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脸上的红晕已经到了不自然的程度。
一个发了高烧的孩子的健康，难道就没有拍摄来得重要吗？
宁婉婉找了一片退烧药给小水吃了下去。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拍摄了。”
“钥匙准备好了，无关人等马上退场啊！”
药刚吃完，电视台的摄影师就一脸不耐烦的过来询问。
这么大的太阳，晒死人了。
他还要赶紧收工回车里吹空调呢！
“好了，好了。”
宁婉婉一边讨好的冲着摄影师笑着，一边拉着陈牧，默默退开。
福利院的院子里。
孩子们正在被摄影师指挥着。
按照他们的方式拍摄。
陈牧和宁婉婉一起站在窗边的屋檐下，陈牧担忧的目光，就没有从小水的身上移开过。
“陈恒。”宁婉婉喊陈牧。
陈牧：“嗯？”
“你说，陈记如果看到我这么对小水，会不会后悔，他曾经帮我讨过公道？”宁婉婉托着下巴，问道。
陈牧摇头：“不会。”
宁婉婉：“为什么？”
陈牧：“陈记帮助的，只是女德学院的受害者，而你只是那时候恰好是受害者而已。如果你真的做了坏事，那么陈记可以报道女德学院，也可以报道到你坏的那一面。”
“扑哧！”
宁婉婉看着陈牧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分析的听起来很像是那么回事，不过虽然你姓陈，但你也不是陈记，而陈记，也不见得就姓陈……他那么神秘，谁又能说的清他的想法呢？”
陈牧：“……”
直播间弹幕：
“哈哈哈哈，突然好想看一眼陈记现在的表情。”
“陈记：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自己？”
“陈记：这辈子就没有这么无语过。”
……
陈牧看了一眼一脸苦笑的宁婉婉，正准备试探一两句。
没想到。
宁婉婉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一般，居然主动开口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看到小水生病了，还是让小水坚持一下吗？”
“为什么？”陈牧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宁婉婉仰着头，不去看陈牧脸上的表情：“很多人经常在网络上看到，有哪个好心人领养了一个孩子，可你知道吗，还有一部分孩子，是不会被人领养的。”
“一直到十八岁，都没有人会领养的……”
陈牧：“什么样的孩子？”
宁婉婉：“带有先天残疾的孩子！即便是有领养家庭来这里领养一个孩子，也是要考察的，考察他们选择的这个孩子是不是乖巧懂事，长得好看不好看。有很多人是带着他们对于一个孩子的设想来的，可只有健全的孩子，才会符合他们的设想，有先天残疾的孩子，几乎不会有领养家庭选择。”
陈牧：“……”
宁婉婉的话虽然过于真实，但这可能是福利院最真实的情况。
宁婉婉垂了垂头，目光落在了拍摄现场的方向：“在我的眼中，小水是在用自己的劳动力，去养活福利院里其他的孩子……”
陈牧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但为了观众们可以看懂宁婉婉真实的意图，还是假装没听懂问了下去：“福利院还有很多的孩子，都可以去拍摄捐赠现场的视频，为什么一定要小水带病上阵呢？”
宁婉婉：“因为小水，是福利院里长得最好看的孩子！”
弹幕：
“！！！”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么个原因。”
“容貌焦虑，容貌内卷，居然已经从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开始内卷了吗？”
“恕我直言，这么简单的理由不能说服我，这不应该成为一个让孩子带病上阵的理由。”
陈牧看到宁婉婉的嘴唇有些干裂，把自己手边没有开过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谢谢。”宁婉婉道了声谢，要说的话，却没有到此停下，“早在半个月之前，对方来我们幼儿园考察的时候，就已经放过话了，如果来拍摄的时候没有小水，这笔钱他们就不捐了！”
陈牧皱眉：“还可以这样？”
慈善捐赠，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附加条件？
宁婉婉冷笑：“这样？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等会儿，我带你去看更过分的！换做我之前的脾气，我肯定把这帮孙子的破事嚷得满世界都知道，可现在为了这些孩子们可以有饭吃，我……”
“也不仅仅是我，福利院的大部分志愿者，工作人员，都不得不忍气吞声！”
第21章 弄虚作假的善款数额
不得不？
忍气吞声？
直播间的弹幕上，那些原本还在感叹企业做慈善，都是好企业的网友们。
