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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娇——原瑗【完结+番外】

时间:2023-11-16 23:07:31  作者:原瑗【完结+番外】
  王仲宣在一排书卷中来回穿梭,翻阅着卷轴,这时候听见外面的声音,不由支出半个身子,探了个脑袋,看向了伏案的后背挺拔的年轻男人,“听说,一声喷嚏是有人想你,两声喷嚏,就是有人骂你。逐寒,你这是得罪什么人啦?”
  逐寒是谢夔的字,在这朔方境内,几乎没几个人知道。
  王仲宣既是谢夔的下属,也是谢夔好友。
  谢夔满不在乎地揉了揉鼻子,听见王仲宣这话,脑子里倒是闪过了一道身影。现在鹤语应该已经收到了那两筐银丝炭,就算是昨夜又再大的火气,现在应该也消了吧?“怎么会?”谢夔表示不相信王仲宣的胡说八道。
第47章 人命
  王仲宣嘿笑两声,不准备跟他争辩,反正被骂的人也不是他。
  拿着户籍登记簿从浩瀚的书卷中走出来,王仲宣坐在谢夔对面,摊开自己想找的那一页,递到了谢夔跟前,“看看,这就是姚春当年的户籍变更记录。”
  谢夔接过。
  大邺皇朝对于户籍这一块管理得当,当地常驻居民迁徙的话,带着盖着县衙印的户籍证去下一个定居的地方的府衙办理登记,然后由现定居地的衙门发信函去前户籍所在地的府衙确认,等到对方的回执信函后,再登记到本地户籍登记簿中,前府衙登记的此人信息再被用朱砂笔划掉。
  现在在谢夔手中的这一份户籍登记簿,就详细地记录了乐坊的春娘来到灵州的时间,从前的户籍等等资料。
  “当年管理户籍登记簿的人还在灵州,我昨日已经差人去询问。”谢夔一边看一边说,上面记载着姚春当年的确是拿着江南的户籍证来灵州城变更。“户籍证这东西不可能作假。”谢夔说,这上面都有每个地方的府衙的大印。官府的印记,岂能是寻常百姓能造假的东西?
  王仲宣坐在对面,接上了谢夔的话,“所以,至少我们能确定,当初来灵州城的人,的确是姚春本人。不然,户籍上的人跟本人对不上号,她连灵州城都进不来。”
  说到这里时,王仲宣和谢夔对视一眼,下一刻,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来人!”
  “去查姚春才来灵州时,住的街坊邻居,问问他们对姚春的印象,还有,她先前那个丈夫。”
  这里面,说不定涉及到一桩命案。
  谢夔在这时候忽然想起来昨日鹤语对自己的感慨,说那位春娘,看起来确实很年轻,一点都不像是已经嫁过人的妇人,如果不是钟世远提醒的话,她真以为对方就是还没出阁的少女。户籍上记载的姚春,年纪已快三十,但眼前他们见到的这个,的确看起来格外年轻,如二八年华的女子。
  谢夔从前压根就不关注这位在灵州城里还有些不小的名声的俏寡妇,只不过是后来王、夏两家因为姚春而闹得差点起了龃龉,他这才探了探姚春的底。但对于这人的模样,谢夔是半分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现在,种种线索指明,姚春极为有可能是被人冒名顶替,那现在叫“姚春”的朵兰公主,还真是下了血本。
  “钟世远。”谢夔又叫了人,很快在门口等着的少年郎飞快跑了进来。
  “大人!”
  谢夔:“去查一查匈奴那边的朵兰公主。”
  钟世远很快抱拳下去。
  王仲宣坐在位置上,“你说现在那位是已经在跟王家的人议亲了吗?”
  “还没有,王令之还不至于那么糊涂,平白为了一个小小的乐坊女子,得罪夏塘。”谢夔说,但他也知道,王、夏两家的婚事怕是告吹了。王锦在家中闹得不可开交,扬言非春娘不娶。
  “啧啧。”王仲宣咋舌,“王锦这小子是在做什么呢?放着好好的清白人家的闺女不娶,找个乐坊的,名义上还是死了丈夫的寡妇?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谢夔:“这种时候你不妨想想姚春接近王锦的目的,难道就是想嫁进王家?”
