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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凤凰深吸一口气，将气息沉下，将符纸竖于眉心，于虚空中一寸一寸抽出一把浑身泛着金光的长剑。
剑意撼动天地，水面泛起涟漪。
少年提剑踏风，绕柱而转，火光便跟着他的脚步迅速蔓上。
眼看就要到达第五盏天灯时，他借剑侧身翻转，于晦暗间掠身点亮九转天灯！
火光瞬间冲破黑沉夜幕，天灯柱上的龙纹幻化作虚影，绕着柱身盘旋而上，发出低沉龙吟。
众人纷纷被吸引了注意，想看看这个点亮天灯的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见他看见那条龙，两眼翻白，吱哇乱叫着从柱顶掉了下来，胡乱挥舞着双臂，众人从他那些奇怪的声音中依稀能分辨出两个字——“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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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苏霖的动静闹得太大，凌清清施展了几个小符术，将他从半空拎了回来，期间根本没有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位兄弟似乎是在半空就消失了。
就在众人寻找这位点燃九转天灯的“人物”时，一只游船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小凤凰惊魂未定，死死搂着凌清清的脖子，又是惯有的挂人动作，他崩溃喊道：“为什么是龙！”
还会动！吓死他了！
凌清清有点无语，而且还有点被他勒得喘不过气。
原本想拽人的手，似乎又因为其他原因而垂了下来。
等到小凤凰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他自己跳了下来，回忆起方才的表现，高兴道：“凌清清等一年后，你便可以回来取那张祈愿书了！”
两人身处船舱，凌清清已经摘掉了斗笠，此时的苏霖能够轻而易举看清她的表情。
她半垂眉眼，不知为何，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去：“一年后我可能来不了。”
苏霖那人极为狡诈，凌清清没有十足把握能够除了他，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所以只要几日后的扶风谷她能顺利遇上苏霖，她大概再也回不来了。
凌清清不会答应她做不到的事。
可看着小凤凰沮丧的模样，她又改了口：“我尽量。”
小凤凰抱膝看她，安静道：“没关系。你不来的话，我来好了。”
第30章 动手
他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只是帮你取, 等你哪天有时间了再来找我要回去。”
凌清清没有回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凌清清皱了皱眉，正要开口, 少年语气轻快，抢先一步：“那就这么定了。”
凌清清侧过面盯着他的脸, 没有作答，可浑身上下透露的都是一股抗拒的气息。
小凤凰则假装什么也没看见，默默移开视线。
苏霖做事看起来一向随心所欲，但也并非毫无由头。
他隐隐能感觉到凌清清的扶风谷一行绝不会轻松。凌清清虽然从未和他提过她没有灵根又如何使用灵力的, 但思来想去大概也只剩下燃魂术了。
此次扶风谷汇聚那么多修真中人, 她要去寻仇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
就算凌清清再强, 毕竟也只有一人而已。
小凤凰手肘撑着栏杆, 一手托着下巴, 回头看她。
灯火斑驳映下, 徐徐晚风吹拂起轻纱, 凌清清眼睫半垂，此时正安静地注视着水面。
苏霖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 她能走到现在，大概全是凭借着复仇的念头支撑下来的。
可凌清清报了仇以后呢？他忍不住想。
燃魂之术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少年收回目光,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而后垂眸问道：“灵根……真的没有寻回的办法了吗？”
