营养没不够,可劲儿给林瑶端汤送肉,吃的林瑶一听肉汤就想吐。
顾副局长回家,也能为她分担老母亲爱的压力。
晚上,张翠兰照旧炖了碗鲫鱼汤,连汤带肉给林瑶端过来。
“瑶瑶,鲫鱼汤滋补,趁热喝了啊。”
翠兰同志慈爱无比。
林瑶也乖巧点头。
好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翠兰同志一走,鼓着脸颊喝鱼汤的林瑶就原形毕露了,她胃口实在不大,一海碗鱼汤只抿了几口就饱了。
林瑶道鱼汤不能浪费,甜甜叫了顾副局长来,把鱼汤往他面前一推。
“娘给烧的鱼汤,我喝不了,你这几天辛苦了,喝了补补身子。”
顾时安嘴角翘了翘,小姑娘这小把戏耍的,别的不说,这借口听了让人心里舒坦。
他胃口大,三五口就把鱼肉喝了个精光。
大橘喵喵叫着过来撒娇,在林瑶脚边蹭来蹭去,还想跟小时候一样,让女主人抱着摸摸亲亲呢。
林瑶一脸爱莫能助,“大橘啊,你不是小猫咪了,瞅瞅你胖的,跟咱家的小翁似的,我可抱不动你喽。”
抱不动,亲亲也没了。
家里个大醋坛子在边上盯着呢。
她亲大橘几下,就要亲大醋坛子几下。
大橘喵喵叫了好几声,争宠争不过男主人,恼羞成怒跳上桌打翻了桌上放着的军书,这才大摇大摆翘着尾巴走猫了。
林瑶就埋怨顾时安,“都怨你,把大橘惹生气了,晚上你给大橘洗澡啊。”
蒙受不白之冤的顾副局长:“.......”
隔天,顾时安俊脸上多了小猫爪子挠出来的印子,带着媳妇儿去卫生院做检查。
这年头孕妇一般不做产检。
林瑶可不想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差错,一个月去县卫生院一趟。
县卫生院的老大夫沉稳又温和地询问着情况,拿起听诊器试探着听了听。
老大夫笑了笑,“胎儿的胎心很有力,恭喜这是个健康的孩子。”
这话一出,一对新手爸妈齐齐露出了笑容。
*
孙家这边儿,自从孙父受刺激倒下了,家里就一片愁云惨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孙父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到现在还在镇卫生院躺着下不来床。
林红娜求仁得仁,孙家一家子都是不能生活自理的废物,孙母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碗素面也不会下,孙家大闺女也搬回娘家住了。
她想起自家男人出轨的画面,就哭嚎的撕心裂肺,在家骂东骂西,时不时在地上翻滚两下,那样子简直没眼看。
孙母也躺在穿上抹眼泪,孙家二闺女看看这个,劝劝那个,一个两个都不搭理她,咧着嘴坐在家里哭。
至于孙家良,他可算是露面了。
孙家在镇上颜面扫地,孙家良不回家也不行。
孙父在卫生院躺着,林红娜跑前跑后,又是给擦身子又是给送饭拿药的,照顾的细致入微。
孙父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自家找了个好儿媳妇,不管出身怎么样,以前做派如何,现在林红娜表现得好,让他很窝心。
林红娜有借口不在家干活,孙家也没了章程,孙母流了半天泪,红着眼睛起来想去吃饭。
可她忘了,林红娜撂挑子在医院呢,孙母□□脸让大闺女烧饭。
孙家大闺女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出来的话都打嗝儿了,“妈,我都没男人了,还吃饭干什么!”
孙母气得骂她,“没用的东西,咱们孙家什么门面,孙家的闺女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传出去像什么话!”
孙家大闺女哭的更惨了,“那咋办,我还能再找个男人嫁吗?!”
孙母给她堵的,扶着门框摸着胸口半天缓不过气。
——以前是装的,现在真是要给没出息的闺女气死了。
孙家二闺女,唯唯诺诺,跑回当闺女的屋把门关上,在门缝里偷看外面暗中观察。
孙母靠不上闺女,只能自己去煮面,她好不容易把面下出来,端着碗刚要吃,孙家大闺女呼啦啦跑过来,手也不洗,抱着碗捞面条吃。
这也就是自己亲闺女,嫁出去祸害人家家里去了,要是林红娜这么个鬼见愁的烂德性,绝对要休出门,再娶个称心如意的回来!
