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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林，无名，姑娘唤我林无名便是。”青年人热络地开始与她闲聊，完全忽视了一旁的苏霖。
小凤凰耸了耸鼻尖，眼神中略含敌意。
大白天又是黑袍遮身，又是面具的，还自称无名。
——呸！怎么看都不是好东西！
青年故意忽视他的眼神，继续向凌清清热情介绍自己：“我从定海来，中州人，敢问姑娘的芳名？”
地上的石子被小凤凰踩得嘎吱响，他大咧咧地直接站在两人中间，欲图挡住对方的视线，毫不客气：“我管你哪的人？”
青年好脾气地：“我问的是你身后的姑娘。”
苏霖理直气壮：“她的意思是她不想和你说话！”
第23章 巫墓
青年往旁边走了半步, 歪过身子继续看着凌清清，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小凤凰紧跟上来，有一次挡住他的视线。
看着二人来来回回学螃蟹走路, 凌清清只觉得莫名其妙，用剑将苏霖挑了回来。
“站好。”
小凤凰乖乖站在她身后。
少女眉心一片阴郁, 眼神警觉，直指对方的剑锋依旧不偏不倚。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青年微微一笑：“我三个月前便在这了。”
林无名自称跟随师长前往巫族古墓考据资料，一群人走散后，他误入墓穴地道, 而后看见一个阵法, 莫名其妙地跟着巫墓被带到这里来了。
“巫墓——祁州城？”凌清清并不信任他。
青年拍掉了袍子上的碎叶, 声音依旧温和：“正是祁州城的巫墓。”
巫族源于上古, 是凡间最强大而古老的部族, 传闻他们掌握日月星辰规律, 以舞降神, 求风祈雨，沟通天地。当人族还未开蒙, 处于蛮荒时，是巫与神共同治世。
只是后来众神消殒, 大批凡人历劫飞升，在神界之下开立了仙界，并效仿人间官府层层而下, 各领其职, 共同维持天地秩序。凡间也彻底迎来修真纪，巫族随之消失。
世间最后一位巫于万年之前就被葬在了祁州城。
严格来说, 应该是后来的祁州城傍着这块巫墓建立的。
小凤凰按捺不住性子，又从凌清清身后跳出来, 嚷嚷道：“祁州城离这丘山有上万里路，一个阵法怎么可能横跨那么远！”
凌清清眼皮一跳，伸手将一跃三尺高的苏霖又拽了回来，抬头望向青年：“继续说。”
青年伸手指向山间黑雾之中一个隐隐露出边角的巨大棺身，以及山巅之上被密林遮掩半身的金色殿宇。
“不止是巫墓被送到这里来了，还有那座神殿。”
凌清清眼神暗下，挥剑扫向黑瘴，风影袭动，雾气陡然漾开，一个斜立的巨棺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屏息凝神，还想继续探下去，指尖汇聚的灵力却被倏地打断，腕臂一凉，青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扣住了她的手腕。
犹如晴天霹雳，苏霖的眼睛瞬间瞪大，不等凌清清有反应，他便张牙舞爪地上前掰开青年的手。
“好好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
青年似乎有些尴尬，他下意识想摸鼻尖，手指却被面具隔开，动作停了一会儿，又讪讪放下，双手扣在背后。
“我只是想提醒姑娘不必耗费灵力，那巨棺是从巫墓来的，里面的东西早就出来了。”
他笑意不减，微微颔首，“还望姑娘海涵。”
凌清清眼神锐利，但并没有纠结这些，继续问他：“那山巅上的殿宇呢？”
青年摇头：“我也不太清楚。这座宫殿背面落下，没看到前面的模样，我也分不清。”
此处地形确实有些奇怪。
凌清清低头看着脚下一道由石头与暗红泥土分割出的线条，两端的差距清晰可见，却极为平整，看着似乎是不同地形碰撞强行融合汇成的。
这条分割线一直向巨棺方向蔓延。
“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出去。”
寻常人看到此番情景，怕是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出去，但眼前这人却在这片诡异的地方停留数月。
林无名无奈道：“我一个人走不去。”
凌清清的目光落在了他背后的那把黑布包裹的长剑上。
青年挠了挠头，羞愧道：“我还没学会御剑。”
