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面对侍卫并不难,难的是人源源不断,不管杀的再多,人永远有,也是他们对裴长渊一贯的战术,打不过,便用人来耗。
云挽月喘着粗气,好吧,她决定这次出去之后至少跑个步,人可以不会武,但是不可以没有力气逃跑。
裴长渊借力在云挽月背上:“怎么样?”
云挽月气喘匀:“还可以。”
此刻距离老族长不足二十米,此处的人也更加强,且还有更强的人在这里聚集。
裴长渊凝眸看着眼前的人:“等会我会把你扔过去,我将这些人拖住,你趁机挟持。”
“好。”
裴长渊凝眸,带着云挽月飞身而起,紧紧盯着裴长渊的几人也跟着飞身迎上,裴长渊单手抱着云挽月轻轻一提,云挽月便被扔到了上空,他手中萦绕着白光,将将抓住了云挽月的脚,安置在自己肩头。
白光从他的手上蔓延到云挽月足尖,稳住了她摇摇欲晃的身形。
裴长渊手中结印,眼眸中闪过白光,发尾染上灰白,气息进一步增强,那一刻,风好似静止了一瞬。
他接过云挽月的脚将人往前方一扔,随后落在地上,猛地发起攻击,几乎用不要命的架势将所有人围困。
白光护着她稳稳落在地上逐渐消散,她的心跳逐渐加快,此刻没有人注意到她,因为裴长渊实在是太强了,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老族长也是。
他看着裴长渊的眼眸里盛满了贪婪,那是他无法企及的力量,这贪婪迫使他将身侧最后一人推了出去。
云挽月立时上前,手中寒光一闪,她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环抱住人的脖颈并将刀片架上去。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她急促地喘息着。
场下还在打,云挽月放大自己的音量:“都停下——”
众人才反应过来老族长被挟持了。
“你,你们族长,在我手里,一条生路,给不给的。”
这个时候,讲不动先礼后兵了。
众人最终停下了,裴长渊握刀的手是一片血色,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新的对峙局面出现,云挽月想,应该已经成功了一半。
“裴长渊你过来。”
她真的是累了。
裴长渊依言过来,这个时刻老族长突然出声:“姑娘,你是怎么办到的?”
云挽月懵了懵:“什么?”
老族长的眼眸始终看着裴长渊:“你是怎么做到让他这么听话的?说一句便是一句,想来你若是要他一片神魂,他也会给你的吧?”
云挽月:……?
“你,啊,虽然我应该要尊重每个人的癖好,但是我还是想说,老人家,你真的,是不是变态了?你们族里有心理医生吗?真的不需要看看吗?”
老族长没有理会,只兀自笑起来:“姑娘真是鲜活有趣,我整个族里都没有你这样的人,想来吃起来,也会比别人好吃些。”
云挽月一阵恶寒,她闭了闭眼试图把这些话从脑子里剔除出去,连手上的力道都禁不住用力了些,刀片锋利,划开了一道口子。
“老人家,要不还是不要讲话了。”
老族长的视线始终黏在裴长渊身上:“没关系,我会先吃掉你,再来吃掉他。”
下一刻他的头完全不顾云挽月的刀片猛地进行180°扭动,直直对上云挽月的视线,刀割开了一道口子,却没有一点血液流出。
而猛地对上一双浑浊双眼的云挽月:!!
心跳几乎跳到顶点,她手中的刀片不受控地掉落在地上。“pingling”一声。
云挽月不受控地退后,直到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颤着手将掉落在脚边的刀片握在手里,直到割伤自己都没能松懈力道。
她试图这样去获得一点安全感。
“你,你是人是鬼?”
