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手术台是使用某种虫兽的外骨骼制造的,在监狱里经常能看到此类材质,有封锁精神力的作用。
贺离钧咬紧了牙关。
程郁央怎么、怎么敢真的卖了他?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贺离钧倏然向来人望去。
助手让他的目光吓了一跳,“你醒得真快。”
他在笔记上增添了一句:体质优秀,基因序列稳定,有孕育优质后代的潜力。
弱势Alpha和Beta基因太劣质,即使改造成Omega,也不适合孕育后代只能充当玩物。
这是天然Omega和人工Omega价格差异所在。
看来他的售价能翻上一倍,陶医生满意地想着。
一缕浅淡却极有侵略性的花香,悄无声息弥漫开。
“786似乎在易感期。”助手顿感棘手,询问陶医生,“要不要推迟几天再动手术?”
“我已经给他找好了买家。”陶医生不满地皱了皱眉,“不用顾虑786号的健康,直接加大诱导剂用量。”
助手喏喏应声,可面对786绷紧的手臂肌肉,总害怕他下一刻能挣脱束缚暴起杀人。
他远程操控仪器,给786注入肌肉松弛剂,让Alpha瘫软下来才敢小心翼翼地接近。
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感知力犹在。
贺离钧能清晰得感觉到腹部被贴上一个冰冷的甲片,对方绕到他的后方给腺体注入特殊药物。
药物会促使腺体分泌Omega信息素。
奈何786正好处于Alpha的易感期,二者互有冲突,所以助手上来就使用了平时的两倍剂量。
剧烈的疼痛如海浪般冲刷着身体的每个细胞。
比疼痛更难忍的是,这种无法言表的屈辱感。
在圣光研究所接受基因改造,虽然过程同样的痛苦,但至少那个时候他是心甘情愿参与其中的。
而不是像砧板上的肉,没有一丝尊严地任人宰割。
助手使用仪器观测着Alpha的身体状况。
人体自出生便存在着两套生殖系统,它们并非独立存在而是互相连通依存的。
Alpha分化后生殖腔会逐渐萎缩,但不会完全消失,当腺体分泌Omega信息素时能刺激它重新生长。
可两倍剂量的诱导剂注射进体内,没有丝毫动静。
陶医生注意到状况:“加大药量。”
助手接着给786号注射。
诱导剂使用量提高到五倍,他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这样下去真的不会给他弄坏吗?”
陶医生仔细检查,发现786体征平稳,既然弄不死,他念及买家愿意出的钱,冷酷地吩咐道:“继续。”
一直到十倍的剂量,终于出现了变化。
助手抹掉额头沁出的冷汗,看了一眼786号,心里涌上一股独属于Alpha之间的同情。
Alpha是自尊心强烈的生物,可惜了,如此高浓度的药物恐怕会摧毁他的理性和个人意志。
他将变成一个永远处在发热期,被原始欲·望支配,无时无刻不在求爱索欢的Omega。
搞不好那帮有特殊癖好的变态Alpha会更兴奋。
助手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周围的景象渐渐模糊,扭曲成大片光怪陆离的色块,贺离钧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正在快速地消融瓦解。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底产生了微茫的希冀,期盼程郁央按照计划所说及时赶来。
然而那道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别担心,我会去救你的。”
骗子,骗子!
从始至终,程郁央都在戏耍他、玩弄他。
可笑的是,他竟然对一个恶人抱有期待。
贺离钧的下嘴唇被咬得血迹斑斑,此时此刻,他更希望咬下的是程郁央的血肉。
“786号的腺体………”助手紧接着发现了新的问题,“怎么没有发生任何转变?”
Alpha和Beta的腺体,隐藏在后颈光滑的皮肤下面,Omega的腺体则表现淡粉色的凸起。
腺体发生转变,才意味着二次分化诱导成功,否则的话Omega的第二性征就无法稳定。
明明生殖腔都生长出来了。
陶医生不理解什么缘故,态度变得谨慎了些:“……再注射二分之一剂量的诱导剂试试。”
不曾想药量超出了786所能承受的负荷。
他当场昏迷,浑身毛孔不断地渗出血珠。
786号已经卖出去了,可千万不能死哪。
助手忙拿了治疗药剂喂给他,没有效果。
陶医生咬咬牙:“把他抬进治疗舱。”
助手操作一番,放开了手术台的禁锢。
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他的鼻尖。
实验室隐藏在地底下,哪来的雪?