小凤凰虽然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抱有微妙的敌意，但到底还是认真听了他的话。
只是……
他侧身抬头，目光穿过重岩叠嶂，在巨棺与大殿两边来回逡巡。
——凡人当真有这种移山易海的力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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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山上的傀儡们活蹦乱跳，想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切，凌清清带上苏霖就打算继续上山。
“别着急走啊。”
林无名匆匆忙忙地拦下了他。
“那座殿宇附近有阵法，我尝试过几次，进不去的。”
“什么阵？”小凤凰虽然很不情愿和他讲话，但生怕又像方才一般自己怎么也插不上嘴，急忙跳出来替凌清清继续问下去。
青年的目光依旧落在凌清清身上：“是守陵阵。”
寻常陵墓一般都会留下一位守陵人世代看守，但当时的勾陈宫死伤大半，大概是实在没有人手，只能留下一道守陵阵取代。
“法阵应当是因外来物的撞击挤压被迫移动过去，正好将那座殿宇附近给罩住了。”
守陵阵的只是移动了位置，并没有受到破坏，怪不得仙陵内的傀儡齐刷刷跑出来，甚至进出凡人生活的地方，外边却依旧毫无波澜。
一般而言，守陵阵开启后，活人禁行。
凌清清沉吟片刻：“那就是说过不去？”
青年摇头，故作高深：“当然不是，那些阵法每日子时三刻最薄弱，要进去不是不可以。”
面对两人投来的疑惑目光，林无尽镇定道：
“我只是觉得那宫殿有些奇怪，山里的傀儡有时候不知从哪弄来几个活人送进去。”
少女不悦地皱眉：“活人？”
青年的语气变得有些怪异，似乎想要遮掩什么：“我只见过两次，傀儡带着他们穿过瘴气已经只剩下半口气了。”
柴火受了潮，燃起的篝火噼里啪啦地作响，三人围着火光坐下，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凌清清抱剑盘腿坐下，闭目养神，顺便捋着今日的线索。她明白这个自称“林无名”的人说的话半真半假，不能全部相信。
她秉持着怀疑的态度，并且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她身上那股“生人勿靠近”的冰冷气息并没有震慑住青年。
林无名依旧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这一晚，小凤凰倒是很沉默，径自抱臂死死瞪着他，满脸都是不高兴，心道：这人怎么话那么多。
林无名不知从哪拖出一口铁锅与几袋水囊，他利索地撑起支架，又翻出一些肉干调料出来，丢了进去。
凌清清倏地睁开眼。
她还没问，青年开口先答：“我们这些搞勘测研究的，几乎日日风餐露宿，该有的东西都备齐全了。”
“……”
肉干混合了汤汁，很快令人垂涎的香气很快蔓延开来。
苏霖掰着手指，那个怪人做饭期间，凌清清一共睁眼了七次。他蹲在一旁，好奇地偏头看过去，这有什么好看的。
小凤凰自信地想到：不就是做饭，他也会。
在青云峰的那会他就给凌清清做过，虽然因为卖相不太好，还被凌清清被揍了一顿……
林无名做饭看着确实挺像那么一回事，可实际上——
“噗——”苏霖先夺过林无名递给凌清清的碗，挑衅般地当着他的面先喝了一大口，当汤汁触及唇舌，小凤凰险些将之前吃的东西呕了出来。
他究竟是怎么把那么香的肉干煮成这种鬼味道的。
林无名立在原地，纳闷道：“有那么难喝吗？”说着青年自己又尝了一小口，“一如既往都是这个水准啊。”
“……”
有了苏霖的以身“试毒”，凌清清悄无声息地缩回了手，假装无事发生，并且谢绝了林无名的好意。
最终还是苏霖东拼西凑从林无名那借来了猪油与签子，将早上老妪塞给他的几个馒头切片串好，放在火上烘烤。
——看着还行，至少也没烤得……太焦，小凤凰一边皱着眉，一边感受着舌尖的焦苦味，心中安慰自己道。
他找了两片看起来最正常地递给了凌清清。
“谢谢。”少女坦然接受，她确实有些饿了。
蹲在一边的林无名眼巴巴看他，厚着脸皮：“我也要。”
“……”
分到馒头片的青年终于转移开了视线。作为心胸宽广·从不斤斤计较的苏霖在递给他前，自然偷偷替他加足了盐巴。
