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奇怪,我正准备离开时,弘嗤蝗淮笊哭嚎了起来,皇后在里头听到了,就让宫女领我和弘嘟去见见。”谦嫔冷不丁地停住脚步,旋即拉着舒舒的手走到梨花树下。
谦嫔轻轻靠近舒舒,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语不传六耳:“皇后有……日薄西山之兆。”
话音刚落,谦嫔就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抱着弘嘁唤去啊,这小家伙立马就不哭了,还看上了皇后宫中摆放的盆景。”
“那几尊盆景真的是巧夺天工、栩栩如生啊,皇后娘娘见弘嘞不叮就让弘嘧约貉∫桓觥!彼档秸猓谦嫔忽然哈哈大笑了几声,她笑逐颜开道:“姐姐你猜一猜,弘嗵粞×耸裁囱的盆景。”
“有木雕寿星镶宝石花卉的、画珐琅珊瑚菊花的、粉彩雕福寿九如的、金镶嵌玉石雕梅花的……”谦嫔边说着,边扳着指头数着。
舒舒紧紧地抿着唇,还沉浸在“皇后已日薄西山”甚是意乱如麻的思绪中,听见谦嫔的发问,她愣了下,随口应道:“弘嗵粞×四镜袷傩堑模俊
谦嫔摇了摇头,眉飞色舞地说道:“都不是,这些盆景弘嘁桓龆济谎 T来啊,他是看上了盆景旁,放着的一碟水蜜桃。小家伙跑过去,一手抓了一个水蜜桃。哈哈,姐姐你说好笑不好笑?”
听着谦嫔嘻嘻哈哈的笑声,舒舒的嘴角微微扯了下,结果半天也扯不出一个笑容来,她呶了呶唇瓣,粉唇轻启道:“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看着顺妃娘娘柔美i丽的容颜清冷如霜,无一丝笑意,谦嫔低垂下脑袋,暗暗地撇了撇嘴。
两人在沉默中漫步了良久,谦嫔溘然间转身面向舒舒,对着舒舒扬起了一缕难为情的笑容,她讪讪笑道:“顺妃姐姐,今日妹妹前来,是有一事想要央求您的。”
舒舒的脸上倒没有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只是奇怪谦嫔有事相求,非要绕了这一大圈才讲出来。
见顺妃娘娘依旧一副平静澹然的模样,谦嫔垂眉耷眼地道:“妹妹想让姐姐,帮忙在太后娘娘面前提提七阿哥的周岁宴。”
“嗯……”舒舒娇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讶然,她看着愁眉苦脸的谦嫔,有些纳闷道:“这内务府应该有所安排才对啊?”她记得小弘嘣俟二十天左右,就要满周岁了,正是五彩缤纷的暖秋天气。
谦嫔满脸失望地叹了一声:“唉……”
“我派人到内务府问过了,内务府中的一个总管只打发了一句:七阿哥周岁宴的章程还未定,静候齐妃娘娘的批示。”谦嫔满脸惆怅地说道,她的眼神中露出一点凄凉无依的意味。
“后来我的宫女给了他一些银两,那个总管才细细告知了详情。”谦嫔说着,从袖子中取出绣帕,轻轻拭了拭额头上的热汗。
“原来是皇上自登基后,七阿哥是第一个过周岁宴的皇子,内务府不知按什么规制来筹备周岁宴。然后他们又不敢去长春宫请皇后示下。”
谦嫔的语气很是急促,显得她秀丽的面容都有些狰狞起来:“后来得知我们要回紫禁城,长春宫的宫女致行才出面,宣告了六宫,接下来的后宫事务由齐妃和裕妃分权掌管。”
“关于宫中的所有庆贺筵席事务是皆由齐妃处理的,内务府也着急,他们说他们早已先按照先帝爷的十六阿哥的周岁礼,进行草拟了七阿哥的周岁宴,折子也送到了承乾宫。”
说到这,谦嫔深深地叹息了下:“唉,顺妃姐姐你也知道,自从我搬离承乾宫以来,就和齐妃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来往。如今,齐妃估计会卡着时日,才会批示折子。”
说到这里,谦嫔的脸上霎时愁云密布,她悲悲切切道:“呜呜,到那时候……我们弘嗟闹芩昀瘢就被拖延得没剩下几天可以筹备了,我这个做额娘的还有何颜面?连自己儿子的周岁宴都做不出了主,呜呜……”
同样是做额娘的,舒舒亦能感同身受,什么都想给自己孩子最好的。
听完谦嫔无可奈何的话语,舒舒不免也感到一丝忧伤和凄恻,她一把握住谦嫔的手腕,语气柔和且坚定:“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来,我能使得上劲的一定会竭力帮忙。”
闻言,谦嫔立即停止哭泣,她勉强稳住心神,强颜欢笑道:“倒不用顺妃姐姐使出大力气,妹妹只拜托您,在太后她老人家面前,顺口提一下我们弘嗟闹芩昀瘛!
