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郊区的房子,小区环境不错,当时主要是想着经济实惠,没细想物业安全管理这些方面。
楼层里没有监控,她自己在此之前也从未上心。
此刻看到那些有规律的划痕,再想电台里说的那些话,吓得她胆战心惊,用手机拍了个照后便赶快进去了。
想来小区里最近多家住民都被偷盗,可能真轮上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住。
来回踱步,除了害怕以外,心里也没个其他办法。
报警证据不足,又没监控,仅凭几道划痕总不能24小时保护她吧。
可一想到谢程里说那个受害者被分尸了,死状惨烈,她更加焦躁。
在窃手被逮捕之前,这儿她最近是不敢住了。偏偏柳苏苏这个时候还在国外旅行。她苦思冥想之下,最终给此时唯一能靠得住的人打去了电话。
那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迟迟未接。
一直到电话要自动挂断之前,他才接起。
“谢程里……我好像被盯上了……”
夜色里,隐蔽的树下。
车窗内一片寂寥,烟雾笼罩着夜景,男人指间的星星点火不断聚拢散开。
谢程里单手搭在车窗上,晚风吹过来,加速香烟的燃烧,他弹了弹烟灰,静静地享受着电话里女人略带哭腔的慌乱声。
“怕?”
也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男人似乎因此心情格外愉悦,薄唇勾起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
他耐心安慰:“别怕。”
“我马上到。你先收拾东西。”
梁晚急声应好后便挂了电话。
嘟嘟的声音断了后,他放了手机,夹着烟叼在唇边,猛地吸了一口,过肺后再缓缓吐出烟圈,难掩的好心情。
毒蛇擅长隐蔽于阴暗之处,耐着脾性,待到猎物放松一刻,再伺机而动,一扑击中。
第82章 06:19
梁晚搬去和谢程里一起住了。
准确来说, 是她暂借宿于谢程里家,在那个窃手被捕之前。
生活在一起,两人除了工作的时间之外, 几乎是时时刻刻都能见面。
梁晚有些不太习惯,不太习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的视线,不太习惯他事无巨细地管着自己,不太习惯他喜怒无常的脾性……
说是不习惯, 可是她好像又在无形之中, 宠溺着谢程里对她一切得寸进尺的行为。
猎人设下圈套,等待猎物掉入陷阱。殊不知猎物早在暗中洞察清楚了一切,在猎人的满怀期待中心甘情愿地坠入陷阱。
可是猎人, 早就发现了猎物的注视, 他仍旧设下了陷阱,因为他知道,猎物一定会往下掉, 无怨无悔。
至于猎物,它自然也知晓,猎人知道发现了它躲在暗中的存在。
他演, 她演。
他们都知道, 彼此在演。
甘之如饴地戴上面具, 配合着对方。
“梁晚, 算时间,你快要离职了吧。”蕾姐忽然和她提起这件事。
梁晚点了点头,只是还不确定,因为法大今年研究生开学的时间被推迟了, 说是搬到了新校区,教学楼建筑方面检查出了点问题。
“还不太清楚时间。”梁晚如实回。
“啊, 怎么回事?”张蕾关心问。
“没什么。出了点小问题,推迟了时间。”梁晚专拣重要的回。
“行吧,到时候可得请大家伙吃饭,别一声不吭的人消失了。”
梁晚笑着应了声。
京市今年的夏季,天气不太好。
雷雨天是常有的,扑面而来的热气,裹着潮湿,侵袭着整个城市。
梁晚生日那天,也是一个暴雨天。
钱姨一大早就给她打了电话,祝她生日快乐,说给她寄了腊肉排骨,还给她转了红包,让她记得收,又嘱咐她一定要记得吃碗长寿面,还要加个蛋。