小凤凰坚信，刚才林无名一定是故意将肉汤做得那么难喝的！
可林无名却将馒头片一口一口全部吃完了。
苏霖目瞪口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青年擦了一把嘴边的油渍，不确定地说：“有点……甜？”
小凤凰立刻凌乱了，可他放的不是盐吗？？！
他慢吞吞地试探道：“你是不是没有味觉？”
青年先是愣了片刻，慌乱解释：“哈哈只是口味与旁人有些不同罢了……我的口味就是有些奇怪额……”
尽管如此，苏霖还是察觉到他语气中欲盖弥彰的味道。
林无名在原地僵持了一会，然后留了一句“我先收拾东西”强行退出聊天。
整理完毕，青年又挨着篝火坐下，三人之间的空气很快又沉寂下来。
这回连林无名也不说话了，只是低头擦剑。
小凤凰睁开一只眼，瞧瞧观察四周，对现在的情况满意至极。
但这次却轮到凌清清开口了。
少女的注意力很快被林无名手中的长剑吸引过去。
——剑身漆黑，剑柄处也没有精细的刻纹，一点儿也不招眼，相反看起来还有些普通。
可她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是什么剑？”
身为剑修，凌清清对这些刀剑很感兴趣。
苏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睫微颤，惊讶道：“灵兵？”
青年点头默认。
听他插了一嘴，凌清清的目光很快又从林无名转移到了苏霖的身上。
小凤凰眨了眨眼，侧过身子向她解释道：“一般的剑刃兵器都是用寒铁灵石熔化铸成，属于凡器。若是运气好的话它们能生出器灵，但也和持器人修为和契机有关。而灵兵生来就有自己的意识，它们在铸炼成形以前，持器者必须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熔进去。”
凡间鲜少有人会用这种方法铸剑，毕竟灵兵认主，一生只为一人所用，修士若是缺胳膊少腿了还拿什么来练剑。
这些事也是当初他在天上时听来的。
小凤凰好奇地瞅着他林无名，对方虽着一身宽袍，唯一露出的只有半张脸，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哪里残缺的模样。
青年笑了一下，不知为何苏霖总觉得他的笑有些苍白无力。
他的声音很轻，随风消散在夜色之中。
“——熔的是魂。”
“……”
熔魂可比断个胳膊少个腿啊什么的恐怖多了，断肢是一时之痛，可活人抽取生魂铸剑，五感都是相连的。
林无名他居然还能这么平静地说出来。
他到底是不是人？对自己都那么狠，小凤凰倒吸凉气，越发觉得眼前人古怪。
一定不能让他接近凌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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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已到，林无名率先起了身。
凌清清与苏霖则与他保持一段距离，跟在他身后。
青年回头哭笑不得道：“其实对我可以不用那么戒备的，我修为一般般，打不过你的。”
凌清清面色不动，淡漠道：“出门在外，留个心眼，况且我又怎么知道你这身袍子下是人是鬼。”
“你说你是人，便是人吗？”
“……”
一路上凌清清除了询问线索外就没怎么说话，一开口便将他堵得无话可说。
看着凌清清怼人的模样，小凤凰顿时心花怒放，脸上恹恹的表情立马变得生动起来。
凌清清似乎有所察觉，立刻瞥来了视线：“你笑什么？”
苏霖挺了挺胸脯，摇头晃脑笑得更憨了：“我高兴呀。”
“……”
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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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名的话确实不假，宫殿外侧确实有一道庞大的法阵，将整个山巅笼罩，散发淡淡的白光，凌清清低头看着脚下凹陷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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