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大家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目标……姑且也能说是相同,可为什麽非要分成不同的阵营呢?
不仅是御三家和咒术总监部之间存在着隔阂,就连两所高专之间也是暗潮汹涌。
如果是良性竞争倒也没什麽,可事情并不是这样……
夏油杰知道人都自私的,可他不懂为什麽会到这种地步。
“对他们来说当然重要了。”五条觉兴致勃勃地给夏油杰解答了这个问题,“弱小的东西总是喜欢报团取暖嘛。”
“……”夏油杰擡手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问五条觉这个问题,大概真的是最近太累脑子短路了,“我会注意身边的人的,不过辅助监督那边——”
五条觉打断了夏油杰的话:“注不注意都无所谓啦,除非都杀了,不然防不住的。”
有些事情夏油杰不知道,可五条觉还是很清楚的。
被咒术总监部执掌多年的咒术界,里面的关系网究竟复杂到了什麽地步,怕是连总监部那些人自己都没底。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能够确定某一个人不会背叛自己,但也不能保证这个人不会被他的关系网背叛。
所以,除非一点消息都不漏,不然要瞒住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或者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主使者基本很难做到,至少夏油杰做不到。
夏油杰闻言皱眉:“那你问这些?”
“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而已。不过——”
五条觉的话没说完,她和夏油杰的手机便先後响了起来。
手机的铃响在夜色中飘出去很远,五条觉和夏油杰对视了两秒,五条觉用术式瞬移到隔壁的楼顶,夏油杰也默契地转过身走到天台的另一侧接电话。
“夏油先生,刚刚岐阜县高山市确认了一起紧急异常事态,您需要立刻动身。”
“……我知道了。”
“啊不过这次任务有点变动……”
不知道为什麽,辅助监督的声音变得迟疑起来,夏油杰下意识拧眉,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和:“怎麽了?”
此时,五条觉忽然拔高的声音远远地从空气中飘来,和辅助监督的话重合在一起。
“哈?搭档?”
“这次任务将由您和五条觉共同执行。”
夏油杰:?
第34章
疾驰的列车像一条奔腾的河流,穿过霓虹繁华的城市,朝着寂静无声的夜色深处驶去。
开往名古屋的末班车空荡荡的,这节车厢内总共就四名乘客,他们是一起上车的,却泾渭分明地隔着几排座位分坐两侧。不管谁来,都能察觉出空气里那微妙的紧绷感。
车厢安静了一会儿,随後其中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过道上,面对着衆人轻轻清了下嗓子。
“我是本次负责协助的辅助监督之一,柏野。下面由我来解释一下本次的任务情况。”
听到柏野的话,另外一名辅助监督朝他露出钦佩的笑容——
不愧是五条觉的专属辅助监督啊!可靠!
柏野监督无视了同事那恭维的表情,语气有些沉重:“今天下午5时许,【窗】在高山市一处名为木箱的村庄观测到了明显的咒力反应,当时判断为准一级。由于村庄偏僻丶人口稀少,于是只就近派遣了一名术师对目标进行祓除。”
听到这里的夏油杰心底微动,抓住了辅助监督话里的信息:没有对村民进行疏散?
“派遣术师进入村庄後十分钟,外围的辅助监督观测到了‘帐’的落下。又三分钟後,‘帐’从视野中消失。辅助监督久久没有等来术师,便进入村中查看——”说到这里,柏野监督的声音变得紧绷而干涩,引得原本在低头按手机的五条觉擡头看向他。
那双锐利冷然的眼睛,对别人来说是不敢直视的可怕存在,但在柏野监督心里,更是一种如高山雪原一般坚实的後盾。
柏野监督那不自觉收紧的五指,在那双蓝眼睛的注视中不知不觉中放松。他稳住声音,继续说出这件让他在七年的工作生涯中,第一次感到莫大惶恐的事件。
“村里的所有人,包括那名准一级术师,全都消无声息的消失了。根据当地部门提供的情报,村中常住人口大约在75人左右。此次任务为重大紧急异常事态,二位不仅需要祓除诅咒,还请尽可能地搜寻丶解救失踪者。”
听完说明的五条觉收回目光。
这麽麻烦啊。难怪会让夏油杰和她一起行动,是怕她没那个心情,直接轰了村子?不过,那些家夥有这麽好心?
如果她真这麽做了,他们开心都来不及,怎麽还会让人来看着她。毕竟用普通人的命换她一个恶劣至极的把柄,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划算的。
还是说,这次的任务里藏着些什麽不为人知的东西,又或者单纯想制造机会让她和夏油杰的矛盾升级?
正当五条觉准备问问柏野,任务是从哪边发出来的时候,做完说明的柏野监督已经走到她旁边,弯下腰用商量的语气小声对她道:“五条家主,事情有些紧急,抵达高山市後,能拜托您先用术式赶过去吗?”
