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着逛着,郑思莞看见有家新开业的甜品店,估计是前期宣传到位,今天开业店里人满为患,店外排起长队,她并不热衷甜品,但是这个风她必须跟,这个热闹她必须凑。
懒得自己排队,就打发郑朝亦去,郑朝亦拽着段思恒一起,俩女生就来现在这家鞋店等着。
一两分钟后,SA装好鞋子给郑思莞送过来。
段思恒见状,问居可琳怎么没有买,不等居可琳回答,又问她喜欢哪双,他送她份礼物。
居可琳购物欲一向不强,今天纯属是陪郑思莞,而且她不太喜欢穿高跟鞋,店里也的确没有一双对她审美,便摇头说不用。
段思恒便没再坚持。
居可琳倏然想起李京屹。
他一贯强势霸道,从来不问她喜不喜欢,每次都是直接给她。
段思恒与他完全相反,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先询问她的意见、想法,她说东他就绝不往西。
其实这样真挺好,但居可琳就是有些提不起劲。
东西买完准备去吃饭,段思恒见居可琳还在发呆,碰碰她:“想什么呢姐姐。”
“嗯?”居可琳眼睫轻眨,舒口气:“没什么,走吧。”
女人逛街天生有用不完的精力,段思恒没表露出来什么,郑朝亦是一步都不愿意多走,于是四人就近在商场四楼一家烤肉店,吃完郑思莞说要去舅舅家坐坐,要先离开。
郑朝亦一脸懵逼,状况外的样子:“啥时候的事儿?我咋不知道。”
郑思莞扔个他个白痴的眼神,毫不留情去揪他耳朵:“让你走就走,那么多废话。”
四人就在停车场分道扬镳,居可琳没开车,段思恒负责送她回家。
吃饭的时候段思恒一直在给居可琳烤肉夹菜,一不小心就吃的有些多,居可琳现在犯起懒,窝在座椅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夜景。
秋天是最适合恋爱的季节,不如夏季炎热到汗流浃背也不似冬季冷到凛冽刺骨,恰到好处的凉意让情人相互依靠着取暖。
路过一辆糖炒板栗的摊车,居可琳又来了胃口,让段思恒停车。
“板栗?”段思恒动作比居可琳快,已经解开安全带,手握上车门把。
居可琳没跟他争抢,点点头。
段思恒下车,绕到摊车跟前,和老板交涉一番,不一会儿就拿着包用纸袋装好的板栗回来。
递给居可琳,细心叮嘱:“小心烫,刚出锅的。”
糯香扑鼻,居可琳嘴馋现在就想吃,不信邪地摁开一颗,热乎滚烫的栗子肉沾到指腹,她一个瑟缩,瘪瘪嘴,死心放弃。
段思恒余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笑了声。
居可琳转头看他,问他笑什么。
段思恒如实回答:“原来姐姐你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我以前一直都觉得你很成熟。”
“我成熟?”居可琳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你确定你在说我?”
段思恒肯定嗯嗯:“不然还有谁。”
她表现太过惊讶,他好奇问:“你怎么这个反应。”
因为李京屹一直都觉得她是幼稚鬼。
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起李京屹,即便他不在,生活里也处处都有他的痕迹,阴魂不散,居可琳有点烦躁,眉心浅拧:“没怎么。”
段思恒以为自己说错话惹居可琳不开心,登时紧张起来,坐姿都不自觉绷直,想要说些什么,居可琳却率先把脸扭向另一边,后脑勺对着他,落在他眼里,是拒绝交流的意思。
段思恒表情瞬间变得沮丧,默默咽下其他话语,老实开车。
后半程一路安静,居可琳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段思恒绞尽脑汁思考着对策。
御林景苑安保工作十分严谨,外来车辆需要登记填表,居可琳嫌麻烦,就让段思恒将车停在小区对面,两人走着进去,顺便消消食。
道路两旁种植着四季常青的雪松,叶子表面自然产生一层蜡质,防止水分蒸发,远远一看像是覆盖着层层薄雪,恍惚间仿佛步入冬季。
居可琳慢悠悠往家那边走着,段思恒并肩在她旁边,迁就着她的速度。
好半晌,他打好腹稿,迟疑开口:“我刚才让你不高兴了吗?”
