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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小凤凰兴致恹恹一张一张地抽开，可这么一大沓，城隍府哪有那么多消息，需要这么多信纸来传送。
少女垂眸，似有意瞥开目光。
“若府中太无聊，你也可以写信给我。”
小凤凰先是愣了一下，眼神忽然亮了，欣喜激动几乎瞬间从眉目间溢出。
也许是情难自禁，他在一众小鬼惊恐的“小姐哪怕是女子之间也授受不亲”的哀嚎中，张臂用力抱了凌清清一下。
少女似乎也没想到苏霖高兴成这副模样，讶异的话还未从口中说出。
却见小凤凰生怕挨打似的立马笑嘻嘻地退后了几步，“蹭”的拔腿钻入了身后鬼侍准备的马车中，像是得到什么奇珍异宝般心满意足地揣着那些信纸。
凌清清见状，只是无奈摇头笑了笑。
少年又从窗内探出脑袋，向她招了招手：“凌清清，至多七日，你一定一定要来寻我！”
生怕凌清清不答应，他飞快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
“……”
马车摇摇晃晃穿过鬼市的街道，凌清清驻足原地看着他被一众小鬼簇拥走远。
半晌，她才轻声道：
“好。”
第80章 奇怪
“今日的城隍府还是很无趣, 鬼界日夜昏暗，阴森森的，就连能入口的东西都没几样。”
小凤凰趴着榻上唉声叹气, 他托腮想了一会，神情认真, 一字一句又落笔道。
“不过，还好我在帝都时揣回来的几个烧饼还用灵囊储存，还有一小袋蜜饯枣子，但是马上就要被我吃空了。”
“他们给我换了喜服, 还不准我脱下来, 又厚又沉, 还有鬼侍问我为何之前定制的喜服穿不下了哈哈哈。”
“我想出府, 可鬼小姐逃走过一次, 府中所有通往外界的大门都被鬼给看死了, 而且鬼城隍近日一直待在书房, 我无法接近没能看到死薄，暂时没办法跑出来……”
“……凌清清, 如今我在城隍府已待两天四个时辰六炷香时间，你那边进展如何？记得早些来找我。”
小凤凰写信从来都是没头没尾, 想到什么便提笔写什么。
这些天关于城隍府的消息他倒是没传出去几条，写的全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废话。
凌清清收到信后，并非每一封都会回他, 只是偶尔提笔写下几个地名, 告诉他自己如今到了何处。
每当这个时候，小凤凰就捏着回信, 完全不复死气沉沉的样子，拔腿便抓门外的鬼侍询问凌清清信中的地名是在何处。
……
“小姐！”
听到门外有人喊他, 小凤凰连忙将信纸翻折，催动纸背的咒法。
符文金光一闪，浮于半空瞬间消失在原地。
在对方推开门的前一秒，他将剩余的信纸藏在枕下，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什么事？”
-
鬼界，酆都。
凌清清正在都城的酒楼中研究地狱塔的布局。她一路打听，才得知恶种蔺不烬就被关在十八层地狱塔下的“无间”。
可惜此处重兵把守，她以活人之躯进入并非那么容易。
突然她像察觉到什么似的，抬眼朝身侧看了一眼。
顷刻间，一道金光携着信纸凭空出现在她眼前。
“那小子又给你传信了？”
张云静看着眼前一桌菜，完全没有胃口，便开始打量起自己师兄的这位徒弟起来。
他嘴上也不闲着：
“那小子在城隍府到底是有多闲。”
为了方便张云静走动，凌清清又将他身上的绳索换作了缚灵锁，一旦张云静有恶念，缚灵锁瞬间会化作金网将他束缚。
凌清清面无表情地接下信纸翻开。
信上第一句便是说他今天又看见了什么奇怪的小鬼。
这几天下来，凌清清也摸到了苏霖写信的习惯，若是有事，他定会放在第一句说明白。
但像这种一开始就与她说些日常琐事的，基本通篇都是他无头无尾地随笔记录。
即便知道苏霖并无什么事，但凌清清还是看下去了。
“前辈一直跟着晚辈，不也是闲着没事做吗？”
张云静抱剑环臂，哼哼：“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凌清清掀起一只眼皮盯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晚辈不过是因为师父才敬你一声前辈，还望前辈自重。”
