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娟虽然是孤女,可是给叔叔婶子拉扯大的,成刚夫妻俩把二老当亲爹妈孝顺,家里添了小平安,一家子小日子过的挺好,谁知道小平安三岁那年,李秀娟带着儿子去部队探亲,转身的功夫,儿子就不见了.....
这几年两口子天南地北的找儿子,偏僻乡下去了,大城市首都也去了,可一点音讯也没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平安丢了,李秀娟自责又伤心,吃不下喝不下,每天以泪洗面,一年里有大半年身子都病歪歪的,这次南安县公安局同志上门,得知被拐多年的儿子有望找到,两口子激动得好几宿没睡好觉。
等消息确实了,成刚赶紧开了介绍信买了火车票,两口子连夜坐火车来了云水县。
因为出发的太过匆忙,常年贫血的李秀娟没来急吃药,刚到云水县下了火车,腿上没力气,走路得让人扶着才行。
左手是媳妇,右手是儿子,成刚只能先去招待所安顿好李秀娟,急匆匆赶去公安局,寻了顾副局长,来了大杂院。
小平安乍然跟亲生父亲重逢,还有些手无足措,也有些不信任,生怕遇上恶人再把他抓去,怯生生躲在林瑶后面,不敢露头。
东子个臭小子在边上窜上跳下给小伙伴壮胆。
“平安你别怕,我帮你打这个坏蛋!”
顾兜兜也在边上攥着小胖手喊,“打蛋蛋!”
大黑二黑呲着牙,全然没有平时的好脾气,彷佛就等小主人一声令下,扑上去把坏人赶跑。
得,这是把成刚当坏人了。
“.......”
闻讯而来的张翠兰见自家俩小崽子这泼皮样,忙过来,把俩倒霉孩子领走了。
顾满仓有样学样,也把大黑二黑牵走了。
林瑶给成刚倒茶拿点心,顾时安态度客气又严谨,”成刚同志,你说平安是你失散多年的孩子,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成刚一进屋目光就落在亦步亦趋跟着林瑶的平安身上,闻言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顾同志,林同志,这是成安三岁时的生日照片。”
顾时安接过来,黑眸一扫,手上这张照片边缘发白,明显是时常被人拿在手里摩挲观看的,虽然照片没有刚洗出来那么清晰了,但是上面的穿着小军装的小男孩,明显就是小一号的平安。
成刚一双眸子闪着泪光,“平安是三岁探亲时候丢的,这孩子左耳朵后面有个红色的胎记,打小从胎里带来的。”
躲在林瑶身后的小平安听到这话,小身子抖了抖,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小家伙儿以前在街上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好东西,那些坏蛋就拎着他耳朵打骂。
说他耳朵红面长胎记,是个天生不详的灾贱种。
顾时安和林瑶对视一眼,夫妻俩心下了然,成刚所言跟人贩子交代的供词如出一辙,林瑶牵着平安的小手,温柔道,“平安,那是你爸爸。”
“爸爸,你真是我爸爸?”
“平安,我的孩子,爸爸对不起你。”
平安”哇“一声哭了出来,扑在成刚怀里嚎啕大哭。
“爸爸!”
“平安!”
父子俩相拥而泣,老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成刚一个铁血铮铮的军人,从军十几年,受伤中枪也不眨一下眼,唯有对自己的儿子愧疚难当,听说是张翠兰救了平安,当即双膝跪地,结结实实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
“婶子,要不是您在街上把平安救回来,我们父子也没有相见的一天,大恩大德,当铭记于心,我给您磕三个头,以后就把您当亲妈孝敬!”
