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新世界后,有许多人对她展露过善意,上到宁扬和第五支队的诸位成员,下到卖蛋糕的阿姨。
他们的生活平静而幸福,绝不应该因为卵、初代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莫名其妙地迎来毁灭。
程郁央问:“我要怎样杀死它?”
系统回答:“宿主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思绪回笼,程郁央望着面前的卵。
由于它的吞噬范围在飞快扩张,警卫军不得不撤离,裂谷边缘唯有她一个人站着。
程郁央清楚解决办法——把卵镇压在她的精神域中,她的精神力具有拮抗污染的效果,能压制它。
触手承托起身躯,努力向卵接近。
当靠近到一定范围内,程郁央的身体承受不住狂暴能量的侵蚀也开始融化。
幸好在踏入祂的领域时,她就失去了知觉。
笑死,根本不痛。
卵壳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淡金色光华流转,它或者说祂将要成功孵化了。
裂缝扩大,祂缓慢地露出真容。
和狰狞丑陋的初代种不同,祂的外形是用人类的语言无法形容的极致美丽,美到了震撼的地步。
怪不得骂“计帆”丑陋,它会那样愤怒。
程郁央只看了一眼,登时失去了视觉。
没关系。
触手卷着从不离身的匕首,狠狠插进祂的头颅。
无声的尖啸,直接穿透肉·体刺进精神体。
程郁央感知到了震怒和蔑视的情绪。
触手缠上卵的表面,又被纷纷斩落。
渺小的蚂蚁可以杀死大象吗?
程郁央正在进行这样的挑战。
祂显然对蚂蚁冒犯祂的行径感到愤怒。
那个用精神域困住祂一段时间的人类,血肉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想必十分美味。
本想拿他当诞生后的第一口小点心的。
架不住有低贱的生物,送上门来找死。
祂睁开了眼睛,黄金瞳眸的注视之下,程郁央的躯体彻底融化消失成为祂的养分。
从生理学角度说,程郁央已经死亡了。
但是,精神体却没有与肉身一同消散。
触手数量反而超级加倍,将卵包裹得严丝合缝。
一直以来,程郁央苦恼于无法构建出自身的域。
其实无须构建。
域和人类的躯壳同样,都属于一种限制。
想要进入更高的层次,必须得摆脱限制。
失去了肉身的桎梏,精神体得到了解放。
程郁央的域是无穷无尽的、没有边界的。
整个世界都算作是她的域。
触手斩断又重新凝聚,浩瀚磅礴的精神力永不枯竭,祂甚至感受到人类的力量在吞噬祂。
“原来你会害怕。”程郁央感知到祂在疯狂扭动挣扎,用同样直击精神层面的声音发出嘲讽。
世界意志是想让程郁央当容器,来镇压祂。
程郁央却有自己的野心,要反过来吞噬祂。
当人在吃菠萝时,其实也在被菠萝所消化。
既然她能将狂暴的能量引导转化为有序的能量,那么吃与被吃的食物链就是可以逆转的。
“现在害怕,是不是太晚了?”这种时刻,程郁央居然兴奋起来,斗志前所未有的昂扬,“拿整个位面当储备粮?轮到你当我的储备粮了。”
程郁央打算一口一口吃了祂。
触手裹挟着孵化到一半的卵,坠进裂谷当中。
在下坠的时候,她好像听见了贺离钧的声音。
哎呀,看来关景俊没拦住他。
他嘶吼着,在呼唤她的名字。
伤心个什么劲,她又没有死!
程郁央有把握吞噬掉卵,自信程度大约和当初要引开七阶初代种时差不多,她还是挺在乎小命的。
唯一不确定的是,要花费多少年来吃掉祂。
十年,或二十年,皆有可能。
让贺离钧干等十年、二十年,貌似太残忍。
留个孩子给他玩好了,程郁央坏心眼地想。
系统提供好孕药剂,大约是认为贺离钧的分量不够,想弄出个孩子来加码,好让她心甘情愿牺牲。
不过物尽其用嘛。
省得贺离钧干等,哪天想不开寻死觅活的。
贺离钧赶到了裂谷,精神体浮现想要接住触手,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到一边。
他眼睁睁看着她的精神体坠入深渊。
程郁央从裂谷中爬出,最终掉回到裂谷中。
裂谷缓缓合上,地面恢复平整,和他心口的位置上央央捅出的刀伤愈合如新一样。
一切的痕迹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贺离钧伸出手,只来得及接住空中坠落的胶状金属,是程郁央的身份芯片。
说要和他结婚的人,死了?
