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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开宴前，凤娓刚进甘泉宫，还没坐下，汪序就扶着汪老夫人朝她走了过来。
同行之人还有康氏与凤晚欣。
凤娓原本满面笑容，看见她们，脸上的笑容霎时收了起来。
她看也不看康氏，看着汪老夫人语气冷淡地问：“汪老夫人有事？”
康氏赔着笑道：“郡主，汪老夫人是来跟你道歉的。”
汪老夫人 ：“今日之事老身听汪序说了，这事是汪序不对，特意带着他来跟郡主道歉。”
汪序松开汪老夫人，他对凤娓深深一揖后道：“是汪序说错了话，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在下。”
“大人有大量？”凤娓闻言轻笑出声：“汪公子，看来你确实进京不久，对本郡主了解得不多。”
“齐星星。”凤娓对齐星星招了招手。
齐星星知道沈朝与汪序比试之事，正关注着这边。他立刻跑过来，殷勤道：“姑祖……郡主，您有什么吩咐？”
凤娓问他：“我是大人有大量的人么？”
“那必然不是啊，”齐星星一本正经地道：“郡主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听见了吧，本郡主从来都不是大人有大量的人，”凤娓摇摇头：“汪小公子，你说你心仪我，想娶我，可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没弄清楚，这很让我怀疑你想娶我的动机呀。”
汪老夫人心下一凛，以前她只当凤娓是个被宠坏了的丫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同凤娓打交道，然后就感觉到凤娓的不好对付。
到底是靖安养出来的女娃。
“还是说你只是觉得我模样生得好，又是大长公主之女，还受我皇上表哥的宠爱，才想娶我？”凤娓眼波流转，笑得灿烂：“如果是这样的话，汪小公子，你这名声可就不好听了呀。”
汪序脸涨得通红，后悔答应祖父替家族娶凤娓。
“不是好色之徒就是觊觎本郡主的身份和私产，”凤娓停顿一下：“汪公子，你是哪一种？”
汪老夫人脸色沉下，凤娓看似在说汪序，实则在说整个汪家。
“郡主，今日之事是汪序不对，老身在这里替他向郡主道歉。”
说着，汪老夫人亲自给凤娓行了礼。
她是诰命在身的夫人，辈分又高，这一道歉不可谓不郑重。
换个人可能就慌了――让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道歉，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可凤娓从来都不在乎名声。
她扫了眼周围停下交谈看热闹的众人：“你们可都看见了，不是我逼她的哦。”
众人：……
康氏也很无语，她无奈道：“郡主，汪家小公子只是说错了话，你也不必……”
“不必什么，”凤娓笑容微敛：“大嫂是想说我斤斤计较么？”
康氏就是这个意思，可她不敢承认。
“没有，嫂子的意思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汪小公子既已知错，也向你道歉了，不如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她道。
旁边有人劝道：“凤大夫人说得是，汪家老夫人都亲自道歉了，郡主您就别和他们计较了，今儿可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呢。”
凤娓没理说话之人，她看着康氏：“大嫂，你过来没说几句话吧，可曾有一句是帮着我的？”
“啊，我忘了，”凤娓一拍脑门，恍然道：“大嫂的舅母就是汪家的老姑太太呢，大嫂帮着汪家也是应该的。”
齐星星大声疑惑：“不帮着自己的亲小姑子反而去帮隔了好几层的亲戚？”
二公主好心解惑：“这你就不知道了，凤大夫人的大女儿嫁进了高家。再说了，定国公是武将，而小姑姑的大哥是文官，这你还不懂？”
齐星星：“懂了懂了，血脉斩不断，不如趁此机会向汪家卖好。”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康氏脸色铁青，想让这两人住口，可无论是二公主还是齐星星，她都得罪不起。
她只能看向凤娓：“郡主，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个意思不重要，”凤娓对汪序道：“汪小公子，你向我道歉，不管我接不接受，至少你道歉了，但是沈大人那儿呢，你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汪序浑身一遍，不敢置信地看着凤娓，这句话什么意思？
汪老夫人实在没想到凤娓如此不依不饶，她沉着声道：“沈大人那儿汪序早就道过谦了，难道郡主指的是汪序邀请沈大人射箭？”
