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代号,是在叫面前的安室透吗?
就像是一粒石子投入了沉静如湖面的深色瞳孔之中,她的瞳孔荡漾着波纹,就如从前酒杯里摇晃着的波本酒一样,在酒杯里荡漾着仿佛看不见底。
她用小指轻巧地勾住高脚杯的底座,看着安室透把暗褐色的液体汩汩地倒入酒杯,浅浅地盛满一个底。
“这是什么?”她记得她曾经这样问。
“是波本酒哦。”他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就像是和酒杯里的波本酒一样深不见底,明明只是只是一小杯浅浅的酒,她却从里面品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层次和风味。
现在的她终于知道了那时候波本酒的含义,在他深邃的眼神凝视着她慢慢喝掉波本酒的时候,在他询问她波本酒的味道如何的时候。
原来是波本酒啊。
她的嘴角有些后知后觉地向上扬了起来,原来她忽略了太多的细节了。
“咔哒”
琴酒还是拨开了伯莱/塔的保险柄,他扣动扳机的速度很快,连贯的动作就如同溪水一样流畅,中露几乎不能看见他手指的变换,只是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影,这是普通训练过的人永远也不会拥有的速度和技巧。
枪声让所有在明在暗的人心
跳仿佛漏拍,琴酒没有在开玩笑,他的威胁从来都是真的,他震慑也从不会只是空口无据的。
中露压抑着自己,忍住没有让自己惊呼出声,在这危险的环境下,安室透看着琴酒的枪口却镇定自若,连眼睛都不眨,哪怕枪口对准的是他的脑袋。
琴酒扣下了扳机,但是却没有血溅当场的场景出现,子弹却擦过了安室透的脸颊,在他的皮肤上擦过一道新鲜的血痕。
“砰!”
中露睁大了眼睛,她面前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弹孔。
她的头发因子弹擦过带起的微风而扬起,安室透平静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别人无法捕捉到的波澜,他没有在意脸上的痕迹,而是回头看向了子弹目标的方向。
“波本。”琴酒的语气就像是在冰镇酒里堆满的冰块,冰得似乎要钻进牙齿的缝里里,冷得让人感觉到骨头的痛意。他说,“要证明自己,就杀了她。”
中露感觉有一股冷气从脊柱腾空而起,她被发现了。
琴酒发现了她的存在,发现了她站立的位置,可是她明明憋住了呼吸,稳定住了身形,对方却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在相隔数十步的距离里精准地捕捉到了她隐藏的位置。
一个“杀”字瞬间让她想起从前所有的回忆,这个熟悉的冷漠语气,和那晚在小巷里她遇见的可怕杀人魔的语气正好一一对上。
她不会有一刻会忘记这个人,在黑暗的小巷里他举起熟悉的枪,就像是在纸上写字一样轻描淡写地夺取另一个人的生命,他银色的头发被风吹起的时候,和小巷里那个朝她追赶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两个漆黑的身影是她的噩梦。
他是一个危险分子,但是此刻安室透却站在他的面前,用身影挡住了他们藏身的方向,他的脸颊被擦伤,却被下达了追杀她的命令。
一想到自己原本的夜晚应该是在酒吧痛饮,在爵士乐和帅男人的依偎下度过一个完美悠闲的夜晚,然而现在却是不停地变换身份,到现在还没吃得上一口饭,落魄的浑身是灰尘地在这里逃亡。
中露的拳头紧了。
但是此时此刻,却容不得她再一次的逃离。她第一次面临了同诸伏景光相似的处境,隐藏在黑暗里的人被迫被暴露在
光明之下,想要游出溺水的水面却面临着要将另外一个人拉下水的困境。
她往黑暗的角落里缩了一步,又一步。她开始思索自己被这个组织无限制追杀的原因,是因为那天在小巷里成为秘密的目击者?还是因为成为了老鼠的帮凶?
