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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壳娘子(平安夜奇迹之二)——风光【完结】

时间:2023-11-21 23:06:04  作者:风光【完结】
  和秦阅与管事面面相觑后,突然武聿擎一拉身边的马缰,飞身上马,往来人的方向飞驰而去,其他的人也急忙上马跟着。
  跑了一小段路,他果然看到小孟子策马狂奔而来,而跟在小孟子身后的,是一大群马,一眼看去,约莫有数百只,跟在小孟子身下的名驹之后,竟毫不逊色。
  武聿擎突然觉得头有点昏,他怀疑自己是眼花了。而更令他意外的是,一旁突然窜出另一匹马,马匹上俪人白衣飘飘、英姿飒爽,当她直直骑到他面前停下时,他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怎么来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妻子,几乎想做出用手敲敲自己头的蠢事。
  「我告诉你,我还在生你的气,不过那个帐以后再算,先解决眼下的困境比较重要。」李昶妮指了指自己身后,「五百匹马,皆为上驷,一匹不少!」
第7章 (2)
  随着她的手望过去,小孟子和一干马师,还有武家大宅里的一些武师和长工,正努力地将马儿们赶进牧场。
  大伙儿欢呼着,笑闹着,马匹在草原上的奔跑跃动,形成了一个好美的画面,武聿擎从来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开心的时候,头顶上的乌云像是在瞬间散去,璀璨日光温暖地照射在每张欣喜的脸庞上。
  这是他的牧场、他的王国、他的兄弟,还有……他的妻子。
  这时候,武聿擎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快要超过负荷,呼吸也急促起来。满满的感动一下子充塞心间,教他完全说不出话来,也没有任何一句言语能够表达。
  四周欢呼的声音仍在耳中响彻,鼻间却矛盾地有一股难抑的酸意扬起,眼眶也红了,只是一股意气让他撑着,不让这种动容轻易地打破他的男子气概。
  「五百匹马,哪来的?」他几乎是屏着气息问。
  「当然是买的。」李昶妮整了整自己被风吹乱的发,又动了动被马儿颠到麻痹的臀部。幸好她以前花钱学过马术,在这时代恰好派得上用场。
  好不容易屁股没那么不适了,她才没好气地又说:「你知道为了这五百匹马,还要上好的马,我找了多少牧场吗?这是好不容易才凑齐的!如果还不够,那我也没办法了。」
  「够了,够了!」他策马上前,让马儿靠她近些。「你哪来的银两买马?」
  「……」她动了动唇,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道:「我把雅昶小集卖了。」
  「你把雅昶小集卖了?!」武聿擎惊得音调都扬得老高。
  她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这不是正合你意吗?现在雅昶小集没了,你高兴了吧?」
  正好他离得近,她气得了他的胸口一下,「可恶!因为不能用你武家的名义买,免得坐实了谣言,让人家知道牧场出了事,你那些土地资产全都不能变卖,我只好伪称雅昶小集是他人所有,转了两手才卖出去,再用他人的名义来买马!」她几乎是在他耳边大叫,顺便泄愤。「你一定要赔我!」
  她的话题虽然在钱上打转,但武聿擎知道,在她凑齐五百匹好马的过程中,最辛苦的绝对不只钱这一层。一个女人家,要怎么掩饰、假他人的名义做买卖,甚至她卖的雅昶小集,还是她最珍惜的心血结晶,这其中心理及身体上不能说出口的折磨,肯定让她吃了很多的苦头。
  他以为……他以为这次牧场过不了这一劫了,他以为武家牧场终究要毁在他手上。然而她却在最困难的时候,像个天仙般出现解了他的围,甚至他离开武家大宅前,还和她大吵了一架,她都能先按住不发。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武聿擎大笑起来,仰起的黝黑脸庞上,似乎因阳光的照射而反射了一丝不明水光。
  他突然大手一伸,搂住了妻子的腰,将她往上一提,整个人拉到他的马上。
  李昶妮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听到他胸腔因笑声的震动,震得她心里又麻又痒。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可是还在生你的气……」
  武聿擎却笑得不能自己,最后居然咳了起来,让她吓了一跳。
  「喂!你不用那么激动吧……」
  她伸手想摸他,他忽地笑声一止,「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接着不省人事倒了下去,幸好她眼明手快地拉住他,他便倒在了她肩头上。
  「喂!武聿擎!你怎么了」她失声惊叫,「快来人啊!快……」
  后头秦阅发现情况不对急忙策马过来,还带了好几个牧场的伙计,将武聿擎抬到场主的房舍中。
  李昶妮亦步亦趋地在后头跟着,耳中听着秦阅的解释,心却慢慢地慌了。
