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打算怎么办?”
闻依躺上沙发,把腿搭她膝盖上,答不对题:“你看看我腿是不是水肿了?”
乔恩捏了捏:“没有啊。”
闻依心里还是有点小介意,衣装可改,但人改不了啊,“我觉得它肿了,脸和胸、肚子都肿了,乔恩,我是不是好丑?”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是......”
“不丑不丑,你永远是咱们班班花,漂亮着呢。”
“我只是班花?”
乔恩觉得再跟她讨论下去天都要亮,强行转移话题:“你是生下来还是打掉?”
“打不掉,生呗。”
闻依语气像在过家家,指着个布娃娃就说这是我们的孩子,以后我们一起养,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乔恩试探:“那秦南山那边?”
“明天去见家长。”
“你妈呢?”
乔恩不止是她高中同学,还是小学初中同学,俩人之间革命感情纯洁无暇,闻依家庭情况她知道,也见过她妈妈,知道这一关应该不好过。
闻依语气颓靡:“不知道,还在哄。”
中午发完那一句闻女士再也没有回复,闻依心想,她妈心真硬啊,当初也是,说不用她钱就不用,病刚好不久去工作,再累也不说一句苦。
闻依轻声笑,不愧是母女,她心也不软,即便闻女士跟她闹脾气也没妥协,没办法,当初医药代表是她一个市场营销专业本科生毕业后来钱最快的工作,她需要钱。
眼下也是,她倔强地要留下这个孩子,再一次违背闻女士意愿。
乔恩担心:“阿姨要是真不同意怎么办?”
“没事,我慢慢哄。”
闻依盯着自己这位亲如姐妹的好友,心思渐起,抱着她肩膀讨好撒娇:“乔恩,你帮帮我呗。”
“怎么做?”
“让我妈相信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就成。”
什么未婚先孕奉子成婚都是虚招,闻女士只是不想自己走她的老路,希望她找个真心相爱的人过日子,闻依全都明白。
她没有办法和秦南山短时间内相爱,只能用老招数。
“阿姨到时候发现怎么办?”
“不会,秦南山这人没什么优点,但还挺配合。”
“你真想好了啊?”
闻依抬眼,问她:“你呢,当初为什么和陈嘉瑞分手?”
乔恩静下来。
陈嘉瑞同样是她们高中同学,不过俩人上大学后才在一起,好了六年,最后只一个分手结局,乔恩这两年常常国内国外跑不外乎为治情伤。
为什么分闻依自然知道,谈了这么久没能走到结婚这一步,现实原因家庭原因,两个人步调不一致,就再也走不到结局。
闻依头靠在她肩上,“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结婚,对婚姻也没什么期待,现在阴沟里翻船谁也没办法,比起别人,秦南山是个不错的结婚人选,不是吗?”
这人虽然平时闷了点,但几天接触下来该承担的责任从没推卸,尊重她的意愿,办事还算靠谱,事业家庭平稳,看着应当也没什么花花心肠,这样的人不是做老公的最佳人选?
跟各种医生闲谈时总会讨论到家庭婚姻孩子,他们说结婚几年,爱情都会沦为亲情,只剩一堆鸡毛蒜皮事,所以说爱情这东西可有可无,等孩子长大些,能过就过,不能过离婚。
乔恩说:“依依,不要将就。”
闻依晃了会神,嘴角一抹浅笑,“不算将就。”
乔恩用自己手机给闻红毓打电话,闻女士接了,知道她是闻依说客但没好意思挂,于是乔恩落实闻依编的秦南山高中暗恋爱而不得的故事。
以及自己添油加醋:闻依同样心动,单向暗恋变双向箭头,俩人再遇时干柴烈火,缠绵悱恻。
不知闻女士有没有信,但聊到最后请乔恩空了去吃饭,算是让步。
乔恩走后闻依自己发了半小时呆,准备洗澡时忽然想起来件事,开车回家,等几分钟,闻红毓出来开门,脸依然很臭。
进门后闻依先把玄关上钥匙塞进包,再对闻女士倔强背影说饿,闻女士嘴硬心软,瞪她一眼,下面条去了。
面煮好,闻依也在积了好几层灰的日记本里找到张发黄纸条,拿出来给她看。
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名字:秦南山。
高一开学时上心理健康课,老师带他们做心理活动,叫做“守护天使”,现在看来老得掉牙的设定在十年前火热,抽中纸条即意味着你是这个人的守护天使,未来三年需要守护他帮助他,也可以送些小礼物,等三年后高中毕业再揭开各自的守护天使面纱。
很不巧,闻依三年需要守护的人是秦南山,她当时看见这个名字都懵了,不忍看第二眼,直接夹进书里。
活动倒是正正经经搞了一学期,可后来学业繁忙大家抢着时间多做一套题,谁还记得曾经的守护天使,毕业后更是无人想起。
如今这张纸条、这个故事为乔恩嘴里的谎话增添不少真实性,再加上闻依栩栩如生的描绘,闻女士严峻的眼神渐渐松动。
闻依从背后抱住人,软下声:“妈妈,对不起。”
闻红毓深深叹息:“依依,你需要说服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闻女士其实好哄得很。
闻依轻声说:“妈,我想好了。”
第9章
周六下午,闻依按照秦南山给的地址去他家,导航地址越近,她越纳闷。
这里是别墅区,且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别墅区,在闻依印象里,教师确实不是什么发大财的职业,她以为他们家能在市中心全款买一套四房已经到底。
闻依给他打电话确认:“你家真住里面啊?”
