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跳极快,嘴上故意造势,脚下不断后退着。
许是云挽月动作实在是突然,转变实在是大,竟真的将这几人唬住。
她?拉开了安全距离,立时转过身不管不顾地跑起来,她不忘接自己的戏:“我劝你们莫要动弹!内力没了可不要怪我!”
双腿没命一样急急速交换着。
直到跑出去许久,那些黑衣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立时飞身而来,云挽月进一步加快自己的速度,不知为何在这种情况下,她好像真的跑快了一些。
但还是不够,距离在逐渐缩短。
云挽月急促喘息着,她在想若是直接挥洒自己的血能不能让这些人失去理智,毕竟连裴长渊这种级别的都会失去理智,这群人应该也可以,只是他们会发狂会直接武力值上升一个度,但应该比带回去这种情况要好一些。
那么问题来了,应该怎么洒才能让每一个人都直接吃到她的血呢?
不等她想清楚,一双素白的手从一旁猛地将她拉了起来,林中霎时间没了云挽月的身影,只剩下一只被跑掉的绣鞋。
黑衣人在半刻之后落在此处,他们面目扭曲,将地上的绣鞋捡起。
“去哪里了!方才还看见,不可能跑这么快。”
“一点泥土就敢说是化功散,今日非把人带回去不可。”
“搜——”
——
“嘘,你先别说话。”
捂着云挽月的手格外冰凉,云挽月立时点点头,那人才放心松开,云挽月回过头正看见一对猫耳,淡淡的黄色,看着很软和的模样。
“我知道你,是你帮我们逃走的。”
云挽月蓦然想起王五说的话,他说这一次拍卖的还有一名猫妖少年和一名虎妖少女。
“你是百花阁中逃出来的吗?”
胡小然点点头:“我们不要命地跑,逐渐就分散了,我们是一起被绑的,才一直一起逃,只是我的同伴她快不行了所以跑得慢些。”
说罢她侧过身,躺倒的正是那位与云挽月短暂交流过的十九号。
胡小然特意出声:“我叫胡小然,她叫李灵灵。”被冠上代号这件事她格外敏感,姓名便格外重要。
云挽月低下身去将人仔细端详:“她身体太弱,抵挡不住七日散的毒性了。”
胡小然凑过来:“之前有姐姐们过来给了缓解的药,只给了两颗,我们分食了一颗留了一颗,逃走的时候她没力气了,便把另一颗给我了,我是妖,跑得更快一些。”
云挽月看着不断流转在身侧的黑衣人,而她们就端坐在这里,这些人一副全然没有察觉的模样。
她疑惑:“七日散能克制内力,想来也能克制妖力,这是?”
胡小然的耳朵动了动:“这是我的天赋法术,不需要用妖力的。”
云挽月眼眸闪了闪:“会被发现吗?我们说话也不会被听到吗?”
胡小然点点头:“按理说是不会的,只是遇到格外强大的人可能便行不通,其实没什么用,因为只能隐匿身形和声音,而且人数也有限制,”她想了想,“最多只能隐藏四个人,我还会累得很快。”
能隐匿身形和声音已经足够了。
云挽月看着地上的人:“我可以救她,也可以帮你解七日散的毒。”
胡小然眨了眨眼,她懂,一般人类有这种开头都是需要谈条件的。
“那需要我做什么?”格外坦然。
云挽月看着胡小然格外清澈的眼眸,蓦然想起了白炽。她顿了顿:需要你一直跟着我,直到摆脱他们。”
胡小然很是爽快:“好,我可以。”
“这样爽快吗?”云挽月抿了抿唇,“或许我需要提醒的是我现在是被通缉的状态,这个追逐将会持续很久很久。若是被抓到也会很危险,而且你是妖,你可能会丧命。”
胡小然点点头:“我知道呀,我可以的。”
云挽月愣住:“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胡小然不解:“不是帮你,是交换,你救我,救灵灵,我帮你,是等价的。”
云挽月沉默了瞬,又想起了白炽,人类讨厌妖,忌惮妖,驱逐妖,甚至还要杀妖,殊不知大部分妖格外简单,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所谓人与妖区分。
在他们眼里,人类只是弱一点,跟他们也没什么不同,即便是才被人类伤害,也可以马上相信人类,帮助人类。
因为无论是人类还是妖,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的。
只有人类会忌惮比自己强大的物种,真是奇怪。
胡小然背着李灵灵来到了一处医馆,趁着夜色云挽月将需要的药材全部拿走,想了想留下了欠条。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她尽力了,以后安全了她再来还钱。
云挽月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她不敢休息,马不停蹄地将研究七日散的成分,再马不停蹄地配置解药,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解药竟真的让她配了出来,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
云挽月端着两碗药液来到:“快喝——”
话还没说完,人便栽了下去,胡小然眼疾手快将药碗接住,她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忍不住感慨。
“人类真是拼啊。”
殊不知在从前云挽月才是最摆烂的那一个。
——
“长渊——”
云挽月猛地睁开眼,入目是极其狭小的空间,身体不断动荡着,她急忙查看四周,没有人,自己也没有被绑起来。
确认完这些她才松了一口气。
胡小然推门进来:“姐姐梦见了什么?梦里一直在喊长,渊,这个人一定很重要吧?”