  王仲宣:“这还不简单吗?”他看着谢夔意味深长笑了笑。
  他当初才主动请辞来这朔方之地时,已是被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弄得筋疲力竭,他没什么背景,只想在朝堂上认认真真做事,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站队,意味着他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上,独木难支。即便那时候王仲宣来到灵州时心灰意冷,但是在看见自己这位顶头上司时,疲惫的心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惊艳。
  无他,只不过是谢夔这副皮囊,实在是太好了,出乎他的预料。可能谢夔本人不怎么在乎,但每一次宴会时,坐在首位的男子总是会得到不少女子的青眼。
  王仲宣对上谢夔那双不解的眼睛,笑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之前乐坊被请来助兴表演时,那些女子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
  那些女子中,自然也包括了姚春。
  谢夔:“……”
  王仲宣似乎还挺喜欢看见此刻谢夔无语的表情,他很快接着道:“有一次,你是不是在离席之后遇见过她?就去年,别说你不记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也是在春日宴上,王仲宣安排了乐坊的人前来弹奏。谢夔中途离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喜欢这些丝竹之约。正好王仲宣也有些事想找他商量,谢夔刚走,他也借口开溜。
  没想到,在酒楼后的花园里,王仲宣就见到了一幅美人醉酒的画面。
  穿着薄薄的轻纱的姚春,粉腮朱唇,眼中的神色勾人,肩头的衣服都垮了下去,露出了雪白的肩膀,摇摇欲坠,朝着不远处的谢夔走去。
  “大人~”
  那声音,是个男人怕是听了骨头都酥了。
  王仲宣的脚步一顿,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应该及时溜走,不要打搅顶头上司的好事儿。
  但站在好友的角度,凭着他对谢夔的了解,又觉得可能接下来会是一场好戏。有好戏看,他忍不住就站在长廊的柱子后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谢夔在听见姚春声音时,就已经转身。
  也是在这瞬间,醉酒的柔若无骨的女子,像是一道风,想要直直地跌落他的怀中。
  若是一般人的话,此情此景,如何不会伸手扶一把?
  偏偏谢夔就不是这样的人。
  当他刚转身,看见陌生女子朝着自己倒来时,谢夔直接朝着旁边推开一步,同时,为了防止面前的女子跌倒,他飞快拔出腰间的长剑,没有出鞘,只是连带着剑鞘,向前一挥,就抵住了姚春的小肚子上方。
  细长而坚硬的剑鞘,以一个着力点,将已经半扑的姿势的姚春稳稳地固定在了半空。
  还不等谢夔收剑,被谢夔一剑差点没直接捅穿了胃的姚春,这瞬间哪里还顾得上勾引人,只听着“呕”的一声,她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第48章 拜帖
  之后,便是谢夔嫌弃地收起了长剑,眼中的情绪几乎都没有一点波澜,不等姚春再说什么,他留下一句“不必谢”之后,干脆利落转身,离开了原地。
  离开的时候,谢夔非常自然地伸手,将藏在柱子后面的王仲宣也带走了。
  王仲宣现在在谢夔跟前提到此事,脑子里又想到了当时姚春那不可置信的双眼,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声。
  “人家跟你道谢了吗?你还‘不必谢’?”王仲宣就差没拍着桌子笑出声。
  谢夔被他这么详尽提醒,又怎么回想不起来。
  他眼神平静看着对面这个已经笑得乐不可支的人,“我救了她,不该谢?”
  王仲宣:“……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一剑直接戳到人家的胃,害得一个怀春女子在你面前差点吐出来,丢了个大脸,人家不骂死你都算是好的?”
  谢夔:“无聊。”
  王仲宣挑眉,“那换个人,如果你那位夫人醉酒后,脚步不稳,站不住的时候,你也一剑顶住她的胃吗?”
  谢夔皱眉,“她不会。”
  他想象不出来鹤语醉酒失态的样子,傲娇的殿下,怕是喝醉了,也会对着他颐指气使,像是一只小孔雀。
  想到这里,谢夔的唇角不由勾了勾。
  这一幕,却是被对面的王仲宣尽收眼底。
  他轻笑一声,“你看,这就是差距。”
  谢夔没再说话,懒得理他。
  王仲宣也不是口无遮拦的人,他接着说:“所以,姚春最初的目标,应该是接近你,奈何被你差点一剑捅得她吐出来,这才铩羽而归,然后换了目标。”
  整个朔方被谢夔治理得跟铁桶一般,不仅仅是指城池周围的防御,也指他手下的那些人。
  至少是自打谢夔接管了整个朔方后,境内再也没有出现任何叛变,情报泄露的事情。他管理手下的手段,可见一斑。
  “王锦是王令之的老来子,从小就被溺爱过分。要是我说,想要从谁身上下手最方便,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到别人。”王仲宣开口道,“虽然现在不知道此女身上究竟有什么任务,但是她想要接近朔方的核心军政权,这一点,是肯定的。”
  谢夔拧着眉头,接近军政权,无非是为了扰乱朔方。
  想到姚春就是匈奴的朵兰公主,又是多年前就归顺在了都拉克手下,这两兄妹是想来个里应外合?
  谢夔冷哼一声,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有没有这本事。
  ――
  过了午时,鹤语睡了一小会儿。
  醒来时,门房的人送来了一封拜帖。
  鹤语不怎么意外,她来灵州城后,这消息又没有封锁,那些夫人太太们,每次送来的拜帖不计其数。
  不过过了两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谢夔说了什么,反正这两日,她耳根子还算清净,没什么人打扰她。
  若是在上京城内,众贵女都知道,其实永乐公主并不喜好凑热闹。虽说什么赏梅宴,什么诗词宴等等各式各样的宴会,都少不了要请她,但十次能有一次请得动她,都算是稀罕事儿。
  来了灵州,鹤语也没想过要改一改自己这疲软的性子,她有兴趣的就去,没兴趣的从来都懒得动弹。而在这里,暂时还没有她很感兴趣的人。
  不过,鹤语不知道是想到了谁,又挑了挑眉,难得主动问:“谁的帖子?”