下一刻,脚下的灰色铸铁地面,忽然变成了雪堆。
蓬松厚重的雪堆,没过了膝盖,走路都十分困难。
助手抬起头,震惊得望着手术台上的男Alpha。
贺离钧的半边脸上犹自带着未干的血迹,眼神冰冷,宛如地狱走出来的杀神般,注视着他们。
“有点意思,”陶医生笑了笑,“我猜你的基因很强大,没想到居然是S级别的Alpha。”
“早知道……卖你的价格再翻上两倍就好了。”
陶医生并不害怕,他的精神体缓缓浮现。
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这才是外号医生的由来。
手术刀升至半空,猛然一刀劈下,雪地正中央顿时被劈开一道深深的沟壑。
靠近陶医生的半边雪地,风暴戛然而止。
助手在两个S级Alpha的对决中瑟瑟发抖,钻到实验室最昂贵的一台设备后方藏着,莫名安了点心。
不管786号如何,至少陶医生不会误伤他。
一朵透明的花从雪中长出,安静绽放。
陶医生挥手,手术刀直接贯穿了花萼。
满天花瓣飞扬,化作片片利刃高速旋转刺去,在他身上留下不计其数的伤口。
鲜血染红了陶医生的白大褂。
“强弩之末而已。”陶医生打了个响指,每往前走一步,地上的积雪便消融一寸。
在积雪完全消失的时候,一根触须贯穿了他的心口,从他胸前钻出的触须顶端幻化出海葵的形状。
好似被献上的一朵小花,对贺离钧谄媚摇摆。
陶医生不可置信地转身。
及时赶到的程郁央抽回触须,声音轻轻的:“我说,谁允许你这么欺负我的人的?”
陶医生像一摊烂泥直愣愣倒了下去。
另一边的贺离钧也支撑不住,跪坐在了地上。
男人面颊潮红,眼中氤氲着水汽,呼吸急促,额前黑色的碎发被汗水濡湿……
经典的Omega发热期的症状。
程郁央想把他扶起来。
“滚开!”贺离钧盯着她的脸,漂亮的凤眼满含厌恨,“如果你敢碰我一下……”
他说话时的声线都在颤抖,嗓音软绵绵的。
程郁央弯了弯唇:“碰你一下,又怎样?”
贺离钧咬牙切齿:“那我一定会杀了你。”
程郁央伸手抚摸上他的脸。
肌肤的亲密接触,带来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贺离钧齿间溢出一声撒娇般、混着鼻音的轻哼,不受控制地用脸蹭了蹭她的掌心。
等他反应过来时,脸色愈发阴沉了,一口银牙咬碎,恨不得当场先掐死自己。
程郁央给他喂了一杯水。
短暂补充水分后,新一轮的热潮随之到来。
浓烈的情·欲如同电流漫过四肢百骸,再往下汇聚,不断拷打着他的意志。
身体仿佛被融化,衣服完全被汗水浸透,散发的信息素从清幽浅淡的花香变为一种更加甜腻的味道。
“帮我……”贺离钧艰难地开口,“标记我。”
程郁央沉默,普通女性哪儿有腺体和信息素,更不必说标记别人的功能了。
“不行哦,”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我做不到。”
男人带上了一丝哭腔:“标记我………求你。”
无论临时标记还是永久标记,怎样都无所谓。
程郁央心怀愧疚,温声哄道:“好吧。”
第016章 温情
程郁央对藏在设备后面的人招招手:“你是Alpha吧?过来给他临时标记一下。”
此话一出, 捏着她手臂的手骤然加重力道。
贺离钧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女人的脸。
为什么程郁央不肯标记他?
他以为她设计把他改造成Omega,是为了得到他。
“看上你了”、“想让你喜欢我”……彻头彻尾的骗子!
程郁央只是在单纯地折辱他。
满心的怒火和愤恨几乎要将他灼烧殆尽。
助手畏畏缩缩地冒出头:“我……我不敢。”
看过786号杀神般的模样, 让他咬脖子给对方标记,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干哪。
助手举手:“实验室有Omega抑制贴。”
程郁央:“拿来。”
助手连滚带爬地翻找一通,把东西交到女人的手里:“他可能一辈子都得贴着Omega抑制贴了。”
【警告,反派好感度下降到-100。】
“完了, 宿主。”系统崩溃, “他是真的恨你。”
-100的好感度,要如何逆转到+100?