秦南山以为她迷路:“进小区后得拐两道弯,你注意看标志,我家是25栋。”
“......”闻依咽咽口水,在路边停下,“秦南山,你实话跟我说,你家到底做什么的?”
说完觉得自己好像掉钱眼里,找补:“不然等会你妈看我什么都不知道,容易露馅。”之前在闻女士面前就露过一次,让她好一阵哄。
秦南山也觉得她这么思考十分有道理,交代道:“我爸妈就只是退了休的教授,不过爷爷和大伯开有公司,爷爷去世时给我们分了点资产。”
“什么公司?”
“唯一家具。”
这下反应迟钝的人变成闻依,她呆在原地。
她知道唯一家具不是因为它有多出名,而是今年年初唯一在招标会上打败数家竞争对手拿下全市公立医院的家具供应商名额,包括但不限于办公桌椅,病房建设以及各项基础设备,数十亿标的额。
当时田佳还和她侃,这唯一有点东西,一下吃这么多,谁能想到呢,现在跟她还沾上点关系了。
顾不得还在通话,闻依拍拍小肚子,“宝宝,恭喜你,出生即是富二代。”
秦南山听见,不由好笑:“没多少,而且公司股份在我爸妈手里,跟我没关系。”
“跟我女儿有关系就成。”闻依振振有词:“你别误会啊,没贪图你家钱,但我女儿得靠你养,法律规定的。”
他捕捉到关键词:“确定是女儿?产检不是没告诉性别吗?”
“没,但我觉得是女儿。”闻依换到D档,重新上路。
“为什么?”
“因为我妈生了女儿,我肯定也生女儿。”
“......”秦南山向来理解不了她歪理,“你快来吧。”
闻依做足心理准备,在进到他家时姿态从容,处变不惊。
家里只有宣英和秦恒,妹妹秦西外出旅游不在,宣英拉着闻依上下打量,闻依丝毫不惧,这眼神比那些个看不起医药代表的医生们好太多。
未来婆婆和电话里一样,热情善良、和蔼可亲,一双眼睛永远笑眯眯,秦恒虽然话不多,但看起来也好相处,木头一样的秦南山真不像他们儿子。
闻依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多少有点社交方面的优良品质,招呼过后把宣英当成亲妈处,问她专业,宣英说自己研究生物,闻依便绞劲脑汁拉扯出自己不多的生物常识,顺带谦虚求教,退休的宣教授找回上课干劲,这一聊直聊上一个小时。
秦恒父子俩识趣,饭点才来叫。
一上桌,秦恒拉了拉妻子,轻咳两声,拿回自己当家人地位:“南山,你找个时间,咱们双方父母见一面,把彩礼婚期什么的定下来。”
“好。”
又温柔朝闻依说:“有什么条件尽管跟南山提,往后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嗯,谢谢伯父。”
宣英从闻依设的蜜罐里跳出来,想起来问:“南山说你们是高中同学?他高中就喜欢你啊?我们是真没想到,南山性格内敛,恋爱也不喜欢谈,原来心里有人呢。”
闻依吃惊,看向自己“未婚夫”。
未婚夫脸色少见地微窘,“妈,我没这么说。”
“那怎么一重逢就追人家,还追了半年?”宣英一点不给自己儿子面子,“不是暗恋是什么?”
闻依却明白过来什么,这不就是她编的故事?他这是还不知道呢,故事已经深入发展。
但没必要让他知道那么多,闻依挪挪屁股靠近他,顺着话接:“你喜欢我早点说呀,害我们白白错过那么多年。”
秦南山扭头看见她眼里的狡黠,表情恢复平静:“抱歉。”
闻依觉得逗他好玩,“喜欢我什么?”
他望来一眼,眼里写满“无奈”两个字,不过还是认真回答:“喜欢你热情善良,聪明漂亮。”
切,一点不走心。
一顿饭一小时,闻依热情入戏,和秦南山扮演恩爱小情侣,男人不太自然,但尽心配合。
对面夫妻俩人通过儿子嘴角扯起的些微角度感觉欣喜,是真爱!
