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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眼冷了几分，正要抬脚走，陈漫妮开口了。
“姜少！我喜欢你！我会一直喜欢你！”她满脸红晕，期待地看着他，“你能试着和我交往吗？”
应朝朝莫名觉得这个画面过分地熟悉，带着隐约的羞耻感。
她耳尖微红，想着不如先回教室避一避，步子微转，却听见无人机嗡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贴在了她耳边似的。
她诧异地抬头，就见无人机越过人群，正在她前方浮空。黑洞洞的摄像头精准地捉住了她。
与此同时，大屏幕上出现了她的模样。
少女一身睿兰的黑白校服，背着一个黑色绣碎花的双肩包，微侧着身子看向镜头。她扎着低马尾，额发微有些凌乱，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既诧异又迷茫，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赧然，眉眼漂亮的很，尤其是耳尖那一抹鲜艳的红异常夺目。
有人回头，有人抻着脖子，还有人东张西望。一道又一道好奇看戏的目光顺着无人机往她所在的位置逡巡。人群如蚊蝇般的议论声响起。
“大小姐也在围观哎。”
“她不会是来抢白的吧？”
“她会不会很后悔说以后不追姜少了……”
“替她感到害臊。”
“我尴尬症都犯了。”
……
应朝朝脸色煞白后又涨红了。她背过身去，想遮挡一下被无人机摄入的脸。
哪晓得操纵无人机的人手法娴熟，竟让无人机跟着她转身，又绕到了她的正面。
有些人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好笑吗？”姜言礼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陈漫妮，目光掠过那群哄笑的人，然后落在了拿着操纵杆的Beta男生身上。
Alpha令人战栗的压迫感犹如化为实质的空气骤然降临。人群只觉后脊发凉，一霎就安静了下来。
砰的一声，姜言礼的书包重重击中了拿着操纵杆的男生。
男生一个踉跄，操纵杆脱手落地，被紧随而来的少年一脚踩坏。
无人机失去控制企图返航，又横飞着摔落。
大屏幕失去了画面。
“好玩啊？”姜言礼眼中的情绪很淡，语气散漫，却隐含一丝怒气。
“对对对不起。”男生脸色雪白，求救似的看向陈漫妮。
被Alpha的气势所迫，又被姜言礼鲜少外露的怒火震慑，围观人群瑟瑟发抖，外围的更是悄摸摸地溜开去。
陈漫妮面色极为难看，她躲避着那个Beta的视线，捧着礼物盒子想逃离，却又被人群堵着，只好缩着肩膀背过身去，企图当做自己不存在。
“陈漫妮。”姜言礼脑袋微偏，低垂的眸光泄着冷意，“我不喜欢这种小动作，更不喜欢你。这是最后一次。”
“不是我，我只是……我没有……”陈漫妮回转身，唇色发白，声音都有些发颤，“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告白十几次，姜言礼一直是冷淡的，回绝的字词常常又简略又无情，但一向有礼，从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怒气和警告。
陈漫妮十分后悔做出了想要应朝朝出洋相的举动，含着泪狼狈地挤出人群。
“还没看够呢？”姜言礼扫了眼周围，要笑不笑地问了句。
人群哗然立刻做鸟兽散，只剩那个Beta战战兢兢地站着，不敢动，也不敢去捡摔在不远处的无人机。
一场闹剧消弭，应朝朝面上的难堪淡了，但脸色也好不起来。她当时非常想用书包将无人机砸下来，但一想到赔偿的事，立刻打消了那个念头，所以多少还有些憋屈。
她扬起眼，与台阶下的Alpha少年对上了视线。
他漆黑的瞳仁仿佛深不见底，漂亮的唇抿成了直线，眼睑微微下敛，似乎克制着什么情绪，又好像有话要说。
应朝朝心底的恼意未散，又不好怪在他头上，有心想谢谢他又浑身不自在，于是很快别开了视线，抬脚就要走向校门。
姜言礼原是想说些什么的，但他对上少女的目光时，心跳有些快，视线也控制不住地挪不开，迟疑了一瞬，对方就别开眼了。
他心里一下子就有些空落落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应策就是这时到的。他一个箭步越过应朝朝，一拳就砸向了那个正不断缩小自己存在感的Beta男生，又捞起那架无人机，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我艹你这个狗东西，居然敢欺负我姐。”他犹不解气，又使劲往无人机上踩了几脚。
“应策！”应朝朝上前拉住还想去踹人的少年，语气焦急。
Beta男生鼻子出血，凄惨地坐起身，看见无人机彻底报废，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5555，这是新闻社的，这样要赔1万多啊。”
应策僵住了。艹，他忘了自己是个穷光蛋。
应朝朝有些发愁。
