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觅愣愣,下意识地回了头,他不知眼前人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的,猜测是白掌柜告诉他的罢。
但他的眸光太过耀眼,饶是苏觅见惯富家子弟,也未曾有一男子和他可以比肩,天生带来的贵气风流。
白川舟倒是对他做了个揖,语气很是诚恳:“这些年多谢苏公子对家中夫人的照拂,牧之感激不尽。”
天色薄明。
他腰带上的半块玉璜闪到了苏觅的眼,和楚引歌的那半块明显是来自一处,这的确就是她的夫君。
苏觅轻叹了口气,他并非是个不知礼数之人,在得知她有夫君还清晨来敲门,确实是.....逾矩了。
苏觅也回身作揖:“是苏觅越礼了,你.....好好珍惜她罢。”
言罢,他就落荒而逃。
白川舟看了眼,缓步进院,瞧见了小院中的木芙蓉在竞相开放,花簇锦攒,他踱步过去,才发现边上还种了些白蔷薇,散着幽冷的清香。
和她极像,看着柔弱无骨,在角落里默默无闻,可一溢出香味,就能掀起深海波涛,这满园的花都黯然失色。
白玉堂,白家人,冠之夫姓,她倒是会娶个好名。
白川舟的眸色瞬间染上了暖意,低笑了声。
在蔷薇的后头,有个小矮门,他顺着光线拿余光一扫,怔愣在地。
那是一个未锁门的地窖,漆门半掩。
白川舟看到了大大小小的坛子。
他不确定有多少个。
但记得她昨晚说,一坛薄荷酿,一封寄君信。
白川舟俯身走了进去,借着浅浅清辉,他点着那些开了封的坛。
一、二、三......他数得很认真,阳光却照到他的眸中湿漉漉。
一共是二十二坛。
二十二封寄君信。
他心中算了下,刚好每年四封,时序更替,春夏秋冬。
白川舟的心倏尔就疼了。
她每个季节,都在想他,都想给他写封信。
他的姑娘啊,将情书四散在酒里。
薄荷香气扑鼻,他知道自己此生都要栽在她手上了。
良久,白川舟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楚引歌还睡着,微光丝丝缕缕映在她的面容上,黛眉如画,长睫轻颤,玉肌透亮,似染了一方傲雪,双唇泛红,艳如桃瓣,妩媚生姿,令他的心中柔情翻腾。
白川舟瞬间松乏,这些年他没怎么睡过安稳觉,但只要看到她,就能让他顷刻间松弛下来。
他又躺进了被衾,修指轻抚着她浓密如绸缎的青丝,又想到方才的空酒坛,他捻了捻她细柔的耳垂,稍用了点力道,以示惩戒:“小酒鬼。”
楚引歌实在睡得太沉了,她只觉梦中被蜜蜂轻蛰了下,眼皮丝毫未抬,往边上钻去,似还很温暖,越贴越近。
白川舟看着她靠上来,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低笑了声,将她的小手搭在自己的腰腹上,将她拥紧,也一并躺下了。
他想,他对她总是自私的,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日上三竿,骄阳炎炎。
楚引歌觉得身上汗涔涔,仿若是抱着一个火炉,烫灼得很,逼得她一个劲地出汗。
她缓缓睁开了眼。
呆了一瞬,又赶紧闭上。
是....是还在梦中么?怎么梦中人还在?!
她屏气凝神,再一次睁开时,与白川舟的眼神在空中碰撞,四目相对。
她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有疑惑,不解,试探,那人也同她一样长睫轻眨,闪过几丝玩味、从容、坦然。
楚引歌欲往后退去,他倒是没拦,只不过她后退一步他就挪进一步,床榻本就不大,楚引歌的后背很快就抵到榻上的木雕花,退无可退。
白川舟怕那木制雕花硌到她,将她一把揽进怀中。
两人还是那么看着彼此。
一时相顾无言。
窗外的云雀叽叽喳喳叫得欢腾,蔷薇的花香怒绽,散溢在每一寸空气里,让人沉溺。
楚引歌不动声色,但心中已是方寸大乱。
她的指尖蜷了蜷,那指端之下硬朗的触感十分真实,他的眼尾带着多情的钩子,也十足的当真。
白川舟就那么含笑地看着她。
“小夫人,早啊。”
他的声线带着未醒透的酥哑,令楚引歌的后脊滚过一阵颤意。
“你是真的世子爷么?”
她的鼻腔泛酸,轻语问道,“是我的牧之么?”
白川舟轻笑,与她额间相抵,“是啊,是你的牧之。”
似枯木起峥嵘,冬雪遇初春,百转千回,踏着千山万水而来,告诉她,是你的牧之。
楚引歌喉间一哽,一把将他拢紧,“你怎么就悄悄的来了?”
“谁悄悄的了?”白川舟觉得好笑,“我不是让水影上你铺子那去了?”
