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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56章 记仇
“这些, 便是我所知的一切了。”三公主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愈发寂寥。
此时，黄昏的余晖彻底消失于天际，只剩下萧瑟冷风与回绕盘旋的寒鸦凄鸣。
眼看就要到了宫禁时刻, 凌清清不紧不慢地又向三公主询问了几个细节。
即便得到的也只是含糊不清的说辞，但她并未在意。
咚咚咚——
直到远处的谯楼钟鼓敲响, 凌清清缓缓望向殿上之人：“公主殿下，我已经问完了。”
小凤凰原本听得昏昏欲睡，此时突然来了精神，唰地抬头朝凌清清看去。
“……”
她是故意的？
察觉到苏霖的视线, 凌清清面不改色地回望了过去, 没有半点心虚。
她就是故意的。
苏霖：“……”
坐上的三公主似乎很是为难, 迟疑许久最终开了口：“几位仙长若是不介意, 今夜便暂留我凤阳宫内院休息一晚吧。”
凌清清上前一步：“多谢殿下。”
三公主：“……”
-
凤阳宫内比想象的更加空旷, 一路下来除了几处常走动的地方, 其余的楼阁内不点半盏灯火, 更别说值守的宫人。
三公主给凌清清一行人安排的住处也是仓皇派人前来清扫的。
平日里凤阳宫内鲜少有人来走动，留了大片的空屋, 但也因无人打扫的缘故积满了蛛网灰尘。
见只有几位宫女不知要忙到何时，凌清清拦住了她们：“劳烦诸位, 我们自己来便是。”
小凤凰兴冲冲地抽出几张刚画好的净尘符轰然拍落在门头，一道强劲的飓风裹挟着灵息骤然而起，布满蛛网积灰的内院一下子变得锃亮。
宫女们正惊叹于这种闻所未闻的术法时, 有一人却很快走上前来提醒, 匆忙地带人退了出去。
凌清清一眼便认出她是一直挨在三公主身边伺候的贴身宫女小禾。
“这位三公主的心倒是够大，一个人都不留？”宋惯生放出神识, 确认那些宫女全部离开后，有些诧异。
桑时若冷哼：“白痴, 若我们真有不轨之举，就算让凤阳宫内所有人来门口守着又有何用。”
宋大少爷刚想回怼，便被凌清清出声打断：“好了，此次委托毕竟需要我们几人一同完成，对于三公主所言，你们有什么看法？”
凤阳宫内，三公主只是将三万将士与无定门方术士消失的前因后果模糊地叙述了一遍，她能力有限，最终只是给出了一个追查方向。
——一年前帝都不远的村子被山匪占据，部分村民们背井离乡成为流民后逃入了皇城，正好路经石围天坑，算起来与三万将士消失的时间点基本吻合。
只可惜每年逃入皇城的流民不计其数，当初官府根本没有在意，如今根本找不到他们的去处了。
宋惯生回瞪桑时若一眼，而后立马撇开视线，道：“以三公主所言来推究石围天坑的惨案与人为逃不了干系并不难，相反还有些太过明显，先不论那三万将士，就算只有无定门数百名门徒，按理来说帝都如今也不该这么安静。”
苏霖附和道：“无定门中确实有不少大臣送进去交结人脉的官家子弟，哪怕是帝都随意一个有些权势之人想要查，一年的时间内都不可能毫无进展。”
凌清清点头：“无定门门主张子琰虽在民间身败名裂，但朝廷似乎从未召见过他。”
一直沉默不语的邵萤生突然开口，似是试探：“你是怀疑散播流言和阻止众人调查的是同一批人？”
“现在还不能确定。”
桑时若依旧有些不解：“可那人若真的神通到那种地步，为何又会放任三公主姜盈如委托我们来帝都？”
除却临时起意乘船在三江汇口遇上的那只水鬼王，他们一路下来几乎畅通无阻。
凌清清指尖一动，捏起那块通行令：“想让我们来帝都或许不止三公主一人。”
在整个与他们会面的过程中，三公主都显得形色匆忙，全然没做足准备，显然没有料到他们竟会那么快就赶到帝都。
从他们拿到通行令到入城这一刻为止，路上也耗费了不少时间，思来想去脚程比起普通人也快不了多少，思来想去唯一能留意的只有在“过城关”的环节。
凌清清一行人一路下来畅通无阻，凡是见令的守城兵卫无一例外都没有多加询问，直接放他们过去了，哪怕是盖上官印写上姓名户籍的路引，城关处也必定要询问几句。
凌清清不由好奇这通行令到底是什么来历，三公主连路引都拿不到，又是怎么拿到这东西的。