舒舒睁圆澄澈明亮的大眼睛,精致的眉眼间溢满诧异:“就在太后娘娘跟前,提醒一句弘嗟闹芩昀瘢就只是这样一件小事吗?”
没等谦嫔回应,舒舒娇艳i丽的脸上漾起一缕笑容,声音温柔婉约道:“对啊,有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发话,内务府就可以开始安排了。”
“不过啊,太后娘娘也牵挂着小弘嗾飧鲂∷镒幽兀不用我提醒,她也惦记在心里。我估量着是太后娘娘才刚回来紫禁城,所以还来不及嘱咐。”舒舒一脸笑吟吟的。
接着,舒舒语气诚恳又认真地继续说道:“你放心,我明日就带小悠悠去慈宁宫请安,和太后她老人家讲讲小弘嗟娜な拢顺便啊,让太后帮我出个主意――该给小弘嗨褪裁粗芩晟辰礼物。”
谦嫔的眼睫毛微微敛着,笼住她湿润幽深的黑眸,她低了低头,一副极为谦卑的姿态,真挚恳切道:“谢谢姐姐的帮忙。”
但谦嫔对舒舒所说的话,却有些不以为意:太后娘娘哪里会牵挂弘啵当时弘嗟南慈礼、满月宴、百日宴这些,太后她老人家都不屑于参加,仿佛当没有弘嗾飧鲂∷镒右谎。
谦嫔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心底里暗暗地忿忿不平:哼!她的七阿哥,又不是先帝爷那位跛脚的七阿哥,长得是健壮白胖、聪颖伶俐,太后娘娘为何就不把弘喾旁谘劾铮糠炊是宠溺着顺妃生的小丫头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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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深秋,京城中秋老虎的威力依然强大,照射出的烈日光芒,将整个绿意盎然的景山渲染地一片红火,滚滚的热浪毫不留情地摧残着踏进景山的贵人们。
额勒赫庆蓉穿着一袭锦绣华裳,脚步沉默地缀在理亲王妃后面,她现在也不再是一个侍女,而是一个连侍女都不如的侍妾,王妃把她送到了王爷的床榻上。
但她仍旧只能陪伴在王妃身侧,俨如最下等的女子一样,苟且在王爷和王妃的榻旁,她的身心都已被击垮,然后她只能一日日煎熬地过着,度日如年地等待着。
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影,斑驳地洒落下灿烂的光辉,却温暖不了庆蓉那逐渐冰冻坚硬的心。
庆蓉阴沉沉的眼神,悄悄地瞄了一眼前方身姿妖艳的女子,无声地叹道:风景如画的景山为何会轻易接纳这样的污遭?
