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大能相信，贺修怀真的完全撤手，在想是不是有什么限制条件，比如时间？比如要求？
毕竟明明一开始态度很强硬的人，怎么会谈个话就一下子就松了口。
“不用担心，也不用再想这件事。”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你是去学下蛊了吗？”她的好奇全被他激了起来，身体微微往他那边倾着。
傅清聿总会被她的脑回路带出笑意。
他施施然落来一眼，“我只是同他说。”
“嗯？”她凑近。
“不好意思，我这人比较保守，只打算结一次婚。”
他的声音慵懒慢沉，但是也字字清晰。
贺明漓愣地眨了下眼，下意识问：“那我怎么办？”
只打算结一次——他不打算离了吗？
那她怎么办？她没想过这个婚结了就不会离呀。
男人狭长深邃的眼直直看了过来。
半晌，他道：“你可以提提，你打算结几次。我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考虑下。”
这她怎么答得出来？
而且，这也不是她能打算的事情，还不是得看着情况应变么。
察觉到氛围好像不对，她连忙摇了摇头。
算了，你还是保守你的吧，就不用考虑了。
车停了。
傅清聿打开车门下车。
贺明漓指尖微蜷了下。
她的智商还是在线的，当然知道他这话不可能是他和贺修怀说的话。
与其说是在回答她问的怎么说服的贺修怀……倒不如说，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他已经绕到了她这边，她这侧的车门被他打开。
贺明漓抬起眸。
与站在车外等她出来的他径直对上视线。
他的眸光一如既往的深邃。
他是一道阅读理解，难度拉满的阅读理解题。
只待她如何解读，看她怎么作答。
/
从黎大离开以后，余婉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叫司机开车去孟芷的新住处。
她上车时，有被几个学生注意到。毕竟这是豪车，又在学校附近，总会吸引来一些注意。
他们多留意了几眼，好奇这样的车这里怎么会出现在学校，她来这里做什么。
不过都是学生，心思比较纯的，倒也没有多想，转眼就继续热闹地往外走去。
孟芷刚搬过来，余婉过来看一眼也是正常的。
孟芷只道她是担心自己。
余婉环视了眼她的新住处，就她一个人住，算是很宽敞，各项设施也都是最好的。
这里的条件算是很不错，要是放在市面上，一个月正常的租金是七八千。对于一个应届毕业生来说，绝对是比较重的负担。而这些负担，他们都已经给她减轻。
问了几句她在这边的情况后，余婉随意地提起，“学校那件事处理得还顺利吗？”
孟芷顿了下，自然地笑道：“没什么事的。”
余婉放心地点点头。又关心道：“平时在学校里和同学之间的相处都还好吧？”
“很好呀，他们都很喜欢我，还是交了不少朋友的。”
“他们都去哪里实习？”余婉问说，“你这次去起岸实习，算不算很厉害的？有和你一起去的同学吗？”
余婉记得她当时说想去起岸，也记得她当时对于这件事的努力。但是她没想过，如果不能走傅家的关系的话，那孟芷会去哪里实习呢？
孟芷笑说：“有一个男同学，不过我跟他不太熟，所以也没什么交流。我朋友他们实习的地方比较多，不过也都在黎城啦，平时我们还能一起聚聚什么的。”
余婉点点头。
看似没什么异常，她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在关心。
在这坐了会儿后她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余婉打开车窗，很安静地吹着晚风。
她只是在想。
她好像从没看懂过孟芷，明漓说的或许不全是偏见。
她从前的那些固有认知，在被一点点地敲碎。
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在艰难地颠覆。
她实在很难以想象。
回到家时，家里空荡荡的。
老人家睡得早，已经回房间休息。贺修怀和贺明澍还没回来，家里寂静得过分。
余婉有些失力地将包放下。
她很想女儿。
很忍不住地在想，要是这时候明漓还住在家里就好了。
起码能陪陪她，能热闹一点，不至于安静得这么过分。
不过安静也有一个好处，能让她冷静地思考些事情。
她们两个在外面的情况，她从没想过是这样的。
上次在那个展会上遇到的几位夫人，将孟芷当做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以为是自己表露出的意思给她们造成了误会，就是单纯的一场误解，可是现在却不由得往更深层面想了想。
这个局面，是不是孟芷所希望看到的？
也是孟芷所朝着努力的方向？
贺氏的千金——她并不介意被误会，甚至希望被误会，甚至主动让人去这么误会。
不然学校里的同学怎么会都将她当做是贺家的千金。
一旦有心在经营，情况不知不觉的，总会朝着那个方向去变化。
可是这未免也太让人细思极恐。
明漓却太傻。她则是完全没有表露这个身份的意思。
余婉心里在替贺明漓抱屈。下意识的就是觉得委屈。
她觉得这孩子至少应当将自己的东西争回来的。
余婉蹙紧了眉，这一切与她想象中的实在是不同。
第23章 23 、雾失 08
晚上。
孟芷还在加班, 一直忙到十点才将最新一版方案发给组长。
许莉：【OK，就这版】
她对孟芷的能力算是认可的。孟芷来的这段时间方案通过得很快。
孟芷一边关上电脑，一边继续给她发着消息：【莉姐, 我想申请下个月出差的名额】
按理来说，这种级别的出差还轮不上实习生, 但是许莉也没有立即回绝。
许莉：【下个月一号定名额。你可以先了解一下那个项目。】
孟芷扬唇：【我明白，谢谢莉姐。】
一开始同事确实因为她是空降的，背景深厚而与她谨慎地保持着距离感。
不过她知道他们在心里也会给她放到一个位置，不敢亲近, 但是会敬着, 至少不会随便对待。
