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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样对事事都严格要求的人，处理大小事务时该是怎样的严肃。
程之想起以前自己写答题步骤时，因为不太规范，被周于冷着脸教导。他是不是也用那样的表情语气对待没有达到他要求的下属呢？
飞机进入平流层时，纠结许久的同事在石头剪刀布中决出胜负，有一位走过来，递给周于一沓文件，半蹲在那与周于轻声交谈。
周于回头看了程之熟睡的面孔，替她拉起滑到膝盖上的毯子，才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文件上。
估计他们根本没有去过愉快的夜晚，大概是回去就开始搜集国内外符合他们公司技术需求的工厂信息了，短短半日就交出一份完美无缺的PlanB.
他们不知道合作变黄的根本原因，将一整套生产过程分割开来，不同零件交给不同的工厂。这倒也是个好方法，虽然效率上低了些，沟通环节变得麻烦许多。可李正德不会闲到盯紧了他的每一项合作。
睡梦中的程之又一次回到被周于“压迫”的书桌上。
“那又怎样啦，反正我算对了啊。”
“你都不夸我，这题没讲过唉，我自己做对的。”
周于手中的笔在空中快速画了个圈，他犹豫了下，生硬着语气：“先批评再夸。”
程之憋了半天的情绪，打算强烈的表达自己的抗议与不满。嘴角还是在听见他这句话时高高翘起。
周于也终于笑出来。
“这道题计算过程不麻烦，但万一换成不好计算的数字，你容易算错。”
“过程写规范点，批卷老师会一眼看出你只是计算错误，但要是你这样写解题过程，只要最后答案不对就没有分了。”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过分的严厉，语气温柔起来。“要写清楚每一个得分点。”
她终于败下阵来，“你好严格哦。”
程之很快明白过来今天早上周于用早餐时的出神是因为什么。回想起来他昨天也不太对劲，伏在她身上时的表情也不松懈，似在与什么较劲一般，发泄，用力抵进。
接连的“叮”声响起时飞机刚降落。周于瞥头看了一眼，正要拿过程之的手机帮她调成静音。
她刚好在此时醒来，“落地了？”
“嗯。”
她拿起手机，解锁。看到消息的同时手机往边上躲了一下。
她的动作实在是让周于无法不多想。
刚刚看到通知页面的显示。似乎是江木离。
程之在微博上分享了一个韩剧的截图。
配文：“利益共同体也没那么牢不可破，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替罪羊会被献祭。”
程之很少发表观点或是敏感言论，甚至对掀起舆论的社会时事都很少站队。更不像有些稍微红了一点就“好为人师”的艺人一样。她深知人性的复杂性与多样性，只要一个用词不当，就容易让人反感。
或许是因为不红吧，她对这些事情异常谨慎，珍惜每一份来之不易的“喜爱”。谨言慎行，从不乱说话。
她更记得刚入行是咏姐耳提面命，艺人不要碰政治、不要乱发表观点。
但可惜许多人稍微红了一点就飘，可惜很少有人能做到。一旦拥有庞大的粉丝群体，就会高估自己的影响力，被捧得晕头转向。
很快，事情向着她想象的方向发展下去。
有人把当年姜明章的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截图程之的话，“某前高干子弟这是意有所指啊”。
第100章 发光发亮
程之特地避出去，和周于说是要定期做头发护理了。
看见咏姐和周于发来的消息时都没有回复。
咏姐问：“你是意有所指吗？”
周于说：“你从不发这种微博的。”
是的，兢兢业业的程之在身份被爆之前一直是娱乐圈小透明，除了分享最近买了啥啥啥，和配合宣传的美照，从不多话。
她不多的粉丝们也很快嗅到味道，小心翼翼在粉丝群里发问：“我们姐姐是被谁欺负了？”
程之想，欺负她倒还好，她什么都能忍。
只是不可以欺负到周于头上。
江木离已经推门进来，很快看到她。大概是刚运动完，还穿着一身运动服。坐下来时带着热意的体味扑面而来。
自从知道程之与周于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后，他心里就一直很别扭。
灌了一口水就没好气道：“非要把我叫来干嘛？”
“你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啊。”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身体倚向后方，饶有兴味地观察着程之的表情。
“我今天一大早就被我爸拉去和这个叔那个伯的打高尔夫。听他们提起来，说周于的项目黄了大半。这事是李正德主管，他插一脚进来，周于很难再进行下去。”