“嗯?”居可琳不明所以:“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刚才在车上语气不太好,后来又一直不讲话,我以为我说错了话。”
居可琳空了两三秒,反应过来自己因为李京屹影响到情绪,无意间泄露出来,导致段思恒胡思乱想。
她随口胡诌:“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没有就好。”段思恒悬着的心落地,彻底松口气。
“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怕我。”居可琳习惯性逗他,转过身面对他,倒着向前走:“感觉你好像把我当祖宗供着一样。”
“当然是喜欢!”段思恒急吼吼澄清,然后脸一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结结巴巴地解释:“因为我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第一次遇到喜欢的女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虽然容易害羞,但是从不吝啬表达。
居可琳真真切切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喜欢。
是热烈,也是小心翼翼。
或许这才是一份正常的感情。
也值得被正视。
居可琳垂了下眼,再抬起时,脚步也停下,站在原地看他。
在思考,也在做决定。
夜风忽至,撩起居可琳散落在肩膀和胸前的长发,她勾住别在耳后,钻石耳钉在路灯照明下熠熠发光,如同她清凌的眼。
居可琳的漂亮有目共睹,五官不管是拆分开还是拼凑在一起,都极为出众。
片刻前才遭到质疑,段思恒忍住想要躲闪的念头,和她对视,居可琳蓦地上前一步,缩短和他之间的距离,段思恒屏息凝神,眼睛移到她嘴唇,缓缓靠近,边观察着她的表情反馈边一点点试探。
居可琳下意识想推开他,掌心按在他臂弯,却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她在和自己较劲,把即将到来的这一吻当作是新起点,只要她能跨过,就能开始新生活。
她左手抱着栗子,右手搭在段思恒小臂,像是借力支撑,也像是在鼓励他。
路灯在水泥地面圈出一片暖黄色光晕,两人的影子投映出清晰轮廓,相互依偎,空隙越来越小。
“嘀——”
鸣笛声乍然响起,别墅区静谧清幽,更显刺耳,惊得隐在树枝间休息的鸟扑腾着翅膀飞走。
身体意识永远快于大脑,居可琳似有所感,心尖像是被木桩重重一锤,开始急速狂跳。
侧过头去看,左前方一辆通体纯黑柯尼赛格Regera安安稳稳停在那儿,晃眼白车灯笔直前射,笼罩住她和段思恒。
驾驶位,男生神情冷漠,薄唇平直,单手把着方向盘,另只手抵着太阳穴,衣袖上纵,露出一截冷白腕骨,细支手镯挂在上面平添一分欲感。
车窗全开,车里放着音乐,顺着风传出,节奏分明——
Don’t think I’ll make it if you ever did desert me.
如果你哪天抛弃了我,我不认为我能活下去。
是阔别一周的李京屹。
第26章
三人就这么呈稳固三角形, 隔着一层挡风玻璃对峙着。
再具体点,是居可琳和李京屹在对峙。
无声的交锋,平静的表面下是即将爆发的波涛汹涌。
大概十五秒, 或者半分钟,李京屹率先有所动作, 打断这场有第三人在的僵局。
车门向前逆时针旋转九十度打开, 李京屹下车, 惯常的一身黑色, 冲锋衣领子立起,拉链到最上,将将卡在喉结位置, 身段挺拔如松,气质冷清。
目光只落在居可琳一人身上, 像是狩猎者盯紧自己的猎物, 等走到两人跟前, 他言简意赅:“上车。”
两个字,没有主语。
但都心知肚明是在跟谁说。
李赵订婚宴上, 段思恒见到过李京屹,对于他出现在京北并不觉得稀奇, 让他觉得稀奇的是李京屹和居可琳之间的不同寻常。
都是同校, 两人所处的两个部门又都熟稔, 段思恒知道他们认识,而且居可琳和李京屹势不两立, 学校里众所周知。
虽然男人没有第六感这一说, 但此时此刻这种情况, 他觉得他们两人好像不是传言里那么回事。
“李部,你怎么在这儿?”段思恒不喜欢李京屹看居可琳的眼神, 男人都懂男人,他在李京屹眼中窥见到侵略性。
上前一步挡住他。
李京屹这人看着挺傲,其实不然,光是看俱乐部那些人经常跟他勾肩搭背的就能知道他特好相处。
只不过遇见不喜欢的人,李京屹的讨厌也是摆在明面。尤其段思恒护短一样的举动,落在李京屹眼里十分好笑,懒得跟他装友好,眼神睨过去:“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
说完转回去,视线稍侧,越过段思恒,重复:“上车。”
段思恒跟李京屹没怎么接触过,唯一的交集只是在九月份刚开学,他因着认识居可琳,参与了两个部门的聚餐,李京屹什么性格他不清楚,但都是家里独生子,万千宠爱到大,谁乐意忍受谁的脾气?