这么多年以来,钱姨一向如此,怕她忙得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就会早早地告诉她,让她要高兴地过完这一整天。
中午和晚上的时候,黎之行和柳苏苏各自都给她发了消息。
不得不说这两人从小到达的默契就没有变过,每年都是甩图给她,让她选一个最喜欢送。
她如果不选,就是都要的意思。他们就是这样帮她做决定的。
也得亏了这两人了,平常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的人,居然每年能将她的生日记得那么清楚。
不过今年的生日,梁晚依旧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吃长寿面,没有时间加蛋,没有时间祝自己生日快乐。
【在家没?来接你去吃夜宵】
九点刚过,柳苏苏就给梁晚发了消息,她都能猜到梁晚今年铁定又没好好过一个生日。
梁晚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都过了半小时了。她一直在埋头办公,没注意到。
梁晚:【心意领了,得空了再约。累得不想动】
打完字,梁晚就靠在了椅子上,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
那头秒回了她个OK的表情包。
梁晚见她那边回得这么快,多问了句:【你回来了?】
柳苏苏:【都回来又一阵了,才想起来问我】
【我看你朋友圈发了条婚礼请柬,真想好了?】
那条朋友圈还不是梁晚自己看见的。她忙的哪有时间看朋友圈,是黎之行转发给她的,还多问了句柳苏苏家的门牌号。
把梁晚吓得还以为他要去找事儿,谁知道人说只是想亲手送个新婚礼物,还特意嘱咐她别跟柳苏苏提,要柳苏苏知道了,肯定不让他去。
这么多年,黎之行从来都没提过这事儿,梁晚也就告诉他了。
柳苏苏:【是啊,就是想找你来来给我做伴娘,但不知道你这大忙人又没有时间】
梁晚:【瞧你说这话,柳小姐结婚,那我可不得上刀山下火海都得赶来嘛】
柳苏苏:【放心,不会打扰你工作,我都看好时间了,我周日婚礼,周六再找你试礼服,而且我都给你挑好了的,不会费你多少功夫】
【对了,你婚礼这事儿,跟黎之行说没?】梁晚没明说,只是试探性的问了句。
柳苏苏:【反正我请柬发朋友圈了,他爱来不来,别回头说我没请他】
和柳苏苏聊完后,梁晚就又看起了有关罗岩的案件资料。
只是那时她心下专注,没注意到谢程里什么时候回来的,更别提他忽然敲门。
门锁响起咔哒一声,梁晚吓得立刻合上了案页。
她像是只受惊的兔子,撞进了男人的视线里。
谢程里徐徐走到她面前,女人慌色难掩,只能压抑住那颗急跳的心脏,撑笑问他:“怎么了?”
他余光淡淡扫过她移到桌边内侧的案本,将她欲盖弥彰的那点小心思看了干净,却也不戳穿。
谢程里手中拿着白色的长方形礼盒,打开后,里面放着的是一条精致昂贵的项链,是他认真挑选,准备良久的。
大雨滂沱,雨声在尘埃世界里无比清晰,烟雾在璀璨的灯火里聚拢又散开。
男人清隽的面容在暖橘的灯光下多了几分温和,他从身后单手环住梁晚的肩,指间把弄着女人脖颈上泛着银光的项链。
语气幽晦,“很配你。”
项链坠子尖锐地刺痛着她的脖颈那片柔嫩的肌肤。
她一时没来得及回答,便惹得男人生了疑,他眉宇微耸,随后两指掐着她的下巴往上挑,语气固执得不容置喙:
“漂亮吗?”
她被迫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漂亮。”
“喜欢吗?”
