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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是吧。”小姑娘一只手支在脸上，满眼笑意，她巴不得有人给她练手，安抚下躁动的精神力。
这次就不是简单的痒了，而且无处不在的痛，就连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痛得她无法呼吸。
“痛……我说我说……求求你……”妇人脸色青白，浑身颤抖，话都说不顺溜了。
见状，王琳珊有些惋惜，嘀咕道：“就不能坚持坚持嘛，这意志力也太不坚定了。”
李泽睿转头看向她，一副看魔鬼的表情。
之后，这妇人不敢扯谎，一五一十地将真相彻底说了出来。
这几年来，她指使朱三铁利用朱家的名头，坑害了许多人家，捞了不少好处，如今朱三铁被赶出朱府，她怕事情败露，便想杀人灭口。
然而，朱三铁早就做好了打算，他没能坑到李家，便生了另一计，扬言将事情都告诉了他好兄弟李茂根，若是他出了意外，李茂根便会将事情抖落出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处理李家，让他们在安宁待不下去，看他们会不会用这个把柄求上门来，就知道他们是不是清白的了。
然而，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家人有高人相助，回想起刚刚又痒又痛的遭遇，忙给自己开脱：“愚妇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还请饶过我！”
听完，王琳珊丝毫不意外，这跟她刚刚算的差不多，只是，旁边的李泽睿却觉得怒气上涌，原来他们家的灭顶之灾，都是因为别人一句胡乱攀扯！
这是李泽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这个世道，平民百姓的身家性命，轻至于此。
第39章 真相大白
◎供起来，供起来！◎
第二天, 李茂根打起精神，揣上家里的全部银子，去见朱家大奶奶的娘家侄儿, 在饶金水的引荐下，三人坐了下来。
然而, 接下来的事却远远超乎李茂根的意料。
提到李家得罪朱家之事, 他正要掏出银子求条生路, 对方却分文不取，反而一脸客气, 连连求饶，还给了他两个大银锭, 足足一百两银子。
李茂根目瞪口呆, 直到对方将事情缘由一五一十地道来, 并承诺再不敢让人上门闹事，他才在饶金水的提醒下，恍恍惚惚地说几句客套话。
别说李茂根了，就连作为旁观者的饶金水, 也有些出乎意料, 相比于事情的真相，他更惊讶朱家大奶奶竟然服软了。
一夜之间,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开书肆, 做的贵人生意, 对安宁县这些富贵人家的事自然比落户没几年的李家多。
这赵家原先也跟朱家一样, 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但他家老太爷走后, 子孙不孝, 短短数十年, 家业便被败得差不多了，就连老宅也换到了别处。
好在他家姑奶奶早早地嫁入了朱家，有她帮衬着，好歹没丢掉家族脸面，去做下九流。
但也正因如此，这位大奶奶行事丝毫没有大户人家的派头，为了捞钱，手段肆无忌惮，草菅人命，逼良为娼，只要有银子，什么事都敢应。
因此，得知她利用自家私产，跟朱三铁合伙做局，坑骗平头百姓，他并未太过意外，反而暗自惊奇，这李家究竟有什么不同寻常，竟然让朱家大奶奶往外头吐银子。
无论如何，这李家确实是有福相的，也不枉他这次铤而走险，帮他一把。
李茂根自然是记着他的好，客客气气地辞别赵家公子，两人走在路上，李茂根将心头的疑惑按下，对饶金水是拜了又拜。
见他对自己千恩万谢，饶金水暗自点头，面上当然不会托大，两家的关系更加亲密，两人甚至开始称兄道弟。
都到这个份上了，因此，当饶金水问起他们家究竟用何种方法让朱家吃瘪时，李茂根也没瞒着：“老兄啊，我是真不知道，今儿个我都把全部身家带过来了，想让对方放我们一条生路呢！”
说着，他一掀衣摆，露出了鼓囊囊的荷包，饶金水赶紧让他遮住：“我信，我信……”
之后，李茂根又谢过他一番，这才高高兴兴地往家里走去，无论如何，事情解决了，总归是好事。
得知事情真相，竟是朱三铁胡乱攀扯，搞得他们一家提心吊胆，差点儿被赶出城，孙九娘和家里两个老的，都恨死那家伙了。
李茂根将怀里那两坨大银锭拿出来，摆在桌上，这白花花的冲击力，其他人眼睛都看直了，半响没人出声。
直到外头走进来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小姑娘看见桌上的银子，笑眯眯地拉着李老头儿：“这不有钱了嘛，走，去铁匠铺买工具！”
老人神色恍惚，突然眼神一定，看向这丫头，想起昨天那些人上门闹事，她说有人送钱上门，当时自己还不信，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
就这样，老头儿迷迷糊糊地被拉着出门了，临走前，小姑娘还不忘顺走一个大银锭：“这钱我拿去给老头儿打工具，多了会找给你们。”
这两个银锭子算是天降横财，李茂根自然不会反对，只是叮嘱她别弄丢了，孙九娘还愣着呢，直到人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拧了下丈夫腰间的肉：“这可是五十两银子，咱累死累活干一年，才能挣到这个数！”