虽然已经尽量控制了,但仍旧掩不住语气里的哀求。
五条觉还是第一次听到柏野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就算是当年才入职咒术界不久的他,都没有因为任务的残忍而露出这般情态。她不由有些讶异地问:“为什麽?”
虽然有70多人失踪了,处于生死不明的危险状态,但是负责本次救援的人,神情依旧淡然如初。
【如神明般的存在自然不会为我们这些弱小的普通人动容。】
柏野监督不知道为什麽在此时,忽然想起了一名同事曾经对五条觉的描述,他看着面前只有疑惑的五条觉,笑容苦涩地说:“我的……妹妹是之前执行任务的术师。虽然知道时间可能来不及了,但是——”
“别笑了,丑死了。”
五条觉嫌弃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冰刃,划破了车厢的寂静,引得原本在思索什麽的夏油杰诧异地擡头看过去。
从夏油杰的角度,只能看到弓着背脊站在过道里的辅助监督。对方身形僵硬又垂头拘谨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畏怯。
随後,他擡起手用袖口假装不经意地擦了把脸,才低着脑袋站直身体。
他似乎和五条觉说了句什麽,但由于嗓音暗哑,说出来的话变成了气音,夏油杰没有听清楚。
不过身边那句如呢喃般的小声嘀咕,夏油杰倒是听得十分真切。
“啊丶柏野监督也太惨了吧。”
夏油杰偏头。
和他同坐一排的辅助监督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闯祸了,慌忙地擡手捂住嘴,略显惊恐地看向他,眼里露出一些祈求的神色,似乎是在央求他不要把刚刚听到的事情告诉当事人。
这次来的辅助监督和上次并不是同一人,并且对方脸上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的惊慌也真心实意。
夏油杰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故意说那话给自己听的,毕竟单从五条觉刚刚的那句话来判断,她的态度的确糟糕,单纯同情同事也是可能的。
最终,夏油杰不轻不重地提醒道:“谨言慎行。”
辅助监督讪笑着点头。
悠长的尖啸在夜色中扩散,如利刃般明亮的光束划破黑暗。
裹挟着狂风的列车在靠近站台时缓缓降速丶停止。明净的车门自动开啓後,搭乘了末班车的旅客们先後踏上站台。
走在前面的夏油杰若有所感地回头,果然,车门大开的车厢里空荡荡的,没有了五条觉的身影,站台上也没有。
夏油杰回头的动作引起了辅助监督的好奇,他跟着回头打量身後。顿了顿,辅助监督又确认般地回头,扫视周围的目光认真数了数站台上除了工作人员外,的确只有他们三人後,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柏野。
“柏野……五条家主呢?”
五条家主由于他的拜托,已经提前赶去任务地点了。
柏野监督内心对五条觉充满了感激之情,可是他亦很清楚,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以後或许就会有别人也会这麽做。
但柏野监督比咒术界的大部分都要了解五条觉,五条觉愿意帮他,不是因为她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而是他们认识这麽多年,就算养条狗,也该多少有点感情。
他也从来没有得罪过她,不管是任务期间,还是任务时间外,那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他才试着求她。
可换成别人的话,五条觉很可能非但不会答应,还会语露嘲讽,嘲笑别人异想天开丶不自量力。
这样的话,“没有必要的期待”只会让别人对她産生更多的误解和不满。
最重要的是……
柏野监督看着满脸好奇与探究的同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五条觉心里多少有点存在感,会引来麻烦的,大麻烦。
“五条家主说,她觉得坐车太闷了,所以……大概是提前过去了吧。”抱歉了家主大人,事後我会好好道歉的!
