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晴嫌弃:“拉倒吧,明明就是你对你老板有怨气,借题发挥罢了,还扯我这房子身上来。”
一起长大二十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逢黎这狗脾气,看着阳光漫天的,其实心里蔫坏儿,在洪骏那,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不过罪魁祸首鹤朝也不无辜。
姐弟俩的目光齐齐往自己身上看过了,鹤朝立马表态:“我也一起去,给那位先生陪不是。”
逢晴拍板:“下午就去。”
逢黎弱弱道:“就不能再等两天吗?他万一把我们一起骂出来怎么办?”
逢黎自信道:“他会把你骂出来,可不会骂我。你是他的员工,我可是大股东。”
逢黎想了又想,还真是这样,但他还想做捶死挣扎:“那明天再去吧,我天天去跑龙套,都快累死了。让我休息一天吧,求求你了我的好姐姐。”
逢晴无情道:“休想,看到你就烦。”
逢黎从椅子上跳起来,不要脸地伸出手:“那你给我点钱,我出去找酒店睡一晚。”
逢晴把他的手拍开:“我都说过了,一分钱都没有,今天就去。”
她已经做好了掏腰包的准备,再给逢黎这混小子花钱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造月公司在的地方实在太偏,光在路上都要用很多时间,还是早去为妙,逢晴换好衣服就准备出发。
逢黎还说是走了一夜走过来的,嘴里没一句实话,这么远的路程,怎么可能一夜走过来,还真把自己当超人了?
鹤朝开车,逢黎嘴上说着通宵不是问题,一上车就倚着玻璃睡着了。
口水都要流出来,逢晴嫌弃死了,幸好这不是她的车。
鹤朝欲言又止,想要和他说些什么,但逢晴也靠着车窗户闭目养神。他一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到了地点,造月公司那个招牌更破了,红色的漆皮掉了不少,挂在楼上活像一个废品站。
大门还是敞开着,把睡得正香的逢黎从车里面喊出来,几人顺利地进入了大门。
很好,这是成功的第一步。
前台还是之前那位,她新做了红色美甲,还重新做了头发,看起来成熟妩媚不少。
本来应该是逢黎助理的李倩正坐在她边上玩手机,跟直系老板逢晴打了个招呼。
看见三人来了,前台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哎呦,怎么今天就跑回来了?”
这话是冲着逢黎说得,但逢晴还是做足了家长的风范:“逢黎不懂事,我们都来给洪总道个歉。”
前台哼了一声,盯着艳红的美甲头都没抬起来:“还道歉呢,我都想扇他一巴掌。”虽然是亲戚,她家里也不缺钱,就图在这儿一个安静,但洪骏也真的是有脸,居然连亲戚的工资都拖着。她是真羡慕旁边的李倩命好,逢晴发工资可是很准时的。
想到这,她幽幽地抬起头来看了这三人组一眼,她是不想在这里干了,索性大胆直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非要跟造月这么个小作坊耗着。以逢黎的条件,去哪个大公司,再加上你们家有钱,估计早都红了。”
逢晴这话却不是很赞同,洪骏这个人她不予评价,但逢黎这条野马肯定是需要个人来管一管。最少洪骏能稍微压着他,要是换个别人,她真怕把逢黎当太子伺候。
最最重要的是,合同都签了,逢黎又死活不愿意解约……好吧,这才是最根本原因。
所以她并不答话,只是微微一笑,继续问道:“洪总在里面吗?”
前台也没多说什么,意兴阑珊道:“在里面呢。”
洪骏的办公室她是知道的,门残破着,根本没关,洪骏明显从里面看到她们了,却又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在拿乔。
她给足了洪骏面子,敲了敲门,然后等着装腔作势的一声“请进。”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只小猫
洪骏好像这时候才看到她们, 站起来,脸上挤出来笑。
“哎呦,这不是逢小姐吗, 什么东风把你吹来了?”把其余两人直接无视掉。
逢晴胳膊肘捣了一下逢黎,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微微眯着眼睛, 直接扑到洪骏怀里, 脸皱巴成一个包子,可惜演技还不过关,没能做到立马眼泪留下的地步。
他哭嚎道:“洪哥你就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要不然你扇我两巴掌吧。我这人脸皮厚, 随便你怎么打, 绝对不吭一声。”
他拽着洪骏的手不放, 就要往自己脸上伸。洪骏无语至极:“你有病是吧?”
