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渊愣了愣,他以为,月月已经不想跟他成亲了。
他甚至,都想好怎么带人走了。
“成亲?”
云挽月:?你是会抓重点的,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见这俩字吗?
她忍不住上手揪住裴长渊的耳朵:“我问你,后续呢!”
“我一直以为,你与我成亲,只是为了应付云家主。”
云挽月揪着裴长渊耳朵的力道松了松,理论上,是这样的,不仅是这样,还有应付系统和任务的事情。只是她云挽月是个守承诺的人,她接不住人这样沉重的喜欢,却也认认真真答应了人不丢下他。
于是便想,不如好好做一做夫妻。
这个念头一出,她面上一红,放在裴长渊耳朵上的手急急退开,视线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当,当然,一开始是这样的,现在不是看你生得好,武功也厉害,你知道,我一向是不喜欢麻烦的,你也知道,我现在半妖的身份,比,比较敏感了吧?我总不能既要又要,所以,所以不如把夫妻这件事坐实。”
绝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摆烂人合理的选择而已!
裴长渊心底的石头终于松了松:“所以,是要做真夫妻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断靠近着,云挽月急急伸手抵住了这人的额头。
“是你入赘我云家!”
话音落下,她急急起身,这一次裴长渊竟然没有阻止,她心中一喜,立即跳下床。
“那个,裴长渊我有点饿了,要去吃东西,你先好好养伤,成亲的事自有人来跟你说。”
她急急走出推开了门,正面遇见了一堆人,比如展蔺,比如黎清桦,比如月季,比如她便宜爹。
一时间云挽月不知道手往哪里放:……原来外面,这么多人的吗,有一种当众接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云皓手中捧着一盆花,看见云挽月出来时很是欣喜地上前,又在看见云挽月面上红晕时略有迟疑。
他禁不住发问:“你们……?”
云挽月立时回应:“什么我们?没有我们!”
云皓更加怀疑:“可是月儿,你脸好红。”
云挽月摸了摸脸,确实一片滚烫,废话,能不红吗?她之前连男人手都没摸过,现在直接躺在床上,还有个人是光着的,能不红吗?
她咳了咳:“是这天有点热。”
甚至生硬地转过话题:“对了阿爹,手上这盆花是什么?之前没瞧见您有养花的习惯呀?”
云皓又激动起来:“月儿!这是你娘亲啊。天,我都不敢相信,你娘亲发芽了!我等了不知道多少年,竟然发芽了!你快来看看!”
云挽月:虽然但是,她总有种荒诞感。
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在这盆花上,淡粉的颜色,只有一点点,像路边的野花一样看不清品种。
“阿爹,阿娘到底是什么花?”
她也想知道自己是朵什么花,半妖也是花。
云皓摇了摇头:“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你娘是不是妖,我想要的也只有你娘而已。”
云挽月点点头,赞许地看着自家便宜爹,好男人就是他,他就是好男人!不愧是姓云的,稀有物种这不就来了。
看着云皓格外激动的模样,她思维又跟着发散。
“阿爹,你之前也没有养过花,能养好阿娘……吗?”
云皓的笑僵在了脸上,他面露苦色:“我之前,也不敢养别的花啊……”
云挽月看着这抹苦色神色终于满意,她拍了拍云皓的肩:“所以阿爹,快去学习怎么养花吧!”
注意力就不要放在她身上了。
云皓果然点点头,准备往自己书房走去,去看看书,研究怎么养花了。
云挽月想了想,拉住了便宜爹:“对了爹,我还要成亲来着,这几日是不是要操办一下。”
云皓:!!
“你就要成亲了?我以为你只是定亲!”
云挽月有些不好意思:“嗯,是成亲,这几日能办吗?我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不适合宴请宾客,不如小办一下?”
云皓险些跳起来:“就是小办一下也很着急啊!而且你娘现在发芽了,指不定看着呢,我怎么能委屈你!你还是我云家大小姐,是,我们家现在是打算隐退躲避顾家了,但是你也是大小姐啊。
“不行,我得现在就去准备了,还要养花……”
说着说着他人已经走远。
云挽月目送着人离开,回过头时又对上了几对眼眸。
怎么还有你们?
