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着沈穆的衣襟轻轻摩挲,蹙眉思索着,“小时候的我没同阿娘共历艰苦,如今我大了,总不能永远躲在舅舅的羽翼下——我才往曼度去了家信,不如收拾收拾,过些时日一起渡海找她去。有你陪着,我就不怕。”
公主说到这儿,忽然仰头瞪他,“如今可还打算陪我?”
沈穆笑着摇头,先提条件,“臣在公主的心里有名有份了,自然会千里万里的相随。”
“好啊……”李仙芽恼了,“那你可别想,横竖在我这里,你是断不能光明正大了,不仅做不了正室,面首你都要排最末。”
沈穆也不伤心,手掌上移,轻轻点在公主的心口,“公主的心里是否只有臣一人?”
他的指尖若风,落点处引发了一场小小的地动,公主一把攥住他的手指,坦诚地点头。
“不要再提这个卿那个卿了,都是我的臣子,岂可慢待?你洞悉世事,掌握人心,这么简简单单的真相,怎么会看不见?”
也许是今日,他才知道自己的狭隘,也许是自尊,也许是猜疑,才错过了许多。
“只要公主喜欢我……”他把喜欢我这三个字说的深沉,仔细听其间还有喜悦甜蜜之意,顿了顿之后,轻吻上去,声音在公主的唇上碾动摩挲着,“臣无所不应。”
他柔软清润的唇,带着他身上的清气侵袭而来,起先只是轻吮她的软,在公主渐渐软下去的时候,他一手把她揽进了怀里贴紧,唇齿间却不放松,气息交缠的时候,他说张嘴,公主喘息着,迷糊中应了一声,嘴唇微张,随着清苦气息一道席卷而来的,是他软而湿润的舌,在公主的齿间舔嗜之后,绕上了她的柔软。
就这么抱着吻,起初她还趴伏在他的怀里,后来又转了方向,背抵着粗糙不平的树干,好在他的手臂还牢牢地箍着她,为她抵御来自背部的尖利。
她被吻的意乱情迷,手臂环上他的脖颈,也不知吻了多久,方才放开彼此,她在他的肩头趴伏着,喘息急促。
“现在几时了。”她哑着声音问,“也不知舅舅歇下没有。”
“漏下二鼓。”
“舅舅爱夜读,你快随我去乾阳殿陛见,我叫舅舅即刻马上就把你赐给我。”
公主说着,执起了他的手就向前去,沈穆抬手,以手背抹了下唇,笑着拽回了她。
“臣正当值,岂能擅离值守?”
“跑到九州池门前偷窥,同我在文冠树下亲亲,莫非也是你的值守?快别骄矜了,今晚舅舅答应了,我就把你留在瑶光殿。”
沈穆的笑益发盛开,拉着她的手往反方向去,边走边说道:“臣是好人家的儿郎,岂能无媒无聘的夜宿公主闺房?”
“夜宿这等事,又不是头一回,你怕什么?”公主就依着他走,脚步一走一晃。
“从前夜宿,就只是夜宿而已。”沈穆笑。
李仙芽闻言,快走了一步,绕到了他的身前退着走,“你在想什么,今夜的夜宿也只是夜宿。”
公主笑的狡黠,说到最后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你不分昼夜地出入公主府,在别人眼里早就不清白了。”
两个刚陷入爱河的人,说的话总是乱七八糟的,公主和沈穆一路走一路闹,沿着九洲池的池水又走了一圈,湖风凉澈,吹的公主缩头缩脑,沈穆觉出她的可爱,弯下身把公主背负在肩上,一路吹着风往瑶光殿里去,到了门前方才放下来。
在九州池里走动的宫娥内侍,早将公主的动向禀进了瑶光殿,晴眉和鹿梦、常安就抱着猫儿狗儿的在门前偷看,见公主的一抹纤影倚靠在沈穆的肩侧,而往日不苟言笑的沈统领却眉眼生笑,二人一路行来,简直是一双天造地设的玉人。
晴眉不由得感叹,“……若是能早早地互表心意,咱们就能在公主府里不动弹。那些小东小西,我足足收拾了一整日,脖子后边都累出了火疖子。”
“可不是,原就是天老爷亲手促成的一段儿姻缘,兜兜转转还是要在一起。”鹿梦抱着狗儿痴痴的看,“可见话本里说的故事都是真的,天赐的姻缘最大。”
常安平日里畏惧沈穆的肃杀之气,此时见他同公主在一起,笑的眼眉不见的样子,免不得偷笑。
“昨日我去公主府取狗,驸马坐在檐下,眼眉不是的,吓得我腿直打颤,好在我堪破了驸马的心思,把裴谏垣入宫的事照实说了,驸马当时的样子就不对了,忧伤的像角落里独自结网的蜘蛛。”
这个比喻着实新鲜好笑,三个人都偷偷笑了起来,再往那头看,公主与驸马还靠在一起絮语不停,那画面委实好看。