她等不到答案,因为老族长从身侧抽出一把软剑,他仍是那副身体向前,头向后的姿态,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速度极快,猛地朝着云挽月刺去。
云挽月呼吸一滞想要躲避,却发现剑的速度太快了,一会便已经在跟前,她连伸手阻拦的时间都没有,她只好闭眼,迎接接下来的疼痛。
而老族长脱困也成为了新的信号,侍卫进一步去拦截裴长渊。
被缓了了脚步的裴长渊看着软剑就要刺入云挽月体内几乎目眦欲裂,他身上的白光愈加强烈,祭妖锁出现在他身后,不断抽打着他的身躯,几人霎时间被白光击退。
他完全顾不上,他的眼里只有那即将刺入云挽月身躯的软剑。
“月月——”
随着这声月月还有一声:“噗呲。”
是剑刺入身体的声音,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倒是有温温热热的液体落在了面颊上,云挽月睫羽颤了颤,轻轻睁开眼,正看见那柄软剑刺入了格外宽厚的胸膛里。
鲜血一点点滴落下来,是热的,原来她面颊出现的温度,是来自裴长渊胸膛的,滚烫的鲜血。
她视线逐渐上移,落在了裴长渊的脸上,她的心跳好像也跟着停下了,不然为什么这一刻,她什么也听不见?
“裴长渊,你是不是疯了?谁教你替别人挡刀的?”
裴长渊身后是白茫茫的光和因为白光不断晃动的锁链,阻挡了身后无数的人,却也一下又一下抽打在裴长渊背上。
他的面上却缓缓展开一个极近温和的笑,他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着,却格外坚定地落在云挽月面颊上,一点点擦掉那白皙上的血红。
“月月,我好像知道什么是喜欢了,我喜欢你,没有理由地喜欢你。”
泪水从云挽月眼角滑落,她看着裴长渊的笑容,只觉得世界崩塌,海水从万丈落下即将将她淹没,也不如此刻。
她红着眼睛,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许久许久的话。
“可是裴长渊,我时常觉得,我不配你这样沉重的喜欢。”
她突然,好难过。
于是泪水终于决堤,不要钱一样滑落面颊,又浸没在衣襟里,也依然无法缓解此刻心脏的酸涩,比生吃还没熟透的柠檬还要酸。
裴长渊愣在了当下,随后抿了抿唇,伸手握着胸前的剑,云挽月神色一慌跟着握上去阻止:“不行,不可以现在拔,我们应该去找郎中……”
裴长渊全然不停,他转而握紧云挽月的手,隐隐的白光隔绝了云挽月手与剑的接触,随后猛地用力,带着云挽月的手猛地将软剑拔出,鲜血喷涌,云挽月又急忙去堵住伤口,可鲜血流出的趋势没有得到一点缓解。
她全然慌了神色,声音哽咽着:“不行,这样真的不行,裴长渊,我们应该赶紧去找郎中……”
裴长渊只缓缓将云挽月的手握在手里放在云挽月身后,再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云挽月纳入怀中。
鲜血染红了云挽月的前襟,温度几乎要透过层层衣服和皮肤血肉到达云挽月的心脏,格外地滚烫。
“你要抛下我吗?”
是几乎卑微的语气,让云挽月眼眸微缩,她确实确实,想要逃避,于是她失了言语。
等不到答案的裴长渊将人狠狠按在怀中,这样的姿态云挽月看不到裴长渊的神色,如果能看见,她一定会被那样一双眼眸惊到,原本极浅的瞳色在翻涌的情绪中变得沉沉,里面是如何也抹不掉的执拗,甚至是狠厉。
但她听到了接下来的一句:“就是死,也不可以抛下我。”
带着浓烈能够完全将她淹没的占有欲。
云挽月仍然记挂着这人的伤:“裴长渊,你的伤,真的真的不能再拖了。”
“不可以抛下我。”
云挽月眸色一暗:“我们先治伤……”
“不可以抛下我。”
“再不治,你就要死了,裴长渊……”
“不可以抛下我。”
“裴长渊你能不能先听我的——”
“不可以抛下我。”
“……”
云挽月闭上了双眼,最终应下:“好,不抛下你。”
话音落下,四周化为一片虚无,逐渐沉寂。
——
在房间中的云挽月猛地醒来,她面上尽是眼泪,也全然顾及不到,她匆匆掀开裴长渊的衣襟去看胸膛那里伤口,很是平滑,只有之前云挽月给包扎伤口时留下的白纱布。
看着这白纱布半刻钟之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缓缓松下一口气。现在已经不在梦里了,她回到了现实,裴长渊,也没有受那样重的伤。
她将面上的泪水擦干净,想要从床上起身,却被一道力道死死压下,在脸将要落在胸膛时又被一只手接住,云挽月楞楞抬头,正对上了裴长渊的眼眸。
她恍然发现现在的情况很不对,不管怎么样,也不该是她躺在裴长渊身上,最主要的是裴长渊还没穿什么衣服,一件白色里衣敞开,啥也挡不住。
她贴着人的手后知后觉地发烫。
“你,咳咳,你醒了。我,我也算,功德圆满,把,把你带回来了……
“你,你身上还有伤,不如,好好休息,我,我先回去了!”