在凝滞难耐的气氛中,庆蓉跟着前方一行人,来到了景山的金波亭,也是唯一可以俯瞰紫禁城的地方。
庆蓉面无表情地盯着高处那座雕阑玉砌、画栋飞甍的金波亭。
只见金波亭内悬挂着一块镌刻着“佛光普照”四个大字的匾额,辉煌夺目,金碧荧煌。庆蓉在心里冷冷嗤笑了声:佛光应该只照耀眷顾着那些道貌岸然的王公贵族吧。
此时热情的秋老虎还在持续发威,大中午的景山只有理亲王妃这一行人前来,但金波亭四周却驻守了数十名带刀侍卫。
灼烫的日光没有一丝柔和,它们炙烤着庆蓉无遮无掩的俏容,很快她不甚清薄的衣裳就布满热汗。
庆蓉肤白胜雪的脸颊已是通红一片,湿腻腻的汗水也将她发髻上散落在脸颊两侧的发丝紧紧黏住,让庆蓉愈发地狼狈不堪。
但庆蓉依旧漠然地关注着理亲王妃的一举一动,庆蓉相信自己终究有一天能抓住这蛇蝎之人的七寸,让舒穆禄瑾若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眼前的女子长得很美很美,即使站在酷热难耐的艳阳下,她自有一股凌然傲立的风姿,宛若冰山上盛放的瑰丽清艳的天山雪莲花,轻风拂过她的裙袂,飘飘然如遗世独立。
庆蓉双目沉静地注视了她良久后,视线转而瞥向了另一边的两位侍女,她们都是理亲王妃最为信任的贴身侍女。
此刻这两个人,正站在侍卫首领面前,两人都是一脸的娇娇俏俏,说话的语气柔顺动听,但声音极其细声细语,庆蓉站在另一边,完全听不清楚他们在交谈些什么。
庆蓉刚想走近,听听他们三人在讲什么话,就出乎意料地见到侍卫首领,他抬起右手,骤然挥了一挥,不过几息,数十名带刀侍卫迅即离开了金波亭。
庄严肃穆的金波亭,旋而只剩下理亲王妃和她带的七八个侍女。
就在无声中,庆蓉听到了王妃的声音,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漂渺的天际传来,清越冷然:“惜蓉,给我千里镜。”
惜蓉,也就是理亲王妃贴身侍女中的一位。庆蓉向她望去,只见惜蓉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掏出了一个铜镀金嵌珐琅千里镜。
庆蓉也曾悄悄把玩过千里镜,因为理亲王妃珍藏有好几个,她想知道王妃要用它们来做些什么……
第126章 雕心雁爪
秋日的阳光灼目而耀眼,它们透破薄薄的云层洒落在理亲王妃的全身,给她罩上了一层愈加捉摸不定的金色薄纱。
她皙白如瓷的手上持握着暗黄色的千里镜,镜身赫然是对着森严巍然的紫禁城,但其她人看不到千里镜中最终呈现的宫苑景象。
从庆蓉的角度望过去,只看到王妃宛若雕像一般、纹丝不动地驻留在金波亭中。良久后,庆蓉才模糊听到王妃在痴痴念念着一些话语。
庆蓉紧紧绷着一张脸,她的嘴唇无声地随着王妃的唇瓣进行翕合,念诵完有三个字依稀是“想―见―你”。
想见谁?庆蓉微不可察地轻嗤了声,眼底闪过一丝冰寒刺骨的锐色。
那日庆蓉在无意间,撞见了王妃和惜蓉搂抱在一起,她们皆是衣衫不整。
那时的庆蓉并没有想太多,在她的生活中,只知道有单纯的阴阳交合,直到再次见到两人光着玉白的身体,似是淫蛇般纠缠不休,相互厮磨。
后来,庆蓉才知道了这世上有“磨镜之好”的隐晦□□。而王妃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她“不甘寂寞、水性杨花”的事情被庆蓉撞破,反而还邀请庆蓉一同畅乐。
庆蓉毫不畏惧、严词厉色地拒绝了,然而她大胆反抗的后果,就是她被王妃用药迷晕,送上了王爷的床榻。
想到这些,庆蓉的面庞因愤恨而越发得扭曲起来,她垂下脑袋,不再盯着王妃的方向。
随后她轻轻地晃动了下自己已然僵硬的身体,就在这间隙,她瞥到了一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是王妃的另一位贴身侍女念蓉。
庆蓉在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这两个名字:惜蓉、念蓉、惜蓉、念蓉……
一样带着“蓉”字,难道景山上俯瞰到的紫禁城中,也有一个女子的名字带“蓉”?
