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鹤见川一下子回过了神来,“所以你就是为了骗我出去啊!!”
“对唷!”乱步似乎还很得意洋洋地点点头,“都说了嘛!普通的方法你肯定不会出去的!”
幸好他是个机智的名侦探,随便想想就有办法骗鹤见川和惠子一起出去了。
“所以说为什么要我和——”她想要朝乱步大声抱怨,忽然又意识到周边还有人,音量立刻又低了下去,“为什么要我和惠子一起出门啊……”
鹤见川不大开心地撇撇嘴,揪着手里的糖纸。她不喜欢危险的地方,而擂钵街简直就是危险聚集地,乱步还要骗她出去。
“为了增加一点谈判的筹码嘛。”乱步笑眯眯地伸过手来揉她的脑袋,动作就像是揉狗狗,收回手时不忘捞走两颗糖果,“所谓的‘危险不够那就创造危险’——就是这么一回事!”
鹤见川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哼哼唧唧地把糖果全装进袋子抱在了怀里,一颗也不给乱步留。她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找福泽先生告状,让乱步好好吃一番苦头。
番茄牛肉饭很快就被端上了桌,店里的其他两桌客人也走了,整家餐馆就剩下了他们这一桌的客人。
“等会儿我们要去找谁?”鹤见川用勺子捣腾着米饭,小声问道。
“GSS的一个会计,那个人的手里也算是有点小权,管着不少的账目。要问钱方面的事情,当然是要去找算钱的人了。”乱步舀起一大勺混着番茄牛肉的米饭,塞进了嘴里,含混地继续说道,“那家伙据说是欠了一大笔赌债还不上,所以最近在偷偷卖GSS的内部消息换钱填高利贷和赌债的洞。”
“店主大叔告诉你的吗?”鹤见川问道。在擂钵街,餐馆和酒吧也差不多了,都是情报聚集往来的地方,就算每个客人漏下的只是只言片语的消息,也足以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粗糙的情报网,覆盖了这片地下社会。
“对。情报的交换条件是帮他和惠子小姐换一个新的身份,让他们能够脱离这条贫民街。”
撑着脑袋,不动摇着手里的勺子,恶意满满地插话:“促成这个‘交换条件’的‘条件’,就是让你和那个女孩子一起出门——那家伙骗店主大叔说,你是和‘羊’有关系的人。”
“羊是GSS的死对头,这家店是给GSS交了保护费的,如果让GSS的人看到老板的女儿和羊的人走在一起——”不动没有说完之后的话,但言下之意已经足够明显,他不嫌事大地用胳膊肘撞了撞鹤见川,朝她使了个眼色,长长的马尾辫垂在脑后,愉快地轻摆着,“你完——全被这家伙利用了。”
鹤见·工具人·川:……哼!
鹤见川不高兴地扭过了头,将一勺番茄牛肉饭塞进了嘴里,狠狠地咬着勺子,就像是咬着个仇人。
就因为乱步这几句鬼扯,她刚刚可是差点就对上了GSS和羊的冲突现场,万一她和惠子早那么几秒离开杂货店,没准就要被流弹误击了。
她绝对要找个机会报复回来!
鹤见川对于乱步这种卖队友的行为简直义愤填膺。
*******
“这边吗?”
“不对!应该是这边!”
“才怪吧!绝对是这边!”
站在三岔路口前,鹤见川、乱步、不动各自指向了三个方向。
『这算什么?』
拿着手机,鹤见川死鱼眼。
『拿到了情报源的住址,结果完全不认路。』
擂钵街是在一场大爆炸后,居民们自发在爆炸废墟上建立起的街道,那些走进书店里买到的市区地图,压根没有这一块的详细路线,他们来时倒是带了专门的地图,但在小路错综复杂的擂钵街,手里的地图也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的作用而已。
鬼知道乱步是怎么带着他们摸到安吾的住所的,但这一套放在GSS的会计身上似乎行不太通,刚刚在乱步的“引路”下,他们有二十分钟都在一个路口打转,最后被不动鹤见以二比一的投票结果剥夺了带路权。
“再拖拖拉拉太阳都要落山了——到底往那条路走啊!”鹤见川苦着一张脸,抱着脑袋望着摆在他们面前的三条路。
“这边!”
乱步一脸“信本名侦探的准没错”,指向了左边的那条路。
“这边!”
指着中间的这条路,不动看向他的眼神里写满了“路痴就赶快闭嘴吧”。
“唔……”
鼓着腮帮子,鹤见川拿着手里的地图,索性蹲了下来,仔细研究上面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
『这里不是只有两条路的吗?』
她困惑挠头。
鹤见川把下巴靠在了膝盖上,将地图放在地上摊开,仔细的回忆着他们来时的路,想要对上地图上这些蜘蛛网一样细密的线,但是她怎么对怎么都觉得奇怪。
这里是有岔路的吗?
这里当时有拐弯吗?
这条路有这——么长一段的吗?