吃完饭宣英指挥两个男人收拾饭桌,自己拉了她到旁边书房说话。
宣英先问她怀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又分享她之前怀孕经验,随后代秦南山跟她道歉,双方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不太正式,又保证秦南山绝对会负责任,他们一家十分欢迎她和宝宝的加入。
说到最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个正红色的盒子给她,说是秦南山奶奶留下来的玉镯,专门传给孙媳妇。
闻依打开来看,玉镯质地通透圆润,看起来是有些年代。
出门后闻依心里五味杂陈。
在大多数人眼里,女人一旦怀孕有了孩子就再也跑不了,未婚先孕免掉彩礼轻视女方的婆家不要太多。
她今天没有感受到被轻视,也许跟他们教养学识有关,也许跟编造的故事铺垫有关,又或者是秦南山从头到尾对她的尊重,总之看起来是件好事。
同一件事,男女双方家庭处理方式天差地别,男方皆大欢喜,盘算着怎么把人娶进门,而她妈气得快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归根结底是怕她以怀孕之身被人看轻。
古时嫁娶,好像生来不平等,带着强烈的性别属性来判定女性的归属,且已深入人心。
闻依摇头,结婚,不就是两个人组建家庭共同生活,何来所有权变换一说。
秦南山开她的车送她回去,她的小奥迪不算宽敞,他坐上驾驶座第一件事是调位置,调低,后退,完全改变她的习惯。
闻依生平第一次有自己领地被人侵犯的感觉,他恍惚未知,继续侵占他人领土。
她意识到什么,好像结婚这件事确实是所有权的置换,不过不是单方面,而是双方互相入侵对方的生活,把两个人揉碎了重新融合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婚姻法不就是?婚后夫妻不管谁挣多挣少,都是共同所有。
车子上路,秦南山问:“婚期彩礼的事,我爸妈想见一见你妈。”
她的车自动导航到御庭府,闻依闻言改主意,“去长乐巷,你自己跟她说。”
他调头去长乐巷。
路上说起昨天她提的那些要求,秦南山没有意见,全部按照她的计划来,闻依皱眉:“你可以提出你的想法,也可以不同意。”
“你的要求合情合理,我当然同意。”
闻依看那张几近完美的侧脸,心里默默调和,算了,他本来就这样。
二十分钟抵达,熄火下车,闻依说:“你先把我位置调回来。”
秦南山愣了片刻,大概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个要求,重新上车。
闻依率先往巷子里去,走几步,停下,回头看。
他刚调好位置下车,立于热闹巷头,霓虹满身,而她站在巷子里,透过方格窗户的暖光在她身上静静切出细腻形状,仿佛两个倒转的世界。
闻依忽然扬声:“秦南山。”
男人视线抬起,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倒映出路灯光影。
“你会是个好父亲吗?”她问。
“是。”他答。
......
接下来两家见面,婚期定在过年前,彩礼三金秦家给的丰厚,没要她们什么嫁妆,闻女士前一晚特地叮嘱闻依不能少要的话无用武之地。
订婚宴安排在这周六晚,主要让两边近亲见一面。
宣英意思是订完婚小两口可以去领证,以免夜长梦多,闻依心笑,能有什么梦,事情都走到如今这一步。
她这边亲戚不多,应当是秦南山提前和宣英夫妻说了,他们一家没有问过闻依父亲,安排位置时也贴心地只留舅舅舅妈。
舅舅舅妈很是震惊,震惊过后拉着闻红毓说话,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怀孕,闻红毓说:“交往了很久,本来也是好事将近。”
“人家怎么说?”
“小秦性格挺好,父母文化水平高,没亏待依依。”
“那就好。”
舅舅舅妈将信将疑,算是忽悠过去,闻依远远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在现在全天下知情人士寥寥无几,她和秦南山仿佛真是一对甜蜜情侣,正怀揣幸福步入婚姻殿堂。
但也有人不信。
闻依出门上厕所,回来时听见走廊人声,应当是秦南山大伯母钟岚和宣英。
钟岚义愤填膺:“南山怎么回事,一声不响地结婚,还有了孩子,是不是被人讹上了?”
闻依放轻脚步,进退不是。
宣英说:“没有的事,嫂子你不要乱说,小两口恩爱着呢。”
钟岚:“我看这女孩面相妖,指不定用什么方法勾上南山,有了种,又拿捏住南山,这才嫁进来。”
闻依看不清俩人表情,但宣英没说话,钟岚接着道:“还是个做医药销售的,手段多的是,我看不如芷柔,正正经经温婉可人,家世跟你们也配,还能帮南山往上走,现在这个......”
钟岚重重叹息,“现在也是没了办法,但你们夫妻俩得看好南山,别什么都往外给。”
宣英说:“嫂子你多虑了,我看闻依不像那种人,这些话你也别在孩子面前说,影响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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