他怔怔地想着。
【反派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100/100。】
【叮——第三阶段主线任务已完成。】
【现在发放高级奖励,请宿主查收。】
关景俊紧赶慢赶,一路小跑着追到现场,太阳彻底升起将温暖明媚的光洒向大地。
困扰西岚城、困扰帝国数月的危机消失。
他应当感到如释重负才对,可面对痛失伴侣的友人,实在生不出一丝一毫庆幸的念头。
关景俊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我一定是在做梦。”贺离钧喃喃自语。
明明卵还有十几天才孵化,是他在做噩梦。
睡一觉,等到他睡醒以后,央央就回来了。
贺离钧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关景俊在后面叫了他一声,毫无反应。
贺离钧麻木地走回到家中,蒙头睡觉。
从白天睡到夜晚再睡到白天,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家中依然没有程郁央的气息。
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央央没有了。
“如果有一天,我死掉了你会怎么样呢?”
央央早有暗示,是他太迟钝不曾发觉。
程郁央留下的纸条放在床头柜上,当时走得太急了,此刻细看她的个人终端和戒指都好好放在上面。
贺离钧拿起了戒指,不敢想象那时她已作出了决定,又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和他说结婚,去买戒指的?
等我们结婚后,一起去看日出。
她竟然、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对他说出这种话。
贺离钧想到了母亲。
母亲对他并不太好,在生活重压下人很难保持温柔,母亲经常陷入情绪崩溃中,不给他好脸色看。
某一天,母亲突然变得和颜悦色,亲自下厨做了饭,轻声细语和他说话……
然后圣光研究所的人就上门来了。
母亲卖掉了他。
程郁央也一样,装模作样对他好了几天,转头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
骗子,骗子,她一直是个大骗子!
贺离钧气急,狠狠地丢掉了戒指。
戒指飞到窗外,摔到地上,骨碌碌地朝下水道滚去,他顾不得许多跳下楼去捡。
在戒指掉进下水口前,一朵小花及时包裹住它。
贺离钧捡回了戒指,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不能丢,不能丢……这可是他们的婚戒。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戒指上。
可悲的是,和恨不起母亲一样,他没法去恨程郁央,因为她们皆是出于为他好作出的决定。
但他宁可和程郁央一起跳进裂谷。
贺离钧返回裂谷所在的位置,精神力集中汇聚成线,狠狠地劈下去,劈开一道深坑。
地动山摇中,关景俊赶到:“你在干什么?”
“救人。”贺离钧咬着牙,“把央央救回来。”
“你疯了?”关景俊震惊,“你看见了她的身体都没了,你上哪儿救人……”
“没关系的。”贺离钧的语气平静到近乎诡异,“央央的精神体还存在,她一定还活着。”
他们的精神力有百分百融合度,他可以把央央的精神体放进他的域中蕴养。
她会以别样的方式活在他身体里。
关景俊:“你……你真的是疯了!”
贺离钧充耳不闻,继续往下深挖。
他一连挖了十天。
期间洛桐、范卉等人来过,没有搭话,释放出精神体默默陪同他一起挖出了数百米深度的巨坑。
或许……程郁央真的没有死呢?
怀抱着侥幸的心理,加入“救人”的队伍。
无奈他们身为警卫军成员,每日有各自的工作要忙,并不能像贺离钧无休止境地找她。
宁扬和白珏也来过。
宁扬提着一柄铁锹:“我来帮忙。”
“你那能帮上什么忙?”白珏嘲讽。
宁扬:“你就能帮上忙了?”