  珍珠拿过来一看,回道:“是夏小姐送来的。”
  夏小姐自然就是那日她们在金银楼里遇见的夏涵今,那位使枪使得极好的年轻女子。
  果然,鹤语在听见这名字时,眼眸一亮,人也直接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给我看看。”
  夏涵今在给鹤语送拜帖之前,犹豫再三。
  那日在金银楼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那么大胆,主动叫住了鹤语,问她日后自己能不能去找她玩。
  那时候,没人知道她心底的忐忑。
  但是她忍不住,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对她的武艺满目欣赏的贵女。
  没想到那位传闻中是上京最高贵的中宫嫡出的公主殿下,竟然欣然应允。
  回到家里,她正预提笔写拜帖,却不料被母亲看见。
  问及缘由,夏涵今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母亲觉得那只是公主的客套之词,毕竟,这几日里,灵州城里的贵夫人,估计没有一个没给节度使府上送帖子,但都石沉大海,也没有听说任何一位夫人得了鹤语的召见。她家里这个浓眉大眼的魁梧的女儿,如何能得到鹤语的青眼?
  可是谁都没想到,夏涵今的这封看起来莽莽撞撞,绝对不可能被鹤语放在心上的拜帖,却真等来了鹤语的回应。
  夏府的门房在领着玳瑁进来时,整个夏府的人都被惊动了。
  这可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人,而且,寻常情况下,鹤语只需要派人过来知会一声便可,但现在却是点名了要见到夏涵今的面。何况,如今在灵州城里,还没有谁见过鹤语。
  如此动静,夏塘和自家夫人坐在书房里,有些面面相觑。
  公主那边的人只说了见他们的女儿,就算是他们,也不方便过去听听玳瑁带了什么话过来,两夫妻在书房里实在是很紧张。
  “真的是公主殿下要见我们元娘吗?”夏夫人不安地看着自己丈夫,夏涵今是她的大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虽说模样随了她父亲,但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的掌中宝,“不会是元娘那日在金银楼,开罪了殿下吧?”
  夏塘现在心里也七上八下,上京的公主,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遥远了。
第49章 入眼
  他本是边境的军户之子,能走到如今的位置,全凭着自己一刀一枪在战场上厮杀出来。所幸的是如今的朔方节度使大人,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他这般际遇,也是仰仗了谢夔,他是被谢夔一手提拔上来的。对于自家大人,他自认为还算是了解,但是那位高贵的殿下,他也是摸不着半点头脑。
  “元娘应该是有分寸的。”夏塘如今也只能用这话安慰自己和他夫人。
  可是这话对夏夫人没能起到什么安抚作用,她心头还是惴惴不安。
  女儿从小就天生大力,身形什么的,都随了自家丈夫。从小就跟灵州城里的那些同龄小姐合不来,她见过好几次女儿一个人躲在花园里偷偷哭的模样。问及缘由,都是那些小娘子嫌弃女儿生得不如别家的小娘子讨喜。
  夏夫人听得这话心头酸涩不已,更觉得愧对女儿。
  如今好不容易订了亲事,谁知道王家那小子如此不安分,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在外面放话,要跟一个乐妓在一起,也不要娶她的女儿。
  这话传到夏夫人的耳中时,气得她胸口疼了大半日。
  男人爱娇娘,小娘子们也喜欢跟娇俏的小娘子一起玩,她那魁梧的元娘,真的能入了公主的眼吗?
  相比于夏家书房里的紧张氛围,此刻在夏涵今的闺房里,那欢快的气氛差点没直接冲破屋顶。
  夏涵今看着眼前漂亮的婢女,眼睛发亮,“姐姐,殿下真的这般说吗?”
  玳瑁含笑点头,“是的,殿下希望明日夏小姐能带着您的银枪去府上,希望能跟着夏小姐一起习武。”
  夏涵今的那张脸现在变得红扑扑的,就差没直接在房间里兴奋转圈,“好的好的,多谢姐姐跑这一趟,姐姐辛苦了。”
  夏涵今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公主殿下,因为,就连公主殿下身边的这些漂亮的婢女姐姐们,无论是在金银楼她见过的珍珠,还是现在被派过来的玳瑁,从她们眼里,她都不曾看见从前自己在那些小姐们眼里看见的讥讽和鄙夷。
  她们跟公主殿下一样,不觉得一个孔武有力的女娘值得嘲笑。
  玳瑁今日得了鹤语的吩咐,来夏家,她也知道自家殿下想要跟这位夏小姐学武,自然对她敬佩得很。
  “夏小姐就叫婢子玳瑁吧。”这声姐姐,她还真担不起。
  “好的,玳瑁姐姐。”夏涵今说。
  玳瑁失笑,果然,眼前的女子就跟那日珍珠回来时说得一样,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年轻姑娘。
  玳瑁传了鹤语的话,没多久,就离开了夏府。
  她一走,夏塘和夏夫人就赶去了自家女儿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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