李茂根躲开她的手，生气道：“要不是有神童保佑，咱家能躲过这劫？别说银子了，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他一路上思来想去，最后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最后只能将事情归功于他家住着个神童，反正供着就对了。
闻言，孙九娘消停了，李老婆子让他们收好剩下的银锭子，双手合十，对着堂前拜了又拜：“老天保佑，平平安安。”
这十里八乡都信佛，李老婆子也不例外。
见状，饶是孙九娘这种坚信世上没有鬼神的人，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又想起了那天朱三铁来家里吃饭，三丫晃着龟壳，就算出了他心怀歹意。
当时她一心顾着去江宁的生意泡汤了，如今想来，不觉心惊肉跳，这可真是个福星，要供起来，要供起来！
“当家的，赶紧去肉铺提几斤上好的肋骨来，待会儿煲汤，三丫爱喝这些。”
“行。”
李茂根正要出门，孙九娘又叫住了他：“还有还有，家里的参须没多少了，你去药铺抓点，明早给三丫熬粥用。”
“得嘞。”
“还有啊……”
一旁的李泽睿还以为要多费口舌解释一番，没想到他们这么上道，什么都不知道却一猜一个准，他这个当事人还是缓了一晚上，才接受他们家被一个三岁丫头拯救了的事实。
昨晚他亲眼看见小要饭的用她那鬼神莫测的本事，逼得那肥头大耳的女人跪地求饶，不仅答应将真相告诉李家人，还主动送出一百两银子赔罪，至于那胡乱攀扯的朱三铁，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下场了。
事情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解决了，目睹了全程的李泽睿一晚上都没睡着，直到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他打了盆井水抹脸，这才接受，昨晚并不是一场梦。
看着眼前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却十分笃定要把正主供起来的众人，他突然觉得，跟她混也不是不行。
因此，当王琳珊定做完各种工具，从铁匠铺回来时，就看见这厮坐在门口，苦大仇深地对她说：“咱们拜把子吧！”
一旁明明心里笑开了花嘴上却念着败家丫头的李老头儿，立刻抽出鞋底子，撵得他满地跑：“小兔崽子跟谁学的，拜你个锤子的把子！”
这绝对是王琳珊来李家吃过最丰盛的一顿，丰盛到她以为他们飘了，一边嗦排骨一边念叨：“过日子还是要节俭一点。”
李老头儿十分赞同，正要训斥一番，这丫头接下来的话却气得他直翻白眼。
――“如果可以，我想吃牛肉。”
“败家丫头，牛是用来犁地的，不是用来吃的！”
两人在饭桌上又呛了起来，好似之前祖孙和乐的场面，只是假象，其他人见惯不惯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十分高兴。
吃完饭，李老头儿将做工具用剩的银子还给了儿子，并嘱咐他省着点儿花，以后他能不能睡上棺材，就靠这些银子了。
李茂根则另有打算，这些银子，加上他们原本的身家，一共有一百五十两之整，在安宁县，一间普通铺面二三十两就能买下，他想将臭粉生意做到外地去。
晚上，他将这个想法跟孙九娘说了下，她还以为是去江宁，马上来了精神：“虽然本钱有些山，但精打细算，还是有操作余地的。”
见她开始算了起来，李茂根赶紧打断她：“不是去江宁，去甫宁县，那不是你老家吗，也好有熟人照应。”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甫宁县就在隔壁不远，不消走水路，马车走两天就到了，有船的话只会更快，而且有老丈人一家帮衬，生意很快就能做起来。
就在他滔滔不绝诉说自己的计划时，没注意到孙九娘的脸色不对，等他说完了，才发现没人应声，忙问她怎么了。
孙九娘对此不怎么看好：“还是算了吧，你说服不了爹娘的。”
这倒是一个难题，李老头儿本就对他们抱养孙家孩子有意见，要是两口子再去老丈人那边做生意，估计会打断他的腿。
只是，李茂根还是不甘心：“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他不舍得打死我，总会退让的。”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妻子已经睡着了，只好作罢。
他们这边商量未果，另一边，李泽睿也闹了满肚子气。
他白天说想跟小要饭的拜把子，不是说着玩的，相反，对于拜把子这事儿，他比谁都看重，说出口就认定了。
因此，白天不好商量，他就晚上偷偷溜去找人，黑暗中，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也就王琳珊能看见了。
“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半天没见回应，李泽睿有些焦躁。
对此，王琳珊只觉得无语。我拿你当员工，你拿我当兄弟，搞得她好像成了一个画大饼的黑心老板。
“听见了，拜完把子给我做饭不？”她觉得，要是给做饭，当兄弟就当兄弟咯，反正她家里还有仨，也不缺这一个了。
“……看我心情。”
“那不行。”她又不想给自己找个大爷。