听到宁婉婉说的话以后，瞬间想象到了一些无比可怕的事情。
“这些人，不会对孩子们做坏事吧？”
“就算他们想，福利院的人应该也不同意吧？”
“yysy，我觉得宁婉婉现在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单纯了，但如果真的有人做出一些不利孩子们的事情，宁婉婉肯定会不顾一切把事情闹大的。”
“我也觉得，这些企业做的事情，虽然让福利院的人不齿，但还在他们的容忍范围内，因为他们还需要依靠忍气吞声，去养活这些孩子们……”
“害……成年人的世界，总是要学会忍耐和低头。”
这样的拍摄，对于这些来参加拍摄的孩子们，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不到半个小时之内的时间里，孩子们就高效率地配合了摄影师，拍摄出了他意想中的视频。
拍摄刚结束。
就有一个女老师急匆匆地把小水接走了。
看到陈牧的目光落在小水离开的方向，宁婉婉道：“如果你担心，去看看小水的情况也可以。”
“接走她的那位女老师叫刘敏，来福利院之前，曾经是一名医生。后来家里出了一些变故，就选择来这里做一名校医，福利院给她提供吃住就可以。”
陈牧笑着回道：“那她的付出，远远超过她所得到的。”
宁婉婉起来伸了个懒腰。
当目光落在企业代表的那边。
尽管唇角还挂着一抹弯弯的弧度，可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剩下的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冷厉。
眼看着宁婉婉向着那些企业代表的方向走去。
陈牧毫不犹豫的抬脚，跟在了宁婉婉的身后。
这一刻！
一个暗访记者的直觉告诉他。
跟上去！
就可以探究到秘密的其中一二！
“米副总，你好，我是本次角落福利院和你对接的人，我们去办公室详聊？”
宁婉婉主动地伸手去和企业代表打招呼。
米副总上下打量了一番宁婉婉，突然冷笑出声：“呵呵……”
“看来贵福利院并不怎么在意我们公司这次的捐赠，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女人，来和我们对接！”
弹幕：
“好家伙，这嘴未免也太毒了吧？”
“虽然话不怎么好听，可我觉得这个米副总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你的公司给别人捐了上百万，对方却只派出了一个有精神病史的人来和你对接，我想大部分的人心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舒服吧。”
“害！或许会有些同情宁婉婉，但米副总说的话，我也只能说一句，人之常情罢了……”
听到米副总的话。
宁婉婉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变。
就像是没有听到对方的恶语一般，“米副总，和您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志愿者，陈恒，985大学财务专业的在读大学生。”
听到985在读。
米副总的脸色稍有缓和，轻轻地冲着陈牧点了点头。
算是打过招呼了。
嘴上却不怎么客气。
“区区一个985，我还以为是华清的高材生呢。”
“也是，你们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福利院罢了，连工钱都给不起，怎么可能请得起华清、帝都大学的高材生呢。”
直播间弹幕：
“我去，这高高在上的姿态，我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和我领导见面的那一天。”
“985 211在读的我瑟瑟发抖，原来在一些人的眼里，只有华清、帝都大学这样的，才算是名校。”
“讲真的，真正的大领导，有不少还是平易近人的，就只有一些不上不下的小领导，有一点点的小权利在手里，那姿态摆得，足足的！啧！”
“弹幕上的某些人真的有些过于敏感了，一个公司的副总经理，还算不上大领导？”
……
米副总肉眼可见的高傲，宁婉婉就像是看不到一般，笑着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还请米副总挪步，详谈。”
“我给您带路。”
财务室。
说是财务室，实际上只是一个有着一台电脑，还有一个办公桌的狭小屋子。
米副总四处打量着。
脸上的嫌弃几乎要溢出屏幕。
等到宁婉婉把茶水端上来的时候，米副总连伸手喝一口的意思都没有。
不耐烦的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了一张支票，“你们赶紧收钱，给我开收款证明，我还要回公司呢。”
宁婉婉垂眸看电脑。
“好的，您稍等。”
陈牧没有说话，只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位。
这样才可以让摄像头，清楚地拍摄到支票上的数字。