她梦见了什么?她好像不记得了,如何也记不清。面上是一片冰凉的眼泪,云挽月想,应该不会是什么好梦。
“不记得了,”她顿了顿,“但是长渊确实是很重要的人。”
云挽月抬眸:“这是在哪里?”
胡小然将肉粥递过来:“在船上,你昏迷了五日,你们人类真的很虚弱,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灵灵说你只能喝肉粥,真可怜,不能吃鱼。”
云挽月接过肉粥,肉粥是温热的,很香,她送入嘴里,入口即化,很好吃。
跟那天在马车上的味道一样,云挽月握勺子的动作停滞在空中,勺子里的粥滑落进碗里,荡开一圈热气。
胡小然疑惑:“怎么不吃?不好吃吗?不应该啊,我刚才偷喝了一口,很好吃。”
云挽月眼眶微红:“好吃的。”
只是她想起了清桦,也想起了裴长渊,想来也是,当初他们都出城那么久,粥怎么可能还是热的,除非是有人一直用妖力将粥熨烫着。能有妖力的除了一直跟着的裴长渊,还能有谁?
是她迟钝,什么都没有察觉。
李灵灵推开门:“小然!我听见了!你偷喝了粥!”
胡小然眼神躲闪:“听错了听错了,你听错了。”
李灵灵还要再说什么,看见云挽月的眼泪正一粒一粒掉落在粥里时又止了话头,她声音放缓:“小然你出来,别打扰人家休息,而且你不是要吃鱼吗?过来帮我,我拉不动了。”
胡小然立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来了来了!”她风风火火地走出了门。
李灵灵看着房里的人最终叹了一口气,轻轻将门关上。
不行,不可以难过,粥这么好喝,不可以对不起粥,云挽月继续极其认真地讲肉粥一口一口送入嘴里,直到空虚的胃逐渐被填满,她身上的温度逐渐回归。
此刻外面穿了胡小然的声音:“天啊,这是什么鱼为什么这么重!灵灵你不会钓个鲨鱼上来吧!”
李灵灵柔和的声线中带上恼怒:“瞎说什么?这里是浅海,哪里来的的鲨鱼!”
云挽月静静地听着,原来他们已经入了海,确实,走水路比走陆路要好得多,而且是在海上,范围广目标小,晋城临海,这应是最好的逃脱方案了。
“那为什么这么重哇,真的好重啊,我用妖力都拉不上来。”
“难道不是因为你妖力低吗?”
“才没有!”
“等会,有点不对劲。”
“嗯?”
“哇灵灵,你知道吗?你钓起个人来,你这个钓鱼技术真的需要加强了!”
“我的钓鱼是跟我阿爹学的,从前从未失误过,嗯,等会,这个人好奇怪,头发是银白色。”
“真的,生得还挺好看。啊他好像是妖,咦,我看不出是什么妖诶,好像快没气了,要不扔回去吧?我感觉救不活了。”
银白色头发,生得好看,不知是什么妖。云挽月发散的思绪瞬间集中,她立时下床,身形踉跄了下险些摔倒,她稳住身形急急推开门。
“不可以扔!”