庆蓉慢慢琢磨着:理亲王妃和紫禁城中的贵妃娘娘,同样来自南地的闵行府,她们年龄相当,一同参加了先帝爷在位期间最后一次的秀女大选。
一个被赐予给当时的太子,一个则入了雍亲王府当格格。
庆蓉没有见过贵妃娘娘,也不知道贵妃娘娘的闺名。现在庆蓉决定花费自己所有的银两,去找人探听贵妃娘娘的的名字,是否正如自己思量的那样,贵妃娘娘的名字中带有“蓉”字。
如果贵妃娘娘和理亲王妃真的是一丘之貉,那她们两人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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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行宫,这里曾是大清入关前的皇宫。与紫禁城相比,盛京的奉天行宫,其规模和形制略逊好多筹,但它缔造的宫殿建筑群,更具有浓郁的满人风格,还另增添有一层蒙古部落的特色。
圣驾在奉天行宫已经停留了近二十日,祭祖、祭神等的典礼仪式早已完成。皇上这几日在盛京将军、都统、府丞等当地官员的陪同下,开始视察盛京所辖属地的民情。
今日天色甫明,正值朝日晨晖时,皇帝就下了旨意,明日返回紫禁城。
盛京的永福宫内,熹妃娘娘已然端庄地坐于万字炕前,享受着极具盛京特色风味的早膳:饽饽、稷米粥、高粱炒面、烫面卷饼、红豇豆撒糕、水萝卜等等。
大宫女玉蕊、玉茗两人分站于万字炕旁,伺候着熹妃娘娘用膳。这当口,静谧的室内猝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熹妃娘娘来盛京居住的是最为偏僻的永福宫,它位于凤凰楼高台之上,占地面积亦是最小。
奉天行宫有清宁宫、关雎宫、永福宫等五所后妃宫殿,按照从尊到卑的排序,永福宫是最末等的,但它曾经住过大清朝最为尊贵的女人――孝庄太皇太后。
不仅如此,孝庄太皇太后在这里还曾诞下了世祖爷。
因此熹妃娘娘没有选择住在关雎宫――那里曾经居住过皇太极最为宠爱的宸妃海兰珠。
关雎宫承载不了厚重而脆弱的帝王宠爱,唯有永福宫的福气长盛不衰。而藏锋敛锐的熹妃选择永福宫,未尝不是有着这样的想法和奢望。
此时,熹妃听见脚步声,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蹙了蹙眉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这时,只见立芳迈着小碎步匆匆踏了进来,她飞快地福了福身,面上现出为难之色,扬声道:“娘娘,皇上有旨意,明日就回紫禁城。”
“怎么如此匆忙?”闻言,熹妃微微挑起秀眉,扶着玉蕊的手臂,下了万字炕,走到一旁的圈椅里坐下。
不管是在东巡途中,还是到了盛京,皇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召见过熹妃等人侍寝,连庄贵人、惠常在那几个也都跟摆设似的,不,连摆设都不如,皇上瞄都没有瞄过一眼。
熹妃本打算在这几日,为惠常在筹谋着邀宠,哪想到皇上说离开就离开,让她们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立芳摇了摇头,她哪里能打听得到皇上的想法。不过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她今早刚刚获悉了。
唉……想到这件事,立芳的眼神里微有些踌躇之色,这会儿她想立即告知娘娘,都不知如何对娘娘说这件事情。
熹妃见状,挥了挥手,让玉蕊和玉茗都退下了,转眼间屋内只剩下主仆两人。
熹妃斜睨了立芳一眼,淡然道:“说吧,还有什么事?”
立芳走近娘娘的身旁,并头耳语了几句。
熹妃听毕,面色霎时一沉:“当真?”
立芳垂下眼睑,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梁永新的徒弟提供的消息,盛京府进供的最上等的狐皮、貂皮等,都派人先行送回了紫禁城,册子上记录着,除了送往慈宁宫,再就是启祥宫。”
闻言,熹妃的神色愈加晦暗,转眼间,她那秀气的容颜仿佛被凝上了一层凛烈的寒霜。
熹妃的心更加烦乱不堪:“又是启祥宫,前些时日路经泠州时,他们所进献的鲟鳇鱼等鲜贡,皇上派人封了签条,也是送到启祥宫的。”
立芳站在旁边听着,不自禁咬了咬嘴唇,想开口安慰娘娘,又不知如何劝说。
正在立芳微微失神之际,熹妃倏地走到梳妆台前,抓起檀木盒子中的一支云烟水晶钗,喃喃自语道:“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本宫原本是不想这么做的……”
话音刚落,熹妃手中的那支云烟水晶钗,传来“咔嚓”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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