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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徐霁的这一声也不同往日一样的“滚”。
只不过声色冷寂, 一时间难以更改。
门外的人俨然等得不耐了，可云敏在徐家尤其是徐霁这种大老板面前那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她立马礼貌懂事地问好, 全然忘记了舅舅和亲爹之前的敌视。
“叔叔。”
可能也是眼前这个男人不经意地应声，顿时令云敏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她甚至有种身处高气压的错觉，所以她私底下想要和烟烟攀谈的那些内容瞬间也就作罢了。
她面色土灰, 终于对着徐尧天的身份不那么羡慕了。
但是就如她所预想的那样, 烟烟还是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她为自己说话道, “对小孩子可不能这么严肃哦。”
“咱主打的就是一个快乐教育, 健康成长。”
徐尧天是见惯了他爸勃然大怒的反应, 所以他是万万没想到, 他那不苟言笑的父亲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身后, 说了声“好。”
云敏也寻着这声找去探。
却见这个家的一家之主随声附和, 且态度诚恳。
她心中终于卸下大防，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徐霁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他只是平常地站在那里, 已经是难以亲近了，他突然发话, “你和徐尧天一起吃吧。”
这是什么意思？
云敏暂且还无法洞察, 只见男人继而向自己提供了一条明路, 他目光掠过不远处的小餐桌, 云敏恍然大悟。徐先生是不希望自己和徐尧天这两个电灯泡打扰到他们夫妻。
她是完全听懂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假装听不懂。
毕竟，她此行是来和季行烟联络的，又不是和徐尧天谈情说爱的，况且她也没有那个和学霸处着的兴致。
所以，云敏还坚守在原地。
当然听懂这言外之意的还有季行烟，“你干嘛，大家围在一起吃，难道不是很热闹吗？”
非要搞什么分裂主义。
季行烟可不买账。
她以为自己已经在地下车库和徐霁谈得很明白了，这会儿她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其实和云敏一起开小灶，徐尧天本身也没有那么排斥的，等深刻明白父亲支开自己的良苦用心时，他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这份夜宵不是我和您一起做的吗？现在让我单独去小餐桌上吃，恐怕不大合理吧，而且要是云敏同学没有来的话，难不成您要让我一个人单独吃吗？”
徐尧天的逻辑严谨，自以为应该找不到什么漏洞。
而一反往常，父亲并没有着急反驳自己，他平稳地掀开泡面锅的金属盖子，开始分配，而母亲那一碗则是堆满了入小山似的牛肉，对比自己那一份，简直寡淡得只剩下些许汤水。
徐尧天一言难尽，父亲嘴上是不去报复自己了，但是他总有其他方式对付。
而云敏原本对自己中规中矩的那份牛肉面也没有多大的欢喜的，毕竟大多肉都在烟烟碗里，可她再一细看，徐尧天碗里那几筷子，顿时她又变得心满意足起来。
季行烟也着实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对比这么明显，她完全可以想象徐尧天此刻的心情，终于，她从自己那碗没开动的泡面里挪出了一部分，分摊到了徐尧天的碗里，徐尧天明显和最初的面色不一样了，“妈，我够了。”
可季行烟没想到这一举动还没引起始作俑者的不满，反而引起了云敏的不满。
不患寡而患不匀。
云敏本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这就像是一项刺激，她余光无疑不是看着徐尧天碗里的肉在增加，而对比之下，自己那碗则少得可怜。
她变得难以忍受，虽然别人是一家三口，但她这个外人理所当然地感觉到了不满。
季行烟也看了出来，她迫不得已又问起云敏，“你碗里还要添点么？”
她这话音刚落，云敏已然直接捧起大碗靠近了自己，活脱脱地像是早有准备，就等着自己说这话呢。
季行烟倏然被逗笑了。
她发觉，就连徐霁自己碗里，也没有多余的几块肉，她想着要不顺带也兼顾一下，可这样一来，自己还吃什么呢。
就不分了。
免得某些人尽在小孩面前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徐霁在外面什么山珍海味，大鱼大肉没吃过，还看得上这多一点亦或是少一点的牛肉，还不是他自己亲手分配的。