“事情都传开了，他基本完了。谁能冒着得罪李正德的风险。”
“要我说，他未免心气太高了些。”
江木离嘴角偏了偏，好歹没有当着程之的面就嘁出声。“陈言之前话是说的难听了点，但却是实话。凭周于的出身，走到今天已经算是他能耐了。我承认他比一般人是强一点。但是想做医疗和教育方面？真当他自己是什么拯救苍生的大圣人呢，好好赚钱不就得了。扯这些名头。”
程之明白，大部分人可能都是这样看笑话的心态。觉得他异想天开，觉得他好高骛远。
可是只有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
在很久以前，在他甚至还看不到前路的时候，就坚定着语气对她说。
“人活一世，总要对人类社会的进步做出一点贡献才有意义。”
在听见这句话之前，程之从不知道，人与人的差别是这样的大。有的人生在泥泞，却生来便发光发亮。
周于吸引她的原因，就是他有崇高的理想，有坚定的信念，有她和许许多多人都不曾拥有的东西。
江木离无法否认，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痛快。
周于，就算他如今身处高位，他也配不上姜易好。
传言的深情江木离是一点不信，以前不过是贪图她的家世，现在只是看上她的美色。他才没有看起来那样风光霁月，他是最心机深沉的人。不然怎么能一无所有走到现在的地位。
就和许许多多一朝得势的人一样，他想用姜易好来证明自己的成功。曾经够不着的人，如今却是他随手便可得到的。女人是成功男人最好的装饰品。
少年时的白月光终于得手，这对他来说是勋章。可江木离却觉得，这对姜易好来说是羞辱。
程之叹了一口气，把江木离爱吃的面换到他面前。
“你气什么？”
“什么？”
终究是一起长大的人，江木离的不忿，程之看得清楚明白。
“明明你以前对周于还算是欣赏的，怎么现在提起他就是这副语气？”
“……”
“你要不是被那些事拖累，哪里轮得上他啊？”江木离的语气终于柔软下来，像一只狂躁发怒的狗，在程之的注视下变得安静。
程之笑着，“我再和你说一次，不管他有没有钱，有没有权势地位。就算我再遇他时，他仍是一无所有。我也喜欢他。”
“我以前就喜欢他呀。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木离当然知道，程之吹气球一样长胖的那段时间，曾经哭着说过好几次，“果然被周于说中了。”“我真的没办法和他在一起了。”“怎么办呀，江木离。”
然后哭的比之前更凶。
他忽然想起往事，心被针扎了一下。尖锐的痛。
程之的手被猛地抓住。
“好好，我们结婚吧。”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我那个未婚妻。”
“你和我一起，李正德也不会再拿你怎么样。”
“我们……最熟悉不是吗？”
程之低头看着江木离的手，与周于的不一样。
他的手细腻、光滑，连关节处都有健康的红润。
可周于的手，中指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老茧，甚至有些弯曲变形。掌心也粗糙。
她抬起头，正要说什么。
看见不远处的门被推开，周于一只手随意地拿着外套，径直向她走过来。
第101章 是生气了吧
程之将手从江木离手中抽出来，力气很大，江木离的身子都被带着向前，一不小心撞上盘子。
摆在盘上的叉子也被突如其来的撞击而跳起来，落到洁白的桌布上。
勾出几根面，酱汁飞溅。
程之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一时间变得混乱的桌面。明明心里没鬼，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打鼓。
周于怎么会知道她在这？他有没有看到刚刚江木离抓着她的手？
她张皇地看向他，他好像看破她心中所想，笑着晃晃手里的手机。
程之忘了。昨夜事后，她躺在周于怀里玩手机，刷到个情侣间实时共享位置的帖子，挑衅一般问周于敢不敢。周于当即就把手机拿了过来，任她操作。
本来只是开玩笑，她才不是有窥私欲的人。却骑虎难下，只得一步一步按照操作，绑定了实时共享位置。
却不想这么快就被他用上了。
周于坐下来，故意用手撩着她的头发：“做完了？”
程之一下子羞红到脖子，后背都突然冒出汗意。
发丝还被他捏在手中，似乎还放到鼻下闻了闻。
周于这才转过头冲着江木离点头，“直接从球场来的吗？”
江木离拿着餐巾擦掉指尖上的酱汁，才回话。
“周总这么闲？我以为你忙得焦头烂额了。”
“还行，手下人都挺能干。”
他握住程之摆在桌面上的手，一脸温柔：“上次也见你们在这个位置吃饭。怎么，你喜欢这家的口味？”