“谁说我指的是射箭？”凤娓笑了：“沈大人都赢了，还赢得这么漂亮，我要他道歉做什么？”
汪老夫人噎住，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钱大人，”凤娓在人群中逡巡一番后道：“你中午和沈大人一桌，应该知道本郡主指的是什么事吧？”
钱大人自然知道，除了汪序冒犯凤娓，那就只剩下汪序冤枉沈朝对凤娓有意。
钱大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
汪序悔得肠子都青了，不该逞一时之快，但他没想到这事会爆出来。
他想过了，其他人看在汪家的份上不会乱说，至于沈朝，避免闲言碎语，他也不会主动说出来，可凤娓为什么会知道。
“原来还有这事啊，”一个穿着宫装，与沈氏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走过来，她看向汪老夫人，淡淡道：“汪老夫人，你是不是也得向本宫道个歉啊？”
汪老夫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错了，他们就不该起让汪序娶福阳郡主的念头。
“汪小公子，”女人对汪序道：“你不记得向沈朝道歉是觉得没人能替沈朝撑腰吗？”
齐星星拱火道：“肯定是的，多亏了我家姑祖母。”
说着说着，齐星星又叫起了姑祖母。
“也是，”女人冲凤娓一笑：“多谢郡主。”
凤娓眼睛亮亮地看着女人：“惠妃娘娘不必客气，说到底沈大人都是为了我，再者……”
“再者什么？”惠妃好奇。
“再者论辈分，我也是沈大人的姑姑。身为长辈，自然得爱护小辈。”
第16章
场面倏然一静。
爱护小辈？
是他们听错了，还是福阳郡主说错了？
以及福阳郡主替沈大人出气真的不是因为沈大人模样好么？
“怎么？”凤娓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似笑非笑：“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对，当然对，姑祖母对我们小辈最慈爱不过，”齐星星大声道：“当然，我们做小辈的也很尊敬姑祖母，所以沈大人在听到汪序在被姑祖太太拒绝后居然还觊觎姑祖母，才会发火。”
众人：……
虽然他们都明白沈朝会护着福阳郡主是因为靖安大长公主对沈家的恩情，但让齐星星这么一说，又变成了尊老。
不管齐星星的话有没有道理，是不是真的，反正汪序的话没有一点道理。
“要我说沈大人还是温和了点，换成我，不把他打得头破血流我就不姓齐。”齐星星继续道。
“沈大人来了。”
早在汪老夫人给凤娓道歉时就有友人去通知沈朝。
众人齐齐给沈朝让出一条路来。
他冲让路的人微微一笑以示感谢后才走到凤娓面前，对凤娓与惠妃拱了拱手：“郡主，娘娘。”
惠妃点点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啊你，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说，今儿若不是福阳郡主，你是准备把委屈都自己咽下去是不是？”
钱大人小声地把事情经过告诉沈朝。
沈朝朝凤娓做了一揖：“多谢郡主。”
“不必，你尊老我爱幼嘛，”凤娓看向汪老夫人：“快到晚宴的时辰了，老夫人就别再耽搁时间了。”
汪老夫人没动，她向凤娓道歉是因为凤娓是郡主，沈朝是什么身份，也受得起她的礼？
“看来老夫人是没打算向我沈家道歉了，”惠妃语气不咸不淡：“也是，我沈家子嗣凋零，若非靖安大长公主施以恩泽，我沈家连个宅子都没有，哪能和汪家这样声势显赫的家族相比，老夫人看不上我沈家也正常。”
汪家传承百年，朝中有的是人家与汪家交好，也有的是人想卖汪家一个好。
“惠妃娘娘，做错事的是汪序，您何必揪着汪老夫人不放？”一个夫人道。
惠妃冷冷地看向说话之人：“本宫让她道歉就是揪着她不放，那她刚才代替孙子向福阳郡主道歉难道不是倚老卖老吗？”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头，”凤接话：“这位夫人，请问这是哪家的道理？”
说话之人噎住，汪老夫人适才的行为的确有倚老卖老的嫌疑。
她不再帮着汪家说话，不是没话说，而是说不赢。
一个福阳郡主都说不赢，再加一个惠妃娘娘，只会自取其辱。
其他想帮汪家说话的人见状都闭上了嘴巴。
汪老夫人不愿意道歉，可时间拖久了，太后和皇上来后，事情只会越闹越大，对汪家也就不利。
她颤颤巍巍给惠妃行了礼：“老身代汪序向惠妃娘娘和沈大人道歉。”
话落，她还想给沈朝行礼，然而凤娓眼疾手快地把沈朝拉到了身后。
惠妃看看自己拉空了的手，再看看乖乖巧巧躲在凤娓身后的沈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收回了手。
“汪老夫人，沈大人君子品行，定然是不好受你的礼，”凤娓抬了抬下巴：“但本郡主又不是，所以这一礼，本郡主代他受了。”
惠妃：“辛苦郡主了。”
凤娓：“不辛苦，谁叫我是长辈呢。”
众人再次无语。