“快过来一起吃啦。”季行烟收起公筷，发现云敏正在大口吃肉，一脸满足。
这丫头不是奔着五百万的事来的吗？
怎么这么点肉也能叫她满足？
【我们敏敏子本来也是很好的女孩子啊。】
【之所以要那五百万一定是有难以言说的苦衷的。】
云敏总觉得怪怪的，身边像是有一波电流似的，提醒着她五百万的事，对天发誓，她并没有用遗忘着最重要的事，原因无他，当然是人贪心的本性啊。
系统看是看透了什么，终于徘徊在季行烟身侧也说不下去了。
季行烟很感激它此刻的安宁，因为要应付这一桌子的人，她已经有些疲劳了，如果系统还要神出鬼没的话，那她恨不得将自己也关机了。
好在这顿饭不算烂。
方便面一般也不至于失败。
“吃饱了。”季行烟打算麻溜地离开，而底下一桌上呆呆望着她。
云敏这会儿还不死心，抓紧时机，“烟烟，我可以陪你一起上去吗？”
只不过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也压根儿听不见了。
徐霁开了金口：“如果你还有时间，可以进徐尧天的房间参观一下。”
徐尧天一脸懵圈，自己亲爹对中学生的某些问题如此开明，这倒是挺令人意想不到，不过回想之前的事，他认为还是支配的意味更重些。
“不了吧，”徐尧天瞬间变了脸色，“云敏，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这什么也没有办，该见的人虽说见到了，但该讲的话还没机会宣之于口呢。云敏的苦恼并没有结束，伴随着对方刻意的一声“你不是也见到我了吗？”的话音落下，云敏总算明白徐尧天本人在想些什么。
那天游乐场的发言还不绝于耳，怎么没过多久又要叫人重温她这自恋的做派？
“我来，”云敏必须语气严肃地阐明自己的观点，“我是来找烟烟的。”
“行，我知道了，你是来找我妈的。”后面那句话语速突然加快，又夹杂着一抹无法掩饰的笑意，这让云敏不经觉得这表面上说是信了，其实一点也不相信她的初心——
她是真真切切地为季行烟而来。
只不过，这会儿再讲下去，着实有些尴尬。
而他们口中理论的烟烟呢，她这会儿正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的年轻男女，双方之间有着说不上来的磁场互动，到底是年轻无限，那种蓬勃的少年气，和一点点隐约的小粉红都快溢出来了。
画面中央的男女并不觉得，云敏甚至觉得徐尧天故意充当了这个角色，赶自己离开，一来是因为之前和自己关系的害羞，二来是害怕自己逐渐在这个家得到比他更多的关注。
“不过去转转你的房间也没关系，”云敏存心要留下，她眺望左右，对这个家也逐渐熟络起来，“时间还早呢，我又不急的。”
为了留下，创造和烟烟见面的机会，云敏不惜这么做。
但她却发觉她的做法不经意间遂了某人的心愿。
云敏本来还站在隐蔽的起居室看少男少女的互动，这会儿两人也都上另一侧的楼梯了，她便也不再驻足停留，却发觉身后有个高大的身影，从不开灯的起居室里闯来，而这气息，分明是她最为熟悉的。
就连脚步声，这世界上也不会有另外一个人与其如此相似。
他环抱住她，将她层层包裹，似乎将他彻底得罪她的事抛之脑后，又以为那碗面能当当作补偿。
可现在，根本就不是”道歉“的时机。
“你疯了？”
“孩子们可都在呢。”
但她发觉，她的控诉一点用也没有，最近回春的男人对此迫不及待，看来势必是不想回书房睡了。
男人笃定，“家里的隔音应该很好。”
季行烟以手肘推搡了下，“那也不要，你未来儿媳初次拜访，我们这副样子总归是不大好的。”
“那就把他们都赶走，赶去云毅家，让徐尧天去做上门女婿。”男人说得全无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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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舍不得五百万的第三十三天
◎急不可耐◎
季行烟意识到旅途是结束了, 但有些事一旦有了开头，就不会轻易结束。
且不说，老男人是如何犯规的, 就单凭他想要论证下没有用药品的自尊，季行烟也认为他这段时间都会想方设法来证明自己。
“我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 ”男人顿时下巴紧绷起来, “我觉得为徐尧天在学校附近安排个住所还是很有必要的。”
“也就一年多了……”
男人终于露出得逞的笑，好似从中得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那就是她不会走，默认就算徐尧天离开家以后, 她仍然会和自己生活在一起。
系统静默而不敢吭声。
有些老男人的算盘珠子都快写在脸上了, 可惜宿主还是没有发觉，季行烟此刻面对着灼烧的脸, 好不容易把男人给推开, 喘气之余, 她瞥见老男人脸上神色如常。
“睡你的书房去吧。”