中露感觉自己的手掌在颤抖,她试图握紧自己的掌心来掩盖自己的失态。她不是因为自己即将面临的生命危险而害怕得颤抖,而是因为自己所处的状态,让她又一次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回到了那个四人对峙的天台。
而现在,角色互换了。
琴酒挥一挥衣袖,手插着风衣口袋帅气退场。他喜欢看别人的残杀,喜欢猎物自己进入圈套,而作为猎人的他只需要静静等待鲜血的成果就足够了。
中露待在原地没有走动,她就像是雕塑一样站在原来黑暗的角落里,看着眼前墙壁上那个漆黑的弹孔。
仿佛是向给离去的琴酒一项可知的保证一样,安室透缓缓地拿出了藏在衣服里的枪,他拉开了保险,清脆的扣动声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有些刺耳。
他在用行动表明对任务的遵从。
冲矢昴和柯南还待在原来的角落里,她看见冲矢昴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望向她的方向,用嘴型无形地对她示意说:
“跑。”
跑?她不知道要跑什么。她知道在那个黑暗的天台上,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赤井秀一都没有想过逃跑。
安室透的脚步声和刚才比显得更外的响亮,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眼底里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漠,他的脚步声沉重,一声一声就像是催命符。
中露知道自己不能逃避,她的逃跑会让安室透陷入无法解决的困境之中。
但是她再一转头的时候,却发现冲矢昴和柯南不见了,就像是在原地凭空消失了一样,两个人从黑暗里完全隐身了,临阵逃跑还是他们两个的速度最快。
安室透还在靠近,但是他嘴里说的却是:
“露西娅,你不要动。”
中露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装扮,摸了摸自己已经除去了装饰的脸。
她现在不是露西娅,她现在是最原始的中露,没有波浪发型没有浓妆没有短裙,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听
着安室透用着和以往完全不同的语气喊出这个名字。
直到他声音就快要贴近她站立的位置,他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鲁西娅……”
中露再一次听到“露西娅”这个称呼,她紧了紧手心,不对劲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冲矢昴的话再一次响起在她的心里。
跑!
她拔腿就跑。
此刻已经成为猎物和猎手的游戏,不过是角色互换,她狼狈地穿过刚才走过的走廊,在黑暗里夺命奔行,明明按照刚才大家谨慎的速度,这段路要走上许久,但是在她回头又往前望的这短短一路中,她已经飞快地奔跑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
安室透金色的头发跳跃着出现在她的身后,就像是无形的风一样追随着她。
幸好她的日常翻墙锻炼有效果,轻盈地穿梭过黑暗的走廊,她没有选择逃到大厅去乘坐上楼的扶梯,而是转向跑往安全出口的楼梯间。
为了节省时间,她用手臂撑着木制的楼梯扶手,腹部轻轻用力就翻越了拐弯处的楼梯。
金色的身影在身后闪闪烁烁地出现,却一直都没有追上来。
她知道他永远都不会赶上,除非到达了路的尽头。
此刻,她慢慢地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黑色大门。
狭窄的大门开启,印入眼帘的是宽广的白色地面,她又一次站在了类似于天台的室内平台上。
她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等待着入口那个身影的出现。
这次,他们两个人再一次显现了相似的场景,只不过,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室透推开了那扇沉默的大门,他的手拿着枪,垂在身旁,中露的身影就像一个黑色的剪影出现在正中央。
他微微缩紧了瞳孔,因为他看到,在她的身后,一个巨大的流线型红色跑车正安安静静地停放在抬高的白色平台上。
“你来了?”中露微微地抬高了下巴,她的笑容很冷淡,不像是花店老板的笑容,也不像是酒吧里露西娅的笑容,却像是两个人的结合,带着一点疏离,却靠着一点点的真心。
安室透轻轻地走上前了几步,他看见中露小幅度地转过了头,她的脸正好对应在跑车反光的车窗玻璃上。
他想起他和露西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像这样把车窗玻璃当成镜子,对着他的车子整理自己的妆容。
车窗玻璃就像是一个金属的反光板,电流声呲呲地经过,十字扫描光波上下左右识别着。
“咔哒”
匹配成功,车门轻轻地弹开了锁,空出一个狭小的缝隙。
中露打开了车锁,现在的她只要坐进车里启动跑车就可以离开了。
但是她没有移动,只是站在原地。
安室透动了动手指,还是举起了手中的枪。!
第102章 大结局(二)
“砰!”