“我来赔。”姜言礼无视了应策，凝视着少女，语气和缓不少，“毕竟我先砸的。”
“真的？”应策睁大眼，眉眼间的松快压都压不下去，“姐夫你简直太好了！”
他生怕出现变故，扭头就跑，连和应朝朝说句话的想法都没有。
应朝朝却被他话里的“姐夫”两个字被劈了个外焦里嫩。
啥玩意？
少女显然有些发懵，她脸小小的，樱唇微张，澄澈的眸子有些难以置信，继而有些恼怒，窘得嫩白的脸颊都浮上了薄薄的粉色。
“他胡说的！”她着急忙慌地同他否认。
姜言礼心脏狂跳，唇角微微一弯。
“他说什么了？”他眸子低了一下，语气不可名状。
应朝朝傻了一秒，怀疑他是否真的没听清，又想着没听清最好，她也当什么都没听过就行。
“没事，谢谢，我走了。”她憋着口气，疾步走了。
姜言礼没再说话，也没有拦她，只看着她出了校门，微凉的目光就落在了地上的Beta男生身上。
男生捂着鼻子，浑身一个激灵，忙来了句：“他喊你姐夫！”
姜言礼：“……”
第22章
这学期6班和2班有一堂数学公共课。
大概高三的关系, 同学们都有些紧张，前排座无虚席。应朝朝视力好, 仍旧挑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上课铃声响起时，崔英浩坐到了她旁边。
他将课本和笔记本往桌上一搁，懒散地靠着椅背，目光挪到了她身上。
应朝朝扭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里含着兴味，不禁皱了皱眉。但数学老师已经开始讲课, 她现在站起来换位置太过明显，只好压一压心里的排斥，当他不存在。
课上了一半, 崔英浩往前倾身, 签字笔在指尖翻转，眼睛又看向旁边。
少女听得很认真，偶尔蹙眉，偶尔抿唇, 眸色在透窗的天光下越显浅淡，长而密的眼睫一点都不翘, 倒像是两把小刷子随着眨眼的幅度轻轻颤动。
看起来稚嫩又味美。
崔英浩有些口干舌燥，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劲，他拧紧了眉头，唰唰唰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 推到了少女跟前。
应朝朝讶异地看他一眼, 低头阅读那行字。
【你知道你的信息素是葡萄柚味吗？】
这个世界的Omega能感觉到自己在释放信息素, 但确实闻不到具体的味道。就像普通人听自己的声音和录音机内的声音完全不同一样。
知道也好, 不知道也罢，这话都是一个陷阱。不管她回答什么, 她知道崔英浩都有本事嘲讽。于是她决定沉默，平静又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她的无视让崔英浩有些不悦。这种不悦不至于恼怒，却偏偏给他心底莫名的躁动添了一把柴。
临下课时，数学老师何以莲忽然布置了一个作业。
“数学在大学选拔考试中的比例和另外几门科目相差不大，但能得的分最多。”她拍了拍讲台上的一摞卷子，“这是前几天你们交上来的卷子。里面一共120道题目，几乎涉及110个核心考点，你们也错得五花八门。”
“我希望你们两个班各出一位同学，今晚将卷子上的核心考点整理出来，明天交给我复核修订，然后复印后分发下去。”
这是一个复杂且困难的任务。要把120道题的考点整理出来，首先要理解吃透每一道题，数学不好的同学根本处理不来。
应朝朝数学基础扎实但是发散有限，成绩也属于不上不下那种，自问没有能力帮忙，所以也没当回事。
“何老师，我和6班的应朝朝一起弄吧。”崔英浩长臂举起，抢先揽下任务。
应朝朝：“？？？”
“可以。”何以莲花了1秒回忆了一下应朝朝是谁，瞅见她正在崔英浩旁边，脸上就有了笑，“应朝朝数学成绩也还好，那就拜托你们两位了。”
何以莲大概急着去下个教室，收拾了教案就疾步出了阶梯教室。
“朝朝？”孟青快步走了过来，有些担忧地看看她又看看崔英浩。
应朝朝深吸一口气，带出点笑：“青青，我没事，你先回教室吧。”
孟青点点头，随着人群出去了。
“崔英浩，你什么意思？”见人走得差不多了，应朝朝瞪住旁边支着下巴的少年，“为什么擅自做我的决定？”
崔英浩笑了笑，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就想和你深入交流一下。”说着垂眼觑她，“你不会是不想为班级做贡献吧？”他啧了一声，“你如果不愿意，不如去你班级里再问问。要是有人愿意替你，我无所谓。”
活都落她头上了，她再去班里问，凭她少的可怜的同学情谊，谁会替她？
应朝朝气死了，用手掌根撑着额头，试图将心里的火压下去。
“卷子你拿一下。”崔英浩觉得她那张牙舞爪又无可奈何的姿态莫名抚平了他心里的躁动，口吻略有些笑意，“放学后6点，我在C楼102等你。”
住宿生6点至晚上10点是晚自习时间。自习教室集中安排在C楼，约在102倒也算正常。
应朝朝去小卖部买了一个面包当晚饭，又给咖啡屋的方经理发了信息表示不过去后，拎了书包去了C楼102。
她细细看了看手里两个班级共90张卷子，根据分数高低将卷子做了排序，然后先将近乎满分的卷子拿出来看了看，看到了卷面上的姓名写着崔英浩三个字。
应朝朝一口血闷在嗓子眼，好半晌没说出话。