“生日快乐。”她缓缓道。
他给她送生日礼物。她却没有准备他的,明明答应过他,这天也是他的生日。
只是她原本以为,他不会再想给她过生日了的。
话落,她对上镜中那双眸光暗动的浅眸,目光交融交织。一瞬间刀片划破平静的幕布,波涛汹涌的海水席卷而来。
梁晚还未来得及答他的话,就被男人缠吻住。
他发了狠地说掐住了她的脖颈,不由分说地往上抬,迫使她偏仰头,像一匹恶狼,凭着本能在捕食、撕咬。
镜子中,倒映着他们彼此纠缠的画面。男人的指间陷入她的发缝之中,渐渐地,这个深吻迷了章法。
梁晚情迷意乱之际,寻不到一点可靠之处,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犹如站在悬崖之巅,颤巍不止。
不觉间,她已被人放到桌面上,双手交叠地压过头顶。
呼吸交缠,温度不断攀升,她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试图找到一丝安全感。
恍惚时,听到桌下传来一声落响。
书页滚动,里面夹着的照片四处散落。
梁晚心里一紧,还未来得及动作,身上的男人便已然缓缓地起身。
暖灯下,夹在案页里的照片铺散开来,一张张,清晰至极,每一幕的画面都冲击着人的视觉感官。
不巧,照片上的人,他认识。
是罗岩,不出所料的话,应该也是她口中的当事人。
照片上稚嫩青涩的面孔,却摆弄着羞耻屈辱的动作姿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代表着什么。
空气在一分一秒中徐徐降温,似要凝成冰点。
梁晚想张唇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泪水悄然溢满眼眶,呼吸骤停般的窒息感席卷全身。她甚至不敢去看谢程里的脸。
这一刻,他即使背对着她,她也能想象到他的神情。
十几岁的少年,心高气傲,性比天高。
在自尊心最鼎盛的年纪,他被屈辱地压在地上,承受了一年又一年的侮毁、鞭笞、□□。
黑暗好像始终都在贯穿着他的人生,没有尽头。
他不止一次地紧握着生命里那一丝微光,却也不过稍纵即逝罢了,好像在嘲笑着他不该有的贪婪。
谢程里走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懂了。
他知道她都知道了。
门是敞开的,心墙却是紧闭着。
梁晚蹲在地上,屈身一张张地捡起来。
她眼神空洞,泪水滴落在照片上,就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
破镜重圆的美好景象,只要揭开那层帷幕,一切都会回到最初的起点。
或许是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道血淋淋的伤口究竟有多痛,痛到至今未愈。
日子一天一天过,随着开庭时间的接近,梁晚越来越忙。
蕾姐他们都以为,因为这个cass是梁晚在桓伦的最后一个cass,才会这么拼命。
她之后研究生开学,大概率会离职。
梁晚忙,谢程里也忙。
两人好像是故意错开时间,避开对方。
以至于在同一屋檐下,两人连着一个多月都没有碰过面。
直到那天,史红霖给她打电话,说让她快点赶过去,罗岩被那个畜生给找到了。
那天,谢程里也在。
警察在,急诊医护工作者在,还围着一群乌泱泱看热闹的人。
在劳工区厂房。
很可惜,罗岩的姑姑并没有配型成功。家里的钱也并不足以支撑孩子日日在医院的巨额开支。
在医生的建议下,在找到合适的骨髓配源之前,最好采取保守治疗。于是史红霖和罗刚将孩子带回了家,定期去医院化疗。
也就是在回家的日子里,被恶人逮住了空子。
那畜生最先是三天两头来求,求史红霖家撤销诉讼,说他自己已经得到了惩罚,被学校开除了,他也会给出相应的补偿。求他们给自己个机会,不要让自己以后不好做人。
他以后不好做人,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做人?
多次劝求无过后,他情绪激动之下干脆拿住了孩子要挟。
事到如今,他也不怕出丑了,总之一切闹上法庭,有了案底,他这辈子就完了。
于是就非逼着史红霖打电话给梁晚,让律师当着自己的面来做撤诉的见证人,不能反悔。
刀就夹在孩子的脖颈上,史红霖不得不打这通电话。
梁晚赶到的时候,就是这副慌乱的场面。
看戏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恨不得踮起脚尖把头伸进那屋子里。
“听说了吗?他们家孩子好像被强/奸了。”
“他们家不是个男孩吗?叫罗岩啊,我还认识。”
“这年头,男的女的还重要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没有。”
“天,这以后还怎么活啊?是我,我干脆掐死孩子得了……”
“也就你心狠手辣下得去手,人夫妻俩可是下定决心要给孩子讨个说法的,这不闹成这个样子了。孩子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
“要我说也真是,家丑不可外扬,有今天也是他们自己活该讨的!”
杂七杂八的人,一人一嘴,丝毫不会感觉到自己嘴里的话就像一把刀子,狠狠戳着这家人的心,戳着他们最不愿意展露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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