许莉也不可避免。即使是她的上司, 对待她和其他实习生还是会有些差别, 落到她手上的机会会更多。
得了许莉这句话后, 她便放了心, 起身去倒了杯红酒喝。
她现在这个住处的地理位置很好, 市中心的位置，周围什么设施都完备。虽然从贺家搬了出来, 但是这里距离起岸也是很近，通勤时间比以前还要短。
余婉对她感到亏欠, 又不放心，贺修怀也是一样，所以他们给她找的地方自然不错。
关键是, 这种房子, 她一个月只需要付两千多的房租，这在黎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根本是不敢想的奢侈事情。
就是住起来肯定没有贺家舒适。
她刚从贺家离开、去往孟家的那段时间，完全不能适应。两边家境相差之大, 和生活条件紧密相关。
而她早就习惯贺家的生活，也喜欢贺家的种种条件，根本适应不了新家。生理上、心理上都不行。后来回到贺家，她有一种她终于回来了的弥足珍贵的感觉。
可是这些事情，贺明漓是不会懂的。
想到今天还不放心地过来看一眼的余婉，孟芷稍稍放下了点心，她在微信里找出一个人，问了几句学校那边的情况。
等问完后，孟芷跟她交代了个牌子，【这次牵连到他我也很过意不去，就麻烦你去这帮我带个男士香水送他吧，你也挑个礼物，这次这么麻烦你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看到那个牌子名字，对方一喜，感慨了下她的阔绰。两个东西加起来几千块肯定要的，她出手果然大方。
大家都是还没正式工作的学生，要不是家里情况特别好，哪里禁得住这么造。
她笑道：【那就谢谢啦！】
孟芷没太在意。
她手里不太缺钱花。之前还是学生的时候会有贺家的生活费，还会有孟家那边的。她又经常不在校，大多时间都住在贺家，所以用不上什么钱。
现在虽然搬出来住，但是实习工资支付这点生活费用还是绰绰有余。
比起普通学生来说好很多。
她连夜开始着手了解那个项目。这次出差她确实是真心想争取。
原因也挺简单。
因为是会和几位高层一起。
/
余婉在家一直等到贺修怀回来。
她连忙迎上去，问了下今天的情况。
她知道他今天是去取消下这件事，将人接回来的，所以一直在等消息。
贺修怀轻轻摇头。明漓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倔。
她从小就很有自己的主意，不会那么容易就因为他们的话改变主意。
余婉着急道：“那也不能就由着他们胡来呀。现在还早，一切都还来得及纠正。”
贺修怀脱下西装，随手放在肘间。
一说到这，他就想到刚才傅清聿同他说的那些话。他的眸光微深，摇了摇头，“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有些事情，长辈到底还是无法干涉。
余婉急切地问说：“那难道明漓就不回来了吗？就这样搬出去了吗？她才多大呀？她怎么能嫁人呢？”
她是没想过要让明漓这么早嫁人的，在身边多留几年都不够。
余婉很不情愿接受这个现实。
贺修怀抚上她肩，安慰道：“主要是在跟我们置气，等她气消了再谈。”
余婉忧心忡忡，蹙起的眉始终未松。她将今天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同他说了，有些闷丧道：“我之前好像将问题看得太浅显了，也太表面了。”
从发现问题开始，她就没想过要瞒着他。这些事情，他也应该知道。
贺修怀逐渐皱眉。
如果说孟芷是靠自己进的起岸，那不管她加什么学分都无所谓。可是她不是。他以为她不会去加这个分。
加就加了，可是怎么还会多加？甚至涉及到明漓的那个奖项。
起岸确实厉害，她想进去学点东西无可厚非，但是这在她同学之间或许会是一件很不简单的事情。
贺修怀显然不赞同，对此也俨然是不满。
他沉默了瞬，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事情说完，余婉的心情依旧沉闷。
她仰头看向他，“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明漓是我们的女儿，包括学校的同学，倒是一一将孟芷误解作贺氏的千金。”
这其中，真的没有孟芷的手笔吗？
余婉想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乱。
或许，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岁月之中，早已和女儿埋下很深的隔阂。
只是他们不知。
在骤然爆发争执的时候，还根本不知道问题到底有多深。
余婉快要咬破下唇。
今天的一切完全颠覆她的认知和想象。她难掩的震惊与失望。
最叫她感到无力的是，她好像无形中助长了很多事情的发生。
她求助地看向贺修怀，根本不知道眼下的情况又该怎么办。
有一种，已经形成顽疾，药石无医的恐惧感。
贺修怀握住她的手，脸色越来越沉。
他们之前还在担心孟芷自己搬出去，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安排好，说是为她想到了方方面面也不为过。
可他能允许她们之间有矛盾，却不允许她有在暗中使什么动作。
/
到家后，贺明漓检查了一遍傅清聿背部的伤口。黑色的衬衣褪去之后，直接就是一片白晃进眼中。
她眸光闪了闪。即使是遍布伤痕的背部，依旧对人拥有强烈的吸引力。
确认今天没有裂开后她才松一口气。还好，今天的动作幅度不算大，也没有挨打。
它们已经在愈合修复，她不想让外界再打扰到它们。
感觉到她指尖无意识地从完好的地方掠过，傅清聿虽然没有看到，却感受得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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