  「少奶奶,其实这次场主赴万马谷猎马,是冒了极大的危险。为了救其中一个马师,他不小心被一匹马踢中了胸口,是硬撑着才回到牧场来的……」
  听着秦阅描述武聿擎去万马谷的经过,李昶妮越听心越惊,到最后甚至忍不住去摸摸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确认他真的还活着。
  武聿擎到了万马谷后,先埋伏了一天一夜,确认马儿活动的路径,接着便用计让其他马师将马赶成一群群,再分批驯服。
  他驯马的方式,是先用绳索套住马再硬骑上马背,冒着被野马摔下来的危险,直到马儿不再挣扎,停下屈服。
  然而这一次为了争取时间,他采取的方式更加粗暴,马儿自然抗拒得更厉害,也更增加了危险性。而且,他每驯服一匹马,就改换下一匹,几乎是不眠不休地与马儿对抗,他想将时间拖长让马儿疲累,可对他自己而言,也造成了更重的精神压力和体力负担。
  当时有位驯马师在驯马过程中,因疏忽被马儿摔下来,差点成为蹄下亡魂,武聿擎顾不得自己也正在驯马,飞身过去救人,胸口因此被马踢中,差点喘不过气。
  不过为了争取时间,他拒绝了属下要他休息的提议,回牧场后又忧虑着要交出的战马不足而没有休息疗伤,才造成了如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结果。
  牧场的大夫说,他这病没有休养个个把月以上休想痊K,而且必须时时保持心平气和,不要轻易动气激动,免得伤势复发。
  李昶妮在武聿擎床边由白天坐到深夜,早已习惯早睡的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像是怕他伤势又有了状况,也像是牧场这个过于安静的环境,触发了她的愁思。
  突然,床上的武聿擎脸皱成一团,冷汗狂飙,接着突然一震,倏地张开了眼,气喘不休。
  「你醒了?」她连忙轻抚着他的胸,「感觉还好吗?」
  「你真的在这里?不是我在作梦?」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莫名其妙地抓住她的双手,神情紧张。
  「你再休息一下吧?瞧你脸色苍白成这样。」她纳闷地望着他。这家伙是作了恶梦才惊醒吗?而且还是跟她有关的?
  「不……我睡不着。」他喘息稍定,深呼吸了一下才说得出接下来的话,也同时证实了她的猜测。「我作了一个梦。」
  「什么梦?」她好奇地问。
  武聿擎目光悠远,神色痛苦,彷佛很不想去回想。「我梦到你走了,回到你所说的……那个有着会飞的铁盒子的地方。我不管怎么呼喊,你就是不回来……咳咳……」他狂咳了好一阵,才紧盯着她道:「所以我要看着你,不能让你走。」
  「你真是睡傻了。」李昶妮摇摇头,「别说了,瞧你咳得……」
  但他有太多情绪、太多感触想表达了。那个恶梦挖掘出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即使病体疲惫不堪,他也无法在这时候再次睡去。
  「我知道,真正的柳初真,不可能有你那种决断力。」他眼神黯沉,终于承认了一件他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我要你收掉雅昶小集,只是气话,原本也没想着你会照办,想不到牧场出了被人下毒这一件事……」
  她倒了杯茶,让他喝下润润喉、顺顺气,他才接着道:「你立刻就能决定卖掉雅昶小集,向其他牧场L购骏马……这么巨大又艰难的决定,不是一般闺阁女子做得出来的。」
  「所以你相信我是李昶妮,不是柳初真了?」他提起这件事,也莫名地令她的情绪沉重起来。
  他凝望着她,眼神里有着挣扎,他该说些什么表明自己的立场,却是痛苦到说不出来。
  李昶妮懂了,不再逼他开口承认这个,因为他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为什么他接受了之后,她反而觉得更难受,有种窒息般的不适感?
  她和他有一样的害怕吗?怕自己突然消失?还是她来到这时代后受的委屈,终于有人看到了,所以被传统观念束缚的她终于被松开,因而感到辛酸?
  「那你爱的是李昶妮,还是柳初真?」她幽幽的问,觉得某种情绪就要倾泄而出。
  「我爱的是你,不管你是谁。」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么直截了当的答案,让李昶妮落下了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或许是感动、或许是释怀,但更多更多的,是他的话有效地抚慰了她,她在这时代生活的辛苦,他看到了。
  「我以为在这个大男人主义的社会里,不可能听得到这句话。」她摇着头,但泪却止不住。
  武聿擎伸手拭去她几滴滑落的泪,觉得热烫的水珠渗入了他的心,似乎连他也能感受到她窒息般的痛苦。
  「我不懂你说的大男人主义。」他现在已经很能接受她的现代词汇,只是不解。
  「就是认为事事以男人为主,男人都是对的,女人不能比男人强,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白痴观念。」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她居然跟一个古人在讨论这个?