人民币。
两万元整！
看到这个数字。
直播间弹幕：
“？？？”
“我记得刚刚在拍摄视频的时候，不是说宽宽食品对福利院捐赠一百万元的慈善款吗，这怎么真到了给钱的时候，缩减了这么多？”
“好家伙，一百万变两万缩水了几十倍啊！”
“笑死，区区两万块，还犯得着兴师动众的动用支票？”
……
财务室里。
宁婉婉很快做好了登记。
随后，打印了一份收款证明。
在下面的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最后在自己的名字右侧，盖上了幼儿园的公章。
与此同时。
陈牧又悄无声息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位。
身上的隐藏摄像头，清楚的拍摄下了那张收款证明上写的数字。
福利院收款。
一百万元整。
弹幕：
“？？？”
“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
“该不会是福利院或者企业方面，有人在中饱私囊吧，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个可能性了。”
“这就是宁婉婉之前说的，为了孩子们隐忍吧，虽然有人在弄虚作假，可两万块也是钱，足够养活好多孩子了……”
“我是不是骂错宁婉婉了？如果是我做错了，那我可以和宁婉婉道歉的！”
米副总已经嫌弃死了这个她眼中“穷酸”的地方。
拿到了她想要的收款证明后，二话不说就抬脚离开。
尽管。
对方对福利院的嫌弃，已经快要溢出屏幕。
宁婉婉还是面带笑容，好声好气的和陈牧一起，把这位“米副总”送到了福利院的大门口。
恭敬的目送对方上车，离开。
车子扬长而去。
“咳咳，咳咳……”
陈牧看着被汽车尾气呛到蹲在地上咳嗽的宁婉婉，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刚刚那样的弄虚作假，对于福利院来说，不是第一次吧？”
明明！
宁婉婉才来这里不久，可……
业务！
居然熟练得很！
第22章 他们做慈善，是为了省钱
宁婉婉仰着头，笑得骄傲又凄凉：“是啊，不是第一次。你知道吗，我来这里的时间虽然不多，可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我的业务，现在看起来是不是熟练得很！”
陈牧看着宁婉婉，心情复杂。
“可这是错的……”
对方带着那份收款证明回去，很明显是要入账的。
可！
做假账！
是犯法的！
这个宁婉婉，究竟知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
宁婉婉站了起来。
和陈牧对视着，毫无悔过之心。
“陈恒，你现在还是个未出社会的大学生，如果再过几年，你一定会理解我现在所做的事。”
陈牧轻叹一声。
“宁婉婉，你这样，就不怕那位曾经帮了你的陈记伤心吗？”
听到陈牧的话，宁婉婉垂下了头。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有些红，可她还是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努力的。
不让泪水滴落下来。
她现在。
是孩子们眼中的大人。
如果连她们这些大人都被打倒了，还有谁来守护孩子们呢？
“陈记还有很多大事要做，应该注意不到角落里的我……”
“陈恒，你还是个没有出校门的学生，看待事情的时候，一些想法过于天真了。”
宁婉婉走到福利院的门口。
看着那些在院子里开心玩耍的孩子们，眸子里流露着点点温情。
“福利院里，为什么需要我们这些大人，因为天塌下来有我们这些高个子的扛着，再难再苦，都要给尽可能的给孩子们一个开心的童年。”
陈牧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要守护这些孩子们，首先自己要行得正，坐得端。”
宁婉婉扭头看陈牧，满目讥讽。
“你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疾苦。”
“你知道，那些企业为什么要来这里捐赠？如果是为了善心，为什么他们捐了的钱又要要回去？可如果不是为了慈善，来这里进行虚假慈善，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直播间弹幕：
“好家伙，宁婉婉给我问懵了！”
“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我好像明白了，陈记来这里的目标，就是为了虚假慈善吧！要知道，角落福利院，每个月都会收到几次上百万的捐赠，如果真的收到了那么巨额的善款，不可能给孩子们吃的东西，都那么清汤寡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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