乱步和不动的吵闹已经发展到了回去之后用游戏机一决胜负的地步了,幼稚的就像是两个国小三年级的男生,而鹤见川就像是在男生们打架时,默默在边上继续做值日的乖女孩。
她苦恼地挠着头发,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挠秃了。
“我说、”
鹤见川突然开口道,打断了乱步和不动关于“汽水好喝还是甘酒好喝”的争论,两个少年模样的男生还保持着争锋相对的姿势,一齐转头看向了她。
“什么?”/“干嘛!”
“我刚刚好像把地图拿反了。”
鹤见川迷惑地皱着眉头,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侦探社的某位事务员曾经说过:“川不是不熊,只是相比起乱步先生和不动君,她熊的比较别致。”
事实或许大抵如此,后来这位很有灼见的事务员在因私事离职后,推荐了她同样很有灼见的堂妹来了侦探社上班,她的这位堂妹同样不是凡人,年纪轻轻就能顶着社长那“能止小儿夜啼”的肃杀目光笑意盈盈地工作,最终成功升职加薪,成了社长秘书。
这对堂姐妹的姓氏是“春野”,妹妹名为“绮罗子”。
但那都是后话,眼下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已经显示到了「16:00」,然而侦探社三雄(熊)如今站着的地方,离那位GSS会计的住所可谓是南辕北辙,已经隔了半个擂钵街那么远。
“怎么办?”
鹤见川就像是个合格的《十万个为什么》一样提问了。
“晚上回去迟了的话,又要被妈妈骂了。”
不动面带余悸地说道,他想起了自己横尸遍野的甘酒们。
“那就明天早上再来!”
向来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的乱步一句话锤定了他们的行程,坚定地转头就走。
“鹤见!我去你家吃蜜汁排骨!”
“不准来你这个白痴侦探!”
“不动,晚上我不想刷碗你帮我刷吧……”
远日渐近西山。
第17章
鹤见川真没想到不动是来真的。
和前一天一样,天还没亮,她就被不动从床上拖了起来,两个人挤在卫生间里刷了牙洗了脸,一人拿了一袋面包就出门了。
天光微亮,远山之间还未看到冒出的日头,鹤见川就一脸困倦地咬着块面包,站在了福泽宅的庭院里,手里被塞了把木刀。
“挥刀五百下!”
不动没有给她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穿着内番服单手叉腰站在边上,喝了一口顺路买的甘酒。
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教人用刀,付丧神们从显形之初,就自然而然地懂得了如何挥刀杀敌,如果原主里有着有名的剑客——像是大和守安定之类的付丧神,那么他们的剑术往往也就会承袭许多原主的风格习惯。
不动行光从没考虑过什么剑道之类的问题,也不懂得基本功该怎么训练,福泽谕吉有空的时候,他就和这个当代一流的剑客打上几场,福泽谕吉没空的时候,他就自己一个人随便比划着招式,打发时间。
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抱着酒瓶,窝在某个角落里随心所欲地喝酒,回忆着往日在织田信长和森兰丸身边的生活,再抱怨一下鹤见妈妈又没收了他的甘酒、乱步又做了些什么招惹了他、亦或是现任的主人鹤见川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他想要教鹤见川用刀,既是一时喝酒醉昏了头,也是他很少地用脑子思考了一下所做出的决定。
鹤见川实在是太弱了,又不像是几百年前的那些家主姬君一样,能够呆在高墙深院的层层护卫里,她甚至还算不上是一个“审神者”,没有一座坚固而安全的本丸,以及几十把刀剑化身成的付丧神保护着她。
鹤见川身边只有他这一个刀剑付丧神,只需要碰到稍微严峻一点点的危险,他就没办法面面俱到地护住这个弱小的主人。
连信长公那样一个有着雄才大略、步步为营的天下霸主,最终都死在了本能寺的一场大火里,死在了明智光秀那个混蛋的背叛之下。像是鹤见川这样一个纤弱无能的女孩子,想要杀死她,连苦心谋划的筹备都不需要,只要多来几个人牵制住不动行光,然后提刀一抹她的脖子就能得手了。
不动行光不懂得怎么教她使用审神者的灵力,只能教她怎么拿起手中的刀剑,多少也算是聊胜于无,不至于让她那么简单地就会被人杀死,至少也能多拖一拖时间,运气好的话,也就能拖到他回头再来救这个不中用的主上了。
他没有教人用刀的经验,福泽谕吉也不太清楚该怎么教一个十多岁却毫无基础的少女入门,所以一切也就只能凭着他的感觉来,所有的姿势一个个地教过去,每次训练都练到鹤见川实在是累的抬不起手,这么做大概总归是没错的。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对于一个普通的新人来说其实是太过严苛,也没有意识到一般人这么训练下去身体迟早会吃不消、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同样没有意识到,在鹤见川身体里的,那份他们都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审神者的“灵力”,确实是在这件事上起到了作用,让鹤见川拥有了比常人更快的恢复能力,即使鹤见川一时累得趴下了,歇一会儿也很快就又能活蹦乱跳了起来。