楚引歌这才醒神,原来他让水影故意去绣铺,就是想告诉她,他来了。
白川舟漫不经心地拍了下她后腰之下的圆润,声色散漫:“小酒鬼,一来就看到你在喝酒。”
被他这么一说,昨晚的画面就如走马观灯般在她的脑中逐幅放送,但许是因酒醉后的迟钝,这景慢了些,最先出现的是她对他细啄的啃。
楚引歌“啊”了声,将被衾掀高,盖过了自己的脸,五年不见,她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些......
“昨晚......”
白川舟将她从软衾中提了出来,眼尾轻佻:“怎么?不想负责?”
他又开始没个正行。
楚引歌的脸倏尔就红了,双霞纷飞,他最喜就是她眼下这般羞涩灵动的模样,知晓她还不甚清醒,下定主意逗逗她。
“我对你......”
“嗯。”
他的这声应答像是坐实了她对他的不轨,修指挑起她的一绺墨发把玩,慢斯条理说道,“很激烈。”
虽然是自家夫君,但听到这么坦荡又实诚的回复,实在让楚引歌心绪难平。
可她这时又断了片,那走马灯就跟卡壳了似的,只记得她的唇轻触了他的喉结,之后就是空白了。
楚引歌有点难以启齿,但又好奇后续之事,身子稍稍一动,酸麻感倾覆来袭,她不得不怀疑自己之后干了什么。
杏眸微圆望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会......”
白川舟把被衾一掀,将自己的衣襟往下拉了拉,那星星点点的红痕剖于她的眼前。
雪泥鸿爪,抵赖不了。
他的声色还缱了点委屈,眼巴巴地瞅着她:“你很会。”
热浪拂耳,楚引歌已是羞愧难当,她的柔指细细抚上那些印痕,多得她都数不过来,每一条都在昭示着她的如渴如饥。
她拿着手指又轻掐了一道,那弯弯的形状确实和他身上的如出一辙,只是没有那么深。
“嘿,你这小混球.....”白川舟轻笑道,“还要确认啊?”
楚引歌将他的衣襟拢好,讪讪地笑了两声,如履薄冰问道:“疼么?你怎么不反抗?”
“啊.....光顾着坐享其成了。”
白川舟埋在她的颈窝,修指已从她的轻纱游进,声色低惑,“要不棠棠再来一次,我试试如何反抗。”
第69章 小色鬼
——“要不棠棠再来一次, 我试试如何反抗。”
日光浮浅,透过幔纱轻帐,靡靡袅袅。
他的指尖滚着欲, 轻柔游弋。
楚引歌颤着音问道:“夫君今日无事?”
她以为白川舟应当是很忙的。
均田制新政的实施, 虽让人人都有良田可种, 农民百姓逐渐摆脱豪门贵胄的控制, 但同时也极大剥削了富商权贵的地位,而那些豪强必定会向官府施压。
她能想到,那些官衙得知他来, 定然会找他大吐苦水。
“不必与那些人周旋么?”
温热的呼吸在她的颈侧盘旋, 他轻笑:“看来夫人没少打听我啊,是同苏家少爷打探的?”
暖风滚,热浪拂, 日头高悬。
“夫君知道苏觅?”
“怎会不知?”白川舟厮磨着她的耳骨,“一不小心就撞见了夫人的桃花运,双栖共赴此生。”
他轻哂, “看来无论夫人多大, 都有二十一岁的男子喜欢。”
这话带有浓浓的醋意。
楚引歌一愣,他原是偷听到苏觅和她求亲了啊, 二十一岁的男子......他们那年相遇时, 他也恰逢二十又一。
她暗笑:“夫君怎会去苏府?”
“去看看想娶你的人家有多厚的家底。”
他又在调侃, 但楚引歌稍稍一思就明白了。
白川舟最先去的不是扈州府而是第一富商的苏宅, 恐也是为了均田制, 打蛇打七寸, 若是能将苏老爷拉拢, 那其他富商权门也就顺势笼络了, 反对之声自然而然就消弭了。
楚引歌暗叹他的足智多谋, 虽不知他是用何法说服苏老爷,但想他能同她这般心无旁骛地调笑,睡到日上三竿,应是将问题解决地差不多了。
她的心下一松,也顺着话揶揄道:“苏府的家底嘛,据我这几年的观察,应是比世子爷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道这事能不能反悔.......”
“楚引歌,皮又痒了是不是。”
她听到他的切齿,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才不害怕他生气呢,相反,她看到他轻蹙的眉川,就会想按捺不住地想窃笑。
可她的唇角还没咧开,身上却是一凉,顷刻间,又是身无寸缕。
“欸.....世子爷,这可是青天白日.....”
白川舟也仿着她的语气,吊儿郎当道:“欸.....小夫人,这可还是在榻上.....”
他好讨厌!