张云静一入鬼界后，无方界多年对他的禁制瞬间退散。
界位将从他身上汲取多年的力量还给了他，张云静也从一个干寡老头恢复了生前少年人的模样。
他死时，方年满十八岁。
张云静耸了耸鼻子，小声嘀咕：“反正我辈分就是比你大。”
凌清清细细将信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后收起，又问：“前辈到底想跟到我什么时候？勾魂使为何不来？”
“他们自然不敢来寻我。”张云静得意洋洋，“之前我在无方界时，就将他们揍了一顿，现在见我都是绕道走的。”
“……”
本以为凌清清还会说些什么，谁知她突然转开话题，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方才前辈在路上买的那袋东西是什么？”
张云静被她莫名其妙的问题弄得摸不着头脑：“青麻糍糕啊，它的原料草叶人间鬼界遍地都是，味道都差不多。
“你方才不是说你不吃吗？”
“……”
“你若想吃直接说便是，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说着，张云静有些发憷的从怀中掏出在街上买的那包青麻糍糕，正准备拆开分她几块。
凌清清倒是不客气，直接顺手将整包给捞走了。
张云静：“……”
她心安理得伸手掏出一张符，贴在了那包裹上，当符文亮起，桌上的东西也随之消失了。
张云静抗议道：“这可是我花钱买的。”
凌清清镇定道”“你的钱也是师父烧给你的。”
他极力反驳：“那可不一定！”
“张前辈，你以为这个时候谁又会那么恰到好处地给你烧纸钱。”
回想起他们前脚刚走进鬼界，后脚一大袋冥币就从他脑门上砸下来的场景。
张云静：“……”
尽管不愿承认，但也是事实。
故人几乎都已逝去。
这世间活着的人除了句容那狗贼，没人会给他烧纸钱的。
但那狗贼也绝对没那么好心，估摸着就是为了借他的名义，给他两个徒弟送钱罢了。
-
“小姐。”
“小姐，老爷催您亲自过去看看擂台比武。”
“不去，不去。”
小鬼之间的比试又有什么好看的。
小凤凰躲在帐后，一手撑着脑袋侧卧于榻，面前摆了一盘瓜子，嗑得“咔嚓”直响。
上次就是因为好奇，才答应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让他自戳双目。
从演武场回来后，苏霖简直恨不得掰开鬼城隍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哪有他这么嫁女的？！！
就算再着急了些，抓几个小鬼来凑数，也不至于他放眼黑压压一片都是什么牛头马面吧？！
鬼侍从解释，是因为城隍老爷太过心急，发出去的招婿告示，并未限制来鬼生前是投的是人道还是畜生道，再加上人鬼生前多有婚配，而前世投了畜生道的鬼只有适龄繁衍，并没有这些婚配习俗，所以才……
鬼小姐屋里藏了不少她那位江郎的画像，小凤凰想看不到都觉得难，那书生看着倒是有几分人模狗样，从回来之后小凤凰顿时非常理解她逃离鬼界的感受。
见他不肯去，鬼侍女一时有些为难：“这……”
小凤凰翻了个身，抓了抓头发：“那个你叫什么云来着的……”
鬼侍女哭笑不得：“小姐，我叫晓芸。”
“啊对，就是晓芸。”
他伸出一只手，将盘子端了出来，无辜道：“劳烦帮我端盘瓜子回来，这盘马上见底了。”
从前小姐也不爱吃这些，回来后怎么性情大变。
晓芸为难道：“城隍老爷说这些人间来的贡品是今天要招待几位客人的，小姐你就这么吃了，老爷那怕是不好交代……”
“客人？”小凤凰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什么，“腾”地坐起身。
“那个鬼城……呃我爹他今日不在书房？”
“隔壁城的城隍主来府中做客，老爷前脚刚出去迎接。”
小凤凰眼珠骨碌一转，换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他拉开纱帐，跳下榻：“那今日瓜子我就不嗑了，都给客人端过去，晓芸你去帮我看看厨房今天吃什么。”
“小姐你终于肯吃饭了？！”晓芸喜极而泣。自小姐回来以后一直不肯用膳，愁死她们了。
鬼界中人没有□□早已失去饥饿感与味觉，只是众鬼依旧还保留着人间的习惯，只是对这口感便没了苛刻要求。
