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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长缨在她手——沈篆【完结】

时间:2023-11-11 23:13:04  作者:沈篆【完结】
  “野菜认得吗?”她拾起一把刀,走上去将其递给其中一年轻小兵。
  “认,认得几样。”这小兵看着很惶恐,双手捧着刀,不敢抬头和她对视。
  沈辜顿了顿,手指撩起他眉间的一缕湿发,顺而弹掉他鼻尖顶着的一滴泥点,“不用怕,我们如今是一个战阵的同僚。”
  她说给这小兵听,也是给她身前身后三百余人听的。
  她也曾是伍卒中的小兵,后来依靠对战事的敏锐和不怕死的拼劲才爬到将军的位置上。
  这些可能连仗都没打过的兵卒,是她如今唯一的归属。
  要把他们训练成一人敌十的兵油子,这并不容易。
  “走吧,诸位想必还未吃过饭。如今珦城为阒贼所占,有钱也无处可用,只好吃些野菜罢。”
  说着,沈辜走出道观,深入林中去了。
  要让几百人不饿肚子,这很艰难。
  山中野果野菜虽是丰富,但终究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行军之时,粮草是重中之重,山下阒兵粮草已有重兵把守,沈辜不好带着众人去抢,只能先以野菜充饥,而后再思索对策。
  她边俯身择菜,边思量着那些阒贼的尸体应被发现了。
  夜中杀人,白日见尸。
  想必这些时日的巡兵会增多,这就是她要的结果。
  在他们以为自己铜墙铁壁无懈可击时,去暗杀去掠夺,把恐慌撒进这些铁头兵的心里,然后等待千钧一发、胜机再现的那一刻,一击必中,一战而定。
  她的战法不算高雅,可就是军师重生于此,也不会拒绝她下的这步棋。
  兵者即诡道,诡道就要从诱导敌军失误开始。
  *
  野菜汤熬完,沈辜盛了一碗递给白胡老道,而后便挥手让众人开动。
  诸兵已是饿极,她令刚下,四周顿起狼吞虎咽之声。
  沈辜端着破碗,望着埋头刨食的人,心里略微堵塞。
  她若是再小心点,不死这一遭,或许北方七军如今是仍是旌旗飘飘,阒贼再来,根本不可能拿下珦城。
  幡然醒悟,为时晚矣。
  闷完菜汤,实则还是腹中空空,沈辜不再盛,吩咐了王苌和程戈几句,便只身下山。
  城内犹剩些老弱病残,他们的活路已被阒兵收刮粮食的恶行所斩断,故沈辜一路走来,见到许多上吊自杀的尸体。
  多数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实在感到活不下去也不想活了,便用破布索走了自己的命。
  一路所经的都是倒下的摊子,坍塌的砖块,横街的尸体,空落的房屋。
  沈辜看见了,清楚阒兵里的每一个都看见了。
  这幅惨像他们不关心,他们的将军阒搠,以及其他将领,在乎的是扒开这些残垣断壁,找出个完全泯灭良心的本地人,带他们南下入关,然后把整个大庚都造成这幅鬼样。
  他们曾被沈辜打得落花流水,耻辱已久,等她死后,便迫不及待地反击报复。
  俄而脚步停滞,沈辜碰上一队阒兵。
  “滚开!”
  为首的高大阒兵像头恶犬,狺狺叫嚣着,跟随他后面的人冷眼相看,有的还对她露出讥笑的表情。
  沈辜面无表情地错身,给他们让出路,等着最后一人从她眼前走过,她才正大光明地凝视这些阒贼的背影。
  她记住了这队喽啰。
  之后她又走过很多条街道,每条街道上的巡兵都显而易见地增多了。
  沈辜有时会听到有阒兵窃窃私语昨夜的屠杀,有人猜测是剑山上的山鬼精魅,但很快被人否决,因为没有一只鬼怪会把人的盔甲和兵器都扒掉带走。
  这显然是人干的。
  什么人,却不知道。
  阒搠在帐中发怒,斥责那枳将军带的是一群没用的兵,而后又为抚人心,他这几日将亲自夜巡。
  沈辜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成效,转身就走。
  “站住。”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随之而起的是偷懒的阒兵们慌乱的行礼声。
  ...走得慢了。
  出声的男子盯着她的背影,剑鞘划过金甲发出熟悉的碰撞声。
  沈辜心知再不转头,就可能要暴露,便扭过身体,张皇着一双明眸低头乱看地面。
  “上...上将好。”
  阒国尚武至极,对军中人都爱称上将。
  她若是个彷徨的阒国少年,见到阒搠,第一反应该是害怕和憧憬,叫着尊称却也不知所措。
  听到沈辜一口流利的阒语,阒搠眯起眼,长腿迈开,几步后就像座小山似的挡在她面前。
  “你是谁的兵?”