但季行烟也发觉了, 她只是个凡人, 还是个俗人, 有些事情又了开头，她一样会沦陷, 会掉落这个不切实际的陷阱。
所以, 人是她推走的。
又是她想要力挽狂澜的。
大厦将倾之际, 季行烟偏偏也没有说出多么勾人的言语，她只不过用指尖摸索过他的掌心, 而男人的脚步顿时就停住了。
“不怕了？”
“怕。”
“但是我们不才是长辈么？”她借着夜色隐没地藏起羞红的脸, “我们给他们留足了空间, 他们又怎么敢对我们的关系说三道四呢, 再说，天天原本就是个本性极好的孩子。”
这一点，此刻的徐霁并没有着急否认。
他承认，儿子并没有品行上的不端，兴许别人的偏向对他而言绝无影响，但他发现季行烟宁可陪伴着无知的孩子而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时候，他会不成熟、不理智甚至失控。
“去书房？”
他分明已经违规在先，可见他分明记得她说过的每一重惩罚，只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断遵守。
去书房倒也不是不行。
书房在他们家的另一栋楼，大概率和主楼并不相连，自然也就不会相互影响，季行烟闻讯，当然对于这种安排是满意的，不过，在牵着徐霁的手去往书房的道路上，她的心底逐渐萌生起一种奇怪的感受——
这种违背常规的做法让这件事又了一种新奇和禁忌之感。
仿佛一时间他们的身份互转，他俩这对老夫老妻才是偷偷摸摸、不敢声张的高中生，而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徐尧天和云敏。
可真不巧，两人还没到达门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云敏热忱地和他俩打起了招呼，徐霁一脸的不耐，而相较之下，害怕被发现的季行烟生怕小孩看出其中的端倪，立马和云敏重新交谈起来。
“姨姨，徐尧天同学的房间还挺大的。”
她对自己儿子的称呼依旧十分的生疏，人家虽然没有收下那五百万，但仍然依照规矩办着事，这令季行烟感到很不安——
就像是云敏无声无息的提醒。
一下子激发了她的愧疚。
“云敏，你下周和我一起去美容院吧。”
得到了下次见面的邀请，云敏总算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在这个家继续停留了，以免令季行烟的儿子也就是眼前的大学霸认为自己还在对他恋恋不舍呢。
“我知道啦，姨姨。”
云敏提起自己小小的帆布包，而那位等待着她的老师傅已经轻车熟路了，他踩着三轮车，看着云敏出来的身影，冲着她招手。
季行烟告别了云敏。
只能说有一个炸药包还没完全炸。
在炸开之前，她其实很想和自己眼前这一位男人一五一十地吐露这些，让男人为此买单，但是她发觉如果现如今承认这些的话，其实多少有些一言难尽——
毕竟两人都在兴头上。
对着那件事有着不可言说的执迷。
眼下，已经算是被打破了，更何况自己如果要说出一些有伤情调的话，季行烟本人都无法忍受。
但是，他们的儿子对此全然不知。
徐尧天见云敏害羞不希望自己送至大门，他转而和母亲谈论起这几天他俩不在家的情形，“家里的天然管道有人来检修了。”
这时候，季行烟应付起来有几分力不从心。
相较之下，徐霁直接一记冷哼，季行烟还不得不出面协调，“天天，原来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啊。”
徐霁失声而笑。
但徐尧天却像是得到了鼓舞，他对着季行烟报备起这两天发生的所有大小事，“家里的冷热水管也有人来检修，地暖的管道和通风口也做了细小的调整……”
在此之前，季行烟也不信她儿子如此之“贴心”。
而徐霁在一旁故意保持着沉默，看接下来的自己该如何应付。
季行烟不得不主动的残忍地打断，“天天，妈妈着急去书房里看一组你爸爸公司的财务历年数据，就先不和你聊了。”
“好，妈妈，”分明已经到了临走前，徐尧天还能一度将话题绕回来，“云敏的事情以后我自己会酌情处理的，妈妈不必为我太过烦忧了。”
他妈陡然间捂住了额头，半晌发出了一闷声，真以为家里遇上了什么困难，“好。”
徐霁尽收眼底。
他俩几乎在最后仓皇出逃，可不就是季行烟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太丢人了”，徐霁当时则是一脸宠溺地望向她，连带着对徐尧天本身的目光也没有往日那么严苛了，他就非要亲眼看着她事如何为了那件事打发他们孩子，如何……急不可耐的。
“你简直混蛋。”
那天的书房和平常很不一样，明明没有开地暖，却一直令季行烟感觉到浑身上下乃至脚底心都在发热。
她不知道那一排书架上的书究竟是何时推倒的，可等她发现的时候，书架被男人稳稳地扶着，而另一只手勾着她的腰，他们在书架与书架之间的空隙呼吸，也在这里离彼此近到难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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