方才在殿中，她刻意提起了归还通行令一事，可当三公主看见她手中的通行令时，眼中却划过一丝茫然，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遮掩情绪时。
——已经晚了。
“这块通行令恐怕并非最初三公主托人送来的通行信物，不过我还有一件事——”
凌清清倏地抬眸，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了邵萤生身上：“当初我以为三公主让我们先聚到一处再动身前往帝都是为让大家先互相熟悉，现在来看应当是能拿出的通行信物有限的缘故，不知邵姑娘是如何进到帝都来的？”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汇聚而来，邵萤生眉目依旧镇定：“天山派地处极寒，盛产玄冰，每年皇族中人都会派商队往来，我是跟着商队进城的。”
凌清清略一皱眉，正想继续问下去。
突然——
“谁在那！”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少女手中的利剑刷然出鞘！
隐藏暗处之人，扭身便逃。凌清清没有丝毫犹豫飞身去追，隔空一掌又像那人重重一挥！
砖瓦爆裂而起，小凤凰一拍脑袋，原地跺了几步，崩溃地去追她：“凌清清！这里不比外面，这里可是皇宫啊，修起来很贵的——！”
“……”
-
望着两人一追一赶离去的身影。
邵萤生诧异地回头看向原地未动一步的两人：“你们不去追吗？”
宋惯生摇头，神情有些遗憾道：“太多人去追反倒会惊扰旁人，再者宋某连窥视之人的气息都没能察觉到半分，有凌姑娘足以。”
邵萤生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少了凌清清与苏霖，内院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宋惯生不适应地瞥了一旁的桑时若一眼，咳了几声：“我进屋放包裹。”抬步便走。
此时内院只剩下邵萤生、桑时若两人。
二人皆是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对方。
桑时若抱剑，率先开口：“三年前我曾与家中长辈到访过天山派，好像从未听说过有你怎么个圣女。”
“天山派圣女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见。”
“是吗？”桑时若眉梢微动，语气轻描淡写。
剑光唰然映亮了邵萤生眉眼，一道寒气直逼她咽喉。
她在梦里见过这个邵萤生，虽然梦中的场景并未给出她直接答案，但是她的知觉却告诉她，此人绝非善类。
“桑时若，你这是做什么？！”
离去的宋大少爷不知何时出现了她身后，一道灵力直接打偏了她的剑锋。
邵萤生面露为难：“宋公子，许是我白天的话惹得桑姑娘不高兴，若是桑姑娘心有芥蒂，小女与你道歉。”
宋惯生最看不惯欺人之事：“邵姑娘不过是无意唐突，更何况她说的话本就不假，桑时若你心胸怎么如此狭窄！”
桑时若好整以暇地收剑回鞘，不屑一顾：“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为人，蠢货。”
“你……”
桑时若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邵姑娘，今日呢我确实心有芥蒂，确实得听你道歉一回。”
“那现在就道吧。”
“……”
-
黑夜中两道身形轻巧躲避夜巡的侍卫掠出数丈，小凤凰追了一半便后悔了，他原本想要折返，却察觉到越来月浓重的妖气，只能死命跟在后头追。
皇宫内道错综复杂，眼看那人的身影就要隐没在层叠的宫殿阁楼之间。
凌清清呼吸一凛，手中剑符正准备挥出，却见月夜下一道更为迅猛的身影骤然出现拦住那人的去路，仅是一掌便将他劈落！
“啧，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男人拍了拍衣袖上的飞尘，长叹了口气。
他先是理了理衣冠，随后又道：“两位贵客，不必躲着了。”
凌清清略作迟疑，抬步就要上前，小凤凰紧张兮兮地拉住她的衣袖：“皇宫中的妖气就是从他身上散出来的。”
“再不出来，我可就亲自来请了。”
男人话音方落，凌清清便从檐后站出身。