他们俩纠缠在一起, 鹤朝轻咳了一声, 在一旁表示:“真的抱歉,为了那天我的失礼, 这个地方有点太偏了, 应该不利于贵公司的发展。要不然这样吧, 搬到市里,十年之内的房租由我来出,作为对您的补偿,您看怎么样?”
听到这个, 洪骏眼睛发亮, 立刻力大无穷起来,把扒在他身上的逢黎甩出去。
脸上的笑意真诚多了, 他握住鹤朝的手:“您也太客气了!这都是小事,不足挂齿。要不是几位今天来一趟,我都早忘了呢。我也不能让您吃这个亏,房租什么的就算投资,等公司盈利了,绝对不会亏了您的。”
鹤朝抽回手:“您消气了就好。”
逢晴把逢黎揪过来:“听到了吗,以后不准再惹你老板生气。要是他再犯浑,直接抽他就行,皮糙肉厚的,打不出来事儿。”
洪骏得了好处,看着逢黎也顺眼起来:“哪儿的话呢,我以后可就指望着小黎赚大钱呢。”
他又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来一份文件,递给逢晴过目:“逢小姐上次说的签新人的事情,合同都准备好了,都按照逢黎的来的。”
逢晴接过来,草草翻了两下,然后递给了鹤朝,她今日出门没戴隐形眼镜,密密麻麻一片看着头疼。
她努力委婉一点儿:“洪总,您以后有什么事儿找我呢,直接微信电话联系我都行,没必要直接跑到我家里去。我也不是一直在家,要是让你白跑一趟,多不好。”
住处还是比较私密的地方,逢晴不太想让其他人知道,就连逢黎这个亲弟弟,她也不想让他入侵自己的私密空间。
洪骏脸上一僵,随即笑意顺着纹路流淌下来:“我懂我懂。”她们这些人不是什么都讲个隐私吗,要不是逢黎想偷懒想疯了,一直怂恿着他上门,他也不至于如此。
鹤朝翻了翻合同,提问道:“逢黎的也一样吗?”
洪骏对着新金主忙道:“一样一样的。”
鹤朝没在再说什么,把合同放到桌子上。这比签订的劳动合同可严苛多了。但他到底不是娱乐圈的人,也不是很了解这个圈里的合同是怎么样的,如果和逢黎的一样,应该不也会有什么问题。
逢家不至于让儿子被人坑了吧。
而且这是封漾漾的合同,鹤朝心里还是不愿与她有太多接触。虽然逢晴表现的不是很在乎的样子,但是她万一是装的呢?偷偷在心里生闷气可不好。
洪骏又跟着逢晴奉承了一番,说她看中的封漾漾资质是如何如何好,一定可以爆火。
逢晴寒暄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早早就找借口开溜了,但今天不一样,是来道歉的,肯定要拿出来诚意来。
洪骏把两人送到门外,笑着目送两位财神爷离去。
逢晴先一步坐到了驾驶座上,鹤朝有些奇怪,开口到:“还是我来开吧。”这段路还是怪远的。
逢晴拒绝了他的好意:“你这两天也没休息好,还是我来吧。”
鹤朝心里一甜,也不再坚持,乖乖地坐到了副驾驶上。
逢晴一看他这脸色,就知道恋爱脑又犯了,她想气,又想笑,趁车子还没启动,她先给鹤朝打了个预防针:“你先别笑,等回家了,我还有话跟你说。”
鹤朝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正襟危坐:“什么话?现在不能说吗?”
逢晴道:“情绪激动不利于开车,吵完了出车祸怎么办?”
鹤朝低落下去,低低地应了一声“哦”,心里翻来覆去想着,逢晴要和他吵架吗?要吵什么呢?
从今天早上清醒过来,他们俩还没有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先是一大早来敲门的逢黎,等逢晴睡醒又来和洪骏道歉。
鹤朝想歪头看她,但怕她生气,只能扭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这段路实在是很偏,一路上根本没见到几辆车,树木新发了芽,不再是光秃秃的了,看起来稍微好看一些,但也只是稍微。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仿佛连树木都漫不经心起来,长得歪歪扭扭,奇形怪状。白天还好,在夜里怕是张牙舞爪的鬼影,要把人吓一大跳。
车速加快,七扭八歪的树影一掠而过,鹤朝心里烦闷,看着丑树心情更不好了。
他心里仍在思索,到底是哪里惹了逢晴生气。洪骏的事情是他不对,可他……他大概真的是中邪了,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何况他已经道过歉了,洪骏也已经很高兴地原谅他了,逢晴为什么还生气呢?