小凤凰初入鬼界看到桌上的菜肴，简直痛心疾首。
什么爆炒独尾蝎，红烧骷髅鱼无奇不有。
他们却向他介绍，这些都是鬼界最上品的菜肴。
甚至还有鬼对着一盘不知何物熬制的黑色浓稠汤料夸赞“这菜与我生前在酒楼尝的味道一模一样”。
回想起这些天惨痛经历，苏霖搓搓手臂，心中一阵恶寒。
见晓芸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小凤凰立马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违心道：
“吃！”
晓芸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朝屋外走：“我这就去好好安排！”
“等等。”
“小姐怎么了？”
小凤凰的手胡乱指了一下：“你把那几个人一起带上，多选些好吃的。”
“是，小姐。”
瞧见院中的小鬼们都被支开，苏霖起身拍平喜服上的褶皱，扭了扭脖子，拆下几根碍事的金钗，感叹：“这还真是遭罪啊。”
小凤凰将满头金灿灿的发饰丢了大半，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没人，撒腿钻到屋后，从后墙翻了出去。
-
入府这两日，虽没能进书房，但小凤凰早已套了鬼侍女们的话，将城隍府布局摸了个透彻。
他小心翼翼绕开府中鬼侍的巡查，很快到达了书房前的小苑。
小凤凰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了眼，屋中果然没了鬼城隍的气息。
他向四周望了望，又贴着墙壁，从后窗翻了进去。
鬼界的住行习惯与人间几乎没有太大区别，鬼城隍的书房也是仿造人间最寻常的样式建造布局。
小凤凰的视线环顾一圈后，最后锁定在了书房正中的书案上。
案册的卷轴奏报堆积成山，小凤凰摇了摇头感慨万分，看来这鬼界的官职也是不好当。
大抵是死薄废了多年的缘故，鬼城隍并没有对它上心，只是随意地放在案侧的一道暗屉中，小凤凰找了没一会便被他给寻到了。
与苏霖想象中那厚重的书册不同，死簿厚度不过指宽。
他试探着翻了两页，却见密密麻麻的文字跃于纸面，在他眼前飞快流动。
小凤凰好奇地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被点中的名字顿时停了下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文字跳上半空，形成层层叠叠的字墙，散发着昏幽的白光。
小凤凰定睛——
这些飘浮的文字记载着那人的生平功过，甚至上溯百代。
苏霖顿时来了兴趣，将死簿翻得哗啦啦响，愣是没寻到自己的名字。
小凤凰捏着书脊倒扣着抖了抖，什么也没掉出来。
他眼神幽怨。
什么破书，记东西都记不全。
此时书房苑外传来鬼侍巡逻的脚步声，小凤凰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是来确认鬼小姐所说是否属实。
他将死簿翻到最后一面。
果然近两百年来，死簿上几乎一片空白，上面的姓名寥寥蹦出几个而已。
最近死的人，好像是在半年之前？
小凤凰一时有些纳闷，一年前石围天坑死了那么多人，难不成是因为变成水鬼没能归魂所以才没有记载吗？
“奇怪。”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往前翻了翻，寻到了鬼小姐所说两百多年前死薄开始出现异样的地方。
死簿最后一张正常记载的纸页字句并连贯，可翻过一页却全是空白。
怎么回事？
难不成记在书缝里了？
小凤凰纳闷地扒开书缝，赫然注意到了缝中残留的碎纸片。
有人动过死簿……
第81章 疯子
小凤凰朝窗外望了望, 一如既往是昏黑天幕，实在瞧不出如今是什么时辰，他出来似乎有一会了。
他收脚麻利地将死簿塞回了暗格, 蹑手蹑脚正准备折回去，突然看看方才自己翻进来的那扇窗外出现了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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