李泽睿捏着拳头愤愤离开了，没过多久，这小子又去而复返，双眼发红：“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你就是想找个厨子而已！”
说完，他砰的一声带上了门，看来这次是彻底离开了。
王琳珊躺在床上，深以为然，然后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乡。
第40章 秘密揭开
◎倒霉舅舅◎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 没有人上门闹事，李家的臭粉店重新开张，家里的人又忙碌起来。
李茂根依旧没放弃把店开到甫宁的打算, 可惜，孙九娘一直不同意, 再加上家里的老两口不好安置, 他心头郁闷, 成天往外头跑。
这天，他难得有兴致, 一大早带着家里的两个孩子出门耍：“今儿个带你们去赶水集，那里人多, 跟紧咯！”
王琳珊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哈欠, 起太早了, 嘴里还带着粥味，鼻尖闻到油炸淀粉的味道，馋虫比她本人醒得快多了。
李泽睿跟在她身后，臭着一张脸, 这几天天天如此, 她都习惯了，要不是给李老头儿订做木匠工具还没做好, 她早回家去了。
城里的生活乏味得很, 李家周围卖的点心零嘴她都吃腻了, 李老头儿的私房钱被她吃了个底朝天, 一边嚷着败家丫头一边给她付钱，这阵子, 城里的挑担郎都爱往他们家周围凑, 只要经过他们家, 担子里的东西总能销上一两件。
见她还迷迷糊糊，李茂根给他们一人买了一根油条，然后，一把抱起小姑娘，一边招呼自家傻小子：“走快点，再不过去，船要开走了！”
王琳珊瞬间清醒了，她皱着眉头：“我想自己走。”
“来不及了。”
她看了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愤愤地咬了口油条，李茂根看了眼天色，突然跑了起来，猝不及防下，手中的油条怼进了鼻孔。
她明天……不，今天下午就回家！
只是，逛了一圈水集，她很快又改变了主意，等把这个倒霉舅舅的钱包败光再回家好了。
李茂根带着俩孩子紧赶慢赶，总算赶到了，这还是王琳珊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只见江面上停着三艘帆船，将延伸至江心的码头围了起来，上面十分热闹，各种货物摆在地上，用粗布垫着，好多东西都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瞧见，不惊奇也觉得新鲜。
手中的油条已经软了下来，她不爱吃，又不想浪费，便一股脑全塞李茂根嘴里：“舅舅，吃油条。”
李茂根夸她有孝心，问她要什么，尽管说，他都给她买。
王琳珊自然不会跟他客气，看着什么新鲜她都想要，除了一些专门摆出来宰人的，李茂根都给她买了，大部分都是吃的，其他东西显然入不了她眼。
她看不上，李茂根父子俩却兴致勃勃，吃的用的，都买了不少，李泽睿看上一根牛皮筋，死贵死贵的，李茂根也给他买了。
朝廷有律法，平民不准杀牛，因此，牛身上随便一个东西都贵得离谱，王琳珊不懂牛皮筋有什么好，值得花这么多钱，要是李老头儿知道了，估计能把这爷俩骂个狗血淋头。
李泽睿得了好东西，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笑意，李茂根薅了下他后脑勺：“高兴了吧，这阵子看你愁眉苦脸的，你娘不知道有多担心。”
李泽睿将东西收进怀里，突然抬头看向李茂根：“爹，要是有件事你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终于有一天有机会了，但是下半辈子没了自由，你愿意吗？”
“小小年纪天天琢磨什么玩意儿啊你！”李茂根往他后脑勺呼了一巴掌，说完，便没了下文。
李泽睿盯着他等了半天，失望地低下了头，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
看完全程的王琳珊不禁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没了自由？又有些好奇，这小子究竟藏着什么事，她从怀里掏出了龟壳，不想摇着摇着就睡着了……
李茂根帮她把龟壳收好，突然扭头冲那傻小子道：“别想那么多，想做什么就去做，人可以怂一时，但不能怂一世，咱家能有现在的日子，就是因为你老子我当初没怂，知道不？”
难得这小子问他人生大道理，他自然不会忽略，经过慎重的思考，才说出了这番话。
李泽睿大为感动，这一刻，他甚至将他视作亲生父亲，想着以后一定要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然而，很快，他便收起了自己那颗泛滥的良心。
只见李茂根突然停下脚步，瞪大眼睛：“我这话说得真好，老子今天就去一趟甫宁！”
说干就干，他当即便把俩孩子带回家，然后随便收拾了一个包袱，便出门了：“我去趟你老家，走水路，顺利的话后天就回来！”
说完，他便离开了，孙九娘大惊失色，赶紧追了出去，夫妻俩直到天黑还没回来，估计是一起去甫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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