难道是因为前几天自己脑子坏掉做得太狠了?
但是她当时也没生气啊。
他心里有了决定,明天再去多买点东西和逢晴赔礼道歉。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春天还是天黑得很早,两人到家得时候日已西沉,留下一层暧昧的余晖在和万物告别。
一路上,逢晴专心致志在开车,鹤朝头望向窗外,不知道一直在看什么,一路无言。
到了家里停好车,鹤朝突然有种临上刑场的感觉,砍脖子的那把刀却不是锋利无比,反而生了锈,钝刀子才最要人命。
他却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沉默地等待,最后的行刑。
开了门,两人谈话的地点在桌子上,逢晴觉得只有这种,两个人都坐的笔直,才会显得谈话比较庄重。
鹤朝低着头,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学生。
逢晴率先发问:“我是谁?”
鹤朝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你是我老婆。”
逢晴立刻反驳他:“不对,我先是逢晴,然后才是你的妻子、我父母的女儿、逢黎的姐姐。我首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社会关系上的一环。”
鹤朝依旧淡淡地“哦”了一声。逢晴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鹤朝明明就坐在这里,但他们中间隔着一层瀑布,抽刀断水水更流。
说什么话,他都老老实实地听着,但是他真的听进去了吗?
逢晴现在觉得,鹤朝看着无害,但内心也不一定是小白兔,是有偏执的种子在的。
她命令道:“不准低头,你就这么不愿意看我吗?”
鹤朝这才抬起头来:“没有。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他语气瑟瑟,逢晴叹了口气,继续和他讲道理:“我们是夫妻没有错,那我们就应该只有彼此吗?正常交往的人际关系,你为什么就偏偏老是吃醋呢?这次洪骏的事情,你敢说你没有一点儿这个意思吗?还有之前的封漾漾,她还是个女孩子,你连她的醋都吃!”
鹤朝反驳:“难道不是因为你总是这样吗?我很害怕,万一你移情别恋了怎么办?那我一个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居然还倒打一耙,逢晴被气得不轻,什么叫她老是这样,她天天宅在家里,人际关系都几近于无了好吗?
逢晴道:“那你呢?你天天在上班,面对的难道都是男人吗?不对,按照你的逻辑,男人我也要防备着。那这样吧,你也别上班了,就天天窝在家里,给我洗衣服做饭带小猫,怎么样?要不然我也会吃醋,也要去你公司闹。”
鹤朝考虑了一下,居然真的点头:“好,不过我要先和大哥打个招呼。”
逢晴真的是被他气笑了,接着说下去:“那你在家里,是不是又要整天担心自己变成个黄脸公,又要跟我闹来闹去?”
鹤朝没说话,他想说些什么,但他知道,如果逢晴听了,一定会生气。如果她生气了,又要提离婚怎么办?
不行,他真的接受不了。
冰冷的白炽灯浑然不似自然光线的柔和,像是死掉的月光,照在人脸上,把人照的和尸体一样僵硬苍白。
逢晴看他不说话,错以为他在思考,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已经执拗了这么多年,恐怕一时半会没法一下扭转过来。
只能先把这件事揭过去,逢晴继续道:“好,这件事先不提了,那我再问你,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的保姆?在你心里,娶老婆回来就是做保姆的吗?”
鹤朝急急忙忙道:“没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那时候脑子坏了,我也觉得我是一个被出轨的家庭主夫了呢,这难道也是真的吗?”
他委屈地看着逢晴,仿佛真的受到了好大的冤枉,只能无助地辩白。
逢晴还是又气又笑:“你刚才才说过,要辞去工作回家,不去公司了。做家庭主夫不就是你希望的吗?天天想着我喜欢这个,看上了那个,这不也都是你内心的想法吗?”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对:“说到底,你就是想让我当你的保姆,不对,是仆人,奴才。我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什么都不干,是不是碍你的眼了?你想找一个勤快贤惠的老婆对不对?可惜了,我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变成这样的人。你要是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们俩还是早点……”
鹤朝愣了愣,眼眶又是一红,逢晴止住了话茬。她说得上头了,嘴比脑子快,一不小心又说出了真实想法。
她是认为,恋人是要筛选的,而不是选择了之后又想着改变对方。这样只会让两个人都很累,她潇洒自由惯了,不想改变谁,也不想被谁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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