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涵今当然是认识谢夔的,她先前跟在爹娘身边赴宴时,见过好几次眼前这位节度使大人。
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何,似乎节度使大人的心情不是很好,那张脸看起来阴沉得像是要滴水了一般。
在夏涵今转过身给谢夔行礼时,谢夔就已经认出了眼前的人。
不是什么外面的野男人,而是个女子。
夏塘之女,如今跟王令之家里的独子王锦闹着解除婚约的夏涵今。
谢夔的脸色似乎好了一点,但也就只是一点点,几乎让旁人看不出来。即便现在知道了跟鹤语在一起的也是女子,但谢夔心头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是女子又怎么样?就能像是刚才那般肆意触碰他的妻子的腰肢了吗?
一想到刚才鹤语还对夏涵今很配合的样子,谢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等优待,他都从未有过。
谢夔听见鹤语的声音,目光转向她,“嗯,回来跟你商量点事儿。”他一边说这话,一边朝着鹤语走去,“怎么穿成这样?”
谢夔现在已经站在了鹤语跟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刚才经历了有些剧烈的运动,浑身有些发热,而独属于鹤语身上的那一股体香,在这时候也没有一点阻碍地全都落进了谢夔的呼吸中。
他的身形,在这瞬间陡然间变得有那么一点僵硬。
鹤语没有一点觉察,正好现在她也有些累了,朝着凉棚走去,“就随便玩玩,就这样穿着方便。”
她才不会告诉谢夔自己的随便玩玩就是想要好好学武,而学到的那点招式,早晚都会用在他身上。
第52章 飞醋
谢夔眼眸微暗,“玩玩?”他的目光在鹤语身上逡巡着,不得不说,现在穿着一身劲装的鹤语看起来格外有味道。
细瘦的手腕被腕间的绑带束得紧紧。衣服很贴身,所以平日里隐藏在襦裙下面的高耸的胸脯,此刻胀鼓鼓地挺立着,极力吸引着人的目光。
那截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冲击着看见的人的视觉,柔软中又带着几分韧劲儿,让人控制住不住地想要伸手试一试,究竟能折腰到何种程度。
“穿成这样?”
谢夔当然觉得好看,但男人心里那股可恶而张扬的占有欲作祟,这般美景,他不想要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看见。
鹤语没听出来谢夔语气里掺杂的意味,她擦了擦汗,随手就将手帕扔在了一旁,点头道:“对啊,有什么问题?”
谢夔轻笑一声,看了眼旁边的夏涵今,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对方的存在一般,“想学防身术?”他问,“所以让夏小姐来教你?”
鹤语又昂起了自己的小下巴,今日看起来好像是一只才打了胜仗回来的小孔雀,那羽毛抖一抖的,漂亮又威风,“对呀,不行吗?”
在鹤语说完这话后,又听见了谢夔的笑声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怎么不找我?”很快,鹤语听到谢夔的问话传来。
她顿时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人。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写满了吃惊。
鹤语还没反应过来,谢夔又开口了。
“我难道不比夏小姐厉害吗?”谢夔问。
这一次,不需要等到鹤语做出什么反应,在一旁的夏涵今已经忙不迭开口了。
“自然是大人更厉害。”
夏涵今还不觉得自己会自大到看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在跟站在自己面前的节度使大人相比,她这身手,着实有些不够看。
谢夔听到夏涵今这话,有些满意勾唇,随后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鹤语身上。
鹤语不知道谢夔堂堂一方节度使,这时候跟人家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儿。
她从珍珠手中抿了一口茶,“你不是很忙吗?”