第68章
孙家母女吃了面,弄的灶台脏乱,碗碟筷子堆在水池里,厨房地面东一块油污,西一块脚印,灶台上用手摸一把全是油腻腻的污垢。
孙父虽然病倒了,但他平时身体康健,也没什么病灾,这次刺激太大,气血上涌才去卫生院的,在医院打了两天吊瓶,身体恢复到□□成就出院回家了。
实在是现在家里没人支撑他不放心。
孙父心里清楚的很,孙母趾高气昂一辈子,是能过好日子受人尊重,之前家里有个远房亲戚住着,对外是亲人,其实也就是帮着做活的,林红娜一进门远房亲戚就回家养老了,俩个闺女余个儿子也是不顶用的,家里全靠他撑门面,他要是出个好歹,半边天都塌了。
事实也如孙父所料,孙家良办了出院手续,林红娜提着行李包,夫妻俩一左一右搀扶着孙父往家走。
孙父爱面子,前面那件事几乎摧毁了他多年攒下的颜面,这一病真是苍老了不少,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居然白了不少,两天没吃下饭走路不利索,一步一挪往前走,这件事总不是孙家的错,孙父风烛残年的样子,让卫生院的大夫护士看在眼里唏嘘不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孙父把众人的眼神看在眼里,老眼中精光一闪,走路又踉跄几步。
孙家一家三口悄无声息回了家,孙父一进家门,看见院子里堆积的垃圾桶就皱紧了眉头,原先齐整的客厅也杂乱无章,茶几上还摆着吃剩的空碗筷。
孙母折腾累了,在屋里睡的鬓发蓬乱,孙家大闺女和二闺女也在各自屋里呼呼大睡,母女三人把好好一个家弄的像猪窝。
孙父憋着的火气蹭蹭冒,当即发了顿脾气,把母女仨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场落了孙母的管家权,把管家权给了林红娜。
孙母当了一辈子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丈夫对她体贴入微,哪想到年过半百,孙父对她翻了脸,要把管家权给她看看不上的乡下来的儿媳妇?
这不是明晃晃打自己的脸?
孙母气的脸色发红,对着孙父不依不饶的大骂,说他没良心,嫌弃糟糠之妻之类的。
孙父也没真想让林红娜当家,就是想给孙母一个教训,看她这幅模样,失望之余倒是坚定了让儿媳妇当家的决定。
孙母泪眼婆娑,孙家大闺女想为亲妈出头,孙父大喝一声,“这是孙家家务事,你一个外嫁女有什么资格插手娘家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玉你要是再闹,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孙父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再闹就不认她这个闺女了。
孙家玉瞬间脸色惨白,孙母气了个仰倒,“反了天了,婆婆还健在呢,儿媳妇就想夺婆婆的权,老天爷哟,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没天理啊……”
孙母话音还未落地,孙父两眼通红,强忍住喉咙里的疼痛,怒道,“别吵了,日子过成这样也没意思,你要是不想过了,明天咱俩就去街道把离婚证办了!”
此话一出,孙母就跟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一样,顿时哑口无言。
老头子这是干什么,她就是闹一闹而已,怎么就扯到离婚上了?
“爸,您别气,妈不是这个意思,咱先坐下歇歇。”
林红娜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是扶着孙父为孙母开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孙父老怀欣慰,孙家良也给劝解,“是啊,爸您先坐下,刚出院身体还没缓过来。”
孙家良是想给他妈开脱,到底是亲妈和亲姐姐。
林红娜也没傻到这时候火上浇油,火上浇油不成变成引火烧身,以前几次教训,她也算学聪明了些。
孙家良扶了孙父,又去扶孙母。
孙母可不会在亲儿子面前拿乔,孙家玉却是恶狠狠的瞪着林红娜,别以为她是傻子,自从林红娜嫁到孙家,孙家日子就斗转直下,林红娜就是个灾祸星!嫁到哪家就祸害哪家,天生的不祥贱蹄子!
说不定,她家男人找豆腐西施也是林红娜给妨的!
孙家玉那眼神恨不得把林红娜吃了。
孙家二闺女孙家蓉在边上看的心惊,悄悄拉扯她姐的衣摆。
家里有孙父坐镇,孙家玉也不能猖狂,孙母这回儿也回过神来,对孙父施以怀柔政策,道她年纪到了,给儿媳妇放权也是应该的,就是儿媳妇现在太年轻了,年轻人总是大手大脚,花钱大手大脚,不如家还是她来当,让儿媳妇跟着她学学,过个半年一年的再给林红娜当家。
孙母这个说辞放在哪里也说的过去。
孙父也就点头了。
林红娜早把孙母的脾气摸得偷偷的,这个老虔婆脾气就得顺着,不然家里有的闹。
孙父询问林红娜的意见,她在心里骂骂咧咧,面上笑盈盈答应了。
孙母立刻笑吃吃,通体舒坦夸了林红娜几句。
林红娜如此识大体,孙家良晚上回房对她亦和颜悦色几分。
三月末,镇上夜深人静,窗外月光白茫茫一片,粮站家属院内漆黑黑一丝灯火皆无,夜深了,众人都进入了梦乡。
林红娜过来询问林红武盯梢顾家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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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红武翘着二郎腿躺在炕上,先是发了通牢骚,“老顾家哪是容易接近的?顾时安侦察兵出身,外头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出来,他家还养了只死橘猫,凶的要命,我在篱笆外头蹲着,死猫突然跳出来,差点没把老子吓死。”
林红武小时候给橘猫挠了,林红娜也知道,她实在是绷不住,一只橘猫而已,一个大老爷们儿,八尺男子汉也能给只猫吓住胆子。
她是真瞧不上林红武这窝囊样子,林家男人怎么回事儿?一个比一个丢人!
“你在乡下待了好几天,连顾家门都没进去?”
林红娜脸已经黑了,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
林红武无所谓道,“没啊,不就是让我盯梢吗?盯不住我就回来了。”
顾家坳那个鸟不拉屎的山沟沟,大晚上冷的要命,还他妈下雾,冻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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