“说起来,媒人可是曼度国的小国主。她一个女儿家,千里万里的渡海来到这里,竟是使尽了浑身力气撮合公主与驸马,倘或不是她打着滚儿的要看这个看那个,公主与驸马可走不到这一步。”
“那也得遇上对的人,试想一下,若是对象换成裴谏垣,或是那个阴险小人林善方,公主怕是做戏都浮于表面,潦潦草草的应付一下。”
“起先不就说,做一日的戏,叫二大王打发国主走就是——”
三人这么聊着,眼见着公主与驸马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只将视线收回去,各忙各事去了。
这一头公主与沈穆细语呢喃,春情堕懒,那一厢二大王的王府外,灯火稀稀,夜色幽深,王府大门忽然开启,从里头冲出来一匹高头骏马,二大王李灵均执缰骑行,飞也似得往国宾馆的方向驶去。
他这两日心煎难耐,只觉得一生中最艰难的日子都不过如此,一颗心被天杀的一阐提牵动着,想一下就拽动千万次,心都被拽的稀碎。
说起来真是匪夷所思,若不是顾忌着阿耶是天子,李灵均非要去问问阿耶:咱们家祖上,有没有男人爱上男人的先例?
他沉迷于吹唢呐,已经叫阿耶不满,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都很鄙夷,若是再叫阿耶知道他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个外国的男人,恐怕要活剐了他。
可他能怎么办呢?爱情来的就是这么出其不意,一阐提这个外国混蛋,偏偏又原始又野性,活生生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失魂落魄,魂不附体。
昨儿夜里,他一口气扇了自己三十多个嘴巴子,都没有停止想小提。
他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虽然痴迷吹唢呐,分不出心神勾三搭四,可他明明记得,三年前,他还是喜欢过一个女儿家的。
那女儿家从西北到神都探亲,进神都的路上同他相遇,李灵均同她相谈甚欢,却知晓她年底就要嫁人,便将这份情愫搁下了。
那时候,他还是喜欢女儿家的啊。
怎么忽然就转变了?
他想不明白,无法克制,今夜委实相思难耐,灌了两碗酒之后,骑马就往国宾馆去了。
不管了,不管了,横竖阿耶看他的眼神也不友善,再不友善一点也无妨,如果小提接受他,他就跟着他去海外,如果小提不接受他,他就……
就一根白绫结果了自己!
可惜没人给自己吹送行的唢呐了。
到了国宾馆门口,夜色还是深不可测,门口的守卫打着瞌睡,听见马蹄声后警觉起来,再看到是二大王,又都放松下去。
李灵均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后院,小提屋里的灯意外地还亮着,灯色把一个人影投射在窗纸上,小巧可爱的脑袋,长的像麻糖片子的头发,灯影一动,影子就张牙舞爪起来。
李灵均心里有鬼,那影子一乱动,他就慌了,脚下踩了花叶,沙沙几声。
惊动了屋里人,小提一把推开了窗子,向外探看,看见李灵均之后,惊喜地唤他来。
“二大王,你怎么半夜来了?想我了?你这么偷偷摸摸的,我还以为见鬼了呢!”
李灵均保持着惊恐的姿态,见鬼似的看她,一时才垂头丧气地说道:“想你和见鬼也没两样。”
小提却很开心,从窗子里探出来,两只手大开着欢迎他。
“我这两日一直和小鹅在一起,一直没功夫想你,不过方才我准备睡了,倒是想了你很久。前日在大殿外,我听到你鬼哭神嚎的声音了,就知道你在担心我,快进来,我们通宵达旦,彻夜长谈。”
月下看小提,越看越诡异。
李灵均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觉得哪里怪怪的,狐疑地走到窗下,左打量右打量,最后把视线落在小提的衣着上,一贯喜欢带粑粑帽、穿的严密不透风的小提,今日不仅长发垂肩、耳坠摇曳,衣襟也敞开的很多,再往下看,竟有一道可疑的浅沟。
“香云纱、珊瑚耳坠,还抹了口脂——”李灵均惊恐地连连后退,“小提,你这个异域变态!”