胡小然惊得险些跳起来,手下的力道陡然松开,被鱼线缠绕的人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云挽月看着地上的人,和那副格外熟悉的面容,双脚几乎克制不住地往前,一开始很慢,后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跑了起来。
李灵灵出声:“诶诶诶,你刚醒,腿还软着呢,别摔——”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重重摔在地上,正落在她们钓起来的男人跟前。只是摔倒的人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膝盖的疼痛,眼里只有她用尽全力奔向的人。
胡小然想要过去把人扶起来,李灵灵及时制止,胡小然回头,李灵灵摇了摇头,她正不解时。
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落下:“裴长渊,长渊……”
她视线蓦然落在那男人身上,原来这就是长渊,那个很重要的人。
可是这个叫长渊的人好像要死了,如果重要的人死了,应该会很难过吧?
还不等她想清楚,便看到那还在哭着的人猛地用一旁的剪刀划开自己的手腕,血液涌出,又被她直直喂进了躺着人的人嘴里。
血液的味道兜兜转转落在了她鼻尖,她眼眸微缩。
李灵灵见人放血立时焦急着要过去:“这是做什么,怎的一言不合的,人是要死了,但也不至于殉情吧,姑娘你……”
这一次是胡小然拦住了李灵灵:“不是的。”
“什么不是?”
胡小然点点头:“她在救他,不是殉情。”
第58章 前世(一)
一袭单薄中衣, 披散在地上的三千青丝,几乎没有血色的唇瓣,和微红的桃花眼。
被海水洗净血色的衣服, 缺少了一件外袍,裸露的肌肤上是一寸一寸伤口, 被泡得发白, 银白的头发被浸湿攀附在甲板上, 又被黝黑的青丝覆盖, 纠缠。
他们之间,有生死,有眷恋, 有生死之间无法阐述的不舍与心疼。
血液喂进裴长渊嘴里,又从嘴角流出来, 晕染在一旁的甲板上, 云挽月见人已经不能自主吞咽, 眼泪又将眼眶盛满。
她含住自己的血与裴长渊双唇贴近,将血液渡了过去, 一口接着一口,直到自己的伤口变得发白。她还想再割一道。
胡小然急急出声:“可以了, 不用再喂了, 再多就浪费了!”李灵灵也上前将云挽月的伤口仔细包扎, 她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云挽月身上。
“你都没有恢复好,总要顾着自己一些。”
云挽月吸了吸鼻子, 将裴长渊面上的鲜血和水珠都擦干净, 随后抬眸看向两人。
“请问, 有没有干净的衣服?”
是非常寻常的一句话,只是说的人太过无助, 抬眸的那一刻,眼泪又倏而滑落,好像要碎了。胡小然看到这双眼眸时将到嘴边的调侃咽了下去。
她好像也跟着难过了。
李灵灵为难:“船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属实是没有男人的衣服。”
云挽月点点头:“好的,谢谢你们。”看起来是这样的平静。
她撑着自己起身,手下用力想要将裴长渊抬起来,又因为力气不及,人刚抬起了一点就要再次落下,胡小然眼疾手快将人接住,人很重,她用上妖力才勉力把人支撑。
“怎么不说一声,你才刚醒能有什么力气,我来我来就行。”
说罢她鼓着腮帮子把人提起来往房间里走:“我们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放你房间行不行?你可以跟灵灵住一间。”
云挽月跟在身后,湿掉的中衣不断低落着水滴。
她指尖微微颤抖着,声音却无常:“不用了,我们住一间就好,我们是夫妻。”
胡小然诧异:“啊这是你家相公啊,你们成亲多久了?”
“六个月了,六个月又十四天。”
胡小然顿了顿:“你记得真清楚,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云挽月站在原地,头轻轻垂下,发丝垂下来,将她的面容遮掩,李灵灵走上前:“怎么了?”
云挽月没有回答。
李灵灵以为云挽月还在因为裴长渊而难过,她不知所措:“别,别担心,人至少还没死,养好了伤就能醒来,你,你别太伤神了,不然人醒来,你又病倒了。”
眼泪低落在甲板上,一滴又一滴,云挽月已经数不清这是她掉的第几滴眼泪,她这段时间好像一直泡在眼泪里,如同海水一般咸涩。
可是她好像控制不住,真的控制不住。
“他醒不过来了。”
前面的胡小然刚把人放下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她很疑惑:“不应该啊,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血是什么,但是闻起来就感觉超有用的,而且我刚看了一眼,感觉气息比刚才强劲了不少。”
云挽月蹲下身,她环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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