她咳了咳,试图挪动自己的脚离开这里,月季的声音立刻传来:“挽月,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云挽月还记得她不愿意救裴长渊的事情,声音生疏了些:“我很好,多谢月姨关心。”
不等人说话,她又看向展蔺几人:“二位道长若是有空,还可留下一柄吃我的喜酒。我这救人伤神又废体力的,实在是饿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其他事情也去找她拿便宜爹去。
“暖玉——”
在外间守着的暖玉急急应声:“在呢,小姐什么事呀?”
云挽月挪动脚步走出去:“备马,我们去南街的铺子吃一份四喜丸子去!”
“好嘞小姐,我这就来,您先去换身衣服。”
云挽月停了停,发现自己的衣服确实很久没换了,她皱了皱眉头,要走向府门的脚步挪向自己院子。
刚才裴长渊是怎么抱下去的?
徒留身后几人面面相觑,黎清桦想了想看向展蔺:“师兄,我们还留吗?”
展蔺想了想:“留下吧。”
顾子商功力几乎全失一事引起轩然大波,随后各方矛头皆指向了云家,顾家威名在外,又极在意名声,没有名头之前不能明面对云家发难,但暗中的动作却不少。
云家已经弃了许多产业准备全身心隐退了。
可他们对云挽月的心思昭然若揭,这些日子不知来了多少人都是朝着这院子的,云挽月身份特殊,于奇门而言也不是格外重要的存在。
她的安危,很重要。
黎清桦垂下眼眸,神色暗了暗,展蔺往前走着,走了许久发现人没有更上来,又转而回头:“师妹?怎么不走?”
黎清桦才抬起头,跟着去:“来了师兄。”
月季看了看离去的云挽月,又看了看离去的展蔺二人,最后视线落在紧闭的房门上。
江姐姐,你的女儿,也要成亲了。
——
五月二十七,宜搬迁,宜纳财,宜祭祀,最主要的是,宜嫁娶。
云皓嘴上说着麻烦,办事却很利索,一周的时间,整个云家焕然一新,各处都挂上了红绸,云家没有宴请宾客,因为云挽月想,也不必无关人等参加。
喜服不是匆匆准备的,据说是她娘亲当年穿的,是云皓当年聘请了二十三名绣娘,耗时三月制成,格外精美。穿在云挽月身上时,竟出奇的合身,便也没有再向外购置。
因为裴长渊是入赘,于是迎亲,这一系列全部省下,只余裴长渊交给云挽月的一柄玉制钥匙。
这柄玉制钥匙时间过于久远,据说是那传说中专门为妖怪存钱的钱庄设置,而玉制,又属其中最为珍贵,不知这人到底存了多少钱。
说了是入赘,于是云挽月也安心接下。
删了这些,又删了这些,竟只剩下拜堂这一一点。
月季给云挽月精心上了妆,眼尾,面颊都染上红妆,朱红上了唇,又将妆容压下,格外庄重。云挽月本是不想,因为上辈子她就极少上妆,只是月季不肯,月季说,她这是第一次成亲,许多礼节都已经省下,这妆容可不能省下。
她一时意动应了下来,却不曾想化了一个半时辰,险些把她化睡着了去。
半梦半醒间她还招来了暖玉:“我的四喜丸子备好了吗?”
暖玉恨铁不成钢:“小姐,怎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想四喜丸子的事呀!”
云挽月皱着眉头反驳:“那不是那天四喜丸子铺子关门了,后来又接连关了七天,今天才开门,我又一直没迟到嘛,可不能怪我,是四喜丸子太诱人了些。”
还有个理由她没有说,四喜丸子寓意着福禄寿喜,常出现在重大宴席上,取吉祥之意,今日她成亲,合该吃一碗四喜丸子才算和美。
这话落下,暖玉又笑开:“说来也巧,那师傅本是告病许多日来着,猜怎么着?今日竟提前好了!说不定就是咱小姐这成亲给人好了,这可是大喜!”
云挽月跟着笑开:“说不定就是。”
她们不知道的是,有个人深夜溜进了那老板的房间,悄悄用妖力温润了老板好些天,才让老板在这日好了起来。他知晓,有个人想吃一碗四喜丸子,要是在成亲这天吃到,就会开心一些。
这样跟他成亲,也会开心一些。
那方云皓急匆匆地赶来:“月儿,我的好月儿,还不出来,吉时都要过了!”