这三个头磕的那个瓷实,砰砰砰三下,听的林瑶心惊肉跳,就怕成刚把头磕破了,好好的日子再去趟医院。
张翠兰没料到成刚给自己磕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过去把人扶起来。
“孩子,你这是干啥,平安是个好孩子,遇上了就是缘分,咱现在是新社会不行这个,快起来。”
老太太心善,救平安也是遇上了,不救良心过不去,让成刚带着孩子去招待所,让孩子妈也见见孩子,孩子妈指不定多心急呢。
成刚感念顾家人的恩情,留下一大行李包好东西,什么麦乳精、罐头饼干、古巴糖之类的,张翠兰统统不收,她救平安可不是为了这些东西,再说了家里也不缺。
成刚一进顾家门,看屋里的摆设一家人的穿着,还有院子里那两条皮毛发亮的黑背就知道,顾家日子过的殷实,人家有不代表他就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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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也懂事让奶奶收下。
张翠兰拗不过只能收下,成刚就抱着儿子去供销社,一家三口团圆。
顾兜兜牵着妈妈的手,看着平安哥哥跟陌生的“坏蛋”叔叔走了,仰着小脑袋不解道。
“妈妈,平安锅锅走了。”
“嗯,平安哥哥回去找妈妈了。”
“喔喔。”
小胖子点点头,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见爸爸在院子里挑水,立马扑愣着胖胳膊扑过去,“爸爸,骑大马,起骑大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副局长过来把小胖子扛到肩膀上,顾兜兜兴奋的摇头晃脑,指挥着老父亲这里走,那里晃。
大黑二黑两条狗子也撒着欢地跑过来,前前后后地绕着院子跑。
东子早上睡觉又没叠被子,给翠兰同志抓了包,正在接受老母亲爱的教育,顾满仓在边上劝着……
大杂院一如既往鸡飞狗跳,热闹的很。
林瑶抿唇一笑,回厨房继续忙活。
晚上吃完晚饭,成刚一家三口登门,李秀娟秀气柔雅,一眼看过去有种江南美人的风韵,不过有些偏瘦弱了,一家三口眼圈发红,一看就知道在招待所,又抱头痛哭了一场,哭哭也好,哭过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成刚前头给张翠兰磕了头,夫妻俩进了门又给顾家人鞠躬道谢。
成刚手里还提着一只肥硕的老母鸡和一大包点心,道买了明天回南山县的火车票,早点把平安带回家给家里的老人看看,李秀娟的叔婶两位老人家翘首以盼等着孩子回家呢。
林瑶回屋给平安收拾了个小包袱,把小家伙儿上学用的小书包,书本什么的放进去,前头她裁了两块灯芯绒的料子,打算给家里三个小子各做身秋上穿的衣裳,现在平安找到父母了,也不用她动手了,就把布料包起来,连带着平安穿的几身小衣裳卷起来,平安喜欢吃的牛奶糖、点心也包了两包。
成刚两口子见顾家人把自家儿子当亲孙子宠,感动之余,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
三个小家伙儿眼泪汪汪,依依惜别。
平安一步三回头,跟着爸爸妈妈离开了大杂院。
家里少了个小家伙儿,张翠兰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林瑶准备零食,顾满仓给孙子们雕木头玩具的时候,下意思备了三份,等反应过来,才记起平安已经不在家里了。
顾兜兜在家喊平安锅锅无人应答,就连大咧咧的顾时东看着屋里空荡荡的小床,也难受的睡不着。
顾时安看在眼里,隔天不声不响拿来一封信,是平安从南水县寄来的,小家伙儿刚学拼音,大部分字不会写,这封信是成刚代笔,一家子抢着看平安寄来的信,知道这孩子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
八月份天气酷热如火,县里女兵连训练的时候,接连好几个女兵中暑晕倒,上头为了女兵们的生命安全,暂时中止了训练。
晚上顾时安提着个竹篮进屋,林瑶今个儿心情不错,抬头看着他抿嘴笑:“下班啦?”
陆时间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竹篮,先往小床上看了一眼,胖儿子吃饱喝足,这会儿睡的正香,随后把大盖帽摘了放在床柜上,单手解开领口的扣子,张臂把外套一脱,挂在衣架上,英挺修长的身姿格外赏心悦。
他回家路上买了糯米糕,修长分明的食指在上面轻点了下。
“篮子里放的什么?”
“糯米糕。”
“糯米糕啊,我好久没吃了,给我来一块。”
林瑶喜滋滋吃糯米糕,白天她吃糯米糕,晚上顾副局长吃她……
1960年秋,新一轮的运动袭卷全国。
第106章
1960年九月,党中央发出《关于除四害讲卫生的指示》,号召全国革命群众在10年或更短一些的时间内,完成消灭苍蝇、蚊子、老鼠、麻雀的任务。
这就是后世提过的,那场声势浩大的铲除四害运动。
上头除四害的指示一下达,云水县就掀起了轰轰烈烈的除四害运动。
四害里头,最让乡下老百姓深恶痛绝的就是老鼠拉繁殖能力贼强,一到粮食收获季节就窸窸窣窣偷吃粮食,这年头人都吃不饱,还能让老鼠偷吃?