语气干涩迟疑,虽然努力在微笑了,但担忧和苦涩亦显而易见。
辅助监督并没有对柏野的话産生怀疑,他想到五条觉和夏油杰关系不好的传闻,再想想五条觉的“光辉事迹”,立刻就脑补出了理由——
不想和夏油杰坐同一辆车吧?新干线上还可以分开坐,但是轿车只有那麽大空间。看来他们的关系就和传言一样,真的很差啊。
认为自己猜想正确的辅助监督露出“我懂丶我理解”的表情朝柏野点了下头:“辛苦了。”
摊上这麽位大佛,不仅要辛苦工作还要费心给她找补,每年的奖金真是一点没白拿啊。一点都不羡慕了。
柏野监督苦笑了一声没有应话,然後征求意见般地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觉得五条觉的行为不像在演戏,但也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麽情况,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底的确藏着一些疲惫和担忧的辅助监督,语气平静地说:“那我们走吧。”
天空没有月亮,只有繁密的星星装饰了整片夜空。
水车丶小河丶田野丶房屋丶山林,全都笼罩在昏暗的夜色里。现在是夏夜,但是整座村庄只能听到水车转动和河流的声音,静得瘆人。
忽然,一抹高挑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村庄上空。
深夜的风扬起了雪白的发丝,星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纱,圣洁又神秘。
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明亮瑰丽的蓝色眼眸,平静地扫视着脚下的村庄,随後似乎是发现了什麽,悬停在半空中的五条觉蓦然消失。
不详的黑色雾气弥漫整个村庄。
水车在河水的冲刷中,发出嘎吱的转动声,浑浊发红的河水随着水车的转动,从水斗中倾泻而出,顺着渡槽流进田野中。
田野中作物在雾气中影影绰绰的,看起来像某种树木。
忽然,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寂静诡谲的黑夜,回荡在村庄的上空。
“不要丶救命啊!救救我丶谁来救救我啊——咕唔——”
惊惧到极点的男人的身上裹满了汗水丶血水丶尘土的混杂物,狼狈不堪。
一只浮肿的大手抓住他的肩膀,像是拖着一个破布麻袋那样,拖住他缓缓前行。
男人拼命蹬腿挣扎着丶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抓弄,试图用身体的重量为阻碍丶抓住些什麽东西来逃脱即将要面临的厄运。可惜一切徒劳无功。
眼看着离藏身的小屋越来越远,万念俱灰的男人突然停止挣扎大笑起来,瞪圆眼睛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口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边还有人,还有人呢!一起死!大家一起死吧啊咳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话音未落,夜色中的一处灌木发出簌簌的声音,一道佝偻着的身影像是一只受惊的老鼠蓦然从里面冲出来,朝着与男人相反的方向逃窜。
“跑什麽呀隆行,这不是你最尊崇的两面宿傩大人吗?!咳咳——”男人目眦欲裂地盯着身影消失的方向,脸上是怪诞的狞笑,“马上得到神明的赐福,不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吗?来啊哈哈哈哈,大家一起来啊!”
“咻嘎嘎嘎嘎嘎——”那个抓住男人的臃肿身影,摇摆着身体发出愉悦的笑声,周围的雾气被它带起的气流往外推涌时,露出两张陶醉狰狞的面孔。
那个被叫做隆行的人慌不择路地钻进一个空掉的蓄水桶里,一片空白的大脑让他无法思考接下来的事情,只是抱紧膝盖,眼神失焦地盯着黑暗中的某一点,口中不断喃喃着“疯了都疯了”“不要死我不要死”。
男人疯狂的声音和怪物尖利的大笑声的在黑夜中传出很远,一些躲在暗处的人听了,努力地把身体蜷缩得更紧,似乎这样就不会被怪物发现。但是也有人从中得到了情报,冷静地思考求生之法。
“两面宿傩……”
某间只透着隐晦夜光的小屋内,盘腿坐在角落里的女人拧眉喃喃。
女人一副白T黑裤的打扮,看起来非常年轻的面孔上沾着一些灰尘的痕迹,露出来的手臂上能看到流畅的肌肉线条。飒爽干练的模样,在这种恐怖血腥的夜晚,给人带来莫大的安全感。
“姐姐……”
缩在另一个角落的男孩子,一边强做镇定的安慰瑟瑟发抖的妹妹,一边询问屋内唯一的成年人。
“我们真的可以从丶从两面宿傩大人的手中逃出去吗?”
闻言,女人偏过头,对上男孩子那双充满希冀和祈求的目光。她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两面宿傩的故事,你也听说过吗?”
女人正是这次被派遣来祓除咒灵的术师宫崎泰子。
准一级诅咒对于准一级术师来说,是比较轻松就能解决的任务,即使出了差错变成一级,大概率也能保住命回去。可她万万没想到,那只被判断为准一级诅咒的东西,竟然是一个特殊型咒胎。
刺激之下,咒胎变态成了特级,整个村子里的人和动物,都被拉进了生得领域。
唯一庆幸的是,这里是个未完成的生得领域。找到诅咒诞生原由的话,说不定可以逃出去。
虽然是比中彩票还要低的概率,但宫崎泰子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她开始自救。
一开始危机没有显露的时候,那些村民们神神叨叨地说着什麽‘神迹降临’,拒不配合她的询问,并且还想把她关起来。
宫崎泰子深知这种偏僻排外的村子是没办法正常沟通的,于是假装逃走,然後尾随着明显有着聚集行为的村民,看看他们要去做什麽。
那是一座荒废的神社,唯一保存完好的地方大概只有鸟居了。由于隔着些距离,光线又不好,宫崎泰子看不清神社里供奉的什麽,只知道是个木箱子的形状。
她不由得想起这个村庄的名字——木箱。
这两者有什麽关系吗?
宫崎泰子思索的时候,神社里爆发出了骇人的咒力。毋庸置疑,那是属于特级咒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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