凌清清干脆道：“有，杀了苏霖。”
这话她虽然说过许多次, 但喊出他的名字, 小凤凰依然有些不太适应。
“报完仇后，你又要做什么？”
凌清清又沉默了。
报完仇后, 她会死。她心里很清楚，就算这次侥幸活着离开了扶风谷, 但她迟早有一天会死在燃魂术的反噬中。
年少时的凌云之志，早已被时间冲散抹平，她如同傀儡行走人间，所念所愿也只剩下“仇恨”。
—
翌日。
晨雾弥漫，湿意丝丝透入空气，苏霖是被冻醒的。
昨夜，他一直与凌清清待在舱内，还没来得及回房，不知怎么回事就睡过去了。
他抬头去看窗外，此时游船已经靠着岸停下了，凌清清已经不见了。
小凤凰一个激灵，转身就去敲她房门。门户是大开着的，里面并没有人影。
他急匆匆地上了岸，逮住昨日租船的船夫就问：“你看到昨日和我一起来戴着斗笠的姑娘了吗？”
船夫摇头。
心头沉下，少年呼吸微促，环顾张望，一路从渡口跑出，看着周围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神情越发沮丧。
——凌清清是不是丢下他，一个人走了。
尽管他心里清楚，对现在的凌清清来说，他们相识不到两日罢了，连朋友也不算，她甚至还没问过他的名字。
小凤凰耷拉着脑袋，站在路口也不知该往哪去，不少过往赶早集的百姓步履匆忙朝着确定的方向从他身边走过。
只有他，被人群推搡着走远，满脸迷茫。
直到——
“你在这做什么？”
苏霖猛然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目光穿越人群，迅速锁定。
此时，凌清清微微抬手掀起轻纱，透过缝隙平静地注视着他。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凌清清总觉得他的脸实在太难记了。要不是他举止怪异，又与周围的来往人群格格不入，凌清清差点都认不出他了。
凌清清还是第一次努力去记忆一个人的面容模样，但他实在是普通到几乎毫无辨识度。
她眉头微蹙，对上了少年的眸光，而后停了下来。
所幸，这双眼睛她能轻而易举地辨认。
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少年眼底由失落转为欣喜的变化，就在一瞬间他的瞳眸犹如敛入星辰般泛起了光亮。
“凌清清！”
他穿过人群，快步奔来，浑身洋溢着纯粹的喜悦，视线一直不曾离开。
凌清清不明白他究竟在高兴些什么。
此时，苏霖已经凑了上来：“凌清清，原来你没走啊？我还以为你又丢下我了……”
“你去哪了？”
少年的尾音稍拖，带了些许嗔怪的意味。
凌清清睨了他一眼：“没有。”
她停顿片刻，又道：“抢通行牌。”这句算是解释。
话音一落，她又从袖下掏出一张紫金令牌。
小凤凰目光落下，皱起眉头，又掀起眼皮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只有一张令牌，可是他们有两个人，凌清清会不会又找理由丢下他。
“给你。”凌清清将手中的东西丢给他，转身淡漠道，“去再抢一块。”
小凤凰瞳孔微张，接下令牌先是愣了两秒，而后追了上去，兴奋道：“你是要带我去吗？”
凌清清点头：“嗯。”
“可我没强求你要带我的！”
“嗯。”
他越说越高兴，眉飞色舞道：“是你自己想带我去吗？”
“……”
他真的好多话啊……
凌清清原本不打算理他，可转头撞入少年期待的眼神。
她沉默片刻，又扭头似是不情愿一般“嗯”了一下。
—
城内到处都是修士，动手不方便，考虑以后，凌清清还是决定去城外动手。
谁知刚一出门，又碰到了准备前往扶风谷的骆如嵩一行人。
此时少年修士鼻青脸肿，一身衣袍被锋利的剑刃割得破破烂烂，坐在城郊外的一个凉茶摊旁，被其他弟子紧张地围住。
苏霖站得老远，就听他们大呼小叫。
一群小弟子激动地喊道：
“骆师兄你没事吧？！”
“骆师弟你怎么了？”
“究竟是谁下得狠手，我们去给你报仇！”
“……”
骆如嵩连话都说不利索：“没……看清……”
此时从旁路过的凌清清微微抬头，意味不明地朝那边方向看了一眼，悄悄将手中的衔云剑柄藏入袖中。
这一动作刚好被苏霖瞧见了，小凤凰目光呆滞了片刻，而后小心凑上前悄声道：“……你动的手？”
凌清清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不自在：“嗯。”
苏霖眼皮一跳，继续问：“那令牌也是他的……？”
“是。”
“……”