言外之意,不是她不找他,而是不想打扰他。
鹤语并不觉得谢夔会真的有时间来指点自己,就像是袁叔说的那样,在她来灵州之前,谢夔平日里光是练兵,就已经够忙,一个月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军营中,剩余的时间,差不多都直接睡在了府衙,大半夜都还在跟王仲宣商量处理政务。
但是显然现在的鹤语放心得太早了。
谢夔:“对殿下,自然是有时间。”
谢夔端起来刚才鹤语用过的那盏茶杯,喝了一口。
这动作,直接让鹤语瞪大了眼睛。
拿了她的茶盏也就算了,明明有那么多的位置,偏偏谢夔这人就像是没长眼睛一样,非得在她喝过的地方,覆上了唇。
鹤语被他这动作羞得满面通红,心里不知道已经骂了多少次这人不要脸。
可是谢夔神情自若,像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凉棚是临时搭建,这里也不是轿厅,茶具自然也是鹤语吩咐人带来的。
一共就只有两盏茶,一盏是给夏涵今的,一盏就是她自己的。
鹤语气闷,奈何现在还有夏涵今在场,她又无法对谢夔发脾气,只能用一双美眸,狠狠地朝着谢夔剜了一眼。
谢夔轻笑,那笑声听起来就很愉悦。
鹤语:“……”
“日后殿下若想要学武,找我即可。”谢夔说,“这样总是麻烦夏小姐,也不太好。”
谢夔说这话时候,朝着夏涵今看了一眼。
夏涵今原本想说自己不觉得麻烦,她喜欢跟鹤语待在一块儿,在鹤语身边,她感到了久违的放松。这种感觉,哪怕自己在家里,都不曾有过。
可是当她收到了身边那位节度使大人的眼神时,夏涵今莫名觉得后颈一凉,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
“永乐,大人,大人是比我厉害很多,如果,如果你跟着大人学武的话,一定能更厉害的。”夏涵今言不由衷说。
她心里忍不住想流泪,公主殿下只是学一些粗浅的防身术,哪里需要节度使大人亲自上阵?杀鸡焉用牛刀?可是现在,夏涵今飞快看了一眼对面的节度使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好像节度使大人不是很喜欢自己。
鹤语语塞,尤其是当夏涵今这话说完后,谢夔那张看起来格外有些骄傲的脸,她心里更是觉得有点憋闷。
“我知道了。”鹤语说,“这段时间麻烦了。”
谢夔似乎很满意现在身边的小姑娘这么识时务,他再一次转头,看着夏涵今道:“夏小姐今日要留下来一起用膳吗?”
平日里夏涵今都是直接被鹤语留下来一起吃饭,可是今日,鹤语还没有替夏涵今回答,就听见谢夔幽幽开口,“我好几日都不曾跟殿下一同用膳了。”
鹤语:“……”
夏涵今闻言,哪里还敢在这里耽搁?她赶紧站起来,寻了个借口,就带着身边的婢女离开了节度使府。
那动作快得仿佛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让鹤语都来不及拉住她。
等到夏涵今一离开,校场的凉棚下,顿时就只剩下了鹤语和谢夔。
鹤语挥退了身边的人,再也懒得顾忌谢夔的脸面问题,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夔,那张小脸上,就差直接把“愤怒”两个字写上去。
“谢夔!”鹤语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一张脸都有些发红,“你干什么你?!”
谢夔听见她的话抬头,那双平日里尽显凌厉的带着锋芒的眼睛里,此刻好似有几分不解的茫然,“嗯?我怎么了?”
鹤语:“……”见眼前的人居然还跟自己装傻,鹤语懒得跟他兜圈子,直言道:“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你故意把元娘赶走?”
谢夔反应了两秒,才知道鹤语口中的“元娘”,应该就是指的夏涵今。
莫名的,他想到就在前一秒,鹤语还在直呼自己的大名。
这种微妙的对比,让谢夔心里有几分不大舒服。
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吃一个小姑娘的醋,实在是有些离谱,但是,心里似乎有些控制不住。
第53章 反骨
再联想到自己刚才看见台上鹤语跟夏涵今那么亲密的样子,那是跟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谢夔心头那种不爽的滋味更甚。
“没有。”就算是心里的不爽是真的,谢夔也不可能当着鹤语的面承认。他清了清嗓子,“我说的是实话,论身手,我难道还不如夏家的小女娘?”
“你不忙?”鹤语简直想不明白谢夔这么执着想要教自己习武是什么意思。
谢夔看着她,那双眼睛里的旋涡,似乎要将她直接吸进去一般,“忙,对你也有时间。”
这话刚才谢夔也说了一次,每次讲这话时,他的样子看起来都太认真了,认真到让听到这话的鹤语,心头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鹤语匆匆别过脸,躲开了这时候跟谢夔相交的视线。
“你忙的话,其实也不用管我。”鹤语说。
谢夔没吭声,只是他的目光,一直笼罩着在身边坐着的鹤语。
最终坐不住的人还是变成了鹤语,她有些恼怒站起来,“我累了,我要回去沐浴更衣。”
谢夔也顺势站起来,跟在了她身后。
鹤语走了两步,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做什么?”
谢夔一脸无奈,看着面前现在很是不讲理的人,语气里带着两分笑意,“殿下,我今夜在府上歇息。”
言外之意,他现在去正院,也没什么问题吧?