  李昶妮噗哧一笑,梨花带泪的笑,特别动人。
  「在这个时代,无论我做得再好,都得不到尊重。我本以为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会认同我的才能,想不到你却为了无聊的面子问题,特地跑来质问我,把我对你付出的心力视而不见,甚至弃如敝屣。」
  她叹了口气,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阐述自己与这时代的格格不入。「在我那个世界,男人女人是平等的,男人女人可以做一样的事、男女有一样的地位,通常能力不会因为性别而被质疑。」
  武聿擎沉默了许久,等她尽情发泄完了,才迟疑地问出这个他最忧虑的问题。「你想回你的世界吗?」
  「老实说,你为了雅昶小集来质问我、责骂我的那天,我真的有想过,只是我不知道方法。」她眼中闪烁着丧气与逃避,这两种负面的情绪激荡交织着,她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让它们消失。「可是当见到你在我面前吐血倒下的那一刻时,我真的很庆幸自己在你身边,没有因为离去而不能亲自陪着你、照顾你。所以你问我想回去吗……这答案取决于你。」
  「不要走,不要走!」武聿擎几乎是低声吼着,这也让他的胸口一痛,闷哼了一声。
  李昶妮急忙安抚他,「你别激动,慢慢说。」
  武聿擎花了一段时间平复自己的呼吸,才虚弱地握着她的手,极为哀伤,却也极为诚恳道:「我会尽量去了解你所说的……什么男女平等。或许短时间内我无法做到,但我会学着去做,你不要走,好吗?」
  他难得示弱,或许真是病昏头了,也或许是他真的爱她至深,宁愿丢弃任何大男人的坚持,也要换取她留下。这么虚弱的他,让她好心疼,她宁可看他神采飞扬地乘于马上,也不愿见他委靡不振地恳求。
  他是武聿擎啊!天下第一牧场的场主,能驯服最难驯的野马、能养出最出色的牛羊,曾几何时会为了一个女人伤神忧心?
  李昶妮满腹的委屈,突然间全消散了。在这个时代,有多少男人能像他这样提得起放得下,愿意面对自己的弱点,也愿意将一个曾被众人视为傻子的女人捧在手掌心上,尊重她的心情?
  一切都想通了,她突地俯下身,「记不记得,你曾质疑我的专业,而我立下誓言要你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吞回去?」深深地凝视着他,她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吞回去了吗?」
  武聿擎即便脑袋昏昏沉沉,也懂她的意思,不禁苦涩地一笑。「我确实吞回去了。」
  她盯着他柔柔地笑着,美目中闪烁的晶莹光芒几乎让他迷醉。
  接着,她钻进他的被窝里,与他头靠着头,手牵着手。
  「睡吧!明天起来,你一定会看到我还在这里。」
第8章 (1)
  距离交出三千战马的期限还有十数日,牧场里的马师几乎全动了起来,每天驯马、教马,忙得不亦乐乎,唯有负伤的武聿擎在那乾瞪眼,没办法亲自在场监督。
  他猎回来的马儿们情况如何了?有没有水土不服的症状?马师们驯马还顺利吗?牧场先前被人下毒,死了太多牲畜,元气大伤,现在怎么撑下去?还有,他的爱妻,习不习惯牧场的生活环境?
  烦恼的事情太多,他根本不可能躺在床上静养,只不过妻子三申五令要他好好休息,他只能压下满心的烦闷,先关在房间里。
  但要他乖个一天还可以,两、三天过去,他就受不了了。
  趁着这天妻子不在房里,似乎连小晴都带走了,大概不会太快回来,武聿擎便趁这个空档,偷偷骑马来到了草场,想监看驯马师们驯马。
  一旁的秦阅不经意瞄到了个人影站在草场边,一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应该乖乖躺在床上的场主,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地方?
  但当他揉揉眼睛再次细看――嘿!真是脸色还苍白的场主站在那儿,还一副随时要冲上去「教育」那些马师的样子。
  秦阅差点当场失声叫出来,急忙唤来一旁的小孟子,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看小孟子连忙去办事了,自个儿才赶快走到武聿擎身旁。
  「场主!这……牧场风大,大夫说你现在身体吹不得风,你该在屋里休息的,怎么跑出来了?」
  「少罗唆!」武聿擎瞪了他一眼,「我是场主,还需要你来说教?」
  「但你的伤势……」
  「我的伤势又怎么了?这里我最大,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独断地做了决定。他身为场主,哪还需要听别人说些什么?除了……
  「所以我说的就不算数了?」
  一个淡然的女声由他身后传来,差点让他吓得跳起来。
  「你……你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武聿擎硬是面无表情地扯谎。「所以我才会起床看看,不是故意乱走。」
  「哦?你找我找到草场上来了?你认为我会来看马师们驯马?」李昶妮对他蹩脚的谎言感到啼笑皆非。
  「当然。」他睁眼说瞎话。
  「你觉得我该不该顺便教教那些马师驯马的技巧,或者在他们做不好的时候吼他们两句,再上去示范一下?」她一句话说破他的心思。
  武聿擎十分了不起的没有露出任何意外或羞愧的表情,仍是脸色严肃正经八百地道:「这倒不需要,这种小事我来就行了。」
  一旁听到这对话的秦阅和小孟子,全憋笑憋到肚子痛。这场主该说是傻,还是太会装蒜?居然在那鬼扯还能脸不红气不喘。
  不过他们当然没笨到站在原地看戏,早闪得远远的,否则等会儿一个不小心当真笑出来,等场主伤好了,大概就要换他们养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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