这四害里头,老鼠和麻雀最好抓,麻雀虽小,逮住了能烤着吃,老鼠最招人烦,大杂院平时老鼠也不少,老顾家还好,因着林瑶最怕老鼠这东西,顾副局长在走廊下,厨房角落,院子里,这些老鼠经常出没的地方都放了老鼠夹子。
老鼠在老顾家人人喊打,加上大黑二黑在,被打怕了,轻易不敢探头。
隔壁大富婶子家可就倒霉了,她家小瓮里的花生米、地瓜,吊在房梁上腊肉一个也没逃过老鼠的老鼠的魔爪,花生啃的就剩满地的花生皮,地瓜吃了一小半,家里留着过年吃的腊肉啃的东一口西一口,大富婶子心疼的直抽抽。
大富叔怒火中烧,化身咆哮帝,挥舞着扫帚对着几只老鼠又追又骂,胡同口晒太阳的邻居还道他家出啥事了呢,跑过来一看,才知道在,一群小学生背着弹弓,拿着扫帚,天天排着队浩浩荡荡去郊外田里抓老鼠,逮麻雀。
东子个臭小子缠着顾满仓,让他爸削了根细细的竹竿,装上网兜用来抓老鼠。
一群小家伙儿雄赳赳气昂昂,挖老鼠洞,水灌老鼠洞,用铁丝签子扎躲在墙缝中的老鼠,傍晚拎着一兜子老鼠尾巴回来跟老师交差,这可比上学好玩多了。
每天早上顾兜兜在屋里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小叔叔已经穿好小一号的军装,戴着小军帽,在家门口等待儿童团大部队。
儿童团的小豆丁们歪歪扭扭冲着顾时东敬军礼,“报告中队长,儿童团成员报到!”
“不错,同志们的革命面貌很精神!”
顾时东也正儿八经地回了一礼,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口哨吹响,对着小豆丁们下令。
“稍息,立正!儿童团出发!目标郊外农田!”
一群小家伙儿唱着国歌洋洋洒洒往郊区去了。
*
九月初天气逐渐凉爽,昨个儿林瑶把屋里的蚊帐洗了,晾在院子里。
最近公安局事少清闲,早上七点半,顾副局长才起床出屋子。
县里民兵连八点半开始训练,顾时安洗了手,卷着袖子去厨房做早饭。
在老顾家,一向是谁起得早,谁烧早饭。
林瑶一惯爱赖床,大部分时间,不是张翠兰烧,就是顾副局长的活。
顾时安一个大男人,做出来的饭也就那样,一般炒菜炖煮的用不着他,煮锅稀饭,箅子上馏窝头饼子做起来还是挺得心应手的,昨晚家里刚包了一笼三鲜包子,馏馏早上吃正好。
顾兜兜每天早上雷打不动一碗虾米蒸鸡蛋,小胖子小小年纪嘴挑的很,蒸鸡蛋羹要用自己专用的花开富贵白瓷小碗,鸡蛋里不能加盐,不能加醋,只能加香油,而且是三滴,多了少了都不行,给小胖子尝出来,眼泪汪汪嚎一场。
在外头威风凛凛的顾副局长,还要挨几下翠兰同志的擀面杖。
“........”
顾时安往灶膛里塞了几根耐烧的柴禾,洗手起身回屋。
林瑶依旧在屋里酣睡,她睡觉不老实,一条雪白长腿压在被子上,人家来喊她起床,还凶巴巴让人走。
屋里的老座钟快八点了,顾时安只能把林瑶抱在怀里,轻声哄道。
“瑶瑶,再不起就迟到了。”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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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闭着眼,一双雪白胳膊搂着顾时安脖子,“嗯嗯”两声又没了动静,反正今天是周末,正大光明在家睡懒觉。
顾副局长笑了笑,嗓音温柔,“今天我们公安局分的房子下来了,真不想看看?”
睡的迷迷瞪瞪的林瑶立马睁眼,一个鲤鱼打挺从顾时安怀里跳起来,手脚麻利一面往头上套毛衣,一面叽叽喳喳发问。
“真的假的?这么快就下来啦?”
“咱家能分个什么样的?”
“听说干部能分筒子楼?咱家能不要筒子楼,要个小四合院咋样?筒子楼分两间房?那怎么住呀,还是四合院住着方便,不用太大,够一家子住下,有自家的厨房,厕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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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林瑶住大杂院这几年,每每到晚上想去厕所,这年头的厕所都是旱厕,黑黢黢的低矮砖厕,虽然街道上每天都派人清理,时间长了,仍不可避免的有股臭味儿
林瑶晚上怕黑,黑嘘嘘的一个人不敢去,尤其顾时安不在家,她一个人打着手电筒,憋着气硬着头皮进去......
再说住在大杂院,几房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个大院子住着,谁家吃什么喝什么,光用鼻子闻就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家里连开个小灶也要提心吊胆。
前院郑大成两口子两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把人吵的脑瓜子嗡嗡叫。
说起来县公安局解放那会儿,已经分锅一回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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