事情终于转圜到,再也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程郁央充耳不闻, 把抑制贴扣在他的后脖颈上。
杀意骤起, 精神力风暴瞬间将周围的一切掀翻,助手的头磕到了昂贵设备的拐角,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才好上一点就要和她动手。
程郁央叹了一口气, 觉得自己捡回来的是只野性未驯总喜欢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但她大概会更喜欢乖巧热情的狗狗。
贺离钧觉察到有什么东西,沿着足弓和脚踝爬上来,紧紧地箍住他的腰和四肢。
白色的、柔软滑腻的触须将他整个儿包裹住, 密密麻麻的口器贴着皮肤表面蠕动, 带起细微的麻痒感。
他被触须拖曳着向前, 努力地挣扎却无可逃避。
程郁央捧住他的脸, 以一个俯视的角度观察他。
两个人鼻尖相抵,灼热的呼吸几乎纠缠在一起。
贺离钧在她乌沉沉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当前的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连最后的尊严都被碾碎。
程郁央用温柔的、怜惜的语气说:“不要讨厌我。”
满身的触须兴奋地蠕动,发出了同样的呼唤。
不要讨厌我……不要讨厌我……不要讨厌我。
贺离钧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回答:“我、恨、你。”
一根触须趁着他说话的时机, 倏然钻进他的口腔中,顶端模拟出的海葵含住了他的舌头。
更多的触须毫不留情地侵入了他的精神域。
每一根神经都被攥紧,贺离钧难耐地想蜷缩起身体,可却被牢牢钳制住无法动弹分毫。
他的意识被磅礴的能量兜头淹没,沉浮不定。
触须在他口中搅弄一番,带出一丝透明涎液。
贺离钧微张着嘴,大口喘·息着。
从程郁央的视角,可以窥见一小截湿润的粉色舌尖,看上去像一块蜜桃口味的水果硬糖。
触须蠢蠢欲动,想要继续去品尝它的味道。
贺离钧厌恶地别过头去。
程郁央捉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轻声道:“你不讨厌我。”
这声音在他的精神域中扩散,仿佛引起了共振一般,制造出无数道空茫的回音。
一遍又一遍地和他说:“你不讨厌我。”
贺离钧目光迷离,喃喃出声:“我不讨厌你。”
反派的好感度回到了0。
系统目瞪口呆,还能这么操作?
程郁央满意地笑了:“你对我有好感。”
好感度渐渐升到了20。
程郁央歪了歪头:“你喜欢我。”
“我……”贺离钧猛地咬了一下舌尖,眼神恢复清明,他苍白的脸上涨起怒意的潮红,“我恨你。”
好感度飞快下降到-100,失败了。
程郁央不甘心,复刻了一遍操作。
贺离钧的眸中聚起一片朦胧的水汽,眼尾沁出泪花,啪嗒啪嗒地滴落到她的手背上。
他呜咽着开口:“我恨你。”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程郁央想了想,改了个说辞:“你是一只狗。”
触须的口器扎进了花瓣,将这个认知灌输给他。
贺离钧承受不住地后仰,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她面前,那双漂亮的眼睛失去了焦距,渐渐地停下挣扎。
程郁央补充道:“我是你的主人。”
贺离钧的意识彻底涣散,顺从地呼唤:“主人。”
程郁央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让她感到了强烈的疲倦感。
贺离钧更惨,强行透支力量让他的皮肤又开始渗血。
程郁央在实验室转了一圈,找到了治疗舱。
比治疗药剂昂贵几百倍的东西,据说只要一息尚存,进入治疗舱就必能保住小命。
仪器不难操作,程郁央找到开关按下。
伴随“嘀嗒”声,绿色指示灯亮起,治疗舱缓缓打开,触须托着贺离钧放进青绿色的治疗液中。
清凉的液体渗入皮肤,修复着他濒临崩溃的身体。
治疗舱头部被抬高,贺离钧只有一张脸露在水面上,他的视线通过透明玻璃罩,紧紧盯着外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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