恰逢此时，一道风搅散了天幕乌云，盈盈月光倾落，凌清清终于看清那人的模样。
男子身姿英挺，身着鸦青裘绒大氅，乌发如缎，棱角分明，半张脸隐没在阴翳之中。
半晌，他终于将视线移了过来：“修士？”
男人抚掌，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尸体，复又抬眸：“想必是三公主请来的贵客吧，看来与我一样都是为了找他呢。”
咔——
凌清清正欲开口，忽而间听到一阵清脆的骨头裂响，倒下的尸体骤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站立而起。
男子态度轻蔑：“啧，麻烦的东西！”
下一秒，三道硕大的爪痕凭空出现在虚空中，将尸体齐齐斩断！男子弯腰端详了一会，眼看尸块又有异动，他叹了口气，两指一并抽出了掩藏其肉躯中的细丝。
这是……？
凌清清心中骇然：“傀儡丝？”
男子诧异：“你也认得这个。”
方才他只是凭借着气息判断来者，并未真正看清两人的模样，直到凌清清带着苏霖从阴影处走出。
那对漂亮的狐狸眼在两人身上打量一番，当他的目光落在凌清清的面孔时忽然僵了一下。
与此同时，小凤凰也在仔细观察着男人的样貌，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男人也顺着他的视线回望过去，只见他微眯双眼，唇齿一碰：“啧，秃毛鸡崽子。”
小凤凰当即炸毛，扭头去瞪他，二人四目相对。
他满脸错愕：“死狐狸？！”
男人勾唇一笑，并未否认。
“方知昀你怎么在这？你身上……？！”小凤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怎么也不敢相信进城时就辨出的妖气竟是他身上。
青丘狐族生而为仙，他年幼时曾与这白毛狐狸在天界玩过一段时间，那时他身上根本没有妖气的。
“苏霖，你认识他？”
小凤凰有些恍神，并未听到凌清清的询问。
男子笑了笑，率先开口：“在下大邑国师方知昀。”
“国师？”
早年她便听过大邑国师的传闻，没想到竟会是一个年轻男人。
比起小凤凰的惊愕，方知昀倒是淡定不少，他似乎无意与人解释自己的变化，而是盯着手中的傀儡丝道：“如此看来，你们早已见识过这傀儡丝了。”
他若有所思地扭头对小凤凰道：“苏霖，想必你们是为石围天坑一案而来，趁着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原本只是一句奉劝的话，凌清清尚未听出什么端倪，便见缓回神的苏霖像是吃了火药般：“我们追不追查与你这死狐狸何干？！少管我！”
男人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你这秃毛鸡崽子还记我的仇啊……”
第57章 苦谛树
闻言, 小凤凰气冲冲地拉着凌清清扭头就要走。
偏生方知昀像不怕把事情闹大一般，戳着他痛点：“当年取你火……”
“闭嘴！”
“欸，你不是来查案, 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要不我直接告诉你得了……”
这人好生奇怪，方才还在劝告抽身, 现在又说全告诉他。凌清清蹙眉回头去看，小凤凰又轻轻拉了她一把：“不用理他！也别看他眼睛。”
小凤凰哼哧道：“那死狐狸一肚子坏水，用那种语气说话保准又在算计什么。”
见二人没有理会的意思，男人摇了摇头, 望月无奈叹了一声：“小苏霖长大了, 不好骗了呐。”
凌清清虽不懂二人究竟有什么纠葛, 但此时还是选择了离开。
直至走出两道宫门, 凌清清才问：
“你与他很熟？”
小凤凰含糊不清道：“算是吧。”
算起来那只死狐狸是他年幼时唯一的玩伴。
当初两人虽然脾性各不相同, 天天吵架互揪对方的毛, 但在一定程度上又是臭味相投。两人没事整日靠着折腾天界那群无聊的老头为乐, 弄得整个天界对两个小崽子怨声载道，而小苏霖干完坏事总是跑不过方知昀, 时常被迫顶俩人的罪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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