在中露惊诧的目光中,安室透扣下了扳机,轻微的后坐力对他来说就像是羽毛轻拂一样毫无影响,枪口冒出火星,子弹就像是流星一样划过。
子弹穿破空气,在宁静的室内展厅里带起了微小的风,只有被子弹擦过的中露才能感受到头发因为细微的气流而扬起的颤动,她的瞳孔里印出一枚朝自己而来的子弹。
……
琴酒没有留在这里,他大跨步迈出了商场的大门,停留在路口的伏特加拎着皮箱在一旁等待。
他听见了身后隐约的枪声,但是他脚步却并没有为之停留。
他能够准确地听出组织里每个人的枪声,这声枪响无疑是从波本的枪里射出的。他眼底里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个女人中枪倒下时候的样子,他喜欢这样无限钝感的死亡遐想,就像是在探讨她四死前眼里的最后一丝情绪是绝望还是失望。
“终于找到她了,原来她一直都在米花町。”伏特加在一旁多嘴了两句,自从他在酒吧里见过露西娅一次,就再也没有第二次与她见面的时候,他费了好大劲才得知小巷里得罪琴酒的人叫露西娅,也跟随着琴酒的指令追杀了她好久,但是始终都没有什么收获,对方就像是神出鬼没一样出现,行踪让他无法跟踪。
“是谁?”琴酒皱起眉头,刚才说的难道不是那个在商场里的女人吗?伏特加嘴里的又是哪个人?他早已经遗忘掉曾经的猎物了,败在他手下的人太多,他不能把记忆分给这些无用的人类。
“小巷里没有追到的女人。”伏特加恭恭敬敬地回答。
但是琴酒还是有些遗忘得皱起眉头。
伏特加拯救不了他在某些方面冷血的记忆,于是试图从另一个方面唤起他的一集:“大哥,是那个老公夺家产抢别墅,还出轨了她的弟弟和表哥,翻脸不认人要把她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的那个女人。”他那天完成回去以后兴致高涨,熬夜看了一晚上小说,连情节都有些弄混了。
但是琴酒的眉头终于有些舒展开了,看来他记起了一点点。
远处的枪声还在继续,但是在密集的声音后又了无声息了,看来是搞定了。
“大哥,要走吗?”伏特加微微低下头询问,他现在又想早点回去再看本小说了。
打火机被弹开的声音在宁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的清脆悦耳,火苗在黑暗中升起,成为烟头一丝火星中升起的淡淡烟雾。
“再等一下。”琴酒回头看了一眼庞大的建筑,靠在了古董保时捷的车身处,“等我抽完这根雪茄。”
他倚着车身,看向远处的漆黑的空间,雪茄上的火星燃了又灭。
中露从来没有见过安室透拿着枪的样子,他的身体站得很直,手臂举的平直有力,就像是从前教科书上的标准姿势,明明是危急的场合,可他的出场就像是男模。
她感受着子弹袭来的气息,原本是冷冽的死亡金属,在安室透的手中却变得有些有趣了起来,她突然能够理解一些电影里受人追捧的反派了。在安室透还是一个酒吧的调酒师或是波洛的服务生时,他总是最温柔有礼貌的那一个人,但是他现在不说话只射击的样子,让她有点想在他冰冷的枪口上亲一口。
不过枪声还是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子弹快速地朝她袭来,丝毫不留情面。
“砰!”
身后的窗户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孔,巨大的玻璃窗没有碎裂,只是出现了一个带着如微小蜘蛛网一样细密的裂痕,就像是用万能胶黏起的碎片。
枪声继续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安室透用光了弹夹里的所有子弹,他还不忘换上新的弹夹,重新朝着玻璃射击,直到所有的孔洞如同排列的网一样密集得织在了一起。
“快走吧。”安室透背过身,他假装没有故意放跑她,故意不看她即将逃跑的背影,“商场的玻璃是特质的,加速车辆的冲击怕是一时撞击不开,有了其他的脆弱着力点应该会容易得很多。”
“那你怎么办?”中露听到他催促的话,拉开一半的车门,又有些担忧地回头问道。
她已经能推测出那个银发危险男人的脾气,锱铢必较,厌恶老鼠。如果她用暴力撞击的办法从这里撞破玻璃冲出去,她不敢想象安室透回去以后该如何继续从他的手里活下去,她不想天台的惨状再一次上演,现在没有赤井秀一,也没有护身牌,他只能靠自己。
但是安室透却只是摇了摇头,他走上前,拉开了车门,把中露推到了驾驶座的位置上。
他单手撑着跑车低矮的门框,弯着腰看向驾驶座上还探出头来神情担忧的中露。
“你在担心吗?”他问道。
“当然……当然担心了。”中露有些生气,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话,明明诸伏景光差点就成了亡魂,现在处于相似的处境下,安室透竟然还在关心这些小事。
听到他的回答,安室透的表情竟然颇为轻松,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越过她的座位,探进半个身子在车辆中央的主控制台屏幕上点了两下,瞬间,全车的控制灯光都亮了起来。
“你……你不跟我一起走吗?”中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试图去拉住他的手,“你留在这里很危险,跟我一起走吧。”
安室透感觉她的样子就像是从前在挽留丈夫远行的妻子,他的心里动了动,差点就想跟着她一起走了,但是他还是压抑住了自己,解释道:“我也很想,但是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他似乎是在安慰似的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转身准备从车内狭窄的空间内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转而贴在中露的耳边,嘴唇轻轻吐出气声耳语道:“其实我帮你也是别有目的。”
中露心里一惊,转过头想要问清楚。
但是安室透只是侧身从狭窄的驾驶座位里退出来,他的侧脸擦过她的呼吸,他们曾经无数次停留在很近的距离,但是心跳却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快速地跳跃着。
他按住了方向盘,转过脸来,中露的后背不由得贴紧了后座位,看着他在所剩无几的空隙中慢慢靠近。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剪影,即使他们曾经在波洛的咖啡厅里热烈地吻过,但是他此刻却像是青涩的手足无措的初恋一样,压下了心里的千言万语,在离开的时候轻轻地捧住了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如同盖上印章一样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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