鹤语:“……”
那声“殿下”,又喊得鹤语耳根发麻。
她就知道谢夔每次叫自己殿下,就没什么好事。
鹤语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她以为这样就能甩脱身后跟着人,但却不料,谢夔生得高大,那双腿也她长了不少。就算是现在她走得再快,但对于谢夔而言,跟上她的步伐,实在是再轻松不过。
撷秀楼转眼间就到了,鹤语一头进了净室。谢夔站在门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短促笑了一声,随后转身。
趁着鹤语沐浴的时间,谢夔去了前院,随手召来了府上的亲兵,问了问这几日鹤语在府上的情况。
听见那夏家的小丫头每日都在府上陪着鹤语,从早到晚,甚至午膳和晚膳都在一起时,谢夔心里那股子不舒服的劲儿又上来了。
“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谢夔挥了挥手,但听到亲兵说这几日鹤语在府上很快乐,笑声不断时,他又有些郁闷。
敢情他这人,在鹤语那儿,什么都算不上是吧?
就算是好几日不回来,似乎对那没良心的殿下,压根就没什么影响。
恐怕,就只有晚上睡觉觉得寝被发凉时才有那么一丝丝想起自己吧?
谢夔又想到刚才鹤语脚下生风,走得飞快的样子。看起来,这位娇气的金疙瘩,腿上的那些伤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晚膳时分,谢夔终于再一次跟鹤语坐在了一起。
刚才洗了澡,鹤语身上散发着好闻极了的气息。
谢夔发现,现在就算是鹤语什么都不做,只是在自己身边,那股熟悉的味道,就能勾得自己有些蠢蠢欲动。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自己禽兽,如今在青天白日里,也能生出那般心思。
谢夔低咳一声,像是清了清嗓子,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前一秒会觉得嗓子有些干哑。
“过几日就是春日宴,先前这种宴会的事情,都是子然一手操办。但今年,既然你来了,交予你如何?”谢夔问。
鹤语是不怎么喜欢应酬,也不喜欢掌管中馈,但这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别说一个小小的春日宴,从前在上京时,皇宫里的中秋盛宴,她都亲手操持过,一个春日宴对她而言,又有何难。
“好。”鹤语这一次没有像是接手节度使府上的中馈时那么推脱,而是干脆点头,一点预备跟谢夔讨价还价的意思都没有。
她这么干脆,倒是让谢夔有几分意外。
鹤语留意到身边人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了自己脸上,她不由转头,“你这般惊讶看着我做什么?”
谢夔:“有点意外。”
“嗯?”
“我回来之前,还想过很多办法让你同意,没想到……”后面的话不必说,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鹤语轻哼一声,似乎在对谢夔表示不满,“我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
不想管理府上的账务,那是她知道袁广是个可靠的人,而且,这种事情,她管账,还是旁人管账,只要不是谢夔从外面带回来的什么身份奇怪的女人来管账,都一样。但是举办春日宴,她是女主人,这件事情合该应她之手。
这是权柄,也是代表着她是整个朔方境内的最尊贵的夫人。从前她不在此地,谢夔没有交给别的女子,而是交给了王仲宣,这也是从某种程度上,在捍卫她的位置。如今,她既然来了,自然不可能再推脱。
谢夔看着眼前鹤语傲娇而自矜的模样,不由笑了。
“嗯。”他声音低沉,“我知道殿下最是识大体顾大局。”
谢夔的声音里带着认真,没有一丝玩笑。
低醇的嗓音带着纯粹的赞赏,落进了鹤语的耳朵里,让鹤语忽然又觉得耳根处有些发麻,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轻轻地扫荡着耳后的位置。
她抿唇,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晕,却偏要用硬邦邦的声音掩饰住此刻不寻常的心跳,“要你说吗?”她轻轻一哼,眼尾却是带着令人难以忘怀的娇俏。“还有。”鹤语忽然重重开口,她看着谢夔的眼睛,不满道:“都说了不准叫我殿下。”
谢夔听见这话,神色却是同身畔的人截然不同。他的唇角处,难掩笑意。那般模样,恣意风流。
即便是放在上京城中,也难以有人能匹敌。
“听殿下的。”谢夔说。
语气是恭敬的,但字字句句都彰显着反骨。
鹤语:“!”
她怀疑谢夔就是故意的!
谢夔看着身边的人好似快要生气的样子,赶紧打住,转而说起了正事儿,“明日,我想要邀请子然来府上,往日春日宴都是他在操办,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鹤语像是这时候才听见谢夔口中另一人的名字,她挑眉,“子然?王仲宣?”
经过鹤语这么一开口,谢夔似乎才想起来刚才自己竟忘了给鹤语解释,没想到她居然知道。
“嗯,子然是王仲宣的字。”他一边说,一边朝着鹤语看去,眼底深处,有些打量,“你之前就知道?”
第54章 竹马
他先前说起王仲宣时,鹤语的确说过自己知道这人。
但是,谢夔不知道她口中的“知道”,竟然是这么熟悉。
一般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对方的表字,也一般只有朋友,才会直呼对方的字。
谢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跟自己的好友,究竟是什么程度的熟悉。
鹤语“嗯”了声,这事儿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以前在上京城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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