她气闷地将卷子上的题目从头到尾看了遍，然后又对比自己的错处，好好订正了一番。
崔英浩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半个小时。
他没有道歉，应朝朝也懒得讽刺他。两人平和地约定一人各整理60题。
整个102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崔英浩瞥了屋外一眼，丢下笔，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应朝朝旁边。
“怎么了？”应朝朝的注意力缓慢地从题海中拔出，但手里的笔也没停下来。
“我最近在想，你以前追着言礼跑，是不是怕和别人联姻？”他若有所思，像是在问，又像是在总结，“你其实从来没喜欢过他吧。”
崔英浩五官英气，戏谑的表情下，丹凤眼斜往上挑，桀骜里透出一股轻佻来。
“会长，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应朝朝扭头看了他那边的笔记本一眼，眉心跳了跳，又将注意力放回卷子。
“你没否认，那就相当于承认。”
应朝朝笔尖微顿，不予理睬。
崔英浩伸手将她的笔抽了出来，眼中的不悦极为明显。
“应家似乎又在找联姻对象了。”他拿着她的笔转圈，语气意味不明，“你的那个婶婶吃相确实有些难看。”
他将笔搁下，见应朝朝来拿，按着不让她动：“在行权以前，你不想解决这个难题吗？”
应朝朝吸口气，尽量平心静气地开口：“会长，你究竟想说什么？”
“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窗外有极为轻微的响动。崔英浩轻笑一声，眼睛直直看着她。
“崔家你也知道的，和我在一起，你那个应家婶婶一定不敢打你的主意，甚至会希望真的能和崔家联姻。”
少女微微睁圆了眼睛，唇瓣微张，一脸的不可置信。然而这种惊讶转瞬即逝，她脸上浮起些恼意，将笔用了点力抽出来，又垂眸看向卷子。
“会长不要拿我消遣。”
应朝朝可没有当真。
崔英浩这人说好听点是傲气太过，难听点就是过于乖张了。他一向轻慢那些试图接近他的Omega和Beta，自然也没有真的谈过恋爱。一个认为别人做任何事都有企图的人，他在提出建议时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目的。
应朝朝自认自己并没有值得崔英浩留意的东西，那他提出这个表面上极具诱惑力的建议，一定有别的意图。
退一步讲，就算他是真心的，她也不会答应。
应朝朝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喜欢脚踏实地地走，能靠自己就靠自己，设定的每个目标都很小，不至于好高骛远。
崔家不是一般的人家，纵然这个提议能让她迅速脱离应家叔婶的桎梏，却也意味着她并不知道自己最后会付出什么代价。
总而言之，风险太大，这个买卖没法做。
少女埋头整理着卷子上的要点，连问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个建议的想法都没有。
崔英浩皱皱眉：“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能从言礼那获得的自由，也能从我这得到。”他顿了顿，有些了然，“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想谈个没有企图的恋爱。等你行权后，我们就分手。”
他指尖扣着桌面，神色微有不耐。
“会长，你说过对我没兴趣。”应朝朝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笔下不停，“何况你一直觉得我是满心算计的人，你就不怕我到时胡搅蛮缠不肯分手？”
崔英浩语气淡淡：“崔家自然有方法让你同意。”
“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他一时有些诧异。
“既然崔家有能力处理事情，你找一个喜欢你的人谈恋爱不是更好？”应朝朝满脸疑惑，“我又不喜欢你。”
“别急着回绝我。”崔英浩心里起了些躁意，Alpha骨子里恶劣的掠夺欲在理智下翻滚。大概意识到对方是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他放任自己的信息素往外涌动。
教室里满是浓郁凌厉的香茅草味道，辛辣又清凉。
少女垂着脑袋不吭声。
崔英浩以为她在犹豫，忽然就笑了一声，站了起来：“你觉得不行，就把我那份也给整理了。”
他脑袋朝着自己位置上铺着的卷子偏了偏，脸上的笑越发冷，“但凡你有一道题没写完，我就当你答应了。你知道我一向说到做到。”
他拿了自己的书包，抬脚就往外走：“你好好想一下。”
崔英浩人一走，香茅草的味道就淡了很多，连其中蕴含的压迫感都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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