第70章 和月和花
李灵均怕极了。
窗子里那个异域来的变态, 就像是不知打哪儿来的妖魔鬼怪,每向他招动一下爪子,都像要把他往黄泉里拽, 简直是一道催命符。
他想跑,可不知怎地脚就像粘在了地上似的,拔都拔不动,只能满脸惊恐地看着那个妖怪越窗而出, 然后一步一步, 张牙舞爪地走向她。
不得不说,这变态妖怪还挺好看。
光洁的脸,红红的唇, 小巧的鼻子, 黑亮的大眼睛,也不知道小提是她吃了,还是被她给杀了。
她一边来, 一边发出科科的□□,这个天杀的啊,到底把小提弄哪儿去了。
“骂什么人呢?招你惹你了啊?”
李灵均眨了眨眼睛, 心里滚过了一万个念头, 最终还是战战兢兢地回应了她。
“你是谁啊, 你把我的提提弄哪儿去了?”说到提提这两个字, 李灵均的勇气就变得无限大,直起了身子,上手捏住了眼前这个变态的脸,嘶吼着, “快把你的□□撕下来!还我的提提!”
他的力气太大,以至于一阐提的脸被他捏成了小鸡嘴, 口水摇摇欲坠。
一阐提用尽了全力,也没能把自己的腮帮子从二大王的手里夺回来,实在没办法了,索性也上手掐住李灵均的腮帮子,两个人互相掐着对方的脸,原地角力团团转,从站着掐到摔地上,就是不松手。
“二大王,你疯了吗,快松开我的脸!”
“我不松!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妖怪,吃掉了我的提提!”李灵均的脸扭曲着,嘶吼,“跟我见官去!”
“我堂堂一国国主,岂能任你拿捏,见什么官,我就是官!”一阐提觉得自己无法和二大王沟通,也急道,“既说我是妖怪,要找法师驱鬼才对!”
“番邦鬼岂能劳动我上国法师?本大王亲自动手!”李灵均失心疯了,双手一用力,瞬间撂倒了一阐提,把他压在地上,恶狠狠地说道,“日日夜夜的,你折磨了本大王这么久,本大王的心和躯体,简直千疮百孔!今夜终于分明,原来是你这只妖怪在暗中作祟,叫本大王朝思暮想,夜不能寐,满脑子都是你的嘴脸——”
一阐提瞪着眼睛听着听着,忽然不反抗了,发狠的脸也温柔下来,松开了捏住李灵均脸颊的手,顺势在他脸上拍了拍。
“二大王,你喜欢我啊?”
“本大王多少好人不喜欢,喜欢你这只异域妖怪?不过是一时被你蛊惑了心神,不能自拔而已!”
“那就是喜欢我。”一阐提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多金大方,异域风情,你喜欢我,再正常不过。”
李灵均此时正身处国主的正上方,整个人垮坐在他的身子之上,俯身下望,国主的脸简直娇艳欲滴。
“你说的什么鬼话……”李灵均神情大骇,咬牙切齿,“我怎么能喜欢你,你是个,你是个,你是个……”
他的话戛然而止,被忽然坐起上身的国主堵了回去,国主的核心力量显然很强大,拽着他的手臂就倏地坐了起来,脸和他的脸贴的很近,近到往前凑一凑,嘴唇就可以撞上嘴唇。
那就撞一下吧。小提的嘴唇好像唢呐的哨片,不算红,却娇艳,是三道筋的厚厚芦苇杆,让他忍不住想献上嘴唇,吹上一曲《下南洋》。
于是他在四目相对,互相怔神的时候,突然狠了狠心,闭着眼睛就撞了上去,狠狠地衔住了小提的唇。
怎么说呢,得益于二大王多年的唢呐功力,他的吻技极其高超,气颤齿颤齐上阵,舌头叩开牙齿,再滑绕上舌根,揉弦似的轻颤、吮吸。
手指和手臂也要颤动,他把她当成自己最心爱的唢呐来亲吻,也不知吻了多久,天昏地暗的,一直吻进了牡丹树、芭蕉树下,迷迷瞪瞪的,癫狂不知夜深几许。
国主的侍卫使女关紧了门,退在了小院以外,昏昏的灯也灭了一大半,几线微弱的光摇动着,树也摇动着,像是起风了。
吻到情难自禁时,树下响起了惊骇一声。
“你怎么会……”
你怎么会这么软?
这么软绵绵的两团,是谁的?你怎么会有?
“我可没刻意隐瞒!醉酒爬公主府的那一夜,你就拿了我的裹胸布擦汗,坦坦荡荡的人是我!反倒是你,不是给我看你的亵裤,就是叫我摸摸你能不能兜得住。”
“你是本来就这样,还是后来变态的?”
“你话有点多了,本国主的兴致来的快,走的也……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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