白珏拍了拍手,雇来几辆钻地工程车。
随着坑的深度增加,钻地车没了用途。
西岚城附近多山脉,土地下面是紧密繁复的岩石层,除非有强大的自然力量比如地震,否则极难刨开。
当关景俊再来时,坑的深度已达千米。
“哥!我的哥!咱住手成不成?”关景俊连忙阻止道,“你是打算把山脉挖倒吗?”
贺离钧一心挖坑,不予理睬。
他的状态非常不好,消瘦了十数斤,脸颊微有凹陷,一副憔悴至极的模样。
由于持续性透支精神力,导致体表出现无数小伤口,在愈合过程中又不断出现新伤。
“你摆出这副死人样子给谁看!”
关景俊气不打一处来,叫嚷着:“十天!你加起来有睡过超过十个小时吗,你想活活累死自己?”
“你挖到地心也没用的,程郁央死了!”
“你才死了!”贺离钧眼皮向上掀起,恶狠狠瞪着他,“不许你说央央死了。”
“程郁央就是死了。”关景俊露出嘲讽的目光,“她的身份信息都已经注销了。”
经历虫潮、初代种攻城和永夜,西岚城死去不少人,加上接收了第四区来的流民,要重新管理户籍。
在这段时日死去的人,身份信息统一注销。
贺离钧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拎起来,“央央没有死!你们凭什么注销她的身份!”
“够了。”关景俊给了他一拳头,“你清醒点!”
贺离钧体力透支,挨了沉重一击,跟个纸片人似的,连连后退几步摔坐在地上。
关景俊缓和了神色,想上前扶起他。
贺离钧突觉胃里一阵翻涌,捂着嘴跑到边上的空地,想呕吐但太久没有进食只能干呕个不停。
关景俊上前担忧地询问:“你怎么了……”
从他兜里掉出揉得不成样子的纸团。
关景俊捡起摊开,看见上面的字迹。
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他们俩哪来的孩子。
他看向干呕不停的贺离钧……孕、孕吐?
不是……他怎么会怀孕?
他们啥时候造出的孩子?
关景俊紧接着记起——按照帝国AO特殊律法通例,殴打Omega,刑期一年起步,殴打怀孕的Omega,处三年以上二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关景俊盯着自己的拳头:“…………”
苍天,大地,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啊!
第058章 遗孀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贺离钧扶着额头坐起身, 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墙壁,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充盈在鼻腔:“我在哪儿?”
“医院。”温霖动作轻柔地将他按回床上,“你晕倒了, 是关指挥官将你送来的。”
贺离钧执意要起来:“我得走了。”
央央等着他去救呢。
地底那么黑,没有光,没有风,没有好玩的好吃的, 央央肯定会很无聊很寂寞。
温霖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你的身体透支到极点了, 再继续下去可能会流产的。”
贺离钧:“…………”
恍然记起了怀孕的事。
央央什么都没有留下,但给他留下一个孩子。
沉默了片刻,贺离钧安分地躺回到了病床上。
温霖给他插上输液管:“你先好好睡一觉。”
贺离钧哑着嗓子询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问了一些Alpha怀孕的注意事项, ”温霖淡声回答, “程郁央一定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贺离钧伸手抚摸上小腹,仍是一片平坦。
他和央央的孩子。
程郁央说照顾好他们的孩子,等她回来。
他听话的。
在镇定剂的作用下, 他又渐渐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关景俊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两只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仿佛看到了可怕的事物。
“…………”贺离钧扯动了一下嘴角, “你睡觉的时候, 能不能把眼皮盖起来。”
万一医生护士走进来,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怕不是会吓到手里的针管都要甩飞,扎他脸上。
关景俊合上了眼皮复又睁开,机械义眼是没焦距的, “我不是习惯性地忘记了嘛?”
他看向病床上躺着的男人,在输了一天生理注射液后, 他的嘴唇恢复了些许血色,不是死人样子了。
关景俊耐心地给床头摇高30度,好让他靠得舒服:“有没有胃口吃东西?我去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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