  他似乎才从练场上回来,冰凉的黑金甲胄挡不住里面柔软里衣下精悍躯体散发出的气息,沈辜是习武之人,嗅闻得很清晰,阒搠的气息如此霸道灼热,让她不注意都难。
  这位万军服从的三王子,垂眼凝视她,麦色的皮肤泛着潮润的汗意。
  沈辜毫不怀疑,她若是把某个将领扯出来做挡箭牌,那么阒搠的下一句话就是命令把那位将领带过来对峙。
  “我,我想做上将的兵。”她结结巴巴地开口了,鼓起莫大的勇气抬起头,迅速地看了阒搠一眼,而后又不能承受他威势般赶忙落下。
  阒搠的长眉狠狠拧起,他不喜油嘴滑舌之人。
  这个少年生得秀气,根本不像他大阒子民壮实,可那熟练的阒语又是不能否认的。
  庚朝自诩天下之主,从不屑于学外邦之语,这种傲慢自得无人可抵。
  “哪里人?”他按捺不耐,又问。
  “这...我四处为乞讨食,断山横水哪里都到过,是以没有籍贯。”沈辜老实巴交地低脸,很伤心地抹了抹眼角。
  “呵,没有籍贯。”阒搠冷笑一声,他收回在她身上的目光,遽然暴喝道:“来人,捉了下狱!”
  “是!”
  左右皆从,叉了长戟过来逮人。
  “哎,哎上将,小的因犯何错?我不想去牢里等死,我想上战场杀人啊!”
  沈辜惊恐地后退,她连连摆手,眼里已漫开水雾。
  上战场?
  阒搠伸手,左右侍卫知趣地退下。
  “你想杀人?”
  “我想!一开始我听说来打仗就有饭吃才来的,后来又看到大庚人奔跑如丧家犬,便也想杀,那定然是很有趣的!”
  杀人并不有趣。
  只有屠夫才对此有快/感。
  阒搠就是这个屠夫,他几乎是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不错,有点大阒兵士的气魄。”
  沈辜赔笑,挺直着脊背,好像在努力讨阒搠喜欢。
  “可是,”这位三王子话锋一转,便是发难,“来军中讨饭,辱我军威。”
  他调转高壮的身子,把日光重新还给她,同时也道:“捉了下狱。”
  ...这个耍贱的阒贼。
  沈辜笑也不笑了,默默退后一步,暗中思忖要杀死这些阒兵要用多长时间。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25章 解围
  “阒将军!”
  有双宽厚的手掌扶上沈辜的肩头,走过她身边时,默不作声地拍了拍。
  杜把盏。
  他不知何时来的,又在此看了多久。
  阒搠见到他,冷淡地颔首示意。
  “我这兄弟怎么惹着您了?”杜把盏不说阒语,他话音一落,就有人侧头把话意传达给阒搠。
  “你和我阒国人,称兄道弟?”阒搠绷紧脸,他眉弓微挑,好像对此事很好奇。
  “行走江湖,都得有个朋友不是。”这位黑市皇帝一桶酒果然不是个半吊子小人,他很会油腔滑调,涎脸笑着,把人笑得发毛。
  沈辜点头,应和他的谎话。
  阒搠的目光冷血地在两人之间转了又转,他像条剧毒无比的黑蛇,一言一句都带着喷薄的毒汁:“你会说阒语?”
  他问的是杜把盏。
  暗起杀机的是沈辜。
  “一点点。”幸而,杜把盏用蹩脚的阒话略微稀释了阒搠的疑心。
  “小心你的话。”阒搠回以流畅的庚话。
  站在两侧严阵以待的阒兵们听到这,惊奇又茫然地看向他。
  沈辜也飞了这位三王子一眼。
  他不止有着冷酷残忍的心性,也有足够的聪明才智。
  她很疑心阒搠想要吞并大庚的心思不在朝夕间,在破城之前,他便已在大庚潜藏许久。
  “多谢将军。”杜把盏拉着沈辜一齐弯腰送行。
  阒搠目不斜视,浑身威势地离去。
  待他走后,剩下的阒兵望望沈辜,嬉笑道:“被吓傻了吧,小叫花子。”
  她回头,轻轻一笑:“是啊,不过能亲眼见到三王子,还真是三生有幸了。”
  “...勿要多言。”杜把盏着急地附耳来提醒,他接着抬头挥退众阒兵。
  阒营知晓这个庚朝人是被将军请回来的,虽然他们对其态度是恭敬不足鄙薄有余,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不满,被一赶,便发出尖利的笑声后转身继续巡视。
  杜把盏扯住沈辜的手臂,往回带,“你没事招惹人阒兵将军干嘛?不知道在找死吗?”
  他说得很急,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和劫后余生。
  沈辜领会他的好意,抱一抱拳:“多谢杜兄搭救,不然...”
