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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陈茵茵一眼：“不是你自己发的朋友圈吗？”
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陈茵茵拍拍脑袋。
陈泽垂眼看手里拎的若干购物袋，随口问道：“刚刚你们说什么去香港？不是才去过美国，又要出去玩了？”
“哪啊，”陈茵茵侧目解释：“就是念念，她要去他们家在香港的分公司。”
陈泽眼底滑过暗芒，仍是笑着，话家常般问：“周姨又为难她了？”
“是啊，要让念念去A市分公司呢，念念觉得在N市没什么发展的余地，干脆打算去香港。”
陈泽眉心一紧，“林氏总部的总监不是也挺好么？林家再怎么样都不会委屈了她，为什么一定要去香港？”
言下之意，林念在闹什么？
陈茵茵下意识要赞同陈泽的话，忽然想起上午车上林念那一串问题，一下子把她砸醒。
她朝陈泽吐吐舌头：“嘁，你连念念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怪不得追不到人！”
话毕，趁着陈泽没反应过来，抬脚就跑掉。
晚上六点多，林念才回到家，刚推开门，浓醇清香的绿豆香味就弥漫开来。
一偏头就看见厨房的钟Z，正背朝着自己切菜，肩宽身高，却穿着下摆带点细碎花边的围裙。
“你回来啦。”
“回来啦。”
林念把大包小包一股脑放在玄关处，弯下腰换鞋，像无数个过往一样。
换了家居服后就踢踏着拖鞋去厨房，关注一下晚上吃什么菜，同时发表一些自己不太成熟的厨艺想法。
“南瓜不能做辣的吗？”她爱吃甜甜软软的甜点，但是不能接受菜是甜糯口味的。
钟Z在心里笑她可爱，面上正经答道：“直接蒸出来，不放油炒。”
“哦哦哦，”反正钟Z做的应该没问题，林念环顾四周，发现厨房比起今天早上又干净了不少。
“你打扫卫生啦？”
切块的南瓜上蒸锅，钟Z弯唇：“没有，本来就很干净，我把垃圾扔掉了。”
见林念在厨房这边翻翻那边碰碰，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钟Z摘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解下围裙。
“这就做好了吗？”林念捏着根胡萝卜站在冰箱前，企图将蒙混进菜里的叛徒清理掉，倏地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69章 绿豆粥
林念握着胡萝卜，眼睛一瞬不眨，靠在钟Z胸膛前，背部慢慢攀上一双大掌，掌心温暖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烙着她的皮肤。
手指不自觉攥紧他胸前的衣襟，方才要说的话混成一团，凝在嘴边。
绿豆粥若有若无地散发浓郁醇香，蒸锅发出咕噜响声，细碎微小，在耳边被无数倍放大，如同有人在喃喃私语。
两人的呼吸声交错，心跳快到不可思议。
“还没，趁着南瓜没蒸熟，偷偷抱你一会。”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如傍晚的云霞与晚风，以轻柔而不容拒绝的力度，将林念裹在其中。
直白又不加遮掩的爱意让人最难以招架，只能眼睁睁沉溺。
她脸色微红，声音也不自觉放轻：“干嘛要偷偷抱，给你正大光明的抱。”
钟Z微微后退，低下头看她的眼睛，几个月前，那双眼看向他的时候，还全然都是疏离，如今其中
“怕我太幸福，怕这是个梦，一碰就醒。所以要偷偷的，瞒过所有人，”他一顿，指指林念手里的东西：“还有这根胡萝卜。”
林念本来感动得不行，听到最后那句话，伸直手指抵住钟Z胸口，眨眨眼轻笑：“难道还要灭口吗？”
钟Z抬手握住她，指尖钻进她手指的缝隙，完全覆盖住手背。
“嗯，明天就用它炖汤，”钟Z低头，在她手背轻轻印上一吻，“保证没有胡萝卜的味道。”
那行。
钟Z的厨艺她放心。
周遭再次平静下来，身上的手臂再次收紧，耳边是一声沉而幽深的叹息，温热的鼻息洒在林念颈间，像被羽毛轻扫，心也痒得难耐。
“你在干嘛呢？”
柔弱无骨的手沿着布料柔软的男士家居服一路滑下，至衣摆处，食指指尖轻轻掀起一块，而后探入。
隔靴搔痒般的轻触并不能解渴，反勾起些莫名火。
“充充电。”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眼底染了些深色。
低头，女人的眼里带着点趣味，笑意清澈，看戏一样，手上却用了点力气，引得他闷哼一声。
“饭还没做好。”他附在耳边，语气里藏着暧昧，眼神是毫不掩饰的侵略。
“哦，”林念勾着唇角，手往下撤，“那就先做饭咯，又没别的要紧的事。”
钟Z一把攥住那只手，“点了火就要跑？”
想都别想。
他身上裹挟着烟火气，背后窗外是霓霞漫漫，烧红天际，林念被他身后的光景晃了眼，略一失神，便被人噙住下唇。
呼吸荡在鼻尖，碰撞相织。