其实凌清清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去抢他的牌子的，只不过游船靠岸时，苏霖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她想将人拍醒的巴掌悬在他头上始终没有落下，实在太无聊她便去城外转了一圈。
正好碰上了落单的骆如嵩正在擦拭手中的令牌。
这么好的机会不动手，怎么也说不过去。
凌清清想到这里，也就真的动手了。
不但抢了令牌，还将人打了一顿的凌清清脸上没有半分愧疚，她昂首道：“他师长在扶风谷，就算没有令牌，也会让他进去的。”
苏霖吞了吞口水，望向骆如嵩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能勉勉强强跟着回应：“想不到你还……挺……善良的。”
第31章 生气
苏霖这边正说着话, 又不动声色地绕到凌清清的另一侧帮她遮掩。谁知骆如嵩的眼睛比谁都尖，实现了立马穿过人群落在了凌清清身上。
他踉跄地推开旁边的人，一瘸一拐地追了上来。
苏霖见状还以为他是突然认出了凌清清, 立马推着她就想走。
“前辈！”少年修士极力克制疼痛，捂着脸提高了嗓门, “两位前辈！”
“是我，骆如嵩！您不记得我了？！”
小凤凰仿若未闻，默默移开视线，就是见到你才跑的。
凌清清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甚至停了脚步, 扭头等他追上。
对她而言, 认出也没关系。
凌清清目光又扫向他身后的弟子, 紧接着飞快环顾四周, 做出了最直截了当的判断。
——大不了全部敲晕, 扔山沟里去。
其实骆如嵩追上来, 并非因为令牌的事，凌清清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他什么也没看清，就直接趴地上了。
骆如嵩上前来只是因为心里还是想要亲近凌清清这位神秘“前辈”的。
之前因为安置村民, 他没办法追上凌清清。分道扬镳后，他辗转未眠，大早上先其他人一步跑到城外出来转转, 谁知莫名被人抢了令牌。
骆如嵩很聪明, 他看得出凌清清因救人的事与他们生了间隙，可他还是不明白, 自己错在哪了。
明明他周围的弟子都是这么想的。
追上二人以后，他局促地搓了搓手, 找话题：“那。那个，前、前辈……您有门派吗？”
骆如嵩深知自己没有资本接近凌清清，只能依靠门派当借口。
他们的宗派在修真也算名门，若是搬出不用管事的挂名长老，一般不会有人拒绝的。
凌清清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声音冷硬道：“我们道不同，不必强求。”
小心思被戳破，少年神情落寞，抓了抓头发：“前辈，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凌清清垂眸不语。
骆如嵩鼓起勇气：“救人不只是因为身份地位，那位师弟从小作为继承人培养，将来继承门主之位后定能更好造福百姓的。”
凌清清终于抬眼看他，问：“飞升成仙除却修道，也可用杀万人祭奉开道。一人成仙，恩泽世间，亦可造福千秋万代。”
祭奉一事在修真算不上什么秘密，并被列为禁术。
少年闻言，脸色苍白：“不、不一样的。”
“祭奉飞升的人天生就是魔头，后来又怎么会造福百姓……而且……”
他们正说话的功夫，苏霖很自觉地朝旁边挪了挪，很快锁定目标。
大概是因为很快就要扶风谷的缘故，不少弟子松懈了许多，将原本藏于神识的通行令露了出来。小凤凰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其中一人身上捞了一块令牌回来。他站在骆如嵩身后，对凌清清眨了眨眼，随后又兴致勃勃地露出两块令牌边角给她看。
抢令并不算什么见得光的事，放在从前的凌清清身上定以为耻。就算名声败坏，之前她也从未有过这种念头，但是这次她必须进入扶风谷。
小凤凰似乎也察觉到她当时语气中的生硬，即便对于她抢令牌的行为感到惊讶，也没有指责与介怀。他一向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却选择了加入她。
他眨巴着眼，讪讪地摸着鼻子，仿佛用眼神告诉她：打不过只能先偷一块了。
凌清清下意识笑了一下。
微风拂起，骆如嵩恰好看见了轻纱下她清浅勾起的唇角，心里咯噔一跳，瞬间不知所措，只能木讷地喊：“前、前辈……”
凌清清回过神，嘴角很快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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