她捱着心跳轻轻拍了拍裴长渊的手示意人可以放开了。裴长渊完全不理,他单手握住人的腰将人轻轻一提,放置在身侧的臂弯上,腿轻轻上抬,轻而易举压住云挽月想要动弹的脚,放在腰上的手上移,按住人的后颈。
随后将人埋在自己胸膛。
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心里的压抑才缓解了一瞬。他完全没有回答云挽月的话,用沉默拒绝。
云挽月感觉自己熟透了,煮熟的大虾那种熟透。
完全动不了,她隐隐想要摆烂,又觉得现在还摆烂,就有点过了。于是思绪再次飘远。
飘着飘着又飘到了方才的梦里,温热的鲜血仿佛还存在胸膛,黄粱一梦,他们相依为命。可半真半假,到底何处才算真?
最主要是,醒来之前的那一幕,她真的有些怕了。
她斟酌着语气:“裴长渊,你,方才梦里的,你还记得吗?”
裴长渊半合着眼眸,抱着人的手顿了顿,最终没有异样。
“什么梦?好像记不清了。”
他清晰地听见怀中的人重重松了一口气,随后紧绷着的人缓缓松开,他心底的压抑却进一步加深。
“发生了什么吗?”
云挽月急急应下:“当然没有什么!”
想了想,又觉得太过突兀,于是咳了咳,努力把声音放缓:“嗯……就是你就要长眠了,所以我进到你的梦里把把你带回来了,没什么的,你现在不是醒了吗?”
裴长渊只觉得压在心口的石头越来越大:“那你是怎么把我带出来的。”
云挽月愣住,对啊,怎么带回来的啊,怎么就醒了呢?离帐那些人呢?他们出去了没有啊……天,没有答案了。
“嗯……说来我也记不清了,不知道怎么就把你带出来了,过程不重要,对吧,我们都醒来了,这就是好事。”
裴长渊闷着声音,应下一声:“嗯。”
他知道,因为他死了,于是梦境碎了,只是月月向来如此,想不到救他要杀他,于是拖了很久很久。
云挽月还是想知道些结局之类的,她下意识动了动身体,妥帖躺好,全然忘记了方才的羞怯。
“裴长渊,你多大了?”
裴长渊:……
他喉头微涩,没有回应。
云挽月紧接着:“是不是,有个几千岁了?你们大妖,是不是,都活得挺长的?”
裴长渊只好纠正:“没有几千岁,一千多。”
云挽月立即点点头:“对对对,那这一千多年发生了什么?比如祭妖锁有没有关你很久,有没有经历什么之类的?你又是怎么就出现在临城了?”
裴长渊眸色一暗,梦境是依托他的记忆而形成,只是没有云挽月,这个故事便格外冰冷。
“祭妖锁关了我八百年。”
云挽月隐隐激动:“然后呢?”
然后?他确实被那些人拿走了全部东西,也在祭妖锁解开的时候被带回了离帐,没有云挽月,他被割裂神魂三月有余,最终他突破祭妖锁的短暂束缚,一边承受祭妖锁的鞭打,一边用从祭妖锁那偷来的妖力血洗了整个族群。
于是又被祭妖锁压了两百年。
但他从那老东西身上拿回了一截自己的白骨,才能才两百年后得以醒来见到月月,如此一想,应是他赚了。
“没有然后了。”
云挽月立时抬头,面颊鼓起:“什么?什么东西?怎么就没有然后了?”
裴长渊禁不住笑开:“真的没有了。”
他血洗了整个族群,怎么能与月月说道?月月应是不喜欢这样残忍的手段的。
云挽月气极:“裴长渊,你别太过分了!我知道你身上有许多秘密,作为一个有分寸感的成年人,我也谨慎着没有过问,但我们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你怎么能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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