钟Z分明来势汹汹，触及唇尖的那一瞬间，忽地没了攻势，只是拥抱的力度更紧，恨不得体温相贴。
他该是这样的，为她而活，触碰她的那一刻才能窥见生机，如同藤蔓，紧紧盘上，相缠而生，永不相离。
而她什么都不必做，只需依旧耀眼。
时至晚间，林念才喝上这碗绿豆粥。
电视放着蜡笔小新哪一年的剧场版，锅里绿豆被炖煮得软烂，汤汁都是浓郁的暗绿。
这两天吃了太多不易消化的，林念本来胃口乏匮，坐上桌却被粥的香气勾起馋虫，吃了大半碗，又夹了两筷子南瓜。
钟Z早已考虑到这一情况，除了南瓜，只炒了两个清淡的菜。
饭吃到一半，钟Z起身接了个电话。
赵嘉珩打来的，说是学校资产处忽然给他打电话，以后水果可能不允许在学校内部配送。钟Z问他原因，赵嘉珩说资产处那边也没明说，只说让他们照做。
这怎么能行，工厂和果园那边都快签合同了，最后万一在配送上出了问题，那就是白忙一场。
学生基本都是冲着低价和方便来的，如果不能实现配送到宿舍，反倒要他们自己去校门口自提，顾客必将流失一大部分，前期的投入都打了水漂。
钟Z蓦然想起今天课上，陈泽别有深意提起他们做的这个平台。
他的好心情，总是要被陈泽搅乱。
钟Z聊了没一会就回饭桌，面色如常。林念随口问起什么事，钟Z只说平台那边出了点问题，还算能应付过去。
“那就好，才大一呢，别把自己逼这么紧。”林念叮咛。
钟Z左手支着，眉目舒展地看她，道一声晓得了，心里打起算盘：不把自己逼紧点，怎么养她？
他们的感情逐渐走上正轨，可总不能三年后毕业之时，他还窝在林念这个房子里。
有了牵挂羁绊，便也想放手一搏，拼一拼闯一闯，日后别人说起他们俩，也能发自内心道一声般配。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担心林念因为他，平白受委屈，听别人闲话。
林念见他似乎是听进去，想起自己的打算，没由来的就要叮嘱更多。
她用调羹舀一勺粥，并不急着吃，“你们的平台才做起来，以后可能还遇着其他麻烦，不要着急，先找顾芫，就是林氏和学校创业中心对接的那个姑娘，你应该见过的吧？”
林念用眼神询问，一口粥送到嘴边，见他点头又想起，钟Z可能没有顾芫的联系方式，放下粥碗和勺子就把顾芫的微信推给他。
“不管是宣传问题还是经营问题，都可以直接找她。”再怎么说，林氏和N大的合作也是林良寿亲自批准的，林氏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钟Z没动手机，只笑着说：“知道了，放心吧，有什么问题我一定第一时间向你请教。”
林念才不信他会向她请教问题，除了刚开始两人没在一起那会，他常用这个为由找她说话，后来再也没听他提过，只偶尔从顾芫或者林屿陶那边知道，钟Z能力不凡，三个人也把校级的创业项目做得井井有条，不仅没出什么岔子，成绩也漂亮。
听说另外两个人，也只是本科的学生，其中一个甚至和他一样，是个刚上大一的新生。
林念抬起头认真打量坐在对面的钟Z，他褪下围裙后没那么柔和，眉眼锋利有神，一手支着脸，一瞬不眨地盯着林念，姿态放松随意。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钟Z已然是能独立经风雨，成大事的模样。
也是，他早早遍见苦难，才走到她面前，背后是生活予他的万钧重担，对着她却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那个早就做好的决定，忽然就说不出口。
是不是，太委屈他了？
第70章 违约
当天晚上，钟Z做了一个梦。
梦的开头是高二那年初次见到林念的时候，那个再普通不过的上午。
而后是他们并排坐在公交车上。
梦境开始支离破碎，一边是林念拦在他身前，她的背影瘦削而坚定，一边是暗无天日的卧室里，她的腿细而笔挺，白腻的肌肤透着点粉，肩头沁着层薄汗。
钟Z仿佛并未意识到那是一场梦，凭着最原始的冲动押住她双臂，将她按进枕头里，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自喉间断断续续地发出些暧昧难捱的声音。
梦的结尾她兀然转头――是他熟悉的笑容，额角碎发贴着脸颊，分明是情动的模样，眼底却如寒潭般沉寂。
她说：“我们到此为止。”
林念察觉钟Z最近有些躲着她。
不仅几天都没回来，每次给他打电话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没说两句就开始沉默，虽然没说什么，让她主动挂电话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让她连提那件事的机会都没有。
问他就说平台的事太忙了，过完这阵子就回家给她做饭吃。
林念耐着性子要跟他好好聊聊，却被他这样敷衍。
她也来了火气，冷笑一声，让他先忙自己的事，撂了句不用他担心就挂了电话。
冷暴力谁不会？
有什么事不能正大光明说开了么，一定要遮遮掩掩，把所有龃龉腻垢都藏起来，然后不冷不热地维持体面吗？