面对居可琳时的局促消失殆尽,他语气强硬:“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她愿不愿意?”
属于男人之间的较量拉开序幕。
迥异的气场在碰撞,谁都不甘示弱。
李京屹一贯少言寡语,按居可琳的形容他的话就是金子,轻易得不到,现在对上段思恒,他倒是有问必答,就是字字针锋相对:“我们两个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
一句话,亲疏远近泾渭分明。
他和她是我们,而段思恒是外人。
李京屹待人接物最不济是冷漠。
几乎没有这么锋芒毕露的时候。
居可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她站在段思恒身后,像是旁观者,默默注视着,千丝万缕在心头聚集,过会儿,她拢了下被夜风吹乱的长发,叠戴手镯随着她动作碰撞,她揽住段思恒胳膊,略微使力将他往后一带,切断两个男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叮嘱他:“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姐姐。”段思恒皱眉。
“没事,放心。”居可琳冲他笑笑,随即松开手,径直朝那辆Regera走去。
李京屹转身前,最后瞥一眼段思恒被居可琳挽过的地方,跟上居可琳,与她保持一步距离一前一后上车。
两侧车门旋转闭合,跑车引擎低声轰鸣,擦着段思恒向前驶去。
两人坐在车内,皆是目视前方,段思恒立在车外,就如李京屹所言,好似一个局外人,只能目送他们一起离开。
居可琳和段思恒走得慢,也就才超过小区大门口一两百米,离湖心别墅还有段距离,车内还放着歌,是居可琳的歌单,音量不大不小正适中,但是居可琳现在心里烦,听着歌就燥得慌。
想去关,又觉得会显得她沉不住气,处于弱势。
于是放弃。
不知道李京屹是看出她的意图还是他也觉得吵,掌控方向盘的手换了下,关掉音乐,高频率的鼓点戛然而止,耳边恢复安静。
两三分钟后,车子驶进湖心别墅院子,停稳后,两人下车。
别墅二三层全暗,只有一楼客厅亮着,给晚归而来的家人留一盏灯。
刚进玄关,孙姨听见声音,披着外套从一楼客厅南边的房间里出来查看,她是住家阿姨,有自己的独立卧室。
见是两个孩子,平常长辈般那样笑起来:“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了?吃饭没有,饿不饿?”
“小区门口碰见的。”是事实,居可琳也不用费脑筋找借口。
“我吃完饭回来的,不饿。”她把怀里还抱着的栗子往前送送:“您吃栗子不?还热乎着。”
“我不吃。”孙姨又看向李京屹,后者将车钥匙随手放在玄关柜子上,声音淡:“我也不饿,您别忙活了。”
不管私下里状态怎么样,两人对从小照顾他们到大的孙姨都是一如既往的尊重。
“我妈和李叔都不在?”居可琳刚才下车,往隔壁自己家瞟了眼,也都灭着灯。
“不在,说是去参加什么宴会了。”孙姨就是一位保姆,只不过是在李家做事的时间就长,家里人都敬她,但是对于外面生意上的事情,她一概不了解,不好奇也不打听,安安份份干好本职工作。
居可琳点点头,帮孙姨拢了下她的外套:“您快回屋休息吧,我们先上去了。”
“行。”孙姨年纪大了,不如年轻人能熬夜,只要没什么事,九点半差不多就睡了:“那你们要是饿了,就叫我。”
“知道知道。”居可琳应好,等孙姨回到房间,上楼。
一重一轻两道脚步踩在楼梯上,李京屹在居可琳后面,自见面时就产生的沉默一直持续到现在,谁都没有要打破的意思,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那对在外人眼中生拉硬凑的便宜兄妹。
一切照常。
直到居可琳进了卧室,她没关门,李京屹肯定会进来,即便她不想,但他那儿有钥匙,她再怎么折腾都是白费力气。
栗子放在门口柜子上,温度冷却,味道远没有刚出锅时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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