“不是，是他喜欢。”
周于这才又看向江木离：“哦，我觉得一般，下次可以推荐你另一家。”
“恐怕周总的口味和我不一样。我在北城长大，哪有好吃的我门清。”
江木离说这话时的倨傲神态让程之忍不住想打他。
周于没有一点儿被冒犯到的感觉，“确实是这样。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还要麻烦你推荐个好地方。”
江木离脸色突变，不可置信地盯着周于看了几眼，又转向程之。
程之也被他自然而然提到的“结婚”惊得白了脸，只对着江木离机械性笑笑。
这在他眼里无意识默认，当下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椅子都差一点儿被他带倒。
程之握着手里的鲜榨橙汁，边小口抿着边打量周于的神色。
江木离走后他一言不发，维持这个动作已经许久了。是生气了吧？
因为她说谎还是因为她与江木离见面。
周于终于有了动作，拿过刚刚放在江木离面前动都没动的面。
握着叉子，动作优雅地卷起面。刚刚还飞溅的面在他手里都变得规训许多，老老实实地被卷起，酱汁也不乱飞，紧紧地裹在面条上。
他安安静静地把一盘份量不大的面吃完，程之在他身边忽然意识到，很久以前，她曾拐着弯提醒过他，吃面发出的声音有些大。
可现在，他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要不是自己全神贯注地注意着他，恐怕连那细微的拒绝声都听不见。
周于擦擦嘴巴，给出评价：“这家口味确实一般。”
程之做贼心虚，赶紧接话：“是吧，我也觉得。”
“但江木离喜欢甜口，他喜欢这家。”
周于对此没什么反应，只看向桌上还没动的牛排和蘑菇汤，还有火腿烩饭。
没忍住心里滋长的妒意与怒火，还是问了出来：“和他在一起你就胃口大开，不用减肥？”
他知道，自己的语气一定不算温和。
本攥紧的手被细腻软嫩的皮肤贴上来，她费力将手指挤进去，挠挠他的手心。
“对不起啦。是我说谎了。”
“只是，他今天发消息给我，说你要完了，让我早做准备。”
“我有些担心你……”
周于笑出声来，反握住她的手，“怎么，怕我完了？”
第102章 我很开心
程之的眼神温柔而坚定，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你能做成任何你想做的事。”
她眼中毫无理由的信任感温温柔柔地撞了周于一下。
这种没来由的信任，在周于的思维逻辑里，是很容易被推翻的。做出一个结论的前提是：广泛取证、多重类比、考虑到所有不可控的力量、考虑到其它相关因素……做结论是个很复杂的事情。
她都不知道自己公司刚起步的阶段，也黄过两三个规划。
可她却有奇妙的力量，让他无法张口反驳，甚至因为更清楚自己没有她想象的那般无所不能而感到羞愧。
高二时有一次期末考试后，他想起最后一题的最后一问写错了小数点，她也是这样毫无理由的安慰他。
“没事，反正你总是第一名。”
周于自己都不能确信的事，她却信誓旦旦，“就算你写错一整道题，你也还是第一名。”
“第二名差你老远了，有你在他就只能是千年老二。”
可那次考试常年第二名的同学发挥超常，写了满分作文。最后总分与周于仅差5分，他以微弱差距险胜。稳住所有人心中“永远第一”的名头。
周于俯身握住她的肩，轻轻带向自己。
他是感情内敛的人，极少在公共场合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他眼神落在被刮在耳廓后的如缎头发上，隐隐的香味占据鼻腔。这样又黑又亮，又香又柔的头发，还要怎样护理？他实在是不解。
“我既然这么厉害，那你还替我出头？”
程之推开他，不知是心思被戳破还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下被周于搂住而害羞，眼神飘忽，像羞怯的小女孩一样抬起眼皮极快地扫了他一眼就垂下头去。
“谁说是替你出头了？”
反驳的很快。但话音是谁都能听出的毫无底气。
周于再一次拥住她。
“我很开心。”
他忽然又松开她，转脸向不远处的楼梯看，那里果然有人在举起手机，正对着他们。
被发现后，那人很快放下手机，匆匆往上而去。
周于叫来服务人员，传达了希望对方删除照片的想法。服务人员很快回来，表示对方已经删除，为表歉意帮他们这桌的单也买了。
程之笑道：“上次你看见我和江木离在这的时候，也是在那偷看我呢？”
她观察半天，只有那个楼梯是最能看清他们所坐位置的视角。楼上的空间更私密，适合情侣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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