月季急急插上一根步摇:“姐夫,女人家这妆容可是急不得,若是画毁了怎么办?”
云挽月看着眼前这一堆簪子,感受了下头上的重量,立时站起身:“阿爹你说的对,吉时都要过了,我怎么还能在这耗时间呢?”
她趁月季不备,立时走了出去,速度极快,几步就要走到院门。
月季拿着一抹红盖头跟在后面:簪子可以不要,红盖头不能不要啊!”
她指尖轻点,淡粉的光萦绕在红盖头上,红盖头被妖力依托着飘在空中,最终落在了云挽月的头上,散了云挽月一身花香。
不知为何,红盖头落在头上这一刻,云挽月莫名失了言语,脚下的步伐也跟着收敛。
原本急匆匆的云家主也跟着脚步放缓,他缓缓握住云挽月的手,云挽月的指甲也被月季染上了蔻丹,他目光凝视在云挽月指尖殷红上,随后又看向云挽月身上的喜服。
眼前逐渐恍惚,他好似又看到很多年前,那个那样好看的姑娘,在一整个城的震惊之下,嫁给他的模样。
他当时,是那样幸福。
他声音跟着哽咽:“月月,这样的婚礼,还是委屈你了。”
云挽月宽慰着:“怎么会?阿爹在,阿娘也发了芽,双亲皆在,夫君也是月儿自己选的,怎么算委屈?”
云皓收了面上的悲伤,展开格外大的笑容:“也是,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月儿,我给你规划了一个格外不一样的婚礼,可以期待一下。”
云挽月想到自家便宜爹平时的脑回路,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预感没有错,云挽月被带着走进礼堂时便觉得不对,因为她是自己走进去的,一般来说,应该是一对新人走进来才对,她的夫君呢?
很快云皓给了她答案,他走在上首,声音洪亮:“因为我们月儿是招婿,所以跟别的婚礼有些不同也是常理,月儿,现在你面前有好些人站着,你若能牵到你选的夫君,才能过来拜堂,不然爹爹便给你换个人来!”
云挽月:……不是,阿爹,你为难的不应该是你家女婿吗?怎的为难起自家女儿来了?怎么还让她来做这个唐伯虎,好好的裴长渊变成了秋香了呢?
婚礼是她自己交给云皓操办的,她没出力,也只好顺着人的意思。
眼前被红盖头遮住,面前的是一片迷蒙的红色,云挽月试着走向前,真的看见了一排的手。
这是将所有人宾客的手都借来了吧?
云挽月本想每个都上去摸摸,说不定就能摸出,但不知为何,她息了这心思,随着突然冒出的念头她走在每一双手跟前,随后伸出自己的手,每一双手前稍稍停留一刻便换下一双。
她总觉得会有一个人上前牵住,不需要她去努力什么。
果不其然,在走到第五双手时,原本离她很远的人缓步走来,将她的手坚定握住,没有一点犹疑。
随之而来的还有云皓气急败坏的声音:“裴长渊!你怎么能坏了规矩!都说了让月儿自己找来着。”
一旁的月季说来:“姐夫你就不要揪着不放了,你看挽月那架势,不就是等着人来签的意思?我们挽月自有人来就。”
云皓懊恼:“我不是这个意思……”
月季放低音量:“姐夫我知道的,你总觉得挽月对裴公子没有那样深的情,往后若是喜欢了别人怎么办。只是姐夫,他们两之间,本就是裴公子走的第一步,他主动去牵,才是合理。
“他们是少年夫妻,就是一往情深,往后也可能会兰因絮果,不过放开手,交给她们吧。”
云皓这才歇了心思:“行吧,那就放过你们了。”
他希望的只是自家女儿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若是这就定了下了,日后遇到了更喜欢的,又该如何?裴长渊看着也不像是能放人的模样。
为人父母,想的总是多一些。
暖玉得了令,在一旁扬声:“请新人入喜堂!”
随着这声落下,裴长渊捏着云挽月的手紧了紧,随后坚定地带着人往前走:“月月,我带着你。”
不知何时,这人唤她就成了月月,也不知何时,她也当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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