行礼行到一半的汪老夫人无可奈何地又向凤娓行了一礼，起身后语气沉沉地道：“郡主和娘娘可满意了？”
“汪老夫人，”沈朝从凤娓身后站出来，对汪老夫人拱了拱手，一脸严肃地道：“您不必如此怪声怪气地同郡主与娘娘讲话，今日之事，是非对错您心里应该有数。您若觉得您向郡主向娘娘道歉有失您的体面，那您应该回府教训您的孙子，而不是在这里，仗着您阁老夫人的身份与您的年纪，向郡主和娘娘施压。”
汪老夫人面上挂不住得厉害，到底是文官，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汪家身上。
“太后娘娘到。”
众人散开，不多时，诺大的甘泉宫便恢复了说说笑笑的场面。
沈朝再次道谢，凤娓道：“虽然我觉得没必要，但若你实在想道谢，不如叫声姑姑来听。”
沈朝：……
惠妃噗嗤一声笑，附和道：“是该叫姑姑，称呼郡主总感觉生分了些。”
沈朝幽怨地看了眼惠妃，其实不是叫不出来，若是凤娓正经一点，他是能叫的，可是凤娓明显是在逗他，他就叫不出来了。
好在皇帝来了，及时拯救了沈朝。
凤娓则十分遗憾，她不就是想听沈朝叫声姑姑么，怎么就这么难呢。
沈朝中午就与钱大人同一桌，晚上也是。
沈朝一坐下，他就倒了杯热茶过来：“你说你也是，既然有郡主和娘娘替你出面，你又何必再说那一番话，如今可算是把汪家彻底得罪了。”
同桌的人纷纷竖起耳朵，好奇沈朝是怎么想的。
沈朝喝了口茶，反问道：“你说我们苦读多年，高中之后还得矜矜业业地当值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民请命，造福天下百姓。”
“还有呢？”
“还有？”钱大人疑惑地看向其他人，还有什么？
一个爱护夫人出了名的官员道：“还有封妻荫子，护着族人不被欺负。”
“正是如此。”沈朝正色道：“郡主和娘娘愿意帮我出面是我的福气，我却不能把这视做理所当然之事，更遑论躲在她们身后，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钱大人沉默片刻后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当官是为了护着亲人，哪怕如今官位不高，也得坚定地站出来。钱大人目光复杂地看着沈朝，他之前要说多喜欢沈朝并不尽然，不过是见沈朝受皇帝看重，只是现在他却真想和沈朝成为挚友。
不为别的，只为沈朝不畏强权。
晚膳结束，太后的寿辰也正式结束。
凤娓坐上马车之时不经意地抬眸，看见沈朝站在一辆马车旁，同郑氏与程语讲话。
将郑氏母女送上马车后，他才朝他的马车走去。
察觉到她的目光，沈朝抬头，冲凤娓一笑。
真是一个乖巧的晚辈呢。
凤娓坐进马车，听到喵的一声，正是她中午捉到的那只小黑猫。
她把小猫从笼子里拎出来抱在怀里，脑海里回忆起程语与二皇子抱在一起的场景。
她之前看程语觉得她哪哪都顺眼，但得知程语与二皇子私相授受后，她就看程语哪哪都不顺眼。
模样不差，但配不上沈朝。还不许沈朝替她出头，这关她什么事，还没嫁进门呢就想管沈朝了。
等程语真嫁进沈家，那是不是就不许沈朝和定国公府与公主府来往了。
看见凤娓与沈朝相视一笑，程语放下帘子，眉头皱起。
“怎么了？”郑氏问。
程语抿了抿唇，低声道：“娘，你说有没有可能汪序说的是真的，沈朝的确心仪福阳郡主。”
凤娓正在顺猫毛的手一顿，程语这是想倒打一耙？
“胡说，”郑氏声音一厉：“你不要自己不想嫁给沈朝就胡乱冤枉他。”
凤娓并没有因为郑氏帮沈朝说话而松开眉头，郑氏知道程语不愿意嫁给沈朝，那是不是她也知道其中的原由。
“程语，”郑氏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午后去见了谁。”
凤娓：“嗤！”
离开宫门，马车走得越来越快，渐渐的，凤娓听不清郑氏与程语的对话，但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
翌日，凤娓用过早饭后慢悠悠地晃到旁边的定国公府。
她先去了练武场，今日学院放假，是以虽然现在时辰不早了，但颜初与凤二凤三还是在练武场练武。
三人正在跑步，个个满头大汗，看见凤娓来了也不曾停下。
教导他们的师傅前来行礼。
凤娓看着他们跑步，口里问道：“颜初如何？”
“颜公子很有武学天赋，又有坚实的基础，假以时日，定能有所作为。”师傅把颜初夸赞了一通后面露迟疑。
凤娓：“师傅有话直说便是。”
师傅道：“那属下就直说了，颜初武功不错，属下虽能教导他但也只能教他武功。”
凤娓：“他有跟凤二凤三他们去学院上课。”
“属下知道，但属下觉得颜公子更适合武学院。”师傅道：“那里的夫子大多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不仅能教颜公子武功，还能教他如何打仗，如何成为一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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