  “不然,哼,”杜把盏冷哼,“不然你就真的要被绑了,到阒贼地牢去等死吧。”
  不然在场的阒兵就没命了。
  她也会暴露。
  总之如今结果是好的,沈辜真心实意地对一桶酒作揖:“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杜把盏被她行的大礼给恶心得不行,他摩挲着自己的肩膀,嫌声:“噫,你要真当我是你兄长,就不要把我置身在这群妖魔鬼怪里。”
  他小声抱怨,“娘了个西皮,整天下来就只跟这些牛鬼蛇神打交道,脸皮都笑起皱了。”
  “兄会有大报的。”沈辜笑盈盈地抚慰说。
  杜把盏摆摆手,他哪敢指望什么大报,不丢了小命就算烧高香了。
  阒贼把珦城占了,他生意没法做,一腔邪火没地方撒,赶巧碰见沈辜,这合计合计,如果最后真能把阒贼赶走...或者杀一两个贼人,也算报仇罢。
  沈辜最后和他在城南分别,一桶酒回他的地下黑市,她则暗中探查城内其余地方的巡兵。
  最后得出城南守防较弱的情报,她又慢悠悠地荡回山下,赶在午时回到道观。
  “抚安,你可回来了。”
  早在观口翘首的王苌,一见沈辜,立即大呼救命。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她奇怪地看着他。
  道观内显然发生了某种怪事,让只比沈辜大五岁的王苌感到分外难缠可恶,他愤恨得像堆青天老爷告屈,“那个破校尉和人打起来了,把那小孩打得头破血流,人都快打死了!”
  沈辜面色一沉,快步跨过道门时,甩下责问:“怎么不找人拦着?”
  “程戈是他们兵头,谁敢啊。我一人都拦不住他,这人力气大得不得了,跟头野牛一样。”
  刚迈进道观,先在众多污泥脏脸里看见高高端坐的白胡子老道,他半睁半闭的眼睛永远这么不死不活地看着周围,好像面前那场鲜血淋漓的仗势只是一片树叶一朵红花。
  沈辜无暇顾及,出离愤怒地大喝:“住手!”
  她喊得像一口铁钟在响,这其中夹杂着内力,猛地溢出体内的气劲震得三百口人面目发麻。
  成效见快见好,以压倒性优势把人骑在身下毒打的程戈,立马站了起来,并且扭头对沈辜挺直腰身,头颅昂扬,表情木楞。
  沈辜抿直嘴角,到程戈面前,她抬头看着他的下颌,什么不说什么不问,右手携带风声,先用力打了他一巴掌。
  这一掌纯是肉贴肉真打,她也没用内力,把程戈打得嘴角出血,他伸出舌舔了舔,又似根木头般杵在原地。
  绕过他,沈辜走到被打者眼前,她低眉,这孩子糊着满脸的血,泪汪汪的眼里满是怒火地盯着程戈,像条被欺凌的幼犬。
  “为什么被打?”
  她的怒火只维持了一息,平复下心情后,沈辜蹲着身子,平和地问道。
  “我只是与他说了几句话!他就打人!”这少年两眼通红,盯着程戈不放。
  “你说了什么?”
  他的目光开始犹疑,脸上随之露出羞愧,这少年回想那些言辞,曾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的句子,他现在忽然难以启齿。
  可能是因...沈辜回来了,此时正注视着他。
  这一认知如此清晰,像晴天霹雳把他所有的羞耻心都喊了出来。
  “我...我...”他再不敢抬头,嘴里咕咕哝哝的,很胆怯。
  程戈嘲讽地走来,“他说为什么你和他一样大,凭什么大家都要听你的。他说他怕死,能不能要我跟他逃,何必要因为一个死了的沈将军,把自己小命丢了。”
  “呸,”校尉几近恶毒地啐了少年一口。
  是,他们是一群臭虫,贪生怕死无所作为。
  但这不代表着能这么不要脸。
  这少年无名无姓,是个弃儿,自小养在这群老粗堆里,他没见过沈将军,也好歹听了多嘴夸耀,怎么说都不该有如此不敬的心思才对。
  可就有了,还很臭不要脸皮地认为自己是对的。
  程戈越想越气,沈将军是何等人也,是这三百号弟兄兵乞丐人破碗破心里最后的馒头念想,谁都不能折辱她。
  谁也不能。
  “程戈,停下。”沈辜赶在他动手前,平静地止住了那只有力的拳头。
  这么两天,她带着十五人杀了五十阒贼,带回来沉重的一坨兵器黑甲,可这里有三百人,不是所有人都见证过她的本事。
  会有怀疑,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望着跪在地上的少年,他埋着头,露出的黑发被灰尘沾满,变成脏兮兮的棕色,打着缕,掉着泥。
  并不多感到多失望或是难过,沈辜既挺直身子站在这里,她就不会任由自己被这点点小挫折打倒。
  这群溃兵,就像一群烂泥。
  有些风骨的还能被揉吧揉吧变成泥人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追求只想惜命保全的人,便是加入再多的关注和心力也扶不上墙,连做糊墙资格的泥都不是的人,活着究竟是有什么意味。
  沈辜的沉默,无形中压抑着道观内外的人。
  气氛凝滞得如住在冷固的铁水里,憋得人喘不过气。
  少年闭紧双眼,逐渐感到满心的恐惧。
  他胡思乱想到,那十五人经常吹嘘的什么沈辜一枪射死数十阒贼的大话,又联想到程戈对沈辜的尊重。
  这颗愚笨的脑袋好像终于开窍了,他愈想愈怕,怕到最后抖若筛糠,冷汗滴滴地滑入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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