楚引歌咬唇,本就与他的力量悬殊,去扣他的修腕反而添了股欲拒还迎之意,而且他的修指如鱼得水,根本就滑溜得抓不住。
他还在低低地笑,笑她拿他没法。
可当他一碰上她的柔细腰肢,楚引歌那断片的记忆像被触发,昨夜的种种又复而记起。
他的精力实在太充沛了,也极其知道她的敏.感何在,他根本无需反抗,之后全程就是他的主导。
她都怀疑白川舟这五年到底学了些什么,他闲暇之余是不是都在苦心钻研夫妻之道?怎么花样比之前还多。
画面到了最后,是她在泣不成声的求饶,一哽一咽,低咛都逐渐变得破碎。
所有的始末,都一清二楚。
楚引歌总算扣握住了他的修腕,佯装气恼:“你诓我,昨晚分明就是你......你……我......”
她话头一起,可想到那令人脸红的种种,说到中途又支支吾吾,五年前跟他平视心无旁骛探讨夫妻之道的勇气,早已通过时日打磨得烟消云散。
她的心怦怦乱蹦,娇靥浮现了一抹嫣红。
可他却偏偏还要逗她。
“我怎么?你怎么?”白川舟的修指上游,散漫地笑问道,“怎么不说了?”
像是好脾气的情人呢喃,诱着哄。
但指腹已是不老实地覆上两团玉圆的娇红,轻轻的磨揉,慢慢的捻转,令楚引歌不胜其状,战栗四起。
他就是非要她说。
楚引歌更是支支吾吾:“你……你……”
他在耳边惑她:“嗯?”
“风流痞子……”她颤着音,听上去如同一缕水烟,连轻斥都变得幽飘飘。
白川舟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唇角轻勾,更要坐实风流,掌心聚而又松开,低笑了声:“宝长大了啊。”
声线迷哑,十足的浪荡不恭。
楚引歌一愣,但随着他的捏挲,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她羞赧,熟悉的气息流连在耳际,引得她更是面烫,连素来肤如霜雪的玉颈都漫起了一片绯红。
五年,她以为自己早已不是那个稚嫩青涩的小姑娘了,她都到了当初他遇到她时的这个年纪,二十又一,这实在是个不容易动心的年龄了。
在他没来之前,她曾想过他对她的动情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为何就非她不可。
可眼下楚引歌通过自己的心迹明白,原来能让人变得不可理喻的,除了酒,还有偏爱。
只要他一靠近,她就又变成了十六岁的少女,羞怯又腼腆,经不起他随意的撩,就已是心动万千。
宛若仲夏夜的海浪,潮起潮落,深得见不到底,永不停歇,野风从胸膛穿过,水波就,连了天。
白川舟的体温在不受控地往上堆砌,从手心传递过来,灼烫了她,幔帐内的两颗心跳开始变得荒唐。
她的脚趾忍不住地蜷缩了起来。
“累么?”
他细柔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呼吸也逐渐加重,却依然在温柔地问她,“还受得住?”
空中沉淀的欲在肆意弥漫。
楚引歌轻轻地嗯了声,不知是在回答累,还是在说受得住。
但她的纤纤素手不经意间勾上了他的后颈,这一小小动作替她将没说的话一一诉尽。
她想要他。
白川舟的气息陡然一滞,倾身而上,上挑的凤尾已透着动了情的红。
“咕咕”两声,打破了旖旎风情,燎原之点点星火被生生扑灭。
在没开始之前,她的肚子先败了北。
白川舟低笑了两声,咽喉似滚了沙粒般嘶哑,轻拍了拍她的小腹:“先伺候它,想吃什么?”
楚引歌有些羞窘,勾着他的手还没放下,小声低喃:“不吃也不碍事……”
白川舟愣了一下,尔后掐了掐她的小脸,在她耳边厮磨:“怕你呆会没力气了。”
楚引歌还怔着呢,他就起了。
可衣衫昨日淋了雨,还未完全干透,穿在身上有点黏潮,他蹙了蹙眉,被她察觉到了。
她也拢了件素衫下了榻,从衣柜翻找了套宽松的寝衣递给他。
那是她刚学绣工时想给自己做的,结果版型不对不说,连尺寸都大了几个码,但毕竟是第一套衣裳,她不舍得丢。
白川舟接过,边穿边打量着她身上的一片青紫,他挠了挠眉心,好像……太用力了些。
低声嘀咕:“还有几式没试呢,这小身板不知还能不能承得住。”
楚引歌正在看他穿衣,听此一言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得呆会没力气是何意,她就知道他这几年定在偷闲看些莫名其妙的。
她一个猛扑,抱住了他,伸手钻进他的宽袖中,掐了他一把,眼波流转,轻嗔道:“浪荡子。”
他轻笑,揽过她的腰肢:“再勾我,这早膳的手打面看来是用不成了……”
手打面!天知道她想吃这一口想得快疯了!
楚引歌忙松了手,眸色如春晓,流光溢彩地望着他。
白川舟被她眼巴巴的眼神逗乐,捻着她的耳垂,笑道:“手打面做得好吃,会有奖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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