月底就要飞香港，林念索性全身心准备工作交接，提前和香港那边的负责人联系。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情感的事影响工作。
“你要请假？”
姚斌从电脑的荧光里惊诧看他一眼。
钟Z点点头：“配送的问题基本解决了，工厂那边麻烦你跟赵嘉珩盯一盯，实在忙不过来可以让张延他们帮忙。”
张延是配送员小群里的群主，大一新传院的，个子不算出挑，情商却极高，偶尔有小的突发事件，他一个人基本都能解决。
“行我知道，不过刚开学你就请假？身体不舒服啊？”姚斌递了瓶水给他，钟Z这几天脸色不是很好，整个人透露出点颓迷的意思，跟上学期刚开学那几天有点像。
本来以为是因为学校资产处闹得幺蛾子，他们忙了几天，又是开证明又是写报告的，成天往辅导员和系主任办公室跑，终于解决了问题。
终于可以专心处理果园和工厂的问题，结果钟Z忽然又要请假。
“去医院的话找个人跟你一起，林屿陶最近不闲的天天往篮球场跑么？让他陪你去。”姚斌没等钟Z开口，又是一顿安排。
虽说钟Z是他们宿舍最不需要人担心的，但是这人仿佛并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学习创业两头倒，铁人似的不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时间。
姚斌真的很怕钟Z那天猝死，最近总时不时想起《出师表》里那句话：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钟Z只说是家里的事，别的没说什么，徒留姚斌一个人在座位上暗自脑补。
姚斌心里愈加诧异：跟他一个宿舍住了半年，就没听他提起过家里的事。
钟Z把电脑和书包让姚斌看着，一个人出了教学楼。
刚刚陈泽给他打电话，说有关他们创业项目的事要和他聊聊，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他们这次遇着的事就是他的手笔。
“听说你们最近在忙着签工厂的合同？学生遇上事，老师不能不管，我毕竟是学法的，能给你们提供专业的法律咨询和援助。”
语气无比自然，仿佛在讲解专业知识点，坦诚又自信。
钟Z不知道他又要如何为难，沉着气没逞口舌之快，只问他要干什么。
陈泽那边顿了一会，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反应，还以为年轻人大多气盛，便约他在图书馆楼下的咖啡厅见面，名曰商谈合作事宜。
行至图书馆前小广场，钟Z突然停下，重重地捏捏眉心。
刚跟资产处的人扯完皮，林念那边还没想好怎么哄，陈泽又扔了个炸弹过来。
他不惮跟陈泽闹个头破血流，大不了他退出平台的经营，背个处分在身上也没什么怕的。他如今也不过二十岁，有的是精力跟他耗，也不是没有阴冷暴戾的一面。
但是他不愿意――不愿意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污点，不愿意让林念因为陈茵茵和陈泽的关系而为难。
林念跟他在一起放弃了这么多，他只是忍气吞声面对人家的摆在明面上的为难而已，这有什么的？
他一次次被摧毁，又一次次重拾碎片，拼凑完整，只因他想干干净净站在林念身边。
“来了？坐吧，看看喝点什么？”
陈泽在窗边的位置等了一会，便看见钟Z出现在门口。
高高瘦瘦的标准男大学生模样，不过是脸长得好看一点，真不知道林念看上他哪里。
“不用了，陈老师有什么指教？”钟Z并不接过寒暄的话头，开门见山问他。
陈泽轻笑，果然还是个学生，再怎么沉住气也不免横冲直撞，最后总要落得个凄惶下场。
“也没什么，刚刚在电话里跟你说得差不多了，无非就是你们那个平台发展的问题，”陈泽一改方才电话里咄咄逼人的态度，恢复了平日里那个温和近人的大学教师形象。
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话音一转――“如果你们真的不需要的话，也没关系，毕竟没有强买强卖来的合作，就算真的当时合作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不合适，也只是平白浪费双方的时间和精力而已，你说是不是，钟Z同学？”
钟Z抬起头和他对视，想从他脸上的笑意里看出点什么，他总觉得陈泽这段话意有所指。
“彼此都愿意的才叫合作，而且只要双方都选择了合作，就没有平白浪费这一说。”
陈泽若有所思点点头道：“那么为什么会有违约的情况出现呢？且屡见不鲜。”
服务员很快把陈泽点的咖啡送上来，同时给钟Z端了杯温水。
钟Z沉默片刻，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桌椅上，那是上学期开学典礼前，他和林念坐的那张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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