鹤见川今天也没完成五百刀的目标,但还是比昨天多挥了十多刀。像是这样每一刀都一丝不苟、用尽全力的挥刀,哪怕是已经练了一两年刀的人,都没法轻而易举地完美达成不动的要求。
同样在一旁指导与谢野体术的福泽谕吉自然是可以做到的,但他修习剑道多年,自身的剑术已至当世之巅,对于这样的训练量对常人而言是否是过苛,也早就记不太清了。就连他教导与谢野体术这件事,一开始也是磕磕绊绊,好几次让与谢野训练累过了度,拉伤了肌肉。
“不行了……一刀都不行了……”
丢了手里的木刀,鹤见川哭唧唧地爬到了屋檐下,乱步正坐在廊下吃馒头,看到鹤见川躲了过来,笑眯眯地掰了半个馒头塞给她。鹤见川这么吃瘪,身为一个心胸宽广的名侦探,他自然不会介意给她分点吃的,就权当做是看戏的门票了。
“你们今天也要出去调查委托吗?”与谢野那边的训练也暂时歇了下来,她将绑起的头发解开,又重新扎紧了些,金属的蝴蝶发卡在晨光里闪闪发光。
“今天去调查GSS的一个会计。”鹤见川蔫蔫地靠着身边木头的柱子,有气无力地咬了一口乱步给她的馒头,手臂抬起时酸胀又刺痛,“呐——晶子,我们换一下吧,我不想再去擂钵街了。昨天碰到两个组织打架,连枪都用上了——”
她瘪着嘴,叽里咕噜地抱怨着。昨天是因为抱着“去都去了”的想法,她小心翼翼地在擂钵街混了一个下午,然后也就回来了。但是今天一想到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得再去一趟,她心里立刻就更不情愿了起来。
“这个话……”与谢野用指尖挠了挠脸,少见地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来,“大概是不行。今天有个之前的委托人要来,我得在社里。”
那个被她用「请君勿死」修理了一顿的小少爷和他的富商老爸,今天要来侦探社找她麻烦。虽然社长说对这种程度的委托人他还是有些面子的,但是她今天不在场怎么也说不过去。
她以后行事还是要再小心一些比较好,下次再碰到这种讨厌的混账,教训的时候得要更滴水不漏些、让对方不敢再来找麻烦才行。
鹤见川对她的所想毫无所觉,只沮丧地“哦”了一声,鼓着腮帮子把馒头吃完了,挺尸似的向后一仰,张着双臂躺在了木头回廊上,继续直挺挺地装死。
*******
鹤见川又皱着一张苦兮兮的脸蛋去了擂钵街。
他们是在饭点出门的,到了擂钵街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候,今天他们没有去找坂口安吾,而是又去了那家餐馆。这次他们各自点了自己想吃的东西,鹤见川要了猪排盖饭,乱步要了蛋包饭,不动要了炒面。
这次不动来之前记得带了瓶甘酒,塞在了斜挎在背后的运动小包里,里面还有鹤见川昨天没吃完的糖果,以及乱步非要塞进去的一小袋威化饼干。巴掌大的小包塞得满满当当,和个大沙包似的。
他们三个人窝在餐馆的角落里,一边拌嘴一边吃饭,鹤见川又说起了之前她做的那两个梦,嘀嘀咕咕地吐槽着鬼有多难看、善逸有多怂包,还有那“霹雳一闪”有多么的酷炫吊炸天,她都要怀疑善逸的刀里是不是藏了电池和电线,不然怎么才能制造出那种噼里啪啦的火花特效。
“明明就是个很厉害的人嘛,还老和我抢着拖后腿。”鹤见川咬着炸得香脆的猪排,哼哼唧唧地说道,“哪有梦游梦成他那样的,哼!”
“那家伙超级吵……嗝!”喝的醉醺醺的不动也一齐加入了吐槽善逸的队伍,“咋咋呼呼的,除了废材主人,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吵的人类。他那算是什么意思啊!昂!明明有一把那么好的刀、剑技也不差,还只知道哭哭啼啼的!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顺眼多了!”
“噢~~~~原来如此。”乱步拿着筷子,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精准踩雷,“所以说,那个鬼最后是被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家伙杀掉的啊,废材醉鬼不仅没抓到鬼、还被鬼抓伤了手臂啊!”
“那是因为那个鬼滋溜溜的和泥鳅一样!” 不动立刻跳脚炸毛了,酒瓶往桌上一放,就指着鹤见川直来直去地反驳道:“要不是因为这家伙拖后腿,我早就把那个鬼杀掉了!”
鹤见·拖后腿·但十分理直气壮·川扭开了头:“哼!”
不动行光被她的这副态度更是气到了,他气呼呼地掐住了鹤见川的脸颊,带着甘酒的果香和酒气威胁道,“快点学会怎么用刀!你这个审神者什么都不会也太没用了吧!再拖我后腿我就拿你的糖果去泡酒!”
“卟噫咬(不要)——!”鹤见川艰难地把自己的脸蛋从不动的手里扯了出来,“我要叫妈妈把你的酒都没收了!”
“哼~哼~”
没有被卷进鹤见川和不动的战争之中,乱步美滋滋地夹走了一块鹤见川碗里的猪排,又不紧不慢地从不动的炒面里挑走了几个虾球,埋头呼噜呼噜地吃起了他最爱的蛋包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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